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末世初期,高溫將人間變成了熔爐。
太陽照射下,地面的一切都在空氣熱浪中變得扭曲晃動。
a市,安全屋外。
有一道身軀,在滾燙的地面上艱難爬行。
她的皮膚黝黑開裂,渾身臟亂散發(fā)著腐臭,衣服被磨成了一縷一縷的,血肉亦被磨爛,留下一路蜿蜒的血跡,咋一看,像是巖漿。
誰也想不到,她竟是安全屋的屋主,鐘寧。
快了。
馬上就要進(jìn)入安全屋了。
只要爬進(jìn)安全屋的范圍,就沒事了。
快了,馬上就到了…
鐘寧滿懷期待地將手指伸向安全屋屏障,就在此時,一只皮鞋狠狠踩在了她的背上。
“別想進(jìn)去影響媛媛成為屋主!”
“唔…”
眼前發(fā)黑,鐘寧止不住地抽搐,干裂的唇皮撕裂開,露出里面粉嫩的新肉,血涌了出來。
鐘寧卻如逢甘霖,顧不得疼痛,急忙舔舐。
她又熱又渴,能從幾公里之外爬移到安全屋,全靠自身血液。
血液舔凈后才僵硬地轉(zhuǎn)動脖子,看向裴彥琛,哀求道:
“大哥,求你了…讓我進(jìn)去,我自愿讓出…屋主的位置。”
裴彥琛視若無睹,神情依舊傲慢:
“媛媛善良溫柔,心懷大愛,成為屋主是人心所向,用得著你讓!”
“屋主的位置成功轉(zhuǎn)移前,你就是熱死,死在外面,也別想進(jìn)去!”
說著,一把擰起鐘寧的胳膊,像是扔垃圾一樣,將鐘寧遠(yuǎn)遠(yuǎn)地扔了出去。
殘敗的身軀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嘭”地一下墜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鐘寧的腦海被轟鳴聲包圍,嘴里不受控制地涌出鮮血。
裴彥琛面不改色,轉(zhuǎn)身,快步走進(jìn)安全屋。
安全屋恒溫26度,隔絕外界所有災(zāi)害。
裴彥琛一進(jìn)去,立刻有人取出泡在冰水里的毛巾,敷在他外露的皮膚上。
一群人圍到屏障前議論紛紛,都很好奇鐘寧是做了何事,竟被如此對待。
老二裴彥銘從角落里走出來,無奈嘆氣:
“她是鐘寧,是我們裴家的親生女兒,十八歲才被找回家?!?/p>
“但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沾染了一身壞習(xí)慣,嫉妒成性又自私狠毒,怎么教都教不好?!?/p>
“末世前,還總是仗著真千金的身份傷害媛媛?!?/p>
“媛媛雖說不是我家親生女兒,但在我家養(yǎng)了這么多年,性格溫和有禮,每次都默默忍受她的欺負(fù)?!?/p>
說到這里,裴媛媛走上前來,接過話頭。
她嘆著氣,像是有些無奈。
“這個安全屋雖說首任屋主是鐘寧,但她卻一點都不負(fù)責(zé)!”
“每天開著車出去秀優(yōu)越感,安全屋的一切都是我在操心?!?/p>
“如今烈日殘暴炎陽似火,需要救助的人何其之多,卻因為她的不負(fù)責(zé),導(dǎo)致安全屋的范圍無法擴(kuò)張,救不了更多人。”
“她罔顧他人性命,冷眼旁觀,半點不為他人著想?!?/p>
“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不得不出此下策,將她趕到外面感受烈日的炙烤,好讓她學(xué)會同情體諒他人。”
“各位,請不要怪我們狠心,因為我們也很痛心?!?/p>
語調(diào)雖淺,卻字字錐心。
鐘寧緩慢轉(zhuǎn)動著干涸的眼珠,難以置信地看向裴彥銘和裴媛媛。
這兩個人怎么能這樣誣蔑她!
她張開嘴想解釋:“不,唔......”
卻一開口,就涌出大量鮮血。
她無助地瞪著眼睛,好想告訴他們:不是的,裴彥銘和裴媛媛分明在胡說!
末世降臨那天晚上,她為了救裴媛媛,和裴媛媛同時滾下樓梯。
結(jié)果裴媛媛哭了,受傷了,非說是她推了自己,還自殘裝無辜。
鐘寧的父親,一個平日里威嚴(yán)理智的男人,直接不分青紅皂白地斥責(zé)她上不得臺面,說她這輩子都比不上裴媛媛。
她的母親,脫去了往日溫柔慈愛的外衣,抱著裴媛媛尖聲哭泣,說若是早知她是這種東西,寧愿她從未回到裴家。
最后,不顧她的傷勢,不顧室外狂掠的雷霆暴雨,硬將她丟出家門。
要不是她命大,獲得了安全屋,她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可即使被家人這樣污蔑,她仍然選擇了原諒,還邀請了裴家全家,包括裴媛媛一起躲進(jìn)了安全屋。
成為安全屋屋主后,她也沒有出去秀優(yōu)越感,她是出去收集物資,一心想著擴(kuò)大安全屋,好拯救更多的人!
現(xiàn)在能平安待在安全屋里的人,都是因為她擴(kuò)建安全屋后,好心收留的人!
鐘寧從沒想到,現(xiàn)在這群被她救下來的人,竟然這樣污蔑她。
“真的太歹毒太狠心了!”
“連身而為人的同理心都沒有,簡直豬狗不如!”
“就是!畜生都比她有人性!”
“裴家做得對,就應(yīng)該教訓(xùn)她,讓她嘗嘗被烤的滋味!”
“媛媛小姐仁慈善良又溫柔,要是媛媛小姐是屋主就好了!”
嘈雜憤怒的罵聲中,一個清朗明亮富含感染力的聲音格外出眾。
“不要讓她進(jìn)來了!曬死她活該!”
鐘寧瞳孔驟縮,木頭人一般機(jī)械地移動眼珠,看過去。
剎那間目眥欲裂,鮮血從崩裂的眼角流出。
說話的人居然是鐘朗!
和她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
是她教鐘朗如何在孤兒院生活,趕走欺負(fù)鐘朗的人。
她一直以為她和鐘朗之間的感情羈絆,深到這輩子都無法分開。
可自從見過裴媛媛后,鐘朗就變了。
鐘寧眼前一片血色,她死死盯著鐘朗的方向,用盡力氣嘶吼出聲:
“為什么連你也跟他們一起誣......”
“咔嚓!”
小弟裴彥霖從人群后面竄出來,狠狠一腳跺在鐘寧的左腿膝蓋,再一腳將她踢開,倨傲道:
“真是死性不改!”
“大哥二哥就是心軟,還給你留條腿!”
劇烈的疼痛似千萬根燒紅的鋼針,無情穿刺進(jìn)鐘寧的身體里,她蜷縮成一團(tuán),再也無法動彈。
只能麻木地轉(zhuǎn)動眼珠,掃過所謂親人和竹馬的臉。
卻見他們冷漠的臉上,沒有一絲變化,任由裴彥霖一腳一腳踢在她身上。
她的雙眼都被血色覆蓋了,散去最后一絲亮光,從喉嚨里擠出聲音:“為、什、么?”
為什么都這么對她這么殘忍?
她究竟做錯了什么?
痛到極致后,鐘寧竟然想笑。
太荒謬了!
鐘寧“嗬嗬”喘著粗氣,宛如一條瀕死的魚,唇邊血如泉涌,雙目赤紅充滿了不甘和悔恨。
她不該心軟的。
“別怪別人,要怪就只能怪你不得人心,不然屋主位置,別人想搶也搶不走!”
裴彥霖滿臉不屑,抓起鐘寧的腳腕,將她拖走。
走了五六百米,拿出鐵鏈將她鎖住。
“我姐必須成為屋主,你別不知好歹,逼我下狠手。”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鐘寧猶如一條被壓在鐵板上的魷魚,皮肉被煎烤得“滋滋滋......”作響,卻逃不了掙不開,滿腔痛苦絕望。
漸漸地,她不再感受到被炙烤的疼痛了。
她的靈魂,終于脫離了身體的束縛,飛了起來,飛向了一座巨大無比的冰山......
——
“寧寧,霍家怎么會給你送禮呀?”
“聽人說霍勝最近包養(yǎng)了一個拜金的女大學(xué)生,那個人不會是你吧?
寧寧你要是缺錢你告訴我呀,怎么能做這種事情呀~”
“不過你放心,我知道你在孤兒院長大,沒學(xué)過自尊自愛,不懂這些,我會幫你瞞著爸爸媽......”
熟悉的夾子音,擾得鐘寧煩不勝煩,她抬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
“啪!”地一聲脆響,夾子音消失了。
但安靜只維持了一秒,更大的噪音就響起了:
“??!鐘寧你是不是瘋了,居然敢打我!”
尖叫聲刺得鐘寧一個激靈,終于看清了周圍的環(huán)境。
這是裴家的陽光花房!面前尖叫的人不是裴媛媛是誰!
她重生了?!
邊這么想,鐘寧邊手忙腳亂摸出手機(jī)。
發(fā)現(xiàn)此時竟然是,2052年5月28日。
距離末日還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