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書記,各位同志們,我提議推薦省公安廳廳長祁同偉晉升為副省級干部?!?/p>
“祁同偉在公安戰(zhàn)線工作多年,經驗豐富,能力突出,尤其是在擔任省公安廳廳長之后,漢東的社會治安有了明顯好轉?!?/p>
“我認為,這樣一位優(yōu)秀的干部,應該得到組織的進一步重用?!?/p>
高育良話音剛落,漢東省省委書記沙瑞金的眉頭就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沒有立刻表態(tài),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漢東省省紀委書記田國富。
田國富心領神會,立刻接過了話頭。
“育良書記的提議,我個人持保留意見。”
“祁同偉的能力我們不否認,但是,干部提拔要考慮德才兼?zhèn)?。?/p>
“近段時間,社會上對于祁同偉的負面議論很多,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但影響總歸是不好的,在這種情況下,倉促提拔,恐怕難以服眾?!?/p>
田國富一開口,就給祁同偉的晉升之路設置了第一道障礙。
高育良臉色不變,反駁道。
“國富同志,我們是黨的干部,不能聽信社會上的一些風言風語。沒有證據(jù)的事情,就不能作為組織考察的依據(jù)。如果因為一些捕風捉影的議論就否定一個干部的成績,那以后誰還敢放開手腳干工作?”
“我同意國富同志的意見?!本┲菔形瘯浝钸_康沉聲說道,“祁同偉的個人作風問題,確實需要慎重考慮?!?/p>
李達康的表態(tài),讓會議室內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以沙瑞金為首的“沙家?guī)汀?,正在?lián)手狙擊高育良的提案。
宣傳部長、組織部長等人也紛紛發(fā)言。
雖然言辭委婉,但核心意思都是反對祁同偉的晉升。
一時間,高育良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他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除了自己,竟然沒有一個人明確表示支持。
祁同偉的仕途,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
沙瑞金看著眼前的局面,心中十分滿意。
他端起茶杯,準備做最后的總結性發(fā)言,將這個議題徹底否決。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省長劉興國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對沙瑞金歉意地點了點頭,然后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會議因此出現(xiàn)了短暫的停頓。
幾分鐘后,劉興國推門走了回來,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但眼神卻比之前銳利了許多。
他徑直走回自己的座位,在沙瑞金開口之前,搶先說道:“沙書記,同志們,關于祁同偉的任命問題,我剛才也認真思考了一下?!?/p>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我同意剛才幾位同志的意見,對于祁同偉的考察,確實需要慎重,但是,”
劉興國緩緩說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也正因為慎重,所以,我們不能僅僅因為一些沒有證實的傳聞就草率地否決掉育良書記的議案。這既是對干部不負責任,也是對我們省委的工作不負責任?!?/p>
沙瑞金的臉色微微一變。
劉興國繼續(xù)說道:“我建議,對于祁同偉的晉升議案,暫時不予表決。由組織部牽頭,紀委配合,對祁同偉進行一次全面的、深入的考察。等考察結果出來之后,我們再在常委會上進行討論。大家覺得怎么樣?”
劉興國沒有直接支持高育良,卻用一個“再考察”的提議,巧妙地瓦解了沙瑞金等人的聯(lián)合否決。
這不僅讓祁同偉的晉升有了反轉的余地,更重要的是,他向在場的所有人釋放了一個明確的信號
他劉興國,不再沉默了。
會議室內陷入了寂靜。
沙瑞金端著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看著一臉平靜的劉興國。
政治直覺告訴他,看似風平浪靜的漢東似乎暗潮洶涌。
省委常委會會議室的門被輕輕關上,隔絕了里面尚未完全消散的緊張氣氛。
劉省長面色如常地走出來,跟在身后的秘書小陳快步跟上,為他拉開了那輛黑色奧迪的車門。
車輛平穩(wěn)地駛出省委大院。
車廂內一片靜謐,小陳透過后視鏡,看著后座上閉目養(yǎng)神的劉省長,心中的疑惑終于按捺不住。
“省長,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講?!?/p>
小陳小心翼翼地開口。
劉興國沒有睜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今天在會上,關于祁同偉的任命……您為什么會突然提出要再考察?”
小陳問道。
“之前,您不是一直都盡量避免卷入沙書記和高書記他們之間的紛爭嗎?今天您這一表態(tài),等于是明確支持了高書記那邊?!?/p>
劉興國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投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他眼神中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無奈。
他沒有直接回答小陳的問題,反而問道。
“小陳,你跟了我?guī)啄炅???/p>
“快五年了,省長?!?/p>
“五年……不短了?!眲⑴d國嘆了口氣,“你覺得,我是想摻和這些事的人嗎?”
小陳搖了搖頭:“當然不想。您常說,到了您這個年紀,最大的心愿就是平穩(wěn)落地,安安穩(wěn)穩(wěn)地退下來。”
“平穩(wěn)落地?!?/p>
劉興國重復著這四個字,聲音里帶著幾分自嘲。
“我本以為,只要我兩不相幫,隔岸觀火,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等到上岸的那一天?!?/p>
“沙瑞金也好,高育良也罷,他們斗他們的,我只管好我省政府這一攤子事,可現(xiàn)在看來,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p>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
“你以為今天在會上,是我自己想站出來說話的嗎?”
劉興國轉過頭,看著一臉不解的小陳。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就在會議中間,我接了個電話,一個從京城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