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汁,沉沉地壓在四合院上空。
賈東旭佝僂著身子拉開自家屋門,深一腳淺一腳地蹭到了后院。
他停在許大茂家門前,心臟在身體里狂跳,不是怕黑,是怕自己邁出這一步后,再無回頭路。
易中海那張公正仁慈的臉,那句句為賈家好的話語,像冰冷的鐵鏈箍得他快窒息。
可今天,許大茂那噼里啪啦一頓抽,還有指著易中海鼻子懟得對方啞火的場面,就像一道閃電,讓他看到了——
原來師父那金剛不壞的面子,也是能被抽碎的。
“好像低估了許大茂…”
他無聲地咀嚼著這幾個字,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亢奮。
這個許大茂不光嘴厲害,心思反應(yīng)也活泛,更關(guān)鍵的是,他看起來真不在乎易中海那套。
連頂著資本家女婿這種明晃晃的帽子,他都敢頂著往上沖。
那…他賈東旭能不能借著許大茂的這股愣勁,掙脫脖子上的鏈子?
屋里。
篤…篤篤…
很輕,帶著猶豫的敲門聲響起。
許大茂眼睛一睜,眉頭一皺,咋就這么多破事兒?
這大半夜的?誰會來找他,他輕手輕腳的,起身披上外套,警惕地走到門邊,也沒開門輕聲問:“誰?”
門外沉默了幾秒,一個壓得極低,帶著點沙啞的聲音響起。
“我…東旭。賈東旭?!?/p>
賈東旭?許大茂腦子里的警報瞬間拉響。
這快要掛墻上的人物深夜來訪?
為了他媽被打的事來找麻煩?
聽著這小心翼翼的樣子倒是不像,找麻煩也不應(yīng)該這個點來。
不是找麻煩,那是為啥…?
許大茂突然來了興趣,悄悄拉開門,自己先側(cè)身閃出門外,回手就把門帶上了,把屋里睡的正香的婁曉娥隔絕在內(nèi)。
昏暗的路燈光下,兩個男人站在深夜里,許大茂打量著眼前的人。
賈東旭比他印象中更瘦,更佝僂,眼神里沒有預(yù)想中的憤怒,反而是一種…
混雜著疲憊,窘迫和…某種被逼到墻角的光芒?
“東旭啊,啥事非得深更半夜?”許大茂先開口。
語氣談不上熱絡(luò),也談不上多冷,帶著一種防備的審視。
賈東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開口“大…大茂,今兒個我媽她…對不住你了,她老糊涂,撒潑打滾慣了,你別跟她一般見識,我…我替我媽,給你賠個不是!”
他說的很艱難,但很用力,身子微微前傾了一下,算是鞠躬了。
許大茂眉毛都沒動一下,一點不在意的樣子回應(yīng)。
“嘖,你深夜來訪為了道歉?東旭,你媽找不找我麻煩,不重要。我許大茂要治她,法子多得是?!?/p>
他口氣平淡,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賈東旭點點頭,他信。
許大茂對付賈張氏的手段,簡單,直接,有效,根本不跟你玩道德綁架那一套。
他來找他,也不是真為了道歉。
初秋的夜風吹過,一時間還真有點冷。
賈東旭似乎下了某種決心,一直佝僂的脊背挺直了一點點,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看向許大茂,里面有火焰在跳動。
“大茂!我…我琢磨出來了,你是院里的明白人,咱們明白人不說糊涂話?!?/p>
他聲音壓得更低,語速卻快了幾分,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沖動。
“我就想知道…你對我?guī)煾敢字泻!趺纯矗俊?/p>
許大茂瞳孔微微一縮。
他不動聲色:“易中海?院里的一大爺唄,我還能怎么看?”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懵懂和輕佻。
心里想的是這賈東旭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要試探他什么?
賈東旭看著許大茂盯著他發(fā)呆,以為他懷疑自己的用心,他更堅定往前湊了小半步,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
“如果…如果我想…把他從我頭上搬開,你覺得咱倆,能坐在一條船上嗎?”
他死死盯著許大茂的眼睛,不放過一絲波動。
“我知道你日子也…不好過,資本家女婿的帽子,可不是啥好招牌,在院里你得罪了他,以后在廠里,在街道,怕也寸步難行,咱們兩家…能不能…互相照應(yīng)著點兒?”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許大茂表面沉靜如水,心底卻掀起了滔天巨浪,好家伙!賈東旭,賈家太子爺,易老登未來養(yǎng)老計劃的核心綁票目標。
竟然主動跑來,跟他許大茂說要反了易老登的天?
他腦子飛快地轉(zhuǎn)。
為什么?顯然,賈東旭被易中海那套溫水煮青蛙的控制給煮得快瘋了。
今天自己打臉易中海的行為,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賈東旭心頭的潘多拉魔盒?
他突然覺得,這個賈東旭好有意思啊,四合院里的生活也好有趣啊,這反轉(zhuǎn)?這么狗血嗎?
誰能想到?賈東旭,外人眼中易老登的好徒弟,心里想的不是如何孝順。
而是要擺脫?甚至是造反?或者要徹底按死易中海?
易中海在四合院和廠里經(jīng)營多年,靠的就是德高望重和掌控弱者為己用這兩大法寶。
一旦賈家這根重要的支柱反水,等于直接拆了易中海半邊基業(yè)。
尤其是賈家掌握的那些易中海如何操控院里捐款,如何拿捏傻柱飯盒接濟,以及易中海為私利打壓賈東旭技術(shù)升級的內(nèi)幕,這都是把插向易中海心臟的匕手。
短短幾秒鐘,千般想法閃過心頭。
許大茂臉上眉眼卻慢慢地舒展,嘴角慢慢地漾開一個笑容。
他看著賈東旭在恐懼絕望又帶著亢奮的臉,緩緩開口,聲音不高。
“搬開他?呵呵…東旭兄弟,我今兒才發(fā)現(xiàn),你這人啊是真人不露相,膽子挺肥???”
他微微瞇起眼,語氣帶上了一絲玩味。
“不過…你知道一旦搬開他那座山,你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嗎?你賈家…扛得住反噬嗎?可別剛上了船,人還沒靠岸,你先把自己的棺材本兒賠進去了…”
賈東旭他沒有退縮,他知道許大茂的意思,沒了易中海,他賈家必定因為糧食缺口被打回原型。
但是許大茂的話徹底激發(fā)了骨子里那點僅存的血性,眼中的光芒更盛,甚至帶上了一絲慘烈的猙獰。
他一字一句地,帶著破釜沉舟的慘烈。
“扛不扛得住…得看搭不搭得上手,一個人扛橫豎都是累死,兩個人總有翻盤的機會,大茂,我不想再做一條…拴在門口給人看家,還吃不飽的…狗!”
許大茂眼底那點玩味瞬間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實質(zhì)性的認真和興致。
這賈東旭按情節(jié)掛墻上應(yīng)該沒多久了,秦淮茹都懷孕五個月了。
他記得小槐花是遺腹子。
這賈東旭不會是因為反抗了易中海,然后才被易中海滅了口?
十年如一日的演,這種情緒早晚會有不小心釋放出來的時候,只需要一點點。
易中海的掌控欲就不允許他的養(yǎng)老計劃出現(xiàn)任何不穩(wěn)定因素。
他心頭仔細分析后,這種概率還真大。
動機?賈東旭反抗,威脅易中海養(yǎng)老布局,他如何放心讓賈東旭養(yǎng)老?
替代性?賈東旭死,傻柱可無縫接盤,成為更優(yōu)質(zhì)血包加養(yǎng)老保障。
能力?易中海有的是手段制造意外工傷事故。
許大茂瞬間想通,賈東旭那句不想再做狗,他的反抗端倪,可能就是原劇里對他催命符。
賈東旭只要心中藏著恨,藏著反抗的意識,早晚就是一個死!
他突然有些憐憫眼前這個人了,還真是一個可憐人。
從易中海帶他進廠的那一刻起,就被當作木偶一樣擺弄,被當成狗一樣馴養(yǎng)。
活的小心翼翼就怕易中海這個好師傅哪里對他不滿意。
活了半輩子,沒有自我,沒有未來,這跟被判了終身監(jiān)禁有啥區(qū)別?
不怪他賈東旭要造反,如果是他,直接就拿起刀子直接就把易老登直接給捅了一了百了。
活的憋屈還不如同歸于盡!
不過賈東旭有媳婦有兒有女,有老娘,這應(yīng)該就是他忍辱負重這么多年的支撐。
正好他看易中海這道貌岸然的臉也覺著惡心,要不?試試?掀翻這個老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