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說我最多再活一年時，我正給村頭老王頭把脈。他風(fēng)濕多年，而我，肝癌晚期。
絕望中我逃進終南山，卻撞見一個瘸腿老道被雷劈死。
他懷里掉出一本《長生訣》和一塊玄天宗令牌。我按書修煉，枯木逢春，
一拳打碎了村霸的越野車。谷穗城首富跪求一粒延壽丹，云瑯道院破格收我為長老。
直到玄天宗找上門，我才發(fā)現(xiàn)那老道是叛逃的魔門圣子?！袄项^，”宗主獰笑，
“你偷學(xué)的功法，每精進一層...”“就離爆體而亡更近一步哦。
”醫(yī)生說我最多再活一年時，我正給村頭老王頭把脈。他風(fēng)濕多年，
手指關(guān)節(jié)腫得像剛出土的蘿卜，而我，肝癌晚期。一股鐵銹味猛地涌上喉嚨，
又被我死死壓了回去。老王頭渾濁的老眼抬起來，滿是信任：“李大夫，我這把老骨頭，
還能熬過這個冬不？”我扯出個笑，枯瘦的手指在他腕上輕輕一點：“放心，按時吃藥，
開春就能下地?！边@話輕飄飄的，像終南山頂終年不散的霧，連我自己都不信。
肝癌晚期的診斷書就揣在我洗得發(fā)白的中山裝內(nèi)兜里，硬邦邦的，硌得心口生疼。六十歲，
行醫(yī)一輩子，救過不少人，臨了，救不了自己。李長根這名字，
怕是要刻上村后山坡的墓碑了。送走千恩萬謝的老王頭，那口強壓下去的血終于噴了出來，
暗紅粘稠，濺在泥土地上，像開敗了的殘花。老伴兒張秀英端著藥碗進來，手一抖，
粗瓷碗“啪”地摔得粉碎，褐色的藥汁潑了一地?！伴L根！”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撲過來用袖子擦我的嘴角，粗糙的棉布磨得皮膚生疼。我擺擺手，喘著粗氣，
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省城大醫(yī)院白紙黑字的判決在腦子里嗡嗡作響：“晚期…擴散…保守治療…最多一年。
”一年？夠干什么？夠看著老伴兒哭干眼淚？夠把這點微薄的積蓄耗光？夠躺在炕上等死？
幾天后，我背起那個磨破了邊的舊藥簍，對抹眼淚的張秀英說：“進山，采點藥。
”她嘴唇哆嗦著，想攔，最終還是沒出聲，只是把幾個硬邦邦的雜糧饃饃塞進我懷里。
她知道攔不住。我李長根這輩子，認命，但絕不躺著等死。終南山深處，人跡罕至。
空氣清冽得扎肺，參天古木遮天蔽日，腳下是厚厚的腐葉層，踩上去軟綿綿的，
帶著股陳年的腐朽氣。我憑著年輕時采藥的經(jīng)驗往更險峻的地方鉆，
指望能找到點續(xù)命的稀罕藥材，哪怕是一株老山參也好。汗水浸透了后背，
肝癌帶來的鈍痛一陣陣啃噬著腹腔，像有把生銹的鈍刀在里面慢慢攪。
就在我扶著棵老松樹喘得像破風(fēng)箱時，頭頂原本還算晴朗的天，毫無預(yù)兆地陰沉下來。
厚重的烏云像打翻了墨缸，瞬間吞噬了天光。狂風(fēng)卷起，林濤怒吼，吹得人幾乎站不住腳。
一股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威壓，毫無征兆地從頭頂沉沉壓下！我下意識抬頭，瞳孔驟然縮緊！
一道刺目欲盲的慘白電蛇，撕裂了翻滾的墨黑云層，帶著上蒼震怒般的咆哮，直直劈落！
那目標(biāo)，赫然是前方幾十步外，一處突出的斷崖！震耳欲聾的炸雷幾乎同時響起，
腳下的大地都在顫抖。刺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我本能地閉眼，再睜開時，
只看到斷崖處騰起一股焦黑的濃煙，
空氣中彌漫開濃烈的、令人作嘔的皮肉焦糊味和…石頭被燒熔的怪味。心臟在胸腔里擂鼓。
鬼使神差地，我拖著灌了鉛的雙腿，踉踉蹌蹌地朝那斷崖爬去。崖邊一片狼藉，碎石滿地，
焦黑一片。一個“人形”的東西蜷縮在崖邊凹陷的石窩里，身上冒著縷縷青煙。是個老道。
或者說，曾經(jīng)是個老道。他身上的青色道袍破爛不堪，被灼燒出大片的焦黑窟窿，
裸露出的皮膚一片炭黑，發(fā)出難聞的氣味。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一條左腿，自膝蓋以下，
竟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琉璃化，如同被高溫瞬間熔鑄的玻璃，
在昏暗的光線下折射出冰冷死寂的光。他顯然已經(jīng)沒了氣息，身體還在無意識地輕微抽搐。
那張焦黑扭曲的臉上，一雙眼睛卻詭異地圓睜著，殘留著極致的驚駭與不甘，
死死瞪著烏云翻滾的蒼穹。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腿肚子直發(fā)軟。天打雷劈！
這是做了什么孽，遭此天譴？恐懼攫住了我，只想立刻逃離這個不祥之地。就在我后退半步，
準(zhǔn)備轉(zhuǎn)身的剎那，眼角的余光瞥見老道那只還算完好的右手，
緊緊攥著一個灰撲撲、毫不起眼的布包。大概是雷擊的巨大沖擊力，或是他臨死前的痙攣，
那布包被甩脫出來一半，露出里面兩樣?xùn)|西的輪廓。一本線裝書。
一塊巴掌大小、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長生訣》。令牌上，三個古拙蒼勁的小字，
鐵畫銀鉤——玄天宗。書和令牌都沾著老道焦黑的血污，在斷崖邊彌漫的死亡氣息中，
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而誘惑的味道。我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目光死死粘在那本《長生訣》上。長生…長生…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被雷劈開的野草，
在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心里，不可抑制地瘋長起來。那肝癌帶來的劇痛似乎更尖銳了，
提醒著我那近在咫尺的終點。我咽了口唾沫，喉嚨干得發(fā)疼?？謶诌€在，但對生的渴望，
壓過了一切。我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本染血的線裝書，冰涼粗糙的質(zhì)感。然后，
一把將它們抓了過來，連同那塊沉重的令牌，緊緊抱在懷里，
像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做完這一切，我頭也不敢回，連滾爬爬地沖下了斷崖，
沖進了莽莽蒼蒼的山林深處?；氐轿夷情g彌漫著草藥苦澀味的土坯房，關(guān)緊吱呀作響的木門，
世界仿佛被隔絕在外。油燈昏黃的光暈下，我攤開了那本從死人懷里扒出來的《長生訣》。
書頁泛黃，材質(zhì)奇特，非紙非帛，入手微沉，邊緣磨損得厲害，顯然年代久遠。
開篇幾頁是晦澀難懂的總綱，字句拗口，
充斥著“氣海”、“周天”、“抱元守一”之類的詞眼，
看得我這個行醫(yī)半輩子的老中醫(yī)也眉頭緊鎖。但翻過總綱，
后面記載的內(nèi)容卻讓我渾濁的老眼猛地一亮！導(dǎo)引術(shù)·枯木逢春。引氣入體·基礎(chǔ)篇。
聚氣丹方（殘）。尤其那“枯木逢春”四個字，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扎進我瀕死的心。
下面配著幾幅簡陋卻精準(zhǔn)的人體經(jīng)絡(luò)圖，標(biāo)注著幾個關(guān)鍵的穴位：氣海、關(guān)元、命門。
旁邊還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注解，雖然同樣艱深，但比起總綱，已經(jīng)算是“大白話”了。
“引天地生機，入體…滋養(yǎng)臟腑，驅(qū)沉疴…如老樹逢春，抽新芽…”我逐字逐句地默念著，
手指無意識地劃過自己干癟的小腹位置，那里正是“氣海穴”所在，
也是肝癌盤踞肆虐的地方。絕望的冰層裂開了一絲縫隙。管它什么天打雷劈，
管它什么玄天宗！我李長根一只腳已經(jīng)踏進了鬼門關(guān)，還有什么不敢試的？橫豎是個死，
這《長生訣》，就是我最后的偏方！我成了終南山腳下最古怪的老頭。天不亮就爬起來，
像個木樁子似的杵在院子里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樹下，閉著眼，努力感受什么“氣感”。
照著圖上的姿勢，擺出各種別扭的姿勢，吸氣，呼氣，
想象著有股暖流從頭頂“百會穴”灌進來，順著脊椎往下淌，
試圖去填滿小腹那個空蕩蕩的“氣?！薄Ｒ惶?，兩天…十天過去，除了腰酸背痛腿抽筋，
肚子里那攪動的鈍痛沒有絲毫減輕。老伴張秀英憂心忡忡地看著我，欲言又止。
村里人偶爾路過，瞧見我這副“神神叨叨”對著老樹比劃的樣子，都掩著嘴偷笑，
背地里指指點點：“李大夫這病…怕是燒壞了腦子?！睙┰旰徒^望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
難道是我想岔了？這死人身上扒出來的東西，根本就是騙鬼的？
我翻出那個同樣沾血的“聚氣丹方（殘）”。丹方殘缺了大半，
只剩下幾味主藥和模糊的煉制手法。
主藥倒不算特別罕見：老山參須、十年份黃精、地脈靈芝粉、無根水（晨露為佳）。
輔藥缺失了大半，只模糊寫著“引地火之氣，融草木之精…以神念為引…凝液成丹”。
“神念”是什么鬼？我上哪兒找地火去？看著那殘缺的丹方，我憋著一股不服輸?shù)膭艃海?/p>
把家里壓箱底的一點積蓄翻出來，托人從城里捎回一支品相最差的干癟老山參，
又自己拖著病體進山，采了些年份不足的黃精和普通靈芝。沒有地火？就用家里燉藥的陶罐！
沒有神念？就靠我這雙熬了一輩子藥的老眼盯著！輔藥缺失？憑著幾十年配藥的經(jīng)驗，
我試著用幾味藥性溫和、能補中益氣的常見藥材代替。土灶里的柴火燒得噼啪作響，
陶罐里藥汁翻滾，散發(fā)出濃郁苦澀又帶著一絲奇異的草木清香。我全神貫注，
汗水順著溝壑縱橫的額頭往下淌，滴進爐膛里，滋啦一聲化作白煙。時間一點點過去，
罐中藥液越來越粘稠，顏色也由渾濁的褐色，漸漸向一種難以形容的暗金色轉(zhuǎn)變。
就在藥液即將徹底干涸、糊底的瞬間，一股微弱卻清晰的異樣感，毫無征兆地從小腹升起！
像是一顆冰冷堅硬的石頭，在滾燙的巖漿里微微跳動了一下。緊接著，
那罐粘稠得如同糖漿的藥液中心，猛地塌陷下去，一絲絲暗金色的流光在中心旋轉(zhuǎn)、凝聚！
成了？我心臟狂跳，手忙腳亂地撤了火。陶罐底部，
躺著三顆鴿子蛋大小、表面坑坑洼洼、顏色暗金中夾雜著不少黑色焦糊雜質(zhì)的“藥丸子”。
模樣丑陋不堪，散發(fā)著一股焦糊味混合著濃郁藥味的古怪氣息。這…這就是“聚氣丹”？
跟書上描繪的圓潤光滑、寶光瑩然的仙丹差了十萬八千里。捏起一顆，觸手微溫，
帶著點黏膩。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眼一閉，心一橫，
把這顆賣相慘烈的“山寨聚氣丹”囫圇吞了下去。丹藥入腹，初時并無異樣。
我盤膝坐回老槐樹下，繼續(xù)那枯燥的“枯木逢春”導(dǎo)引術(shù)。就在我快要放棄時，
一股微弱卻真實的暖意，猛地從下腹“氣海穴”的位置升騰而起！這感覺無比清晰，
絕非幻覺！像是一顆沉寂了無數(shù)年的種子，在瀕死的土壤里，艱難地頂開了一絲縫隙，
貪婪地吮吸著微弱的生機。暖流細若游絲，卻頑強地循著導(dǎo)引術(shù)的路線，
極其緩慢地向上蔓延，所過之處，那日夜折磨我的、來自肝臟的尖銳鈍痛，
竟像是被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撫過，極其短暫地舒緩了一絲！雖然只有一絲，
短暫到幾乎無法捕捉，但對我這個在絕望深淵里掙扎的人來說，不啻于劃破永夜的曙光！
渾濁的老淚瞬間涌出，順著深刻的皺紋滾落下來。有用！這歪門邪道…真的有用！三個月后，
終南山腳下陶公村西口那座荒廢已久的伏波廟，成了我每日雷打不動的去處。
廟里那尊被老修行“淬煉”過的泥塑法像，
頭頂那個【許愿珠系統(tǒng)升級中……99.99%】的詭異進度條，依舊固執(zhí)地卡著。
我對它拜了拜，權(quán)當(dāng)心理安慰，真正的指望，還是自己那點野路子。
枯木逢春導(dǎo)引術(shù)和山寨聚氣丹，成了我續(xù)命的稻草。效果微乎其微，
像在沙漠里用勺子舀水喝，肝癌的陰影依舊沉甸甸地壓在頭頂，但至少，
那不斷下墜的虛弱感，被勉強拖住了。身體里那股細若游絲的暖流，也從最初的難以捕捉，
變得稍微穩(wěn)定了一絲絲。我能感覺到它，像冬日里呵出的一口白氣，微弱，但真實存在。
這天清晨，我剛在破廟做完一套導(dǎo)引，正琢磨著去哪里再尋摸點煉制山寨丹的藥材，
村口土路上就傳來刺耳的引擎轟鳴，卷起漫天黃塵。
一輛涂裝得花里胡哨、底盤加高的越野車，像頭橫沖直撞的野豬，
蠻橫地碾過村頭剛平整好的曬谷場，停在老王頭家低矮的土坯房前。車門“砰”地踹開，
跳下來一個滿臉橫肉的光頭漢子，脖子上掛著條小指粗的金鏈子，正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惡霸，
趙金彪?！袄喜凰赖模∏防献拥腻X，今天該還了吧？”趙金彪的大嗓門震得土墻簌簌掉灰。
他身后跟著兩個流里流氣的跟班，斜叼著煙，眼神不善。老王頭佝僂著背被推搡出來，
臉憋得通紅，手里緊緊攥著幾張皺巴巴的零票：“彪…彪哥，
再寬限幾天…等開春賣了糧…”“寬限？老子車喝風(fēng)啊？
”趙金彪一巴掌拍在越野車引擎蓋上，留下個清晰的油手印，唾沫星子幾乎噴到老王頭臉上，
“沒錢？行啊，你這破屋后面那塊坡地，抵給老子了！
”那塊坡地是老王頭家僅有的幾分薄田，種著口糧！
老王頭急得眼淚都出來了：“使不得啊彪哥！那是命根子啊…”“命根子？
”趙金彪獰笑一聲，抬腳就踹向老王頭心窩，“老子今天先廢了你這老命根！
”眼看那穿著厚重軍勾皮鞋的大腳就要踹實，旁邊圍觀的村民驚呼一片，卻沒人敢上前。
我離得最近，一股血氣猛地沖上腦門。六十年的謹(jǐn)小慎微，在那一瞬間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身體里那股微弱的氣流，仿佛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刺激，猛地一竄！“住手！
”我嘶啞著喉嚨吼了一聲，下意識地往前一撲，想用身體去擋。腦子里根本沒想什么招式，
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踹下去！枯瘦的身體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一步就跨到了老王頭和趙金彪之間。趙金彪那一腳已經(jīng)收勢不及，
帶著風(fēng)聲狠狠踹向我的小腹！就在接觸的剎那，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從我小腹深處炸開！
那不是導(dǎo)引術(shù)帶來的微弱暖意，而是一種近乎狂暴的力量，本能地噴涌而出！“砰！
”一聲悶響，如同重錘砸在了堅韌的皮革上。想象中肋骨斷裂的劇痛并未傳來。
我只覺一股巨力撞在腹部，身體晃了晃，腳下像生了根，竟一步未退！反而是踹人的趙金彪，
如同踢中了一塊彈性驚人的鐵板，腳上傳來“咔嚓”一聲輕微的骨裂脆響！“嗷——！
”殺豬般的慘叫響起。趙金彪抱著自己的右腳，臉色瞬間慘白，冷汗涔涔而下，
那只腳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耷拉著，顯然是斷了骨頭。所有人都驚呆了?？諝馑兰?。
老王頭傻了眼。趙金彪那兩個跟班張著嘴，煙頭掉在地上都忘了撿。趙金彪疼得眼冒金星，
又驚又怒，指著我，聲音都變了調(diào)：“老…老東西！你使的什么妖法？！
”劇痛和羞辱讓他徹底失去理智，對著兩個呆若木雞的跟班咆哮：“給我砸！砸了他的破廟！
砸了他！”兩個跟班如夢初醒，眼中兇光畢露，抄起車?yán)锏蔫F棍，嗷嗷叫著就朝伏波廟沖去！
那里供奉著我唯一的希望——那尊神秘的法像和頭頂卡住的進度條?！拔业膹R！
”一股邪火直沖頭頂。那破廟再荒涼，也是我每日汲取一絲渺茫希望的地方！
身體里那股剛剛沉寂下去的滾燙熱流，再次被點燃，如同壓抑的火山找到了宣泄口。
看著那兩個揮舞鐵棍沖向廟門的背影，一股無法言喻的暴戾涌上心頭。
我甚至沒看清自己是怎么動的，只覺眼前一花，身體已經(jīng)擋在了破廟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前。
兩個跟班掄圓了鐵棍，帶著風(fēng)聲狠狠砸下！目標(biāo)正是我的腦袋和肩膀！來不及思考，
身體的本能再次接管了一切。那股在體內(nèi)亂竄的滾燙氣流，瞬間集中到了我的右臂。
我甚至沒有揮拳的動作，只是隨著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右臂猛地向外一掄！沒有章法，
沒有技巧，只有一股源自枯木逢春、又被徹底激怒的蠻橫力量！“滾開！”“轟——！??！
”一聲遠比踹人時恐怖十倍的巨響，如同平地炸雷！掄下的鐵棍砸在了我格擋的右臂上，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金鐵交鳴聲，然后……應(yīng)聲而斷！半截鐵棍打著旋兒飛了出去。而我的右臂，
裹挾著那股失控的巨力，余勢未衰，如同失控的攻城錘，
狠狠砸在了旁邊那輛趙金彪寶貝無比的越野車引擎蓋上！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下一秒。
鋼鐵扭曲、撕裂的恐怖聲響刺破耳膜！那厚重的、加裝了防護杠的引擎蓋，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揉捏的紙皮，瞬間向下塌陷出一個巨大的、觸目驚心的凹坑！
凹坑邊緣的鋼板扭曲翻卷，露出里面同樣被砸得稀爛的發(fā)動機零件！擋風(fēng)玻璃“嘩啦”一聲，
被巨大的震動徹底震成了蜘蛛網(wǎng)狀！整個車頭，幾乎被這一拳砸得對折了起來！死寂。
比剛才趙金彪慘叫時更徹底的死寂，籠罩了整個陶公村西口。風(fēng)卷起地上的黃塵，
打著旋兒掠過那輛徹底報廢的越野車，
掠過抱著斷腳、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無邊恐懼的趙金彪，
掠過兩個握著半截鐵棍、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渾身篩糠般抖動的跟班。所有圍觀的村民，
包括老王頭，都張著嘴，眼珠子瞪得幾乎要掉出來，死死盯著那輛扭曲的鋼鐵怪物，
又緩緩轉(zhuǎn)向站在破廟門口，
那個穿著洗得發(fā)白舊中山裝、身材枯瘦、胸膛還在微微起伏的老頭——我，李長根。
我緩緩收回拳頭，枯瘦的手背上，連塊油皮都沒蹭破。
只有手臂里殘留的那股滾燙的、正在飛速消退的灼痛感，提醒著我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并非幻覺。
看著自己那只連鋤頭把都磨出老繭的拳頭，再看向那輛徹底報廢的越野車，一股寒意，
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荒誕的明悟，瞬間從腳底板竄上頭頂。
這《長生訣》…這從焦尸身上扒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李長根一拳砸廢了惡霸趙金彪越野車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乘著終南山的山風(fēng)，
一夜之間刮遍了陶公村和鄰近的谷穗城。平靜的鄉(xiāng)村炸開了鍋?！奥犝f了嗎？西口李大夫，
就那個肝癌快死的老頭，一拳！就一拳！把趙金彪那鐵疙瘩車頭砸扁啦！”“吹牛吧？
李老頭走路都打晃了…”“千真萬確！老王頭親眼所見！趙金彪的腳也折了，被人抬回去的！
”“嘶…莫不是…真碰上山里神仙了？”流言越傳越玄乎。有人說我得了終南山隱士的真?zhèn)鳎?/p>
練成了金剛不壞；有人說我本就是游戲風(fēng)塵的老神仙，裝病點化世人；更有甚者，
聯(lián)系到西口伏波廟那尊突然出現(xiàn)的泥塑法像，說我得了古仙點化，開了天眼神通。
我躲在家里，大門緊閉，心亂如麻。張秀英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帶著敬畏和一絲陌生。
那失控一拳帶來的力量感早已消退，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疲憊和腹內(nèi)隱隱加劇的鈍痛。
那山寨聚氣丹的副作用開始顯現(xiàn)，狂暴的力量如同透支生命，每次爆發(fā)后，
都感覺身體被掏空一分。幾天后，一輛與陶公村破敗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黑色豪華轎車，
悄無聲息地停在了我家那扇搖搖欲墜的柴扉外。車門打開，
先下來兩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精悍保鏢，警惕地掃視四周。然后，
一個穿著考究唐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面容富態(tài)卻難掩灰敗憔悴之色的中年男人，
被保鏢小心翼翼地攙扶下來。谷穗城首富，王天林。電視里常出現(xiàn)的人物，
此刻竟親自到了我這窮鄉(xiāng)僻壤。他走進我那家徒四壁的堂屋，
目光銳利地在我枯槁的臉上掃過，最后落在我那雙布滿老繭、此刻卻微微顫抖的手上。
沒有寒暄，他揮退了保鏢，直接在我那張吱呀作響的破竹椅上坐下，開門見山，
聲音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壓，卻也透著一絲極力壓抑的虛弱和急切：“李老先生，
王某身染沉疴，遍訪名醫(yī)束手。聞先生有鬼神莫測之能，特來拜會?！彼D了頓，
眼神銳利如刀，“先生若能賜下靈丹妙藥，助王某延壽續(xù)命，王某愿以半數(shù)家財相贈！
”半數(shù)家財？我心頭一跳。這誘惑足以讓任何人瘋狂。
但看著王天林那雖然極力掩飾、卻依舊從眼底透出的沉沉死氣，
以及他身邊保鏢腰間若隱若現(xiàn)的冰冷輪廓，我瞬間清醒。給這種人煉丹？煉好了是“靈丹”，
煉不好，或者效果達不到預(yù)期，恐怕立刻就是滅頂之災(zāi)！我緩緩搖頭，
聲音沙啞而平靜：“王老板抬舉了。老漢只是個等死的土郎中，那日…不過是急了眼，
碰巧而已。哪有什么靈丹妙藥？”我指了指自己干癟的肚子，“肝癌晚期，閻王爺?shù)馁~本上，
我的名字也快勾上了?！蓖跆炝炙浪蓝⒅?，眼神變幻，似乎在判斷我話語的真?zhèn)巍?/p>
屋內(nèi)的空氣凝滯得如同膠水。半晌，他忽然笑了，
只是那笑容里沒有絲毫溫度：“李先生過謙了。王某的消息，
還不至于閉塞到被鄉(xiāng)野流言蒙蔽。”他身體微微前傾，帶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