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破廟里,
房梁斷了一半,瓦片掉了大半,門板早就不知去向。
只有一塊斜掛在門頭上的,快要掉下來的匾額,在吱吱悠悠的發(fā)出聲響。
幾個身著捕快衣飾的壯漢打破了此處的寂靜。
“呸!這是什么味兒?”
一個粗獷的聲音從破廟門口傳來。
“媽的,比茅坑還臭!”
另一個聲音附和著,伴隨著干嘔聲。
破廟的“原住民”,一個乞丐,也不知在此住了多久。
此刻他緊貼著殘破佛像的背后,大氣都不敢出。
“頭兒,這破廟里會不會藏著人?”
“藏個屁!就這味兒,老鼠都得熏死!”
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
“咦,那邊好像有個人!”
“什么人?我看看……”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媽呀!嚇死老子了!”
“這是個乞丐吧?瞧那一身爛瘡,還有那張臉……”
“嘖嘖,比厲鬼還嚇人。”
他裝作昏迷不醒,任由那股惡臭從身上散發(fā)出來。
“頭兒,這片咱們還找不找了?”
領頭的人沉默了片刻。
“找個屁!就這破廟,就只有一個臭乞丐......”
“要不你拿著畫像過去比對比對……”
“這么臭……這一看就不是嘛”
“去那邊找找……”
“走了走了,這味兒熏得我頭疼?!?/p>
腳步聲漸行漸遠。
“不過話說回來,王爺都要登基了,怎么還花功夫找這個貴人呀?”
其中一個捕快壓低聲音問道。
“噓!”領頭的捕快四下張望了一眼,確認沒人后才湊近幾人,
“你們知道個屁!這個秘密就在這個貴人的身份上?!?/p>
“什么身份?”
“前太子啊!”領頭的捕快來了談興,“就是那個悲催的前太子!”
幾人倒吸一口涼氣。
“我靠!前太子不是死了嗎?”
“死個屁!跑了!”
領頭的捕快啐了一口,
“當初宮變那晚,這小子不知道怎么逃出來的。現(xiàn)在王爺要登基了,最怕的就是這個禍害還活著。”
“那…那他家人呢?”
“全死了!”領頭的冷笑,“老皇帝,皇后,還有那幾個皇子公主,一個都沒留!王爺下手夠狠的。”
“媽呀,那前太子現(xiàn)在…”
“現(xiàn)在就是個喪家之犬!”
領頭的啐了一口唾沫,
“不過王爺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這小子要是還活著,那就是心腹大患。找到了,賞銀千兩!”
幾個捕快交換了一個貪婪的眼神。
“頭兒,那咱們真不搜這破廟了?”
“搜個屁!就那臭乞丐?你見過哪個皇子能臭成那樣?”
領頭的擺擺手,
“走了走了,要下雨了,去別處找找?!?/p>
“這前太子就算再落魄,也不可能淪落到這種地步?!?/p>
一陣哄笑聲響起。
“也是,堂堂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和乞丐一樣滿身爛瘡?”
“就是就
直到徹底聽不見聲音,破廟里的乞丐才敢睜開眼睛。
他看著自己這副鬼樣子,苦笑一聲。
“鎮(zhèn)南王……陸延昭”
“好堂叔,還真是愛護我這個侄兒。”
他掙扎著坐起身,靠在佛像上喘著粗氣。
“不過也好,至少現(xiàn)在暫時安全了?!?/p>
他嗅了嗅身上的酸臭味。
又摸了摸臉上那道從額頭劃到下巴的傷疤。
疼得鉆心,但這張毀容的臉,現(xiàn)在卻成了最好的偽裝。
這副模樣,連他娘復生都認不出來。
他是昨日才穿越到了這個世界。
大理王朝,邊陲小國,前太子,名叫陸鶴年。
就是他的前身。
一個月前,鎮(zhèn)南王陸延昭反叛,率兵攻入皇城,屠戮皇室。
父皇、母后、兄弟姐妹……昔日言笑晏晏的親人,盡數(shù)慘死在血泊之中。
他自己則被忠心的護衛(wèi)拼死送出城,
可依舊身中數(shù)刀,一張俊朗無雙的臉更是被一刀從額頭劃到下巴。
武功全廢,容貌盡毀。
就如今這種危險的境況,只能換回前世的名字,陸玖。
陸玖苦笑一聲,牽動了臉上從額頭劃到下巴的一道傷口,疼得鉆心。
“陸延昭……”
他咬著牙念出這個名字。
前身的記憶涌上心頭,那些血腥的畫面讓他胸口發(fā)悶。
父皇臨死前不甘的怒吼聲。
母后絕望的哭泣聲。
那些兄弟姐妹驚恐的求饒聲。
一幕幕血腥場面在腦海里閃過,前身的憤怒和仇恨瞬間爆發(fā),沖擊著陸玖的神經(jīng)。
“操!”
陸玖握緊了拳頭,指甲陷進掌心里。
既然占了這身軀,就得承擔這因果。
這血海深仇,他替前身報了!
失去的皇位,也要一點一點奪回來!
陸延昭那個狗東西,別以為殺光了皇室主脈,他就能以小宗代大宗,就能高枕無憂。
老子這太子還活著!
活得好好的!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一本古樸的金色卷軸,緩緩展開。
卷軸上金光閃閃,古樸的字體映入眼簾。
陸玖愣了愣。
“這什么玩意兒?”
【家譜】
【家主】:陸玖
【壽元】:三日
【妻妾】:無
【子嗣】:無
【天賦】:未覺醒
【功法】:無
【提示】:娶妻納妾,可綿延子嗣,光大家族。每增一位配偶,可根據(jù)其資質,獲得壽元、功力、天賦等獎勵。
陸玖先是一愣,隨即一股狂喜涌上心頭。
金手指!
這是他的金手指!
可當他看清【壽元】那一欄明晃晃的“三日”時,剛燃起的驚喜,瞬間被一盆冷水澆滅。
只剩三天可活。
唯一的活路,是娶妻。
可……
陸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那張坑坑洼洼、宛如鬼怪的臉,又聞了聞自己身上那股連野狗都嫌棄的餿臭味。
就這副德行,別說娶妻了,怕是靠近一點都會把人嚇暈過去。
哪個女人會瞎了眼嫁給他這么一個又丑又臭、命不久矣的乞丐?
難道剛穿越過來,就要再死一次?
這死法,未免也太憋屈了。
“操!”
陸玖低聲咒罵了一句,心中滿是現(xiàn)代人的不甘和憤懣。
……
破廟外,淅淅瀝瀝的雨不知何時停了。
一縷殘陽從破廟的窟窿里照進來,正好打在他身上,帶來了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
也就在這時,一個輕微的腳步聲在廟門口響起。
陸玖警惕地抬起頭。
只見一個身穿素白長裙的女子,正站在廟門口。
她身段高挑,氣質出塵,一張臉美得不像話。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副成熟飽滿的身材。
素白長裙緊貼著身體,勾勒出前凸后翹的完美曲線。
胸前高高隆起,撐得衣襟微微緊繃,隨著她的呼吸輕輕起伏。
纖腰盈盈一握,臀部卻豐滿圓潤,走動間搖擺生姿。
這是個熟透了的女人。
不是那種青澀的小姑娘,而是經(jīng)過歲月沉淀,散發(fā)著成熟韻味的尤物。
每一寸肌膚都透著誘人的光澤,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天然的媚態(tài)。
反差的是那雙眼睛,清澈而悲憫,像是能看透人心,又帶著一股慈悲之意,又讓人不敢褻瀆。
她就那么靜靜地站著,與這破敗、骯臟的寺廟格格不入。
矛盾的人來到這個矛盾的地方。
一個美得不像話的女人,出現(xiàn)在這破敗不堪的荒廟里。
她身上干凈得發(fā)光,而這里連老鼠都嫌臟。
她渾身散發(fā)著淡淡香氣,而空氣中彌漫的是餿臭和霉味。
最矛盾的是,她那雙清澈的眼睛里帶著慈悲,可她的身材卻誘人得要命。
那種成熟女人特有的韻味,在這個鬼地方顯得格外刺眼。
陸玖躺在地上,半死不活,渾身惡臭。
而她站在門口,仙氣飄飄,美得讓人窒息。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一個快死了,一個活得滋潤。
一個丑得嚇人,一個美得驚心。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整個破廟的氣氛都變得詭異起來。
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一個看起來像仙女的女人,跑到這種連乞丐都不愿意久留的地方做什么?
陸玖心跳加速,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因為恐懼。
在他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下,任何意外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縱使恐懼,身體的本能卻讓他看呆了。
他不是沒見過美女,作為前太子,環(huán)繞在他身邊的哪個不是人間絕色?
可眼前的女子,卻美得有些不真實。
她怎么會來這種地方?
女子邁步走了進來,腳上的白色繡鞋踩在滿是污泥的地上,卻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響。
她的目光在破廟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陸玖身上。
當看到陸玖那張可怖的臉時,她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你,就是這廟里最臟最臭的那個乞丐?”
女子的聲音很好聽,清冷如玉石相擊,但說出來的話卻讓陸玖的心沉了下去。
來者不善。
他沒有回答,只是用盡全力,將背脊挺直了一些,冷冷地看著她。
他現(xiàn)在一無所有,只剩下一丁點可憐的尊嚴。
女子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她緩緩走到陸玖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里沒有厭惡,也沒有同情,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你快死了?!?/p>
她用的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陸玖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緊了拳頭。
“你想做什么?”他的聲音沙啞干澀,像破舊的風箱。
女子忽然笑了,那笑容很美,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反而帶著幾分麻木,幾分憤恨。
她無視了那乞丐身上散發(fā)的餿臭,靜靜在他身前蹲下。
素白的裙擺在骯臟的地面上鋪開,恍若一朵不染塵埃的雪蓮。
她伸出兩根白皙如玉的手指,精準地搭在他滿是傷痕的手腕上,閉目凝神。
時間仿佛靜止了。
片刻后,她睜開眼,眸光清冷如水,淡淡地陳述一個事實:“油盡燈枯,生機已斷。若無外力,你活不過三日?!?/p>
她心中迅速盤算起來。一個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人。
對她接下來的計劃而言,這無疑是最完美、也最安全的工具。
陸玖不想理她,他現(xiàn)在滿心想著怎么搞到一筆錢,去青樓試試找個清倌人,看能不能從【家譜】中忽悠一份“啟動資金”。
她沒有在意陸玖的冷漠,任誰體內受了這么大的傷,也都沒有力氣理會其他事。
“就是你了......”,她輕輕的呢喃著,像是在對自己下達了最后通牒。
她沒有多言,僅是素手探入衣襟,取出一只玲瓏剔透的瓷瓶。
隨著瓶塞開啟,一縷異香若有若無地散開。
她指尖輕捻,將一枚朱紅色的丹丸傾倒于掌心。
那丹丸甫一出現(xiàn),陸玖玖的目光便是一凝。
此物他再熟悉不過——純陽丹。
名頭聽著風雅,實則卻是大理皇室秘而不宣的助情之物。
陸玖徹底懵了。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出現(xiàn)了幻覺。
一個仙子魔女般的女人,跑到破廟里,對著一個毀容的臭乞丐,拿出了一枚助情秘藥?
這比話本里的故事還要離譜。
她想干什么?
陸玖的大腦飛速運轉,他已經(jīng)猜到接下來將會發(fā)生什么。
但他不相信天底下有這種好事。
女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刻骨的恨意和瘋狂,那股慈悲之意蕩然無存,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扭曲。
她不容分說,捏開陸玖干裂的嘴唇,將丹藥強行塞了進去。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道灼熱的激流沖入腹中,瞬間引爆!
陸玖緊繃的精神被瞬間沖垮,意識驟然陷入一片混沌的昏沉。
“不講武德,一點體驗感都不給......”
昏迷之前他只關心一件事。
“一夜夫妻……也算夫妻,對吧?”陸玖在心里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