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言古風
俠客游
吾本江湖客,披霜踏雪來。
朝起舞長劍,暮歸辭高軒。
刀光驚春雀,劍影掃秋雁。
白骨竟無冢,何人為將才?
荊江江水浩浩湯湯,圍繞著繁華如斯的江陵城奔流不息,這沿江靠海一帶,自打著衣冠南渡之后便是日益繁華,本就民富地暖,物產(chǎn)豐富之地,如今有了人氣,更是日新月異。這個故事就發(fā)生在隋唐之際。
隋開皇年間,亂世初定,百廢待興,一切欣欣向榮。自打楊堅取周自立,平定南陳,南北重歸一統(tǒng),楊堅定都長安,勵精圖治,大隋朝也是蒸蒸日上,百姓安居樂業(yè),經(jīng)過十余年的恢復,帝國又一次矗立在了高峰,可天有不測風云,繁榮昌盛到了極致,便又是一次混亂的開端。
大業(yè)十二年四月,江陵城城外的桃花開的嬌艷,映襯著陽光,本就淡粉色的花瓣,更顯圣潔,觀之,心心舒暢。東風徐徐吹來,桃花的清香吹進城中,聞之,心曠神怡。幾處花瓣散落,宛如初冬清雪紛紛,更是絕美。
轉(zhuǎn)瞬之間又是二十年一度的江湖盛舉,江都望江亭的群英大會像是磁石一般將江湖豪杰吸引起來。故事到這也就真正的進入了正軌。
彼時中土武林劃分為五大教派。從北到南的教派為河北純陽派,河南少林派,荊襄道陽派。從東至西為江東唐靈門,川蜀星月教,除少林派從天竺傳來,在中土扎根,不愿參與江湖事務,其余四大門派,自打二十年前第一次望江亭群英大會沒分出勝負,便把這大會的日子定了下來,每二十年舉辦一次,日子是端午佳節(jié),正因這時天氣溫和,又無酷暑難耐。
眼看比武日期將近,唐靈門作為東道主,提早布置。其余三大門派便提早動身,趕往江都,位于川蜀的星月教路途最是遙遠,且沿路多山難行,提前月余便前往江都。
星月教有一少年,冠年之齡,姓白名玉良,四月初十便趕往江都。此次江都之行便是開拓眼界,結(jié)交俠士。
四月二十五晌午,白玉良便進了江陵。如今雖說天下大亂,各地殺伐不斷,江陵城號稱通衢之地,自古便是戰(zhàn)略要沖,城中暗潮涌動,各方勢力盤根錯節(jié),擰成一股,其中以蕭銑的勢力最為龐大。
白玉良見江陵城風光秀美,城內(nèi)也是繁華嘈雜,主城街區(qū)因為世道動蕩,也沒有人來管理擺小攤的商販,也是因為這煙火氣息,才讓這江陵城更加富有生機。街邊兩頭買賣交易多如牛毛,陳列商品琳瑯滿目,從西域來的珍貴器物,從突厥來的上好毛皮,只有沒見過的,沒有買不到的。白玉良年少好奇,看著那商販叫賣也不住的探頭去瞧,街上人多,接踵成云,揮汗如雨,好不熱鬧。
正當白玉良看的正入神之時,只聽得街邊一角兒,幾個七八歲的娃娃手上拿著糖人,嬉笑追逐。其中有一個長的高些的娃娃唱道。
“日落照龍舟,黃淮逆水流。掃盡楊花落,天子季無頭?!?/p>
白玉良聽得這歌謠,微微皺了皺眉,見那孩子還在唱著。正要向前,聽個仔細。只見從那娃娃身后快步跑來一身著灰袍的男子,那男子的灰袍子也不知是何時做得,打了不少的補丁,下擺有幾處蒼黃顏色,應是洗的次數(shù)過多所致。
那男子快步跑了過去,俯下身來,用那比孩子臉還大一圈的厚手掌捂住孩子的嘴,另一只手一將那孩子抱了起來,低聲說道。
“我的小祖宗誒,可別再唱了,當心咱一家子人被砍頭啊。”
白玉良見狀,本打算上前問個清楚,這民謠是怎么回事?那男子見白玉良走來,又見白玉良身著一身上好的蜀繡長袍,衣著華貴,左手持劍,誤以為是官府中人,頓時慌了神,連忙把那孩子放到一旁,跪倒在地,那孩子也是虎頭虎腦的甚是可愛,見得爹爹跪倒在地,自己也跪在地上。
那男子道。
“這位爺,小娃娃不懂事,胡謅亂扯,爺,您莫要見怪,等小人回到家定好生教育這狗崽子。”
說罷便是跪在地上“砰砰”的磕頭,白玉良見狀更是不解,連忙跑了過去,攙起那男人,說道。
“老哥這是做什么?莫不是把兄弟當做官家?”
那男子聽得白玉良如此一說,抬起頭看著眼前這二十歲上下的少年,過了一會兒,又把頭低了下去,道。
“爺就算不是官家,也定是名門望族,爺衣著華貴,不像我們窮苦人。”
白玉良越聽越糊涂,過了半晌,才說道。
“老哥不必驚恐,兄弟既不是官家,也不是什么名門望族,不過是江湖草莽,在這世道混口飯吃的。眼下已到晌午,正好兄弟也餓著肚子。老哥不妨帶著這娃娃,兄弟是第一次到江陵,不知哪家酒樓環(huán)境好,什么吃食味道佳,還請老哥帶個路,咱喝上兩盅,交個朋友,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那男子聽得白玉良講話不是荊襄口音,并且也沒有官家盛氣凌人的架子,心中驚恐之感漸漸消散,道。
“公子慷慨,可我這窮人家,也沒吃過什么好的,還是請公子另尋他人吧?!?/p>
白玉良見那男子對自己減輕了不少防備,但還是恐懼的緊,便笑道。
“瞧大哥這話說的,怎么,認為兄弟盤纏不夠,付不起酒菜?”
那男子聽得白玉良講話實在,便知不是那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朝廷鷹犬,這才說道。
“豈敢豈敢!既是如此,我也不好推辭,公子破費了?!?/p>
白玉良笑了笑,俯下身來,摸了摸那孩子的頭,那孩子生的機靈,虎頭虎腦,體態(tài)卻是干瘦,想必每日連果腹都難以滿足。便問道。
“娃娃,你叫什么?。拷衲甓啻罅??”
那孩子盯著白玉良的面頰,愣是把白玉良看得面色泛紅,見得白玉良的樣子感覺甚是親切,咧了咧嘴,露出兩排小白牙,笑道。
“大哥哥,我叫李德昭,今年八歲了。大哥哥叫什么啊?”
白玉良見那非但孩子不懼生人,反而知道反問對方,更是喜歡,將那孩子抱起,笑道。
“哈哈,小鬼頭,你說哥哥叫什么???”
那孩子哈哈大笑著說道。
“我不知道哥哥叫什么,但是我知道哥哥姓什么?”
“哦?小鬼頭,那你便說,我姓什么???”
“哥哥姓白,是也不是?”
白玉良聽罷,頓時瞪大了眼,驚嘆不已,問道。
“小鬼頭,你猜對了,你是怎么知道哥哥姓白的啊?”
那孩子滿眼天真的說道。
“因為哥哥生的白凈?!?/p>
白玉良聽后,頓時仰天大笑,對這娃娃,更是喜愛不已?;剡^頭對那男子說道。
“大哥和大嫂當真是修了天大的善緣,竟有如此聰明伶俐的娃娃。”
那男子聽得白玉良談及自己的妻子,頓時低下了頭,黯然神傷,臉色也沉了下去。白玉良見狀知道自己講錯了話,又接著說道。
“啊。兄弟胡言亂語,大哥莫怪,大哥莫怪啊?!?/p>
“咳,公子這說的什么話。這孩子命苦,剛一下生就沒了娘,這么多年也全靠我這粘糖人的攤子活了下來。”
白玉良聽罷,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三人一同來到江陵城的醉風樓。
這醉風樓在江陵城內(nèi)獨樹一幟,規(guī)模龐大,這也是那男子應了白玉良的要求,尋了處環(huán)境風雅,酒菜可口的酒樓。
三人站在門口,這醉風樓分三層,每層高兩丈,且都是青磚灰瓦,若非有人帶路,這醉風樓的樣子到像極了官家辦公的場所,門外立著兩個七尺有余的石獅子,那石獅子距離店門也有十步的距離,門上匾額上也不知哪位書法名家用正楷體規(guī)規(guī)矩矩的寫著“醉風樓”三個大字。站在石獅子旁,便能聽得到酒樓里的陣陣嘈雜。
男子見得門外張羅生意的店小二不知去了何處,便道。
“這到了正午,有錢人又來這里喝酒了,門外的店小二也都被安排下去了?!?/p>
“這有什么?沒人接應咱們,咱就自己進去。”
白玉良說罷,便領著李德昭,走進醉風樓,果然,樓內(nèi)早已座無虛席,都是人,都是些衣著華貴的人。
那掌柜見得白玉良一身蜀繡,生的英俊瀟灑,又是生面孔,心說:今日要發(fā)財了。于是便喜笑顏開的走了過來,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瞇成了一道縫,笑道。
“呦,這位公子爺,來小店是打尖還是住店?。俊?/p>
“找個地方,和我家哥哥喝些酒,吃些飯食。”
那掌柜探著頭,向白玉良身后看去,見得那男子站在白玉良身后,那掌柜自然是認識那男子,同在一條街上尋生計,早就面熟。對那男子笑了笑,便說道。
“好說好說?!?/p>
話音剛落,只見從一樓大廳快速跑來一小二,說道。
“掌柜的,西面騰出一位置,這位公子爺,請吧?!?/p>
白玉良道了謝,跟著那店小二走了過去,待到三人坐下后,白玉良便道。
“這娃娃愛吃些什么,便讓廚房做什么,好處不會少了你的?!?/p>
那店小二連忙點頭答應著,心說:一個娃娃,會點些什么?于是便問李德昭。
“小爺想吃些什么?。俊?/p>
李德昭自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平日里吃的上肉便已是極好的了,學著大人的模樣。張口便道。
“我要吃肉,最好是甜的肉。”
白玉良聽得李德昭說話天真爛漫,笑道。
“這樣,就聽這孩子的上兩道你們這里最好的甜肉菜,然后再來兩碟小菜。嗯。大哥,您想喝什么酒?”
一旁的男子聽得白玉良講話,便低聲說道。
“爺,這里酒菜貴的很,隨意點些就好了?!?/p>
“誒?那可不成,大哥您就放開吃,放開喝?!?/p>
白玉良說罷,沉思了片刻,說道。
“這樣吧,你們這里有什么好酒就上什么?!?/p>
店小二聽得這話,更是歡喜,心說:你這不是誠心讓店里發(fā)財嗎?頓時便說道。
“小店的烏酒在荊襄小有名氣,是用城外烏梅晾曬成干后連同荷葉糯米一同釀制而成的。不知公子爺意下如何呢?”
“先來兩壺,不夠再要?!?/p>
一旁的男子聽得這話,附耳說道。
“爺,那烏酒可是貴的要命,兩壺下來,怎么也要的一兩銀子?!?/p>
白玉良握住那男子的手,笑道。
“價錢嘛。倒也無所謂,只要味道好,今兒個把我大哥喝高興了,莫說一兩銀子,就是十兩,百兩也在所不惜?!?/p>
那店小二見白玉良衣著光鮮,品味講究,心說:就算到時你給不出銀子,就你這一身蜀繡,一把佩劍,也夠酒菜錢了。
于是便道。
“那公子爺還要些其他的果品嗎?”
“還忘了這事,果品揀新鮮的上兩盤,娃娃愛吃甜食?!卑子窳颊f著摸了摸李德昭的頭,又補了一句。
“果品快些,另外上壺茶水和兩盤點心。”
店小二應了一句,轉(zhuǎn)身快步跑向廚房,端著兩小盤果品,兩小盤點心,一壺茶水,走了出來,整整齊齊擺在桌上,給三人倒?jié)M茶水,便退下招呼其他客人。
那男子見這盤中果品,點心擺放精致,便知這頓飯沒個五六兩銀子是下不來的,于是便道。
“今日讓爺破費了,這娃娃嘴饞,爺莫要見怪。”
“大哥您這說的是哪兒的話。這孩子我喜歡,還談什么破費,我自己不是也要吃飯的嗎?”說著,便拿起一塊桃子酥遞給了李德昭又說道。
“小鬼頭,吃吧,想吃什么吃什么,不夠再要?!?/p>
那孩子接過桃子酥又拿了兩塊,一塊給了白玉良,一塊給了自己爹爹,一板一眼的說道。
“爹爹說過,好吃的東西應該先讓客人和長輩吃?!?/p>
白玉良聽得七八歲的孩子如此懂禮儀,重孝道,欣慰的笑了起來,輕輕撫摸著李德昭的頭說道。
“好孩子,你吃吧,哥哥不吃?!?/p>
那孩子下了椅子,拿著一塊桃子酥走到男子面前,說道。
“爹爹粘糖人很辛苦,哥哥不吃,還是爹爹吃吧。”
那男子聽得這話,頓時兩眼濕潤,好像兩汪泉水,說道。
“爹爹不辛苦,只要昭兒聽話,爹爹就不辛苦?!?/p>
白玉良俯下身,抱起李德昭,放在椅子上,將那桃子酥和桂花糕推到他的面前,笑呵呵的看著李德昭狼吞虎咽的吃著,心中更是高興。
“兄弟還未請教大哥名諱?”
“爺就叫我李十三吧,好記?!?/p>
“十三大哥,您也別叫我爺,顯得生份,您就叫我小白,或者玉良,怎么舒服怎么來。別拘束著自己,這活著多累。”
“好,好,既然玉良是個純樸人,我也不再約束了?!?/p>
這二人很快便天啊地啊的談了起來,從那言語之中,白玉良便覺眼前這人雖是一粘糖人的小商販,可卻通曉古今,便問道。
“十三大哥以前是做什么的?”
“如今也不瞞兄弟了,我以前是個說書的,正是因為講到那首民謠的來歷,開罪了官家便從洛陽逃了過來,為謀生計,在街邊支起了攤子?!?/p>
白玉良暗說:怪不得這人知道如此多的事情,說話也帶著幾分北方口音。白玉良越想越氣,怒罵道。
“什么狗屁朝廷?因為一首民謠就這般欺凌百姓,活該被反?!?/p>
李十三聽罷,臉色惶恐,環(huán)顧四周,低聲說道。
“兄弟說話可要注意,這要是被官家聽到,可不得了。”
“怎么?我害怕那群混吃等死的官兵不成,有能耐就來殺了我。”
“兄弟就算武功高強,也架不住成百上千的官兵啊,眼下南方倒是安穩(wěn),那北方早就亂成了一鍋粥,咱們這窮苦百姓,也不求什么升官發(fā)財,光宗耀祖。有一口飯吃,餓不死就算謝天謝地了。”
這二人正聊的起勁,那店小二便端著酒菜走了過來,將那剩下的果品點心用紙包了起來,放到一旁,將酒菜碗筷整整齊齊的擺了上來,忙活了片刻,退了下去。
白玉良見這酒菜上桌,笑道。
“我倒是懶得去管這狗屁朝廷的事。來,大哥,喝酒喝酒?!?/p>
這二人喝的起興,過了半個時辰,只聽得門外走進一青年男子,白玉良端坐在椅子上,微微抬起頭,打量著青年,這青年身長七尺有余,一雙清清朗朗的大眼,充滿靈氣。眉清目秀,青袍白衫,穿著考究,左手持著一把白紙扇,紙扇展開,輕搖慢擺。
店家掌柜見這男青年到來,頓時是滿面笑容,出了柜臺迎了過去。
“呦呵,楚爺大駕光臨,老朽未能遠迎,失敬失敬?!?/p>
“掌柜言過了,看這架勢最近掌柜的生意紅火的厲害啊?!?/p>
白玉良聽得這青年開口講話,頓時大驚,瞪大了眼睛,望著這男青年,這男子話音自丹田而出,中氣十足,內(nèi)力必然醇厚,想必武功不弱。
“楚爺謬贊,若不是當初楚爺慷慨,為我這酒樓題字,只怕生意也不能如此?!?/p>
白玉良在一旁聽得真切,聽到那匾額上的字竟是這青年男子所寫,更是欽佩之至。心說:自古亂世出英雄,也出不少沽名釣譽的酒囊飯袋,單看牌匾上的字。想必這青年定是才高八斗。
白玉良指了指那書生打扮的男青年,問道。
“十三大哥,這人,你可識得?”
李十三瞧了瞧說道。
“這人在江陵城享有盛名,正是道陽派掌門座下高徒楚明風?!?/p>
白玉良聽得道陽派的名號,大吃一驚,問道。
“道陽派不都是道士嗎?怎么還有書生模樣的人?。俊?/p>
李十三笑道。
“哈哈,兄弟這就不知道了吧,道陽派的清河真人收了個外門弟子,就是這楚明風,這人可了不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送綽號“清風書生”平日里積德行善,在江陵只要是知道他的人都會豎起大拇指,我聽人講,前些日子,蕭銑蕭大人來請他入仕,他倒好,沒給人家蕭大人面子,說了一句不賺官家錢,不害百姓命。這給蕭大人氣急了,但又拿他無計可施,在江陵的地界上,官家都要給道陽派幾分面子。”
白玉良聽得李十三如此說來,更是在心底里佩服楚明風,說道。
“若能與他交上朋友,也算不虛此行?!?/p>
李十三聽后,便帶著李德昭辭別離去,白玉良自是明白李十三的意思。遂即便吩咐店小二再做兩份新鮮的菜肴,一份交由李家父子,另一份替換自己桌上的殘羹剩飯。
白玉良見得那楚明風還是站在原處,沒找到位置,便招呼一旁的店小二,說道。
“去把那位楚公子請來,就說無名小輩白玉良斗膽相邀,還望賞臉?!?/p>
說罷,便從腰際摸出半錠銅錢,交到店小二手上,那店小二頓時眉開眼笑,暗自收起銅錢,快步而去。
白玉良坐在一旁,見著店小二和楚明風交談著,楚明風時不時的打量著白玉良,笑了笑,從懷中取出錢袋,放到柜上,便道。
“這是酒菜錢,若是不夠,不才稍后補齊。”
說罷,楚明風便快步前來,白玉良見得楚明風前來,起身笑顏相迎,二人相互行了禮,入了座。白玉良便道。
“未經(jīng)明風應允便斗膽相邀,實屬唐突,望明風切莫怪罪啊?!?/p>
楚明風打開白紙扇,在胸前扇了一扇,笑道。
“哈哈,玉良這是說的什么話。若沒有玉良的“斗膽相邀”只怕在下今日是喝不到醉風樓的烏酒嘍。聽口音,玉良像是川蜀人士。不知玉良在何處發(fā)財呢?”
“明風言重了,發(fā)財談不上,江湖中人,做著些能填飽肚子的事就不錯了。”
楚明風見著白玉良明顯回避自己的來歷,心說:這人既然邀請與我,定是知道我的底細,可我卻不知他的底細,更何況此人不遠千里從川蜀趕到江陵,必有大事。也罷,待我試上一試,他是何底細便一清二楚了。
楚明風拿起酒杯,斟了一杯酒,說道。
“這醉風樓的烏酒乃是荊襄一絕,不才品不出什么味道,還請玉良品鑒?!?/p>
話音剛落,楚明風運功發(fā)力,左手的中指和大拇指握住酒杯,奮力彈出,只聽得“嗖”的一聲,那酒杯如離弦之箭向白玉良彈來。
白玉良也深知這杯酒實則是在試探我的武功路數(shù),也不再隱瞞,右手快速蓄力運功,似有月上山頭之勢,食指和中指不偏不倚的夾在酒杯底部,杯中酒水穩(wěn)如玄冰,半滴未灑。
楚明風見狀大驚,說道。
“月光指?還沒請教玉良是哪門哪派,師承哪位高人?”
白玉良將杯中烏酒一飲而盡,一邊說著,一邊也斟了一杯酒。
“在下師承星月教教主公孫染軒,學了些皮毛功夫,見笑見笑。禮尚往來,在下回敬明風一杯酒?!?/p>
話音剛落,只見白玉良猛地拍向桌子,桌上除了酒杯騰空而起,其余碗筷皆是不動如鐘,白玉良趁勢打出一掌,一招“皓月千里”,內(nèi)力從掌心迸出,將那酒杯推向楚明風,楚明風見著這酒杯后掌力不小,也使出本門武學,一招四兩撥千斤的手法,迅速打開白紙扇,用扇柄不偏不倚的接住酒杯,運功抵擋,又將白紙扇傾斜少許,只見酒杯如同杯下裝了輪子,滑下白紙扇,酒水化作一道細流,流入楚明風的嘴中。而這“皓月千里”本是星月教半月掌法其中一招,半月掌法乃是半月教第一人教主根據(jù)月亮變化而創(chuàng)立的掌法,分為九招八十一式,九招分別為月露新芽,月白風清,皓月千里,月光普照,孤月橫江,眾星拱月,月盈星虧,西月東漸,日月同輝。
楚明風回味了片刻,笑道。
“啊,好酒,好酒,酒妙,這星月教的半月掌法更是妙?!?/p>
白玉良被楚明風夸獎的臉色微紅,像個姑娘家,笑道。
“明風謬贊,讀書人講話讓人聽了真是神清氣爽,哈哈哈?!?/p>
白玉良猛然想起楚明風的底細背景,急忙說道。
“不知尊師近些日子身體可好?”
楚明風將白紙扇放到桌上,柔聲說道。
“家?guī)熒眢w無恙,有勞貴教惦念,改日定會登門拜訪。不知公孫前輩近來身體可好?”
白玉良提及師父,便是正襟危坐,說道。
“無恙,無恙,有勞貴派惦念?!?/p>
楚明風點了點頭,說道。
“那便好,前幾日家?guī)熍c我等弟子還在講述二十年前的望江亭群英大會的盛狀,對公孫前輩的七星半月大法是敬佩有加?!?/p>
“清和真人藝高謙遜,晚輩佩服,真人的兩儀幻虛功不也是獨步武林,純陽和道陽兩派乃是玄門正宗,天下武學之源,此等榮耀,江湖獨一。”
楚明風笑了起來,低下頭,無意間看到白玉良放在桌角的佩劍,見那佩劍劍身比一般長劍要寬出三分,犀牛角所制的劍柄,甚是珍貴,便道。
“玉良這佩劍可謂人間至寶,不像現(xiàn)下的物件,不知玉良可否將這寶劍借與在下一瞧,讓在下一飽眼福呢?”
白玉良暗嘆楚明風見多識廣,未看劍身,單單看了劍柄和劍鞘便知這半月劍不是現(xiàn)下之物。于是拿起半月劍,交到楚明風手中,楚明風接過半月劍,只覺得要比當世寶劍沉上些許,但劍柄厚實,握著極其舒服,堪稱絕倫。
楚明風拔出劍身,只覺寒光凜冽,似有陣陣寒意襲來,直達心府,令人不寒而栗,劍身雪白,宛如皎月之光,劍身上用篆體刻了兩個大字“半月”楚明風收劍入鞘,還與白玉良,說道。
“玉良,這半月劍你是從何得來的?”
白玉良聽得這話,瞪大了眼,張大了嘴,盯著楚明風冷峻的面龐,道。
“明風是如何知道這劍是半月劍的?”
楚明風笑了笑,說道。
“在下不但知道這是半月劍,更知道它是武安君白起所鑄,是也不是?”
白玉良被這話說的直達內(nèi)心,半晌沒說出話,只是點了點頭。
楚明風接著說道。
“那就對了,玉良,白玉良。嗯?!?/p>
楚明風一面說著,一面想著,忽然間說道。
“玉良莫不是武安君白起的后人?”
白玉良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
“不錯,我本是關中人士,武安君白起正是祖上,不過到了我這代,也只剩這可憐的一脈相傳。”
楚明風聽罷,頓了一頓,說道。
“玉良想必定然知道輕云劍和《武安秘策》吧?”
白玉良還是點了點頭,示意楚明風繼續(xù)說下去。
楚明風輕咳了一聲,道。
“當初秦國征伐六國之時,武安君白起于長平一戰(zhàn)威震華夏大地,后與范雎不和,引來范雎一派詆毀,秦昭襄王不明真相,猜忌武安君,武安君自知自己命不久矣,便下令尋天下玄鐵聚于咸陽,每日以自身陽剛精血為引,鑄劍兩柄其一名曰半月,其二名曰輕云,又恐自己所學無人傳承。后將自身平生所學編著成書曰《武安秘策》,武安君被秦昭襄王賜死過后,兩柄寶劍被運出咸陽,半月劍為白氏家族世代相傳,輕云劍便不知下落,至于那本《武安秘策》更是因東漢末年戰(zhàn)亂不斷不知下落。據(jù)說,驃騎將軍霍去病僅研習《武安秘策》中的一篇便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長驅(qū)大漠數(shù)千里。只可惜這本曠世奇書現(xiàn)如今已化為黃土?!?/p>
聽得眼前這約摸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所講述的和自己祖上所經(jīng)歷的事情一模一樣,沒有半分不同,白玉良不由得暗自稱奇,心說道:此等事情,歷代史書均無記載,他又是如何知道的詳細?
楚明風看到白玉良滿臉不解,疑惑重重,勉強擠出笑臉,露出幾顆白牙,道。
“玉良不必多心,不才平日里不務正業(yè),就喜歡聽上些民間故事,看上點雜七雜八的書,這些啊也都是從故事聽來的。要是有那么一句半句的說的不對,惹惱了玉良,那豈不罪過,還請玉良莫要放在心上,全當我是喝醉了酒,胡謅罷了。”說著,楚明風扶著自己的額頭,裝作酒醉姿態(tài)。
白玉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雙目空洞,不知想些什么,過了半晌,才低聲說道。
“明風這說的是什么話,我倒是對明風的見識佩服得很啊,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世上本就沒幾個人知道。就當是個故事吧。”
楚明風又道。
“正所謂“絕命譜仙曲,殘身創(chuàng)絕倫。白志應猶在,只嘆無乾坤”既然玉良乃是名將之后,如今又是亂世,何不建功立業(yè),光宗耀祖呢?”
楚明風本是無心之言,可誰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白玉良聽罷,頓時板起臉色,怒目圓瞪,壓低了聲音,怒道。
“莫不是想讓我和祖上一樣,落得個兔死狗烹的結(jié)果。為這狗屁朝廷賣命,有什么好處,此話我便當明風酒后胡言。日后,不要讓我再聽到這話?!?/p>
楚明風被白玉良這突然間的由喜轉(zhuǎn)怒驚了許久,深知自己是說錯了話,連忙起身斟酒賠禮,道。
“不才無心之言,還請玉良海涵?!?/p>
白玉良只言未答,只是默默的斟了杯酒,打量了楚明風一眼,將杯中酒一飲而下,過了半晌也才說道。
“明風有所不知,祖上的事雖說已是陳年舊事,但祖上臨了卻給我等白氏后人留有遺訓,終生不準入仕,祖祖輩輩下來,也是遵守。”
楚明風點了點頭,這二人又是聊的盡興,喝起酒來也沒有半分顧忌,未過多久,便喝下了三壺烏酒。二人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早已微醺,卻并未酩酊。
醉風樓的食客大多都是酒足飯飽,結(jié)了賬,顫顫巍巍的走出醉風樓,二人正打算離去,忽然聽到二樓傳來叫罵之聲,未過片刻,只聽得“咔擦”一聲巨響,一黑色物體撞開二樓圍欄從二樓連同著被撞的稀碎的圍欄極速墜下。白玉良見事態(tài)危急,生怕那黑色物體墜下砸傷一樓的人,一招蜻蜓點水配著一式蒼鷹捕兔躍向那黑色物體,待到近時,才發(fā)現(xiàn),那黑色物體正是醉風樓的一位店小二。
白玉良用佩劍劍柄猛地挑起那店小二左臂,店小二從頭下腳上瞬時間變成了頭上腳下,自由下落,速度也慢了許多。楚明風在一旁不由得驚嘆到:好身法,好輕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