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吊威亞時鋼絲突然斷裂,那個總戴鴨舌帽的站哥沖出來大喊:“危險!”
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每次他出事前,這個神秘站哥都會提前預(yù)警。
“查他?!鳖櫿褜χ碚f,“我要知道他是誰。”
結(jié)果當(dāng)晚就被對方堵在車庫:“別查我,我預(yù)知未來但不想出名?!?/p>
顧昭挑眉:“哦?那你預(yù)知到我會親你嗎?”
話音未落林澈就吻了上來:“預(yù)知到了,就在三秒后。”
顧昭耳尖發(fā)燙:“……下次預(yù)告快點。”
夜,像一塊被浸透了濃墨的絲絨,沉沉地覆蓋下來。
然而城市一隅,巨大的體育場館卻沸騰如白晝的海洋。
數(shù)萬只熒光棒匯成洶涌的光流,隨著震耳欲聾的節(jié)奏瘋狂搖擺,每一次整齊劃一的呼喊都讓空氣震顫:
“顧昭!顧昭!顧昭!”
舞臺中央,顧昭就是這片光海唯一的神祇。
追光燈死死咬住他修長挺拔的身影,將他身上綴滿水鉆的演出服切割出無數(shù)道耀眼的鋒芒。
汗水順著完美的下頜線滑落,墜入敞開的領(lǐng)口,激起臺下又一陣歇斯底里的尖叫。
他一個利落的滑步停在舞臺邊緣,微微喘息著,目光掠過前排密密麻麻的長焦鏡頭,唇角勾起一抹掌控全場的、近乎傲慢的弧度。
“下一首,《懸溺》——”
他低沉微啞的嗓音通過頂級音響傳遍每個角落,瞬間引爆更大的聲浪。
舞臺裝置發(fā)出低沉的嗡鳴。
工作人員迅速而專業(yè)地為他系上威亞的背帶。
細(xì)長堅韌的鋼絲繩繃緊,將他緩緩提升至離地七八米的高度。
舞臺燈光驟然變幻,幽藍(lán)與銀白交織,營造出深海般的懸浮感。
顧昭張開雙臂,身體隨著音樂的起承轉(zhuǎn)合做出流暢而驚險的傾斜、旋轉(zhuǎn),仿佛掙脫了引力,在虛幻的深海中自由沉浮。
光影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急速流轉(zhuǎn),汗水折射著碎鉆般的光點。
他享受著這一刻,享受著數(shù)萬道目光的聚焦,享受著身體懸空帶來的危險刺激與極致掌控感。
就在這時,一道極其刺耳、撕裂空氣的尖嘯,硬生生劈開了狂熱的音樂和山呼海嘯!
“危險——!?。 ?/p>
聲音來自舞臺側(cè)下方,前排觀眾席的邊緣。
顧昭的心臟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這聲音……穿透力極強,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近乎破音的恐慌。
他幾乎是本能地循聲望去。
又是他!
那個位置,那個戴著萬年不變的黑色鴨舌帽、帽檐壓得極低的身影,正用力揮舞著手臂,指向他頭頂上方!
帽檐下,只能隱約看見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嘴唇。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咔嚓——嘣!”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斷裂聲,細(xì)小卻尖銳得如同死神的獰笑,清晰地傳入顧昭耳中。
緊接著是鋼絲繩瞬間崩斷、高速抽打空氣發(fā)出的恐怖爆鳴!
懸吊著他身體右側(cè)的鋼絲,毫無征兆地斷裂了!
巨大的失衡感如同海嘯般襲來。顧昭的身體猛地向右下方一沉、一墜!
重心徹底失控,整個世界在他眼前瘋狂傾斜、旋轉(zhuǎn)。
舞臺下方堅硬冰冷的金屬設(shè)備、雜亂堆疊的線纜……在放大的瞳孔中猙獰地逼近!
“啊——?。?!”
臺下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混雜著驚恐與絕望的尖叫,無數(shù)雙手徒勞地伸向空中,仿佛想要抓住那道急速墜落的身影。
千鈞一發(fā)!
顧昭全身的肌肉在求生本能下爆發(fā)出極限的力量。
就在身體即將完全失控砸向地面的瞬間,他憑借著無數(shù)次舞臺訓(xùn)練刻入骨髓的反應(yīng),左腳猛地蹬踏在僅剩的那根左側(cè)鋼絲上,同時腰腹核心爆發(fā)出驚人的扭轉(zhuǎn)力!
身體在空中強行擰過一個險到極致的角度。
“砰!”
一聲沉重的悶響。
他重重地側(cè)摔在舞臺邊緣厚實的防護氣墊上,巨大的沖擊力讓氣墊深深凹陷下去。
左肩和手臂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眼前陣陣發(fā)黑,喉嚨里涌上濃重的血腥味。
震耳欲聾的尖叫聲、混亂的奔跑聲、工作人員驚恐的呼喊……瞬間將他淹沒。
安保人員像潮水般涌上舞臺,將他團團圍住。
經(jīng)紀(jì)人紅姐尖銳的聲音穿透混亂:“快!叫醫(yī)生!封鎖消息!快?。 ?/p>
顧昭躺在冰冷的氣墊上,大口喘著氣,胸腔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左肩的鈍痛。
汗水混雜著舞臺妝粉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可他的目光,卻像淬了火的利箭,死死穿透慌亂的人群縫隙,再次精準(zhǔn)地釘在那個位置——前排邊緣。
那里已經(jīng)空空如也。
那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身影,如同鬼魅,又一次在警報拉響、危險解除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半年前的跨年晚會。
他站在升降臺上,即將緩緩升起。
就在啟動按鈕按下的前一刻,那個角落里驟然響起一聲嘶喊:“別動!下面卡住了!”
工作人員緊急停止檢查,果然發(fā)現(xiàn)升降臺底部的液壓裝置卡死了一個金屬零件。
若強行升起,后果不堪設(shè)想。
第二次,是在影視城拍一場爆破戲。
他按照走位沖向預(yù)定掩體,那個聲音再次尖利地劃破片場:“跑反了!左邊!跑左邊!”
他幾乎是憑著一種奇異的直覺,硬生生剎住腳步,撲向左側(cè)。
下一秒,他原本要沖過去的那個假掩體位置,提前引爆的煙火裝置猛地炸開一團熾熱的火焰,碎石飛濺。
每一次,都是在災(zāi)難即將發(fā)生的毫秒之間。每一次,那個聲音都來自那個位置,那個戴著黑帽子的身影。
每一次,他都在警報解除后,如輕煙般消失。
顧昭閉上眼,耳畔似乎還回蕩著剛才那聲撕裂般的“危險——?。 ?。
每一次的預(yù)警,都精準(zhǔn)得如同提前讀秒。這不是巧合。
絕對不是。
一種混合著強烈好奇、被無形之手操控的煩躁,以及一絲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隱秘的依賴感,在胸腔里翻騰、灼燒。
這個人是誰?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憑什么……能一次次預(yù)知自己的危險?
左肩的疼痛尖銳地提醒著他剛剛與死神擦肩而過。
顧昭猛地睜開眼,眼底的混亂被一種冷硬、不容置疑的決斷取代。
他掙扎著坐起身,無視紅姐焦急的阻攔和醫(yī)生伸過來的手,染著汗水和灰塵的臉上,表情銳利如刀鋒。
他的視線越過混亂的人群,精準(zhǔn)地落在自己那個高大沉穩(wěn)的助理阿城臉上。
阿城正奮力擠開人群向他靠近,臉上寫滿了擔(dān)憂。
顧昭抬起沒受傷的右手,指向那個早已空無一人的觀眾席邊緣,聲音因為疼痛和剛才的窒息感而沙啞,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冰冷命令:
“查他。”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
“不惜一切代價,我要知道他是誰。”
體育館后臺的VIP通道像一個冰冷、壓抑的金屬腔體。
消毒水的味道頑固地殘留著,混合著汗水和昂貴香水的復(fù)雜氣息。
白熾燈管發(fā)出嗡嗡的低鳴,光線慘白,將顧昭本就難看的臉色映得更加蒼白。
“輕微骨裂?軟組織挫傷?”
紅姐的聲音又尖又急,像一把鈍刀在金屬上反復(fù)刮擦,在空曠的通道里激起刺耳的回響。
她手里捏著剛拍完的X光片,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演唱會搞成這樣!輿論怎么辦?贊助商那邊怎么交代?顧昭!你能不能有一點身為頂流的自覺?!”
顧昭靠坐在通道旁的金屬長椅上,左臂被醫(yī)用繃帶和固定吊帶束縛著,動作僵硬。
他微垂著頭,額前幾縷被汗水浸透的黑發(fā)凌亂地搭著,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緒。
紅姐的咆哮像隔著一層毛玻璃傳來,嗡嗡作響,他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煩躁感如同藤蔓纏繞住心臟,越收越緊。
“我說了,查那個戴黑帽子的人!”
他終于抬起頭,聲音不高,卻像繃緊的弓弦,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
“演唱會的事故,后面再說?!?/p>
“查查查!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傷和公關(guān)!”
紅姐幾乎要跳腳。
“一個粉絲!一個行為過激的粉絲!值得你……”
“他不是普通的粉絲!”
顧昭猛地打斷她,聲音陡然拔高,在通道里激起短促的回音。
他眼神銳利地盯住紅姐!
“三次!紅姐!他提前警告了我三次!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偶然,三次呢?!每一次都精準(zhǔn)到毫秒!你告訴我,哪個‘行為過激的粉絲’能做到這個?!”
紅姐被他眼中的寒光懾住,氣勢一滯,張了張嘴,卻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
“阿城!”
顧昭不再看她,視線轉(zhuǎn)向一直沉默站在陰影里的高大助理。
“查得怎么樣了?”
阿城上前一步,眉頭緊鎖,聲音低沉而凝重:“顧哥,現(xiàn)場監(jiān)控……拍不到那個死角。幾個離得近的粉絲,手機拍到的畫面要么太模糊,要么就被其他觀眾擋住了。
我們的人拿著模擬畫像問遍了那個區(qū)域的安保和引導(dǎo)員……沒人記得清他的具體長相。帽檐壓得太低了,而且他……動作太快?!?/p>
“廢物!”
顧昭低咒一聲,煩躁地用沒受傷的右手狠狠抹了把臉。
挫敗感和那種被無形絲線纏繞、卻找不到源頭的感覺,讓他幾乎窒息。
他猛地站起身,動作牽動了左肩的傷,一陣鉆心的疼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身體晃了晃。
“哎喲我的祖宗!”
紅姐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去扶他。
“別碰我!”
顧昭揮開她的手,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我自己回去!”
他不再理會身后紅姐焦急的呼喊和阿城擔(dān)憂的目光,拖著疼痛僵硬的身體,獨自一人,腳步有些蹣跚地走向通往地下停車場的專屬電梯。
電梯門冰冷的金屬倒映出他此刻狼狽的模樣:
演出服皺巴巴地沾著氣墊上的灰,精心打理的發(fā)型凌亂不堪,臉色蒼白,眼神卻像困獸般焦躁不安。
專屬電梯無聲地下降,數(shù)字跳動,最終停在B2層。
沉重的金屬門緩緩滑開,地下停車場特有的、混合著機油、塵土和陰涼氣息的味道撲面而來。
光線昏暗,只有間隔很遠(yuǎn)的節(jié)能燈管投下慘淡的光圈,巨大的承重柱在地上投下濃重的、扭曲的陰影,整個空間顯得空曠而死寂,只有遠(yuǎn)處隱約傳來車輛駛過的回響。
顧昭的黑色保姆車就停在專屬車位里,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他忍著痛,一步步朝車子走去,腳步在空曠的停車場里發(fā)出清晰而孤寂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