后媽走到我面前,踢了踢我,居高臨下地告誡我:“彭芷安,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在我們家,就是條狗?!?/p>
“我們愿意養(yǎng)你,你就是家狗,我們不愿意養(yǎng)你,你就是野狗?!?/p>
她的聲音不大,字字透著狠厲。
2
我不愿做狗,我情愿和我媽自生自滅。
我揣著從家里偷出來的300多塊錢回到老家,我媽住在安置房,依舊沒有工作,領(lǐng)著低保。
我媽不歡迎我,她把我身上300多塊錢搶走了,然后叫我滾,叫我去找我爸。
那一瞬間,我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我是多余的。
腦海里,‘自殺’和‘賴著活’兩種想法像兩個拼命拉扯的小人,我最終咬著牙,回到養(yǎng)狗的地方。
等待我的,是冷嘲熱諷,我爸打了我一頓,說我不學(xué)好,學(xué)著人離家出走。
幾天后,彭語晴才發(fā)現(xiàn)她的零花錢丟了。
我爸又要打我,叫我把錢交出來,我低吼,錢被我媽拿走了,有本事你找她去要!
我爸沉默著放開我。
當(dāng)天晚上,白靜一只手捂著我的嘴,另一只手在我大腿上狠狠擰了十多下,我痛得冷汗一陣陣冒。
我掙扎,一口咬在她的虎口上,我問她:“我媽是你最好的朋友,你這樣對我,不怕下地獄?”
她冷笑:“你媽都不管你,我怕什么?”
我一時語塞。
跑去廁所脫下褲子一看,腿上全是淤青。
那天以后……
白靜仿佛打開新世界的大門,每每不順氣的時候,就往我腿上掐。
這地方好,隱蔽,不會被人看見。
彭語晴成績不行,以前在我們班就是中等偏下,到了新學(xué)校,依然中等偏下。
白靜覺得臉上無光,特別每次和我的成績比較后,就在家里破口大罵……
“你看看你,家里所有錢都砸在你身上了,結(jié)果呢,蠢得像豬!連彭芷安都不如!我告訴你,你下次若再考不過她,就別叫我媽了!”……
彭語晴恨我。
除了偷偷在我褲子上剪破洞,在我棉襖里藏針,還偷我作業(yè)本,撕我教科書,把墨水倒在我書上……
這樣過了幾年。
有天晚上,我洗漱完畢,正要擦臉,看見寶寶霜里有明顯攪動的痕跡,洗甲水的味道若隱若現(xiàn),我猶豫了一下,果斷挖出一坨膏體,涂在臉上。
臉上瞬間火燒火燎的痛。
老實說,比起我爸打我,白靜揪我,這實在算不了什么,但我捂著臉尖叫,沖進衛(wèi)生間照鏡子。
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皮膚表面起了無數(shù)小疹子。
我憤怒地再沖回臥室,挖出一大塊膏體,撲過去就要往彭語晴臉上抹。
彭語晴跟著尖叫。
我爸和白靜沖進來,把我扯開救下彭語晴,我朝著我爸嘶吼著,說他偏心,問他是不是要看著彭語晴害死我,他才開心。
白靜很冷靜,打斷我的話,說先去醫(yī)院,女孩子的臉不能毀了。
我爸點頭。
然后,他們帶我來到診所。
又是診所……剛說的去醫(yī)院,結(jié)果還是到診所。
呵,這些年,每次彭語晴生病都是到大醫(yī)院,而我生病永遠是小診所。
是了,彭語晴是掌上明珠,容不得任何閃失,我是路邊的小石子,留下一條賤命就可以了。
醫(yī)生問我用了什么。
我憤怒地指著彭語晴,大吼著是被她下了毒的寶寶霜。
白靜一個箭步上前,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說我胡說,小孩子家家,什么都沒看見就信口開河!
診所安靜了,所有人看著我們。
我兩只手撐在醫(yī)生桌子上,胸脯劇烈起伏,咬著唇,任由淚珠子大滴大滴砸在桌面上……
周圍有人指指點點,說白靜下手狠。
白靜慌了,解釋說,事情太突然,她也是著急,怕我染上不好的毛病。
這件事的結(jié)果是……
白靜給了我50塊錢,叫我重新買一瓶寶寶霜,剩下的錢做零用錢,叫我別在外面亂說。
我爸也終于放棄‘家庭和睦,一碗水端平’的假象,叫我住校。
3
我笑了。
我用一張臉短暫過敏的代價,換取了一定程度的自由,再不用每天看著這三人。
之后幾年……
初二,我的成績從全班前三跌跌撞撞落到全班倒數(shù)5-10名,特別是數(shù)理,每次考試墊底。
我經(jīng)常周末在家里捂著被子哭,白天也不說話,一做作業(yè)就薅頭發(fā)。
每次作業(yè)沒做完,頭發(fā)掉一地。
白靜無數(shù)次冷哼:“哼,我以為真是什么學(xué)霸,現(xiàn)在還不是現(xiàn)原形了!”
“是騾子是馬,多跑跑才知道!”
初三,我的成績穩(wěn)居全班倒數(shù)第二。
為什么是倒數(shù)第二?因為第一那個位置,被我們班學(xué)渣中的戰(zhàn)斗機葉霄霸得牢牢地。
100分的題,我在60分上下反復(fù)橫跳。
而他,跳都不跳一下,永遠60分以下,偶爾30多,非常耀眼。
這期間,沒有我成績上的降維打擊,彭語晴在家里好過了很多。
然后是中考。
我掐著考,不小心發(fā)揮失常,比彭語晴多考了幾分。
我爸舍不得他的寶貝女兒讀普高,花了5萬塊錢把彭語晴送進重高。
至于我,自然還在普高。
用我爸的話說,彭語晴是發(fā)揮失常,而我是超常發(fā)揮。
到高一,就這么巧,我和葉霄又是同班同學(xué)。
報名那天,他朝我吹口哨,笑容無比飛揚:“這么巧?萬年老二?!?/p>
我還有什么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