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白毛僵尸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嘶吼,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它掙扎著,用那雙又黑又長的指甲摳著地面,碎石飛濺。
胸口那個深陷的腳印,正散發(fā)著淡淡的焦糊氣味,那是《不滅金身》的陽剛氣勁灼燒所致。
它竟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只是,它沒有再撲向顧逸。
反而,它轉(zhuǎn)身了。
僵硬的身體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開始一蹦一跳地朝著亂葬崗深處逃去。
那沉重的“咚咚”聲,此刻聽起來卻充滿了倉皇。
“跑?”
顧逸愣了一下,隨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這笑容里,帶著幾分酣暢淋漓的快意。
“想跑?”
“剛剛那股威風(fēng)勁兒呢!”
他腳下猛地一蹬。
“咔嚓!”
腳下的青石板路面瞬間龜裂,蛛網(wǎng)般的裂紋向四周蔓延。
整個人如同一顆出膛的炮彈,瞬間追了上去。
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兩旁的荒草墳塋飛速倒退。
這種感覺……太爽了!
穿越過來這三年,他每天飲用葫蘆靈泉水,體質(zhì)本就遠(yuǎn)超常人,只是空有蠻力,不懂運用。
此刻《不滅金身》將這股潛藏的力量徹底引爆,讓他感覺自己有用不完的勁。
耐力,更是深不見底。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顧逸一邊追,一邊大聲地嘲諷著。
他享受這種角色互換的感覺,將剛才受到的驚嚇,加倍奉還。
白毛僵尸顯然也感覺到了身后的追兵,蹦跳的速度更快了。
它每一次落地,都竭盡全力,恨不得能一下蹦出十丈遠(yuǎn)。
可它快,顧逸更快。
一人一尸,就在這月下的亂葬崗里,展開了一場詭異的追逐。
顧逸的身形帶起的勁風(fēng),甚至將路邊老樹的枯葉都震得簌簌飄落。
……
與此同時,亂葬崗的另一頭。
一個身穿黃色道袍,手持桃木劍,面容嚴(yán)肅的中年道人,正帶著一個憨頭憨腦的年輕徒弟巡夜。
正是義莊的九叔和徒弟文才。
“師傅,這亂葬崗的陰氣,好像比平時重了不少啊?!?/p>
文才縮了縮脖子,有些緊張地四下張望著。
九叔眉頭微皺,停下腳步,閉上眼睛仔細(xì)感知了一下。
“不對?!?/p>
他猛地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這股氣息……好霸道!”
空氣中,除了僵尸身上那股濃烈的尸氣,還夾雜著一股剛猛熾烈的武道勁風(fēng)。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糾纏在一起,就像冰與火的碰撞。
“走,去看看!”
九叔神色凝重,腳下步法一變,速度陡然加快。
文才也連忙提著燈籠,氣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兩人循著氣息傳來的方向,穿過一片低矮的墳包。
眼前的一幕,讓師徒二人都愣在了原地。
月光下,一個穿著短衫的年輕人,正追著一頭白毛僵尸打。
不,那不是打。
那是單方面的碾壓。
只見那年輕人身形矯健如龍,雙臂開合間,帶起呼呼風(fēng)聲。
而那頭在他們茅山道術(shù)記載中,足以讓數(shù)名道士手忙腳亂的白毛僵尸,此刻卻像個沙包,毫無還手之力。
“是他?那個米鋪的顧老板?”
文才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低呼出聲。
九叔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縮。
他當(dāng)然記得顧逸。
半個月前,這個年輕人曾帶禮來義莊拜師,想學(xué)些防身的本事。
當(dāng)時他看顧逸雖然體格不錯,但資質(zhì)平平,并無修道慧根,便婉言拒絕了。
可現(xiàn)在……
就在他們愣神的工夫,顧逸已經(jīng)追上了那頭僵尸。
他身形一躍,竟然后發(fā)先至,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僵尸的前方,攔住去路。
那僵尸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咆哮,揮舞著利爪朝顧逸撲去。
顧逸不閃不避,右掌并攏如刀,對著僵尸的后心,狠狠劈下。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那僵尸堅硬的背脊,竟被這一掌劈得凹陷下去。
大片大片的白色尸毛,如同被狂風(fēng)掃過,簌簌脫落,露出下面青黑色的皮膚。
“好強的外煉功夫!”
九叔倒吸一口涼氣,喃喃自語。
這等修為,已經(jīng)不是尋常的拳腳功夫了,分明是已經(jīng)登堂入室的橫練武者!
此子,竟有如此機緣?
顧逸一掌得手,正準(zhǔn)備再補上一擊,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見了不遠(yuǎn)處的九叔和文才。
他心里微微一動。
喲,這不是當(dāng)初瞧不上自己的九叔嘛?
一股莫名的好勝心涌了上來。
他深吸一口氣,丹田內(nèi)力奔涌,雙腿猛地一沉,擺出一個馬步的姿勢。
隨即,他口中發(fā)出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喝。
“不滅金身?千斤墜!”
這一聲吼得是氣勢磅礴,仿佛蘊含著某種玄奧的法門。
顧逸整個人,就如同傳說中的泰山,重重地壓在了那頭僵尸的身上。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那白毛僵尸的脊椎骨,竟被他這一靠一壓,硬生生折斷了!
龐大的身軀軟軟地癱倒在地,徹底不動了。
站在不遠(yuǎn)處的文才,看得是目瞪口呆。
手里的桃木劍“哐當(dāng)”一聲掉在了地上,他卻渾然不覺。
他張大了嘴巴,指著顧逸,結(jié)結(jié)巴巴地對九叔說道。
“師……師傅……”
“他……他這手段,好像比你還猛??!”
九叔的臉皮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那只原本已經(jīng)捏起法訣,準(zhǔn)備隨時出手降妖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猛?
這何止是猛!
這簡直就是不講道理!
茅山道術(shù)對付僵尸,講究的是符箓、法咒、器物相配合,以道法克制尸氣。
什么時候見過這種直接用肉身硬扛,還把僵尸當(dāng)石頭一樣砸的?
他再次看向顧逸,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半個月。
僅僅半個月,一個普通人,竟然成長到了如此地步。
他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文才?!?/p>
九叔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沉聲說道。
“記下他剛才的步法和發(fā)力方式?!?/p>
“啊?”
文才一愣,沒反應(yīng)過來。
“啊什么啊!讓你記就記!”
九叔低喝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急切。
“此人的外煉功夫,已經(jīng)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對我輩修行之人,亦有觸類旁通之效!”
然而,顧逸卻沒給他們觀摩學(xué)習(xí)的機會。
他解決了僵尸,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感覺神清氣爽。
瞥了一眼還在發(fā)愣的九叔師徒,他也沒上前打招呼。
當(dāng)初你對我愛答不理,今天我讓你高攀不起。
顧逸走到那癱軟的僵尸旁,像拎一只破麻袋一樣,單手就將這數(shù)百斤重的僵尸給拎了起來,扛在肩上。
然后,他頭也不回地,朝著自己那輛被遺棄的騾車走去。
只留下九叔和文才,呆呆地站在月光下,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