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關張趙永安比武
暮春的永安城,桃花已謝了大半,枝頭結出青澀的小果。趙云站在南城門樓上,銀甲在朝陽下泛著冷光,目光投向遠處蜿蜒的官道。據(jù)昨日快馬來報,關羽、張飛今日將抵達永安,與他會商東吳邊防要務。
"將軍,關將軍、張將軍的隊伍已到十里亭,約莫一個時辰后便可入城。"副將張翼快步上前稟報。
趙云微微頷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自去年荊州一別,他與關、張二人已有大半年未見。亂世之中,兄弟各鎮(zhèn)一方,聚少離多,每次重逢都彌足珍貴。
"傳令下去,準備迎接。另外,命廚下備好酒菜,要張將軍最喜歡的烈酒。"趙云吩咐道,眼中閃爍著難得的光彩。
一個時辰后,南門外塵土飛揚,一隊人馬緩緩而來。為首兩人,一個紅臉長髯,綠袍金甲,胯下赤兔馬神駿非凡;另一個黑臉虬髯,黑袍鐵甲,座下烏騅馬威風凜凜。正是關羽、張飛二人。
趙云早已卸了鎧甲,換上一襲素白長衫,親自出城相迎。遠遠望見兩位義兄的身影,他不由得加快腳步。
"云長兄!翼德兄!"趙云高聲呼喚,聲音中滿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關羽、張飛聞聲望去,見是趙云,俱都面露喜色。張飛性子最急,一夾馬腹便沖了過來,到得近前竟直接從飛馳的馬上躍下,張開雙臂將趙云抱了個滿懷。
"子龍!想煞我也!"張飛聲如洪鐘,雙臂用力,勒得趙云幾乎喘不過氣來。
關羽隨后而至,下馬的動作瀟灑從容,撫須笑道:"三弟,你再不松手,子龍就要被你勒死了。"
張飛這才放開趙云,蒲扇般的大手拍著他的肩膀:"好小子,半年不見,身子骨更結實了!"
趙云笑著向二人行禮:"二位兄長遠道而來,子龍有失遠迎。"
關羽扶起趙云,丹鳳眼中滿是欣慰:"自家兄弟,何必多禮。子龍鎮(zhèn)守永安,勞苦功高,該是我等向你致謝才是。"
三人寒暄片刻,一同入城。街道兩旁,永安軍民夾道歡迎,都想一睹關、張兩位名將的風采。張飛性情豪爽,不時向人群揮手致意;關羽則神色肅穆,只是偶爾向百姓點頭示意;趙云走在二人身側,不時介紹永安風物。
入得府衙,早有軍士備好酒席。三人分賓主落座,張飛迫不及待地拍開酒壇泥封,一股濃郁的酒香頓時彌漫開來。
"好酒!"張飛深吸一口氣,眼睛發(fā)亮,"子龍知我!"
趙云笑道:"此乃永安特產(chǎn)的'桃花釀',以城東桃花谷的桃花與山泉釀制,埋于地下三年方成,專等翼德兄來品嘗。"
張飛二話不說,先給自己滿上一大碗,仰頭一飲而盡,咂咂嘴道:"好!夠勁!比成都那些軟綿綿的酒強多了!"
關羽搖頭失笑:"三弟還是這般性急。"轉向趙云道,"子龍,主公命我等前來,一是商議東吳邊防之事,二是檢閱永安軍備。近日東吳動向詭譎,恐有不軌之心。"
趙云神色一肅:"云長兄所言極是。據(jù)探馬回報,東吳水軍近日在夔門一帶活動頻繁,似有試探之意。我已加強沿江防務,增派斥候監(jiān)視。"
三人邊飲邊談,將東吳形勢、永安防務一一梳理。酒過三巡,正事談畢,張飛突然拍案道:"整日談這些軍務,悶煞人也!子龍,明日帶我與二哥看看這永安山水如何?聽聞城東桃花谷風景絕佳,可惜錯過了花期。"
關羽撫須微笑:"三弟此言正合我意。久聞永安山水甲巴蜀,既來之,豈能不游?"
趙云欣然應允:"二位兄長既有此雅興,子龍自當奉陪。不過..."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既游山水,何不先切磋武藝?自當年長坂坡一別,已許久未領教二位兄長的絕世武功了。"
張飛聞言大喜,又是一掌拍在案上,震得杯盤亂跳:"妙極!明日我們找個僻靜處,好好比劃比劃!二哥,你可不能再推脫了!"
關羽丹鳳眼微瞇,笑道:"既然子龍有意,關某自當奉陪。只是刀槍無眼,須得小心才是。"
趙云舉杯:"明日辰時,城東十里有一隱秘山谷,人跡罕至,正適合比武切磋。今夜二位兄長好生休息,養(yǎng)精蓄銳。"
三人舉杯共飲,約定明日一較高下。酒酣耳熱之際,仿佛又回到了當年桃園結義時的少年豪情。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趙云便已起身。他換上一身勁裝,取來亮銀槍細細擦拭。這桿伴隨他征戰(zhàn)多年的神兵,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寒光。
"將軍,關將軍、張將軍已在府外等候。"親兵前來稟報。
趙云微微一驚:"這么早?"隨即了然一笑,"不愧是二位兄長,比武之心比我還要急切。"
府門外,關羽、張飛早已整裝待發(fā)。關羽一身青色勁裝,青龍偃月刀背在身后,長髯在晨風中輕輕飄動,宛如天神下凡;張飛則穿著黑色短打,丈八蛇矛橫在馬鞍上,虬髯怒張,威風凜凜。
"二位兄長起得真早。"趙云拱手笑道。
張飛哈哈大笑:"比武這等好事,怎能不積極?子龍,帶路!"
三人三騎,出東門向桃花谷方向疾馳。晨霧未散,馬蹄踏過草地,濺起晶瑩的露珠。約莫半個時辰后,趙云勒馬停在一處隱蔽的山谷入口。
"就是這里。"趙云指著前方兩山之間的狹縫,"谷內平坦開闊,外人難尋,正適合我等切磋。"
三人下馬,牽馬穿過狹窄的入口,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平坦的草地被群山環(huán)抱,中央有一泓清泉,四周野花點綴,宛如世外桃源。
"好地方!"張飛贊道,"子龍果然會找!"
關羽環(huán)顧四周,也點頭稱許:"山環(huán)水繞,藏風聚氣,確是練武佳境。"
三人將馬匹拴在泉邊樹下,各自取出兵器。晨光穿過山巔,為三件神兵鍍上一層金邊:青龍偃月刀寒光凜冽,丈八蛇矛殺氣騰騰,亮銀槍鋒芒畢露。
關羽撫須道:"子龍,想如何比試?"
趙云拱手:"久聞云長兄刀法已臻化境,子龍斗膽,想先領教'春秋刀法'。"
關羽丹鳳眼中精光一閃:"好!關某也久聞子龍'百鳥朝鳳槍'神妙無雙,今日正好領教。"
張飛插嘴道:"那我呢?"
趙云笑道:"翼德兄莫急,待我與云長兄比過,再領教你的'蛇矛十八式'。"
張飛雖然心急,但也知道二哥與子龍這場比試不容錯過,便退到一旁,盤腿坐下:"好!我先觀戰(zhàn),你們快開始!"
關羽與趙云相對而立,相隔三丈。晨風吹過,卷起幾片草葉,在二人之間盤旋。
"云長兄,請。"趙云抱拳一禮,亮銀槍斜指地面。
"子龍,請。"關羽回禮,青龍偃月刀橫在胸前。
一瞬間,兩人同時動了。關羽刀勢如虹,一招"青龍出水"直取趙云中路;趙云槍出如龍,使出一招"白蛇吐信",槍尖直點關羽手腕。刀槍相碰,火花四濺,金鐵交鳴之聲響徹山谷。
張飛在一旁看得目不轉睛,不時大聲喝彩。他雖是粗人,但武學造詣極高,能看出二人招式中的精妙之處。
關羽刀法大開大合,每一刀都勢大力沉,如泰山壓頂;趙云槍法則靈動飄逸,如行云流水,以巧破力。二人轉眼間已過五十余招,不分勝負。
"好!"關羽突然收刀后退,長髯飄動,"子龍槍法更勝從前,這一招'七探蛇盤'精妙絕倫,若非我反應快,險些著了道兒。"
趙云也收槍而立,額頭微微見汗:"云長兄刀法如神,子龍佩服。"
張飛早已按捺不住,跳起來道:"該我了!子龍,來領教我的蛇矛!"
關羽笑著退到一旁:"三弟性急,子龍小心了,他的矛法近來又有精進。"
趙云調勻呼吸,轉向張飛:"翼德兄,請賜教。"
張飛二話不說,丈八蛇矛如毒蛇出洞,直刺趙云面門。這一矛快如閃電,帶著破空之聲。趙云側身避過,亮銀槍如靈蛇般纏上蛇矛,試圖卸力引導。誰知張飛力大無窮,竟硬生生將槍挑開,反手又是一矛橫掃。
"來得好!"趙云喝彩一聲,縱身躍起,避過這記橫掃,在空中使出一招"飛燕回翔",槍尖如雨點般向張飛罩下。
張飛不閃不避,蛇矛舞成一團黑光,將趙云的攻勢一一化解。二人你來我往,戰(zhàn)作一團。張飛的矛法剛猛無匹,每一擊都勢大力沉;趙云則以柔克剛,借力打力,不時尋隙反擊。
八十余招后,張飛突然收矛后退,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子龍,你這槍法越發(fā)精妙了,好幾次我都險些招架不?。?
趙云也收槍笑道:"翼德兄神力驚人,子龍雙臂現(xiàn)在還發(fā)麻呢。"
關羽走上前來,撫須道:"二位的武藝都大有精進,看來平日不曾懈怠。不如我們三人同練一番,互相學習?"
張飛拍手稱妙:"正合我意!二哥,把你那招'拖刀計'教給我;子龍,你那手'七探蛇盤'我也要學!"
趙云欣然應允:"我也久慕云長兄'青龍偃月'的絕技,今日正好請教。"
于是三人在這隱秘山谷中,互相傳授武藝心得。關羽演示"春秋刀法"的精要,趙云講解"百鳥朝鳳槍"的奧妙,張飛則展示"蛇矛十八式"的殺招。三人都是當世頂尖的武學大家,一點就透,一學就會,不知不覺間,日已過午。
"咕——"張飛的肚子突然發(fā)出一聲響亮的抗議,他摸了摸肚子,咧嘴笑道:"練武費力氣,餓了!子龍,你這永安有什么好吃的?"
趙云收起亮銀槍,笑道:"早有準備。我命人在泉邊備了酒食,雖不豐盛,但足以果腹。"
三人來到清泉旁,果然見樹蔭下已擺好了一張粗木桌,上面放著幾樣簡單卻實在的菜肴:山間野味、溪中鮮魚、新鮮野菜,還有一大壇"桃花釀"。
張飛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只烤兔腿大嚼起來:"嗯!香!子龍,你這永安的山貨不錯!"
關羽則優(yōu)雅地斟了一杯酒,細細品味:"酒也不錯,清冽甘醇,有桃花香氣。"
趙云為二人各盛了一碗魚湯:"這是山澗中的冷水魚,肉質細嫩,湯鮮味美,二位兄長嘗嘗。"
三人圍坐泉邊,一邊享用酒食,一邊暢談天下武學。酒至半酣,張飛忽然提議:"二哥,子龍,不如我們結伴游歷永安山水?整日悶在軍營,骨頭都銹了!"
關羽難得地表示贊同:"關某正有此意。久聞永安山水甲天下,既有此良機,豈能錯過?"
趙云笑道:"二位兄長既有此雅興,子龍自當奉陪。永安確有數(shù)處勝景不可不看。"
飯后,三人將兵器馬匹留在谷中,輕裝簡行,向山中進發(fā)。趙云引路,帶著關、張二人攀上一處陡峭的山崖。崖頂視野開闊,可俯瞰整個永安城和蜿蜒的長江。
"好景色!"關羽贊嘆道,"一覽眾山小,江流天地外。"
張飛雖然不通文墨,也被這壯麗景色震撼,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趙云指著遠方:"那邊是夔門,東吳水軍常在那一帶活動;近處是桃花谷,春日里萬株桃花齊放,如云似霞;再往西是白帝城,主公曾在那里駐蹕。"
關羽極目遠眺,忽然眉頭一皺:"子龍,你看那邊江面上,是否有些異常?"
趙云順著關羽所指方向望去,只見遠處江面上有幾艘小船,正在江心徘徊,不似漁船,也不像商船。
"東吳的探子。"趙云沉聲道,"近來常有出現(xiàn),我已派人密切監(jiān)視。"
張飛怒道:"鼠輩敢爾!待我率一隊騎兵,去擒了他們來!"
關羽按住張飛肩膀:"三弟莫急。兩國交兵,斥候往來是常事。我等此來是為游山玩水,莫要壞了興致。"
趙云也勸道:"云長兄所言極是。這些探子翻不起大浪,自有守軍處置。我們繼續(xù)游覽吧。"
三人從山崖另一側的小徑下山,來到一處幽靜的山澗。澗水清澈見底,水中游魚歷歷可數(shù)。關羽忽然來了興致,從懷中取出一卷絲線和一根針,現(xiàn)場制作起釣具來。
"二哥還會釣魚?"張飛驚訝道。
關羽微笑:"少時在河東,常與友人垂釣為樂。后來天下大亂,這手藝就生疏了。"
趙云找來幾根合適的樹枝,幫關羽做成釣竿。不一會兒,關羽就坐在澗邊大石上,悠然垂釣起來。那專注的神情,與平日威風凜凜的武圣形象判若兩人。
張飛耐不住性子,拉著趙云去探訪附近的一個山洞。洞中鐘乳石林立,千奇百怪,在火把照耀下熠熠生輝。張飛像個孩子般興奮,不時發(fā)出驚嘆。
"子龍,你看這塊石頭,像不像我二哥的胡子?"張飛指著一根細長的鐘乳石大笑。
趙云莞爾:"確實有幾分神似。"
二人探完山洞出來,見關羽已釣上好幾尾肥美的山澗魚,正在岸邊生火烤制。
"二哥果然厲害!"張飛豎起大拇指,"今晚有口福了!"
夕陽西下,三人在山澗旁燃起篝火,烤魚飲酒,暢談往事。從桃園結義到虎牢關戰(zhàn)呂布,從長坂坡救阿斗到赤壁破曹操,英雄往事,不勝唏噓。
酒酣耳熱之際,張飛忽然提議:"明日我們再去何處游玩?"
趙云想了想:"城西三十里有處瀑布,高百余丈,飛流直下,聲如雷鳴,名曰'雷音瀑',值得一看。"
關羽撫須道:"甚好。關某久聞其名,明日正好一觀。"
張飛拍手稱快:"就這么定了!今晚我們就在這山澗旁露宿如何?以天為被,以地為席,豈不快哉!"
趙云和關羽相視一笑,均無異議。于是三人圍著篝火,和衣而臥。夜空繁星點點,山風輕柔,澗水淙淙,宛如天然搖籃曲。
夜深人靜時,趙云忽然警覺地睜開眼。他聽到遠處有輕微的腳步聲,不是野獸,而是人!他輕輕推醒身旁的關羽,二人又喚醒了鼾聲如雷的張飛。
"有人靠近,約莫十余人,正在半里外的林子里。"趙云低聲道。
關羽瞇起丹鳳眼:"東吳的探子?"
張飛睡意全消,摩拳擦掌:"來得正好!正愁今日沒打痛快!"
趙云搖頭:"敵暗我明,不宜硬拼。我們暫且隱蔽,看看他們意欲何為。"
三人迅速熄滅篝火,隱入附近的密林中。不多時,一隊黑衣人悄然而至,在熄滅的篝火旁查看。
"剛熄滅不久,人應該還沒走遠。"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
"搜!務必找到趙云!陸將軍有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另一個聲音命令道。
躲在樹上的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果然是沖趙云來的!而且聽口氣,似乎知道趙云在此,是有備而來。
張飛眼中怒火燃燒,就要跳下去廝殺,被關羽一把按住。關羽做了個手勢,示意分頭行動,包抄敵人。趙云點頭,指了指左側;關羽指向右側;張飛會意,負責正面突襲。
"行動!"關羽低喝一聲,三人如離弦之箭,同時撲向敵人。
接下來的戰(zhàn)斗毫無懸念。十余個東吳密探雖然身手不凡,但怎敵得過當世三大名將?轉眼間,就有七八人倒地不起,剩下的四散逃竄。
"留活口!"趙云喝道,一槍刺穿一名逃跑者的小腿,將其生擒。
關羽也擒住一人,張飛則直接提著兩個被打暈的密探回來,像拎小雞一樣。
"說!誰派你們來的?"張飛怒喝,聲如雷霆。
被擒的密探面如土色,但咬緊牙關不開口。趙云仔細搜查他們身上,在其中一人懷中找出一封密信。
"陸遜的親筆。"趙云展開一看,臉色頓變,"他們不僅知道我在此處,還知道云長兄、翼德兄來了永安。東吳在永安的眼線,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
關羽沉聲道:"看來東吳確有異動,此次刺探恐怕只是前奏。"
張飛怒道:"那還等什么?明日就點齊兵馬,殺過江去,先發(fā)制人!"
趙云搖頭:"不可魯莽。此事需從長計議,先回城審問這些探子,再作打算。"
關羽贊同道:"子龍所言極是。今夜就到此為止,我們押這些人回城。"
于是三人收拾行裝,押著俘虜連夜返回永安。一路上,張飛仍憤憤不平,不時踢打那些東吳探子出氣,被關羽喝止。
回到永安城,已是三更時分。趙云命人將俘虜嚴加看管,明日再審。三人各自回房休息,約定明日再議。
次日清晨,趙云剛起身,就有親兵急報:"將軍,不好了!昨夜那些俘虜全都死了!"
趙云大驚,急忙趕去查看。只見牢房中,幾名俘虜七竅流血,面色鐵青,顯然是被毒死的。
"牙中藏毒..."趙云眉頭緊鎖,"都是死士!"
關羽、張飛聞訊趕來,見狀也是面色凝重。
"東吳此次所圖非小啊。"關羽撫須道,"子龍,永安防務需再加緊。"
趙云點頭:"我已命人加強江防,增派斥候。另外..."他壓低聲音,"我懷疑城中有內奸,否則那些探子怎會如此精準地找到我們?"
張飛怒目圓睜:"查出是誰,我親手撕了他!"
關羽沉吟道:"此事需暗中查訪,不可打草驚蛇。子龍,你有何打算?"
趙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將計就計。既然東吳想知道我們的動向,不如就給他們一些'動向'..."
三人密議良久,定下了一條引蛇出洞之計。商議完畢,張飛忽然拍案道:"正事談完了,我們的'雷音瀑'之游還去不去了?"
趙云與關羽相視一笑:"去!為何不去?"
于是三人按原計劃,輕裝簡從,向城西的雷音瀑進發(fā)。只不過這一次,三人都多留了個心眼,暗中觀察是否有人跟蹤。
雷音瀑果然名不虛傳。遠遠就聽到雷鳴般的水聲,走近一看,一道白練從百丈懸崖飛瀉而下,砸在深潭中,濺起漫天水霧,在陽光下形成絢麗的彩虹。
"壯哉!"關羽贊嘆,"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張飛童心大發(fā),脫了上衣就要往潭里跳:"這么熱的天,正好洗個澡!"
趙云忙攔住他:"翼德兄且慢!此潭深不可測,水寒刺骨,且有暗流漩渦,十分危險。"
張飛不以為然:"我張翼德千軍萬馬都不怕,還怕一潭水?"說罷,一個猛子扎進潭中。
誰知剛入水,張飛就臉色大變,慌忙往岸邊游。關羽和趙云趕緊伸手拉他上來。
"怎...怎么這么冷!"張飛牙齒打顫,嘴唇都青了,"底下像有東西在拉我!"
趙云取來干布給他擦拭:"早提醒過你了。此潭水來自雪山融水,常年冰冷;又因瀑布沖擊,水下暗流洶涌,不識水性者下去兇多吉少。"
關羽搖頭苦笑:"三弟魯莽的性子何時能改?"
張飛訕訕地穿上衣服,不敢再提洗澡的事。三人在瀑布旁找了塊平坦的大石坐下,享用帶來的干糧酒水。
酒至半酣,張飛忽然嘆道:"要是大哥在此就好了,我們兄弟四人把酒言歡,何等快活!"
關羽也面露思念之色:"是啊。自大哥入主成都,我們兄弟聚少離多。"
趙云舉杯:"雖不能與主公同飲,但我等可代主公飲此一杯。愿主公早日成就大業(yè),天下太平,那時我們兄弟再共聚一堂,不醉不休!"
"說得好!"張飛大聲附和,"來,干!"
三人豪飲暢談,不覺日已西斜。就在準備返程時,趙云忽然注意到不遠處的樹叢中有反光一閃而過——是金屬的反光!
"有人監(jiān)視。"趙云低聲道,假裝整理行裝,"兩點鐘方向,樹叢中。"
關羽不動聲色地撫須:"關某也注意到了。看來我們的'朋友'很執(zhí)著啊。"
張飛眼中兇光一閃:"我去揪他出來!"
趙云按住他:"不可。放長線釣大魚,我們假裝沒發(fā)現(xiàn),回城后再做打算。"
于是三人裝作毫無察覺,收拾行裝返程。一路上,趙云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帶著關、張二人忽快忽慢,時而走大路,時而穿小徑,把可能的跟蹤者繞得暈頭轉向,最終成功甩掉尾巴回到城中。
當晚,趙云在府中設宴,邀請永安文武官員作陪,表面上是為關、張二位將軍接風洗塵,實則是要觀察眾人反應,尋找內奸的蛛絲馬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趙云注意到一個名叫費觀的參軍神色有異,不時與身旁的人竊竊私語,還多次借故離席。
"云長兄,你看那個費觀..."趙云低聲對身旁的關羽道。
關羽瞇起丹鳳眼:"此人心虛氣短,目光閃爍,確有問題。"
張飛也注意到了,粗聲道:"我去把他提來問問!"
趙云忙制止:"翼德兄莫急。若他真是內奸,背后必有主使,我們需放長線釣大魚。"
宴席散后,趙云密令心腹暗中監(jiān)視費觀的一舉一動。果然,深夜時分,費觀鬼鬼祟祟地溜出府衙,向城南一處民宅而去。
"果然是他!"隱藏在暗處的趙云冷笑,"明日我們就知道東吳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
關羽撫須道:"子龍果然心細如發(fā)。明日我們一同會會這位'費參軍',看他有何話說。"
張飛摩拳擦掌:"終于能活動筋骨了!這些日子憋死我也!"
第二回 三英湖畔暢談
夕陽西下,永安郊外的湖畔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微風拂過湖面,蕩起層層漣漪,將倒映在水中的晚霞攪碎成千萬片金鱗。遠離了戰(zhàn)場的喧囂,這里仿佛是人間的世外桃源。
"子龍,你看我選的這地方如何?"張飛洪亮的聲音打破了湖畔的寧靜。他正抱著一捆干柴走來,黝黑的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趙云將手中的長槍靠在樹旁,環(huán)顧四周,滿意地點點頭:"翼德果然好眼力,此處依山傍水,視野開闊,確是露營的絕佳之地。"
關羽捋著長須,從馬背上卸下行李:"此地魚肥水美,正適合垂釣。我已備好漁具,今晚定要讓二位嘗嘗關某的手藝。"
三人相視一笑,默契地開始分工。張飛負責生火,他那雙能揮舞丈八蛇矛的大手此刻正靈活地擺弄著打火石;關羽則拿著精心制作的魚竿走向湖邊,長袍下擺在微風中輕輕飄動;趙云從行囊中取出酒壇和餐具,動作利落而優(yōu)雅。
"云長兄,可需要幫忙?"趙云走到湖邊,看見關羽正專注地盯著水面。
關羽微微搖頭,目光仍盯著湖面:"釣魚講究的是心靜,子龍且去幫翼德生火,待我釣上幾條大魚來。"
趙云會意一笑,轉身走向正在與火堆"搏斗"的張飛。只見張飛滿頭大汗,正對著冒煙卻不起火的一堆干柴發(fā)愁。
"這該死的柴火,在戰(zhàn)場上我能一矛挑落敵將,卻奈何不了你們這些木頭!"張飛氣呼呼地說。
趙云忍俊不禁:"翼德,生火需有技巧。"他蹲下身,接過張飛手中的打火石,"先要搭好柴架,留出空氣流通的縫隙。"說著,他熟練地調整柴堆結構,幾下敲擊后,火苗便歡快地竄了起來。
張飛拍腿大笑:"還是子龍厲害!文武雙全啊!"
火堆燃起后,張飛從行囊中取出一大塊腌制好的豬肉,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切成厚片,穿在削尖的樹枝上。"這可是我從城里最好的肉鋪買的,專門用蜀地秘方腌制,保管讓你們吃了還想吃!"
就在兩人準備烤肉之際,湖邊傳來關羽沉穩(wěn)的聲音:"上鉤了!"只見他手腕一抖,一條銀光閃閃的大魚破水而出,在夕陽下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
"好大的魚!"張飛驚呼著跑過去,"云長兄果然厲害!"
關羽淡然一笑:"略懂一二罷了。家父生前最愛垂釣,我幼時常隨他出釣,學了些皮毛。"說話間,又一條魚上鉤了。
趙云看著兩位兄長各展所長,心中暖意融融。戰(zhàn)場上威風凜凜的猛將,此刻卻如尋常百姓般享受著生活的簡單樂趣,這份反差讓他倍感珍惜。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篝火旁,三條肥美的烤魚和數(shù)十串烤肉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趙云拍開酒壇的泥封,醇厚的酒香立刻彌漫開來。
"來,先敬我們兄弟三人今日的相聚!"趙云為每人斟滿一碗酒。
"干!"三人舉碗相碰,一飲而盡。
張飛抹了抹嘴,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串烤肉咬了一大口:"唔...美味!我張飛的手藝果然不差!"
關羽優(yōu)雅地夾起一塊魚肉品嘗,點頭贊道:"魚肉鮮嫩,火候恰到好處。翼德的廚藝確實進步不少。"
"那是自然!"張飛得意地又咬了一口肉,"在軍營里我可是經(jīng)常親自下廚犒勞將士們的!"
趙云笑著搖頭:"翼德兄,你上次下廚可是把整個營帳都熏黑了,害得士兵們以為敵軍放火攻營呢!"
三人哄然大笑,張飛也不惱,反而笑得最大聲:"那次是意外!意外!"
酒過三巡,話題漸漸從軍營趣事轉到了天下大勢。關羽放下酒碗,神情變得嚴肅:"曹操近日在北方動作頻頻,恐有不軌之心。"
趙云點頭:"孫權那邊也不安寧。主公身處益州,四面環(huán)敵,我等必須時刻警惕。"
"哼!"張飛一拍大腿,"管他曹操還是孫權,敢犯我蜀地,我張飛第一個不答應!"說著,他舉起酒碗,"來,為大哥的江山,再干一碗!"
三人的酒碗再次相碰,酒水在火光映照下如同流動的琥珀。
夜深了,篝火漸弱,但三人談興正濃。借著酒意,張飛突然提議:"如此良宵,不如我們切磋一番?點到即止,活動活動筋骨!"
關羽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好主意!久未與二位交手,正好檢驗武藝是否生疏。"
趙云欣然應允:"那便請二位兄長指教了。"
月光如水,灑在湖畔的空地上。三人各自拿起兵器,卻都默契地沒有穿戴盔甲。
趙云手持亮銀槍,槍尖在月光下閃爍著寒芒:"翼德兄,請!"
"子龍小心了!"張飛大喝一聲,丈八蛇矛如黑龍出洞,直刺趙云面門。
趙云身形一閃,銀槍如游龍般迎上,兩件兵器在空中相碰,發(fā)出清脆的金屬交鳴聲。兩人你來我往,招式凌厲卻又收放自如,顯然都留有余地。
關羽在一旁觀戰(zhàn),不時點頭贊許。待二人停手,他提起青龍偃月刀:"子龍,換關某來領教幾招。"
趙云抱拳:"求之不得。"
關羽的刀法大開大合,每一刀都帶著千鈞之力卻又精準無比。趙云則以靈巧見長,銀槍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總能以巧破力,四兩撥千斤。
"好!"張飛在一旁看得熱血沸騰,"云長兄的刀法越發(fā)精進了!子龍的槍法也更顯老辣!"
三人輪番切磋,直到微微見汗才停手。回到篝火旁,張飛又拍開一壇酒:"痛快!真是痛快!比起在軍營里練兵,這樣的切磋才夠盡興!"
關羽接過酒碗,難得地面露笑容:"確實。與二位交手,關某獲益良多。"
趙云望著兩位兄長,心中感慨萬千:"能與云長、翼德二位兄長并肩作戰(zhàn),是子龍此生之幸。"
"說這些做什么!"張飛大手一揮,"咱們兄弟三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來,再干一碗!"
三人的笑聲在湖畔回蕩,驚起了蘆葦叢中的幾只水鳥。月光下,他們的影子投在地上,顯得格外高大。
夜深了,篝火漸漸熄滅。三人各自回到簡易的帳篷中休息。趙云躺在鋪好的毯子上,聽著湖畔的蟲鳴和微風拂過水面的聲音,心中無比寧靜。
明日又要回到軍營,回到那個充滿殺伐與權謀的世界。但今夜,在這永安郊外的湖畔,他們只是三個把酒言歡的好兄弟,享受著難得的平靜與歡愉。
帳篷外,一輪明月高懸天際,將銀輝灑向熟睡的三位英雄,仿佛在守護著這份亂世中難得的兄弟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