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p>
一聲非人的、充滿怨毒和饑餓的低吼,如同生銹的鋸子摩擦骨頭,在江沉腦后炸響!惡風帶著濃烈的灰塵與腐朽腥氣,再次撲來!
那灰白色的怪物,扭曲細長的四肢在地板上猛蹬,覆蓋著慘白粉末的身體如同鬼魅般騰空,那顆鑲嵌著布滿裂紋鏡面的頭顱死死鎖定撲倒在地的江沉,反向扭曲的骨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兜頭抓下!鏡片中倒映著江沉沾滿污穢的背影,被閃爍的燈光切割得支離破碎!
龍國直播間的彈幕驟然被死亡的陰影籠罩:
“后面??!” (龍國語,撕心裂肺) “完了!躲不開了!” (通用語) “悖反度懲罰! 都怪他破壞規(guī)則!” (龍國語,絕望)
冰冷的死亡觸感幾乎要貼上江沉的脊背!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江沉的目光,如同燒紅的鋼釘,死死釘在玻璃門上那片被咖啡液短暫“清洗”過的區(qū)域!
那片玻璃,光滑如鏡。
鏡中,倒映出的不是便利店,而是一個狹窄、骯臟、堆滿廢棄紙箱和腐爛垃圾的……洗手間!銹跡斑斑的水龍頭滴著渾濁的水,墻壁布滿黃褐色的水垢和霉斑。而在那面布滿灰塵蛛網的大鏡子深處——
一個穿著便利店員工制服、低著頭、一動不動的模糊身影!
他等的就是這個!
在身后利爪即將撕裂皮肉的瞬間,江沉做出了一個完全超出物理常識的動作!
他沒有試圖翻滾躲避!身體的力學結構根本不允許他在撲倒狀態(tài)下避開那快如鬼魅的攻擊!
他的左手,如同蓄勢已久的毒蛇,在身體撲倒、手臂被地面咖啡污漬浸染的同時,早已狠狠地摳進了貨架底層——在那一片被他用驗鈔機砸爛的罐裝咖啡破裂殘骸之中!粘稠冰冷的液體和鋒利的金屬邊緣瞬間割破了他的手掌,鮮血混著深褐色的咖啡液涌出。
劇痛如同電流,狠狠刺入神經!
但江沉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只有一種極致的、近乎自毀的專注!
他借著左手五指狠狠摳入金屬殘骸和冰冷地板的瞬間固定,腰腹核心爆發(fā)出超越極限的力量!整個人下半身如同折斷般猛地向上、向左旋起!無視骨骼肌肉的哀鳴,以一個完全違背人體關節(jié)活動范圍的、如同折斷脊椎般的詭異角度,硬生生將身體從平撲的姿態(tài),扭成了側身背對著撲來的怪物!
這個動作,不是為了躲避。
是為了——定位!
就在身體扭曲到極限的剎那,他的右手,沾滿自己鮮血和咖啡污漬的右手,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他全身扭曲迸發(fā)出的、僅存的全部力量,狠狠地、精準無比地砸向——那片光滑如鏡的玻璃門表面!
砸向鏡中倒映出的、那個骯臟洗手間鏡子里——模糊員工身影的頭部位置!
目標,并非現實中的玻璃。
而是鏡中鏡的倒影!
“砰——?。?!”
拳頭狠狠砸在冰冷堅實的玻璃上!指骨碎裂般的劇痛瞬間炸開!猩紅的血和深褐色的咖啡污漬在透明的玻璃表面濺開一片刺目的污跡!
現實世界,毫無變化。玻璃門紋絲不動。
但就在拳頭接觸玻璃的零點零一秒內!
江沉清晰地感覺到,拳峰觸碰到的冰涼堅硬的玻璃觸感,在某個極其短暫的瞬間,仿佛穿透了一層極其稀薄、冰冷粘膩的“膜”!一種靈魂被瞬間抽離的強烈失重感和眩暈感猛烈沖擊著他的意識!
“嗡——?。?!”
整個便利店的空氣發(fā)出一聲沉悶的、仿佛源自空間本身的痛苦呻吟!
【警告!空間錨點異常突破!】 【悖反度:30%!】 【懲罰:空間折疊!】
冰冷的電子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尖銳和憤怒,如同無數根冰錐刺入腦海!
轟?。?!
便利店瘋狂閃爍的慘白燈光,如同被無形巨手捏爆的燈泡,瞬間徹底熄滅!絕對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降臨!
不是視覺上的黑暗。是感官、空間乃至存在本身被強行扭曲、折疊的極致黑暗與混亂!
江沉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扔進了高速運行的離心機,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瘋狂撕扯、揉搓、擠壓!內臟移位,骨骼哀鳴,血液逆流!意識在極致的混沌風暴中如同狂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這恐怖的空間折疊只持續(xù)了極短的時間,或許只有零點幾秒!
砰!
江沉的身體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摔落在地。
冰涼、堅硬、帶著濕滑粘膩苔蘚觸感的地面。
視覺并未立刻恢復,眼前依舊是翻滾的、殘留著光幻視的黑暗。 但嗅覺和觸覺瞬間被激活,并帶來了遠超視覺的沖擊!
一股難以形容的、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惡臭,如同腐爛了數周的尸體混合著下水道淤積物、霉菌和某種陳舊血腥的鐵銹味,粗暴地、不容拒絕地灌滿了他的鼻腔、口腔,甚至每一個毛孔!空氣潮濕粘稠得如同浸泡在福爾馬林溶液中,每一次呼吸都帶來肺部的灼痛和強烈的窒息感!
耳邊,是死寂。
絕對的、令人發(fā)瘋的死寂。沒有燈光閃爍的嗡鳴,沒有怪物的嘶吼,沒有玻璃的刮擦,甚至沒有自己的心跳聲——或者說,心跳聲被這粘稠厚重的死寂徹底吞噬了。
只有……
滴答。
滴答、滴答……
緩慢、清晰、帶著某種不祥粘滯感的水滴聲,在不遠處規(guī)律地敲打著。
江沉的意識在劇痛和惡臭中強行凝聚。
他首先感知到自己還活著。身體各處傳來撕裂般的痛楚,尤其是右手拳峰和左手手掌,傳來鉆心的劇痛和麻木。眼鏡不見了,眼前的世界模糊一片。
他掙扎著,用還能勉強活動的左手支撐著身體,試圖坐起。手掌按在冰冷濕滑的地面上,粘稠的苔蘚和某種滑膩的未知物質讓他一陣反胃。
視覺在緩慢恢復。
借著極其微弱、仿佛從極遠處滲透過來的慘白色光線(可能是窗外?),他勉強看清了自己所處的地方。
一個狹窄、逼仄到令人窒息的空間。
墻壁是粗糙的水泥,布滿了大片大片黃褐色、墨綠色的霉斑,如同潰爛的皮膚。腐爛的木質框架耷拉著,上面掛著破損的蛛網,沾滿了厚厚的灰塵。地面濕滑粘膩,堆滿了坍塌的、被霉菌和不明黑色污漬徹底侵蝕的瓦楞紙箱,如同腐敗的腫瘤??諝饫锲≈庋劭梢姷?、帶著腐敗氣味的塵埃顆粒。
洗手間。
正是他在破碎鏡片中看到的那個洗手間!只是身臨其境,那骯臟、破敗、腐朽的程度遠超想象!
銹跡斑斑的水龍頭就在他前方不遠處,龍頭下方的陶瓷水槽早已碎裂,只剩下一個積滿漆黑粘稠液體、散發(fā)著濃烈惡臭的坑洞。那令人心悸的“滴答”聲,正是從斷裂的水管斷口處,一滴一滴滲出的、暗紅色的、如同半凝固血液般的粘稠液體滴落發(fā)出的。
而正對著他的,就是那面巨大的、布滿灰塵和蛛網的鏡子。
鏡子異常骯臟,邊緣爬滿了墨綠色的霉絲。厚厚的灰塵讓它像蒙上了一層毛玻璃,只能勉強映出模糊扭曲的影子。
江沉的目光死死鎖定了鏡面深處。
一個穿著藍白色便利店員工制服的身影,背對著他,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站在鏡子“內部”那更加深邃的黑暗背景中。
是他剛才在鏡中鏡看到的那個身影!
此刻,這個身影離得更“近”了。雖然依舊背對著,低著頭,但江沉能清晰地看到,那身員工制服已經變得骯臟破爛,布滿深褐色的污漬,有些地方破爛得露出了下面慘白的皮膚。制服的肩膀在極其輕微地、無法抑制地顫抖著。
一種無聲的、極致的恐懼和絕望,透過鏡面,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江沉的心臟。
【它…在…看…著…你…】
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xù)續(xù)、帶著劇烈顫抖和哭腔的意念,如同瀕死的蟲子發(fā)出的嘶鳴,強行擠入了江沉的意識!不是聲音,是直接作用于思維的、充滿了腐爛氣息的恐懼碎片!
來源,正是鏡中那個背對著他、不斷顫抖的制服身影!
“滴答……”
又一滴暗紅色的粘稠液體,從斷裂的水管落入下方的污穢坑洞。
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江沉掙扎著,靠著冰冷濕滑、布滿霉斑的墻壁勉強坐直身體。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右手。
拳頭一片血肉模糊,指骨可能碎裂了。鮮血混著之前沾染的咖啡污漬和地面的苔蘚污泥,一片狼藉。
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他的左手,同樣滿是污泥和劃傷,但傷勢稍輕。他抬起左手,摸索著自己沾滿污漬的白襯衫口袋。
撕拉。
他扯下了一小條還算干凈的襯衫布條。然后,用牙齒和還算完好的左手手指,笨拙地、卻異常穩(wěn)定地將布條纏繞在右手血肉模糊的拳峰上,打了一個死結。
簡單的止血。
整個過程,他的視線,從未離開過那面骯臟的鏡子,從未離開過鏡中那個背對著他、不斷顫抖的制服身影。
【它…在…看…著…你…】
那充滿腐爛恐懼的意念碎片,再次微弱地、固執(zhí)地傳來。
江沉纏好布條,沾滿污泥和血污的左手,緩緩抬起,伸向了那面布滿灰塵蛛網的鏡子。
指尖觸碰到了冰冷的、粘附著厚厚灰塵的鏡面。
然后,他在鏡面上,在自己模糊扭曲的倒影旁邊,在那鏡中顫抖身影的旁邊,緩慢地、清晰地用指尖沾著的污泥和血污,寫下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字: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