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情況?】
【磨磨嘰嘰磨磨嘰嘰娘里娘腔還留長發(fā)】
【這人好討厭,遲到了這么久想干什么,作秀呢???】
【他倆認識嗎?】
【估計長得像吧,我也容易認錯人?!?/p>
【這顏值,是藝人嗎?我咋沒看過這人呢?】
【啊哈哈,這事鬧得,咋不小心親你嘴上了呢哈哈,再來一次】
【長得其實很優(yōu)越啊,但是我還是不喜歡他遲到】
【女神叫江洵嗎?】
【誒???我有點那啥了,女神是來了還是沒來?】
【救命吧,這綜藝咋這么多俊男靚女】
【唯三素人:江洵,沈硯辭,宋越】
【其實感覺他們仨也不能是素人吧sos】
短發(fā)女生笑得輕巧:“你好呀江老師,認錯人這種事我也老干,每次都超級尷尬?!?/p>
她沖江洵微微歪頭,亮晶晶的杏眼里帶著點調皮,“我叫顧瑤,很高興認識你,叫我瑤瑤就好啦。”
她的短發(fā)剛過下巴,發(fā)尾帶點自然的微卷,栗色在燈下泛著柔和的光。她站在原地,像只貓似的,嬌俏地打量著江洵。
“你可真好看誒?!彼A苏Q郏Z氣像在說什么不重要的事。
江洵停一拍,把笑意提到恰當?shù)幕《龋骸艾幀幚蠋熆蜌?。我前陣子剛看了你和林老師的新片,宣傳物料我也參與了些,合作很愉快?!?/p>
是的,江洵是認識顧瑤和林皓的。
倒也不是因為他們在現(xiàn)實里有交集,只不過顧瑤和林皓一個是影后,一個是當紅小生。
即使是再不接觸網(wǎng)絡,打開電視也總能看到二人的身影。
江洵在前幾日就恰好看到過顧瑤和林皓出演的電影。
《落日無言》。
一切,始于光。
那時的南燕王朝,宮闕巍峨,云霞如織。
天子尚年盛,寵臣如云,朝堂之上珠玉其聲,萬民稱頌太平。
顧瑤飾演的長寧公主,自幼在這光影深宮中長大,是皇帝最寵愛的幼女。
她的生活中,只有金線織就的衣裳,龍涎香氣繚繞的寢殿,和一池碧水里跳躍的錦鯉。
她從未見過真正的戰(zhàn)火,只聽宮女們輕聲說起北境不安,而她只會皺眉抱怨:“又要封關了,那我的雪梅胭脂就送不過來了?!?/p>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太久,以至于連身為帝王的父親,也信以為真,覺得這太平永不會破。
酒池肉林,賦詩宴樂,文臣以歌功頌德求榮,武將被貶謫或邊緣。
南燕皇帝醉心煉丹與祥瑞之兆,輕信宦官與外戚之言,朝政廢弛,賦稅苛重,民間餓殍遍地,卻在奏折上被粉飾為“歲歲豐登”。
長寧公主曾偷偷問過母妃:“為何城外流民那樣窮?”
母妃只是溫柔一笑:“那是他們命苦。”
而命苦的人,從來不被書寫。
戰(zhàn)爭在一個深冬的黎明徹底爆發(fā)。
北羌聯(lián)兵攻城,戰(zhàn)報一日三至,皇帝仍在與道士觀星推演,長寧公主驚懼地站在未央宮外,看著父皇喃喃自語:“天命未盡?!?/p>
三日后,都城失守。
那夜,長寧穿著未及更換的舞衣被侍女連夜藏進地宮。
火光燒紅了天,她聽見刀劍破空的聲音,一聲聲慘叫像是割裂夜空的鳥鳴。
她的人生第一次染上了煙灰與血腥。
昔日供她乘涼的金桂樹在大殿前燒斷,宮墻坍塌,百官奔逃,有人投降,有人被誅殺。
皇帝在養(yǎng)心殿自焚而死,傳說臨終前仍在詠嘆“朕有祥瑞之兆”。
她一路逃亡,在亂兵與流寇間輾轉,如同尋常女子。
她的金步搖早已脫落,繡鞋被泥漿沾染,眼中是活著的求生欲,而非公主的矜持。
她遇見了沈之微——林皓飾演的那個江南書生。
沈之微是個寫過無數(shù)篇“興亡之痛”的文人。
他曾懷抱理想,意圖以筆扶國,卻始終未得進士。
在國傾之前,他的詩作曾感動無數(shù)士子,卻未能感動一個皇帝。
他自嘲:“文人命薄,不過一紙空談?!?/p>
兩人結伴同行。
起初,沈之微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他只當她是個驕矜卻聰慧的官家小姐,她對世界充滿好奇,卻又常常驚懼。
他曾在風雪夜中替她擋去山賊的刀,也曾在城鎮(zhèn)里為她寫信賺取幾枚碎銀,只為了換一晚可以棲身的屋檐。
他們之間,有過幾次幾乎溫暖的沉默。
在山林中歇腳時,沈之微為她念杜牧:“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fā)?!?/p>
長寧垂眸,似是而非地回應:“人生若只如初見?!?/p>
在山河崩碎的大地上,他們走過死城,走過餓殍成堆的村莊,走過一群群因失子而瘋癲的母親,走過泥濘里孩子的白骨與狗爭食物的慘狀。
沈之微在記錄這一切。
他拾荒為筆,以血為墨,在殘頁上寫下百姓的哀鳴。
長寧,也開始沉默。
她不再提起宮中的事,不再為失落的頭飾傷懷。
她曾想,如果有來生,她想生在一戶普通人家。
她想為沈之微洗衣做飯,想種一棵桂樹,想有個孩子… …但她知道,這不過是夢。
終于,在一次突發(fā)的疫病中,她染疾。
沈之微想盡辦法醫(yī)治,四處求藥,甚至不惜低頭向北羌軍醫(yī)乞憐。
在一次逃亡中,她被敵軍識破身份,為保護一群孩子,她主動站了出去,低聲說:“我愿以命換命?!?/p>
她最終死在村口。
臨死前,她的眼中沒有恨,只有茫然。
她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仿佛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
沈之微站在人群之外,望著她被拖走的背影,沒有流淚。
他只是靜靜低聲念出她最愛聽的一首詩:“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p>
他知道,她不過是帝國的一個影子,一個被大時代扯碎的小小人形。
她的死無法改變什么。
人群繼續(xù)流亡,兵荒馬亂未歇,尸體被掩埋在亂石中,連墓碑都未立。
沈之微將她的玉墜藏進了書頁里,隨身帶著。
他終究還是一個文人,只能用文字記住一個人。
多年后,天下已變,舊國不再,書生鬢白。
一個亡國公主的死,如何無力,卻不徒然。
她的死,未能拯救任何人,也未能喚醒世人的良知。
落日無言,山河無聲。
當然了,這也非常不湊巧,江洵前幾個月通宵熬夜畫的商用稿件就是這部電影的宣傳圖。
他喜歡這些“沒說完”的空白感,落在紙上只改了兩版就過了。
介于這次合作異常順利,于是對于給自己飯吃的金主爸爸們,江洵一向持友好態(tài)度。
坐在顧瑤身旁的林皓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動卷入這段對話。
他抬眼,把人接入對話:“江老師路上是被什么耽擱了?”
林皓說話的語氣溫和,卻有種不自覺的正經(jīng)勁。
黑襯衫、牛仔褲,眼鏡規(guī)規(guī)矩矩地架在鼻梁上,哪怕在綜藝現(xiàn)場也像剛從圖書館出來的大學助教。
可一旦認真盯著人看,眼底那點少年氣的光亮就藏不住了。
顧瑤被他搶了節(jié)拍,瞪他一下,又順著接回去:“對啊,你怎么晚了這么久?我們都快以為你走丟了?!?/p>
說完又像突然反應過來什么似的,“哎呀別站著啦,快進來坐吧。”
江洵點頭應下,在玄關換了拖鞋,拖著行李箱進客廳。
木地板擦得發(fā)亮,檸檬木蠟的味道淡淡地浮著。
“行李放那邊就好啦,導演說房間還沒分,先統(tǒng)一放一角?!?/p>
“好,我聽林老師的?!?/p>
江洵順著指示把箱子碼好,做動作時袖口微微垂下,露出腕間那截紅繩。
指腹掠過箱角,他不著痕跡地把左手收回,右手停在左腕脈口上——從脈搏一路摸到指根,像確認什么,又在十指將要扣住那一瞬停住,隨手撫平了衣擺。
他可沒有忽視掉身后有一股強烈的視線在盯著自己。
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江洵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會遇到這么小眾且巧合的事情。
想當年剛分開那會兒,他心里還能涌出點真情實感來,苦得要命,滿腦子愧疚,一閉眼全是人家當年那張冷臉。
愧疚感像泡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壓在心口,走哪兒都甩不掉。
江洵知道自己干的那些,根本沒臉再出現(xiàn)在沈硯辭面前。
可偏偏他還是在事后不死心地做了許多事——荒唐事,丟臉事,乞求原諒卻連自己都厭惡的事。
江洵現(xiàn)在甚至不是看到對方了,單單只是想起他們一起留學的國家就心煩。
愧疚久了,人也就變了。
那些后悔漸漸發(fā)酵成惱怒。
他甚至說不上來自己惱的是誰——
對方?自己?還是命運?
有時候甚至還冒出點模模糊糊的恨意來。
至于恨的是誰那就無從知曉了。
并且江洵都上戀綜了,還要眼睜睜看著前男友談戀愛這件事也讓他有股說不明白的感覺。
真的是純賤。
江洵在心里狠狠罵自己。
要是真那么舍不得當初還干那種荒唐事,腦子是真有問題。
雖然現(xiàn)在兩人靠著某種默契在鏡頭前裝得仿佛彼此毫不相干,但這種微妙的平衡到底能維持多久… …江洵完全沒有譜。
他簡直是越想越?jīng)]轍,一股無名的心虛緩緩籠罩著他的全身。
倒也不是怕被粉絲知道自己的過往,江洵一直把這些事情看得很開,甚至早就和蘇銘打過預防針。
他就是這樣的人,這么多年能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小有成就也不是靠營銷本人,幾乎全是靠作品說話。
江洵... ...就是怕,自己還沒到能面對這一切的時候。
“你還沒說呢,發(fā)生什么了?”顧瑤迫不及待地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考,“不說出合理的理由我可不會放過你哦。”
“車胎壞了。”江洵回過神來,笑容依然維持在之前的角度,“等紅燈的時候隔壁車主提醒我,不然今天上熱搜的可能是我被拖車帶走的視頻。不過,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維修,很抱歉耽擱節(jié)目進程了。”
“哎呀,別道歉了,你這聽著就嚇人!”顧瑤一臉擔憂,眼睛瞪圓,“你沒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一個帶著輕蔑意味的女聲忽然插進來,將融洽的氛圍打斷。
江洵抬頭,看見廚房方向走來一個身影。
隨著那人的走近,他有些近視的眼睛才稍微看得出對方的模樣。
女人身材高挑,一身紅裙勾勒出優(yōu)雅有力的曲線,紅得張揚但又不俗氣。
一頭黑發(fā)濃密柔順,披在肩頭,隨著她的步伐在眾人的心臟蕩漾出一絲漣漪。
“我叫林子墨。”女人揚了揚下巴,手抱著胸,微微側頭看向江洵,“你可真是夠架勢的,讓我們好等。”
江洵立刻把態(tài)度放低,雙手合十,帶著些討?zhàn)堃馕兜南驅Ψ桨萘税荩骸白幽蠋?,是我失禮了。路上出了狀況,耽誤了大家時間,我會在之后多補?!?/p>
“補什么?”她挑眉。
“體力活可以我來做,臨時需要也可以直接差我?!苯瓬芈暯?,語速不快,“也希望您別因此壞了心情。對我來說,能跟大家一起把這個月過好,比解釋更重要?!?/p>
林子墨鼻間溢出一聲極輕的笑:“倒是會說話。原諒你了。”
字面不熱情,態(tài)度卻已然松下來了。
江洵在心里松了口氣,然后在面對是坐在前男友邊上還是一旁望著他的顧瑤邊上的問題時,果斷選擇了后者。
“那個,坐在沙發(fā)另一邊的是沈硯辭?!鳖櫖帨愡^來低聲說,“他好像不怎么喜歡說話,一直在看手機… …不過我覺得長得挺帥?!?/p>
江洵聽了這話眉毛微挑,瞟了沈硯辭一眼,然后非常識趣地決定這一個月絕對不會靠近對方任何一寸。
沈硯辭這人怪毛病也挺多的,其中一條就是... ...
他心情非常不好的時候會玩手機。
說來也怪,沈硯辭是個極為奇葩的人。
手機對他而言除了打車、點外賣、付錢、開小組會議外,就是個會發(fā)光的板磚,什么某音,小書基本上都是后來的江洵給他下的。
沈硯辭唯一下載的游戲還是一款極為無聊的模擬飛機起飛的游戲。
江洵第一次見到沈硯辭的時候,就是他全副身心沉浸在手機里的時候。
那是一次莫名其妙的聚會。
加拿大的冬天總是很早就來到。
先是細細的雪花從空中突然飄落,再然后就是鵝毛大雪飛馳而下。
鋪天蓋地、勢不可擋,一頭就把整個城市封進了玻璃球里。
天地之間模糊成一塊低飽和度的灰白油畫,雪花貼著睫毛落下,一觸即化,冷得像是某個失約的人留給你的吻。
整個世界就變得白茫茫的了。
就連Uber司機都不愿意在這樣的天氣里接單,剛下的初雪如果不換上更為牢固的雪胎,打滑,側翻這些事情都是常有的。
彼時的江洵幾乎是糟糕透頂,他剛經(jīng)歷了維持三年友誼的朋友決裂,幾乎是孤身一人待在這個異國他鄉(xiāng)的地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出門自己一個人吃了頓火鍋,出來的時候世界就變成了白花花的模樣。
可悲的是,那時候的江洵才剛成年,還是那種半大不大什么事情都不太能處理好的年紀。
就連腦中冒出的出門喝酒這個想法也在這個地方舉步維艱。
因為加拿大的法律規(guī)定是19歲才能喝酒。
在這個法定飲酒年紀比國內還苛刻的國家,連想借著醉意麻痹自己都無從下手。
一個人在一個連語言都不是母語的地方精神崩潰是很正常的。
沒有酒精的加持更是難上加難。
剛剛被Uber司機又拒一單的江洵嘆了一口氣,望著天上飄落的白色雪花攏了攏身上的大衣。
“草,忘了看天氣預報了?!?/p>
這是他第三次抱怨這句話了。
這雪來得突然,天氣也跟著這飄落的絨毛冷了三分。
江洵只能吸了吸鼻子,打開Google Map搜索自己租住的公寓。
發(fā)現(xiàn)步行需要半小時后沉痛地決定走著走著凍死在這里也不是不行。
——畢竟已經(jīng)在公交站臺站了二十分鐘了,公交車延誤了這么久真的沒有準信。
江洵幾乎是有點絕望了。
但是他也沒招,大雪的降臨讓這個本來就低效率的城市更加幾近癱瘓。
江洵只能罵罵咧咧的一邊走一邊嘗試著叫車。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遇到了一群勾肩搭背的teenagers。
“Wanna hang out?”
——想要一起玩嗎?
那群歪歪扭扭抱在一起簇擁著往前走的其中一個金發(fā)白男和江洵對上了目光,隨即嬉笑著問了這一句。
“Sure.”
——當然。
本能的江洵是不理這種人的,但他腦子凍得可能有點缺氧。
那個白男似乎是沒想到江洵會回答,愣怔了片刻后急忙拉住身邊的一個朋友,等到大部隊都停下腳步后獨自在原地搓了搓手,然后嘴里不清不楚地罵了幾句“damn”“f*cking cold”之類的話,然后小碎步來到江洵身邊。
“You are an adult, right?”
——你成年了對吧?
“Uh… ...I mean, yeah, but… ...”
——啊,我的意思是我成年了,但是... ...
江洵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他有點想要拒絕對方,但是之前搭話的好像就是江洵自己。
年輕白男似乎沒有聽見其中拒絕的意思,只抓到了成年這個關鍵詞,立刻嬉笑著摟住江洵的脖子,帶著他一起走到了他們的大部隊。
這或許也是江洵想要的,他現(xiàn)在真的不想一個人待著,半推半就就和那群人一起走了,即使江洵知道他們不懷好意。
乖了十八年了,他腦子里瘋狂的想法已經(jīng)占據(jù)了他的全身。
到底是大醉一場還是尋求點別的,江洵不愿意再回想了。
稀里糊涂的,他就被帶到了這條街最吵鬧的地方——一個club。
是一家典型的北美地下club,吵鬧得像是永遠不想結束的夢魘。
顯然,本地人知道怎么樣能躲過id檢查,在和江洵簡單交談后就這么帶著他和門口的安保點了點頭,然后視若無睹的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全然不同的地方。
至少前十八年,江洵從來沒有來到過酒吧,即使在國內,這也是他不敢涉足的地方。
簡直就像是羊入虎口。
燈光是偏紫偏藍的調子,像是給這個世界打上了一層模糊的濾鏡。
酒吧中央懸著巨大的屏幕,播放著一場江洵完全看不進去的籃球賽。
他只記得猛龍隊的標志一閃而過,緊接著是涌動的人潮、震耳的鼓點、和貼著他擦身而過的熱烈笑聲。
燈紅酒綠這個詞在這時候才讓江洵有了最初的實質性印象。
最開始和他交談的白男在手機上打了幾行字后轉頭看向江洵。
“I found a friend for you.”
——我給你找了個朋友。
“By the way, call me Andrew.”
——順便,叫我Andrew就行。
于是江洵就被帶到了沈硯辭面前。
然后,他領著江洵走向酒吧最里面的位置。
沙發(fā)上,那個所謂的“朋友”正靠著昏暗燈光打游戲。
低頭、專注、面無表情。
黑色的衛(wèi)衣配著黑色的運動褲,還有那雙黑色的椰子,和這個地方完全不相配。
當然了,以當時江洵的角度就只能看到對方的發(fā)旋。
死裝。
這是江洵對沈硯辭的第一印象。
衣品爆爛。
這是江洵對沈硯辭的第二印象。
他低頭專注地看著手機,眉目清冷,眉心微蹙,像是剛剛經(jīng)歷了什么煩心事,整個人看起來禮貌卻疲憊。
“Ethan,” Andrew拍拍那人肩膀, “This is... ... Elliot. I thought maybe you guys could chat.”
——Ethan,這是Elliot,我想你倆可以聊聊。
男人抬頭,眸色深沉。
他沒有露出什么情緒,只是微微頷首,語氣溫和:“Hi.”
然后又低頭,繼續(xù)滑手機,動作不急不緩。
Andrew沒放棄,還想搭話。
“Andrew, please. Leave me alone.”男人抬眸,輕聲對著Andrew說話,“If you need something, you can ask at the bar over there.”
——Andrew,讓我一個人呆著,如果你想要什么,去那邊的吧臺。
他語氣禮貌,不帶火氣,卻也不容置喙。
嗯,不是個喜歡社交的人。
這是江洵對沈硯辭的第三印象。
Andrew愣了下,訕訕地笑著退了幾步,走向吧臺。
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
江洵站在原地,不知該不該坐下。
他眼看了江洵一眼,眼神不遠不近,沒有拒絕的意思。
“你也認識Andrew?”
“剛剛才認識的。”
江洵坐下,老實答道。
男人點點頭,神情淡淡,像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Andrew端著兩瓶啤酒回來了,把一瓶塞給江洵,笑道:“For you two. Bonding time.”
——給你倆的,增進感情的時間。
江洵有些手足無措,手里拿著那瓶啤酒不知道該收還是不收。
他低聲問對方:“你喝嗎?”
男人沒有接酒,只看了他一眼:“你成年了嗎?”
“啊,我… …剛成年。”
江洵頓了頓,有些局促,“要看ID嗎?”
“沒關系?!蹦腥说恍?,神情仍舊溫和,“喝點沒事,但別喝太多。”
他聲音低啞,有些疲倦的樣子。
“Andrew腦子有時候不太正常,”他說,“但他也沒惡意。”
然后他指了指對面的人群:“Teenager。”
江洵沒話可接,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他知道對方應該是在和自己解釋些什么。
隨后江洵就看著面前的男人皺著眉看了眼手機,好似下定決定不把情緒帶給邊上這個誤入的男孩一般:“我心情不太好… …給你打個車回家,把地址發(fā)我?!?/p>
他就這么決定了江洵的去留。
“我就是因為打不到uber才來這里的。”
江洵老實回答。
男人重重嘆口氣,他似乎真的是不太適應酒吧嘈雜的環(huán)境。
然后江洵就看到對方往窗外瞥了一眼,鵝毛大雪正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夜色仿佛被雪覆蓋成了沉默的棉絮。
男人沒再說“等雪停了我給你打車”這種話,只淡淡地自我介紹:“沈硯辭,Ethan?!?/p>
江洵愣了下,也報出名字:“我叫江洵,Elliot?!?/p>
“很高興認識你?!?/p>
他伸出手。
沈硯辭看了片刻,頗有些不情不愿,像是為了禮貌而伸手搭上去,淡淡地“嗯”了一聲。
剩下的事情就這么順理成章地發(fā)展了起來。
喝酒,看球賽,然后才喝到第二杯啤酒的江洵就被沈硯辭叫車送回了家。
沒錯,啥也沒發(fā)生。
甚至雪停的時間也像是被計劃好的一般。
還未等江洵謝過站在酒吧門口的沈硯辭,就看到對方一邊溫和的笑著,一邊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江洵碰了一鼻子灰。
哈?
這是江洵對沈硯辭的第四印象,他的腦子里加載不出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這個人。
他們倆就交換了一下名字,出于都是華人的原因加了個綠泡泡,其他的就沒了。
于是滿腦子問號的江洵就這么回到了公寓樓下。
但是誰也沒想到,那一晚的相遇,會變成日后所有故事的源頭。
現(xiàn)在的江洵再回顧這一段時只能想到沈硯辭這個人忒不地道。
兄弟都帶了個美味可口,孤獨一人的小可憐到面前了,還這么不講義氣地嗆對方。
然后江洵的腦子里又閃過了些許模糊的記憶。
后來的沈硯辭每次和他吵架的時候,都會氣鼓鼓地玩手機,等著江洵來哄,然后二人酣暢淋漓的打一場架。
真的是物理意義上的打架,至于打完架嘛,那就不好說了。
但是無一例外的,全都是江洵主動求和。
或許在很久以前,他們倆的矛盾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只是誰也沒發(fā)覺這一點點裂縫會越擴越大。
江洵現(xiàn)在才不敢去觸沈硯辭的霉頭,他的身子骨可不比當年,更不要說求和這種事不可能發(fā)生,他倆都鬧成那樣了,最后的不歡而散江洵都不太愿意去回想。
于是他搖了搖頭,將所有的思緒都扔了出去。
真的是沒吃藥。
一會找個借口去干這件事吧。
江洵腦子里只剩下了這一個想法。
“其他人呢?”林子墨坐在客廳一角的單人沙發(fā)上,修長的腿自然交疊,一身紅裙低調卻張揚。
她指尖輕晃著一杯紅酒,唇角含著淺笑,眼神卻是明顯的旁觀者,帶著幾分看戲的意味。
“宋老師上樓看房間去了,何老師和蘇老師在一起?!?/p>
林皓干脆地答道,整個人靠在沙發(fā)背上,顯得慵懶而自在。
話音剛落,二樓的樓梯口便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笑聲,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一點小小的熱鬧氣息。
江洵抬起頭,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掠向樓梯口。
只見三人一前兩后地下樓,畫面和諧得像是剛剛拍完一支生活方式類廣告片。
最前方的男人身穿干凈白襯衫,領口兩顆扣子隨意解開,露出纖細的鎖骨線條。
身姿挺拔,步伐從容,卻散發(fā)著冰冷的距離感。
江洵目光下意識地打量著這個男人,臉上浮現(xiàn)一絲... ...微妙?
“要我介紹嗎?”
顧瑤忽然貼近,仿佛沒有察覺兩人之間過分親昵的距離,聲音低低的,有點調皮的意味。
江洵微微一愣,下意識偏頭看了她一眼,下一秒?yún)s又不動聲色地朝她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這反應倒讓顧瑤笑出聲來。
她不緊不慢地伸手,將江洵耳側垂下的一縷發(fā)絲輕輕撥到他耳后,動作自然得像是他們早就熟識許久。
“最前面的那個呢,是宋越?!?/p>
江洵沒有回應,只是眼神落在那人的背影上。
顧瑤似乎并不打算停下介紹,仍維持著那副語調平和、語氣溫柔的模樣:“他就那樣,冷臉霸總嘛,不過也正因為這樣,節(jié)目組才喜歡這種角色嘛?!?/p>
“瑤瑤老師認識宋老師啊?!?/p>
江洵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顧瑤,然后在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神里讀出了些許含義。
嗯,看起來是他認識沈硯辭的那種認識。
這也太巧了吧,節(jié)目里能出現(xiàn)這兩對分手情侶也真是燒高香了... ...
意識到這一點后,江洵將身體更靠近了點顧瑤,在對方驚訝的目光里點了點頭。
宋越的頭發(fā)是深棕色的,光線灑落下去時,會泛出一點柔和的琥珀色。
此刻,他正好將目光掃了過來,眼神淡淡,但是像一把鋒利的刀刃輕輕劃過空氣。
江洵迎著他的視線,也回了一個看似自然的微笑。
氣氛在這短暫的對視中被輕輕攪動了一下。
“那個是何曉彤,何老師?!鳖櫖幚^續(xù)說。
她齊腰的長發(fā)散著,剛才差點跌倒的動作讓她臉上微微泛紅,像剛煮好的桃子。
“還有蘇清雅蘇老師?!?/p>
蘇清雅走在最后,低著頭,黑發(fā)垂肩,步伐輕緩。
她輕聲詢問何曉彤的傷勢,聲音溫柔,恰似夜色中最柔軟的光。
林子墨懶洋洋地啜了口紅酒,視線落在蘇清雅身上,語氣聽不出情緒,“怎么感覺她比剛剛見面時還安靜?”
林皓低聲回應:“蘇老師不是一直挺安靜的嗎?”
林子墨沒答,手指輕點著酒杯杯壁。
“臨錄制前腳扭了,沒想到還挺嚴重?!焙螘酝銖娦χ忉?,“動作慢了點,抱歉大家?!?/p>
宋越的視線落回到江洵身上,“沒關系,至少有些人是準時的?!?/p>
語氣冷冽,卻暗藏譏諷。
這一句,樓上三人的視線一齊落在江洵身上。
江洵:“… …”
想摸煙的沖動一閃而過,他把衣擺順平,換成手心收在袖口里的動作。
江洵起身,輕輕一躬,聲音穩(wěn)穩(wěn)當當:“確實是我遲了,向各位致歉。路上事故我已處理完,不會再影響后續(xù)流程。如果今天需要加班補拍,我這邊沒有異議;公共區(qū)域的雜活,也可以由我來。只要大家覺得合適,我都配合?!?/p>
他說到這兒,咳了一下,把語氣壓低:“身體最近不算強,可能看起來氣色不太好。接下來一個月,叨擾各位了?!?/p>
右手在左腕停了停,又松開。
別繼續(xù)說了,這樣足夠了。
江洵心想。
【... ...】
【... ...】
【不至于,一上來就把活全接了??】
【這個態(tài)度,我愿意再給一次機會】
【瑤瑤為啥和江洵走那么近???】
【不是哥們,我有點懶得噴了,哪位幫我做個嘴替】
【又在裝柔弱,這種扮可憐的男的最讓我頭疼。】
【看這男的我就頭疼,一股做作勁沖出屏幕。】
【不是,你們看他臉,真的很蒼白啊,而且人家道歉很誠懇,這還能罵?】
【我靠,你們聽到他說的合作了嗎?他就是十月晝眠啊啊啊啊】
【女神他們不原諒你我原諒你嗚嗚嗚】
【人家曉彤都身殘志堅準時到達節(jié)目組,這江洵要干嘛????】
【身體柔弱嗎?我看是身嬌體軟易撲倒^ ^】
【請這個世界接受異性戀,樓上要干嘛】
【樓上我女神也可以進行4i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