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
大周王朝的權(quán)力心臟。
殿內(nèi),盤龍金柱矗立,直抵穹頂。光線透過高窗,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莊嚴(yán)與肅穆。
御座之上,端坐著一位身穿玄色龍袍的中年男子。
他面容清癯,雙目狹長,不怒自威。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便如同一座巍峨大山,壓得殿內(nèi)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他就是大周的皇帝,李承業(yè)。
李軒、蕭淵、蕭凝霜三人跪在殿下,身后不遠(yuǎn)處,分列站著幾位氣度不凡的皇子。
為首的大皇子李遠(yuǎn),身材魁梧,一臉的絡(luò)腮胡,此刻正用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像看一頭待宰的羔羊般看著李軒。
他身旁的二皇子李湛,則是一副文質(zhì)彬彬的模樣,手中輕搖折扇,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但那笑意里藏著的,卻是比刀鋒更冷的寒意。
氣氛,死寂。
“蕭淵?!庇系睦畛袠I(yè)終于開口,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
“臣在?!笔挏Y叩首,聲音沉穩(wěn),卻難掩一絲顫抖。
“抬起頭來,告訴朕,發(fā)生了什么事?!崩畛袠I(yè)的語氣依舊平淡,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正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寧靜。
蕭淵深吸一口氣,再次叩首,聲音鏗鏘有力:“啟稟陛下!太子殿下,欺我小女,辱我蕭家!臣懇請陛下,為蕭家做主,為天下綱常做主!”
他沒有添油加醋,只是簡單地陳述事實(shí)。但在金鑾殿上,這簡單的事實(shí),本身就是一道驚雷。
“哦?”李承業(yè)的目光,終于從蕭淵身上,緩緩移到了李軒身上。那目光如同一柄無形的利劍,瞬間刺穿了李軒的身體,仿佛要將他的靈魂都看個通透。
李軒只覺得一股如山般的威壓撲面而來,這股壓力,遠(yuǎn)比蕭淵的殺氣更加恐怖。
這是帝王之威,是掌控億萬人生死的權(quán)力所凝聚的氣場。
換做原主,恐怕早已嚇得屁滾尿流,語無倫次。
但李軒,只是平靜地跪著,不閃不避地迎上了父皇的目光。
他的這份鎮(zhèn)定,讓李承業(yè)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李軒,你有什么話說?”
不等李軒開口,大皇子李遠(yuǎn)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站了出來,他義憤填膺地躬身道:“父皇!兒臣以為,此事無需多言!太子德行有虧,敗壞皇家聲譽(yù),強(qiáng)辱重臣之女,此乃國之大丑!若不嚴(yán)懲,何以服眾?何以正國法?”
二皇子李湛也收起折扇,上前一步,看似痛心疾首地補(bǔ)充道:“大哥言之有理。父皇,蕭大將軍乃我大周柱石,為國戍邊,勞苦功高。如今他最心愛的女兒竟在京城之內(nèi),受此奇恥大辱,若此事不能給將軍一個滿意的交代,恐怕會寒了天下將士之心??!”
兩人一唱一和,句句誅心。他們表面上是在為蕭家鳴不平,實(shí)則每一句話,都是射向李軒的毒箭,恨不得立刻將他置于死地。
李軒心中冷笑,這群兄弟,演得可真好。
不去唱戲,真是屈才了。
李承業(yè)面無表情地聽著,沒有打斷他們。
他只是用手指,輕輕地敲擊著龍椅的扶手,發(fā)出“篤、篤、篤”的聲響。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眾人的心上。
待兩個兒子說完,李承業(yè)的目光再次落回李軒身上?!八麄冋f完了,現(xiàn)在,該你了?!?/p>
整個金鑾殿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李軒一人身上。
蕭淵低著頭,但耳朵卻豎了起來。他想聽聽,這個太子到了皇帝面前,還能耍出什么花招。
蕭凝霜則緊緊咬著嘴唇,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掌心。
她既希望李軒被千刀萬剮,又隱隱覺得,事情或許不會這么簡單。
李軒緩緩抬起頭,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帶著一種坦然。
“父皇,兒臣有罪。”
他一開口,就直接認(rèn)罪,這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準(zhǔn)備了一肚子說辭來攻擊他的李遠(yuǎn)和李湛,都像是一拳打在了空處,表情有些錯愕。
“哦?你有何罪?”李承業(yè)的語氣,終于有了一絲波瀾。
李軒朗聲道:“兒臣之罪,在于識人不明,治家不嚴(yán),以致府中下人受奸人挑唆,膽大包天,竟敢對本宮與凝霜小姐下藥,意圖構(gòu)陷,挑撥我皇家與蕭大將軍府的關(guān)系!此乃兒臣失察之罪!”
什么?!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
下人下藥?奸人挑唆?
這情節(jié)的反轉(zhuǎn),快得讓人閃了腰。
蕭淵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李軒。
這小子的臉皮,難道是城墻做的嗎?居然能當(dāng)著皇帝的面,編出如此離譜的謊言!
蕭凝霜更是氣得渾身發(fā)抖,她險些就要站起來當(dāng)場揭穿這個無恥之徒的謊言,卻被身旁的父親用眼神死死按住。
大皇子李遠(yuǎn)反應(yīng)最快,他立刻怒斥道:“一派胡言!李軒,你休要在這里妖言惑眾,推卸責(zé)任!你自己的齷齪事,竟敢栽贓到下人頭上?簡直無恥至極!”
“大哥何必如此激動?”李軒轉(zhuǎn)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莫非,那挑唆下人的奸人,與大哥有什么關(guān)系不成?”
“你……你血口噴人!”李遠(yuǎn)臉色一變,氣急敗壞。
李軒不再理他,而是重新面向御座,聲音沉痛地說道:“父皇,此事疑點(diǎn)重重。兒臣與凝霜小姐,為何會那么巧,在同一時間,出現(xiàn)在同一家酒樓?為何蕭大將軍的軍隊,又能那么巧,在我與凝霜小姐‘出事’的第一時間,就包圍了酒樓?”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幾位兄弟,意有所指地繼續(xù)道:“這背后,分明是有一只黑手,在精心地策劃著一切!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制造一場驚天丑聞,讓我皇家與蕭家反目成仇,斗得兩敗俱傷。到那時,某些人,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
李承業(yè)敲擊扶手的手指,停了下來。
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而銳利。
作為玩弄權(quán)術(shù)一輩子的帝王,他瞬間就聽懂了李軒話里的潛臺詞。
奪嫡。
這熟悉的戲碼,又上演了。
他不在乎李軒是不是真的被冤枉的,他在乎的是,李軒提出的這個“可能性”,為他解決眼前的困境,提供了一個絕佳的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