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踹開“皇家一號”KTV包廂鎏金大門的時候，
刺鼻的酒氣和荷爾蒙的腥臊味混合著劣質香水，像一堵墻朝我臉上砸過來。我，
重案組組長陸?，策劃了三個月的“獵梟行動”，在這一刻正式收網。而全世界的警笛聲，
都在下一秒，變成了我腦海里最大的笑話。包廂里，燈紅酒綠，群魔亂舞。
我一眼就鎖定了目標——外號“鬼叔”的犯罪頭目。他正陷在沙發(fā)里，而他的腿上，
坐著一個女人。那女人穿著一條堪堪遮住臀部的紅色短裙，
黑色蕾絲吊帶勾勒出不堪一握的腰肢。她背對著我，正端著酒杯，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媚態(tài)，
將杯中的酒喂到鬼叔嘴邊。我的視線，死死地定格在她裸露的后肩上。那里，
有一顆小小的、紅色的痣。我曾在那顆痣上落過無數個吻，
也曾在那顆痣的主人耳邊說過一輩子的誓言。轟——我的世界，塌了。我那失蹤了整整半年，
讓我瘋了一樣找了半年的妻子，沈鳶，此刻，正像一只寵物，衣衫不整地，
坐在我抓捕目標的腿上?！安辉S動！警察！”身后的同事們如狼似虎地沖了進來，
瞬間將混亂的場面控制住。尖叫聲，哭喊聲，手銬鎖死的“咔噠”聲，
交織成一曲荒誕的交響樂。而我，像個木偶一樣，僵在原地，所有的聲音都離我遠去。
我只能看到，我的妻子，沈鳶，在聽到“警察”兩個字時，身體明顯一僵，然后緩緩地，
緩緩地回過頭。四目相對。她的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和……輕蔑。
仿佛在看一個不速之客，一個攪局的蠢貨。沒有驚慌，沒有羞愧，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
她就那么看著我，看著我身上這套她曾親手為我熨燙過無數次的警服，嘴角，
竟然慢慢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瓣戧?？”她的聲音，又嬌又媚，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扎進我的心臟，“這么大陣仗，嚇到人家了呢?！惫硎屦堄信d致地看著我們，
那雙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看戲的精光。他摟在沈鳶腰間的手，甚至還故意緊了緊。
我感到一股腥甜的鐵銹味從喉嚨里涌上來。我一步步走過去，腳下的意大利手工地毯，
軟得像一團棉花，卻讓我每一步都走得像踩在刀山火海之上。我走到她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吧蝤S，”我的聲音，沙啞得像兩塊砂紙在摩擦，“你失蹤的這半年，
就是在這里？”她仰起臉，那張曾讓我魂牽夢繞的臉上，此刻畫著濃艷的妝。
她伸出涂著蔻丹的纖細手指，輕輕點在我的警徽上，指尖冰涼?！安蝗荒兀筷戧?，
”她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身體在鬼叔懷里扭動，“總不能，
在家里等你那點死工資吧？”“銬上！”我?guī)缀跏菑难揽p里，擠出了這兩個字。
我最得力的手下小李，猶豫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滿了同情和不忍?！斑€愣著干什么！
”我沖他咆哮，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徹底變形，“把她，給我銬上！”冰冷的手銬，
鎖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從頭到尾，沈鳶都沒有反抗，甚至沒有再看我一眼。她只是在被帶走，
與我擦肩而過時，用一種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了一句：“陸?，你真沒用。
”那一刻，我聽到了自己信任、愛情、乃至整個靈魂，徹底碎裂的聲音。2市局，審訊室。
白熾燈的光，冷得像手術刀，將整個房間切割得一覽無余。我坐在沈鳶對面，
隔著一張冰冷的鐵桌。這是我工作了十年的地方，我曾在這里審訊過無數窮兇極惡的罪犯，
心理防線從未被攻破過。但今天，坐在這里的，是我的妻子。她換下了那身恥辱的紅裙，
穿上了統一的灰色囚服。卸了妝的臉，顯得有些蒼白，卻依舊是我記憶中那個清麗的模樣。
只是，那雙曾經只會溫柔地看著我的眼睛，此刻，卻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潭?！靶彰?。
”我開口，聲音機械，不帶一絲感情。她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
嘴角那抹嘲諷的笑意又浮了上來。“陸隊，我們結婚三年，你連我的名字都忘了？
”我手中的筆，在紙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印痕?！吧蝤S，我最后問你一次，
”我壓抑著翻江倒海的情緒，死死地盯著她，“這半年，你去了哪里？和鬼叔，是什么關系？
”“情夫，情婦，你說是什么關系？”她靠在椅背上，姿態(tài)慵懶，仿佛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至于我去了哪里……當然是去了比你那張單人床，更有趣的地方。”“啪！
”我狠狠一拍桌子，整個人都站了起來。胸口劇烈地起伏，
我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一寸寸地被燒毀?！澳阒恢拦硎迨鞘裁慈?？
販毒、走私、組織賣淫！他手上至少有三條人命！你跟他在一起，你圖什么！”“圖錢，
圖刺激，圖他比你這個只知道工作的警察，更像個男人。”她的話，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
精準地、毫不留情地捅進我最痛的地方。我死死地攥著拳，指甲深陷入掌心，
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這點痛，卻遠不及我心臟被凌遲的萬分之一。我重新坐下，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是警察，我現在面對的，是一個犯罪嫌疑人?！澳阕蟊凵?，
什么時候多了個紋身？”我轉移了話題，目光鎖定在她囚服袖口下，
露出的那一小片黑色圖案。在KTV，混亂中我瞥見了。一個黑色的，
由字母“K”和一朵“鳶尾花”組成的詭異圖案。那是他們那個組織的標志。鳶尾花，
代表“鳶”。那是她的投名狀。沈鳶聞言，下意識地縮了一下手臂，但隨即，
又無所謂地笑了起來?！芭叮莻€啊，鬼叔說，我是他的人，得有個記號。
”“記號……”我咀嚼著這兩個字，只覺得滿嘴苦澀。我曾以為，我們之間最深的記號，
是那兩本紅色的結婚證，是無名指上那對廉價的戒指。原來，都敵不過一個黑色的紋身。
“沈鳶，”我看著她，眼中最后一絲溫度也消失了，“你知道，包庇罪犯，
參與黑社會性質組織，是什么罪名嗎？你這輩子，都可能要在這里度過?！蔽以噲D用法律，
來敲開她那堅硬的外殼。但她只是笑了，笑得無比凄涼，也無比決絕?！瓣?，
”她忽然前傾身體，湊近了桌子，壓低了聲音，那雙冰冷的眼睛里，
第一次有了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你抓不了我。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敵人是誰。
”“你什么意思？”我皺起眉?！耙馑季褪?，”她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你的世界，
太干凈了?！睂徲嵤业拈T，在這時被敲響。我的師傅，老陳，推門進來，
臉色凝重地對我搖了搖頭，然后遞給我一份文件。是市檢察院的釋放令。理由：證據不足，
不予批捕。我拿著那張輕飄飄的紙，卻感覺有千斤重。我猛地回頭看向沈鳶，
她臉上沒有絲毫意外，仿佛一切盡在掌握?！霸趺纯赡?？”我沖老陳低吼，
“我親眼看見她和鬼叔在一起！她是重要嫌疑人！”“上面壓下來的，
有大律師拿著保釋函在外面等著。”老陳拍了拍我的肩膀，嘆了口氣，“小?，這里面水深，
我們動不了她?！彼睿课铱粗蝤S那張平靜的臉，心中那股被背叛的怒火，
瞬間被一種更深的寒意所取代。她背后，到底是誰？3沈鳶被釋放了。
一個穿著考究、眼神精明的金牌律師，帶著兩個黑衣保鏢，旁若無人地走進市局，
辦完了所有手續(xù)。我站在走廊的窗邊，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沈鳶換回了她自己的衣服，
一件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她從我身邊走過，沒有停留，沒有回頭，
仿佛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背景板。就在她即將走出大門的那一刻，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沒有回頭，只是側過臉，用余光瞥了我一眼。陽光從門外照進來，
給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輪廓，卻讓我感覺比審訊室的白熾燈還要冰冷?！瓣?，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子彈，精準地射入我的耳朵，“我們結婚三周年紀念日，
你送我的那對袖扣，你還記得，放在哪里嗎？”我渾身一震。那是我親手給她設計的，
全世界獨一無二。主體是白金，上面用碎鉆鑲嵌著我們兩個名字的縮寫，“L”和“Y”。
那是我們之間，最私密的信物。自從她失蹤后，那對袖扣，連同她所有的東西，
都被我封存在了家里的衣帽間里。她為什么，會突然提起這個？“在衣帽間的首飾盒里。
”我下意識地回答。她聽完，嘴角又勾起了那抹熟悉的、嘲諷的笑?！笆菃幔磕悄阕詈?，
回去再仔細看看?！闭f完，她便頭也不回地，上了一輛黑色的賓利。車門關上，
隔絕了我的視線，也徹底隔絕了我們的世界。我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靠在冰冷的墻壁上。
袖扣？她的話是什么意思？是單純的羞辱，提醒我我們之間曾經的美好，如今都已喂了狗？
還是……一個瘋狂的念頭，毫無征兆地竄入我的腦海。我發(fā)瘋一樣地沖出市局，跳上車，
一路闖著紅燈，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家。那個曾經充滿我們歡聲笑語的家，此刻，
卻空曠得像一座墳墓。我沖進衣帽間，顫抖著手，打開那個上了鎖的首飾盒。
那對熟悉的袖扣，正靜靜地躺在天鵝絨的襯墊上，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一切都沒有變。不，不對！我的瞳孔猛地收縮。我死死地盯著那對袖扣。我記得很清楚，
當初設計時，為了獨特，我在那個字母“L”的轉角處，用激光刻下了一個極小極小的，
只有用放大鏡才能看清的坐標。那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點。而現在，
那個字母“L”依舊在。但那個字母“Y”，卻變了。它不再是原本流暢的藝術字體。
它的尾部，多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像倒鉤一樣的標記。
這不是原來的那一只！有人，動過它！或者說，有人，
用一只一模一樣的、但是帶了標記的袖扣，換掉了原來那一只！我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我沖到書房，找出高倍放大鏡，將所有的光都聚集在那只被修改過的字母“Y”上。
在那倒鉤標記的內部，我看到了一串比灰塵還要細小的數字。那不是坐標。
那是一個銀行保險柜的號碼。沈鳶……她不是在羞辱我。
她是在用一種全世界只有我能看懂的方式，向我傳遞一個信息。她留下的，不是挑釁。
是線索。一股巨大的寒意，混合著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及的希望，
瞬間貫穿了我的四肢百骸。這潭水，比我想象的，還要深。而我的妻子，沈鳶，
她不是溺水者。她就在這潭最深的漩渦中心。4我請了三天假。對外宣稱是情緒不穩(wěn)，
需要調整。只有師傅老陳知道，我正在進行一場不允許被記錄在案的、孤獨的調查。
那個保險柜，我用最快的速度查到了。它屬于一家瑞士銀行在本地的分行，匿名，
需要密碼和鑰匙。鑰匙被沈鳶帶走了，但我知道密碼。是她的生日，和我入警紀念日的組合。
我沒有貿然行動。敢用這種方式留下線索，沈鳶必然算到這個保險柜會被監(jiān)控。
我不能暴露自己。我開始重新梳理沈鳶失蹤前后的所有細節(jié)。這半年來，
我作為丈夫的瘋狂尋找，讓我忽略了很多作為警察應該注意到的疑點。她失蹤的前一天晚上，
我們大吵了一架。因為她偷偷報名了總部的另一個緝毒臥底項目，而我堅決反對。
緝毒警的臥底，九死一生。我不能讓她去?，F在想來，那場爭吵，更像是她故意為之。
她是不是，在用那種方式，為自己的“消失”，做一個合理的鋪墊？
我調取了她失蹤前后所有的通話記錄和消費記錄，一片空白，干凈得就像被專業(yè)人士清洗過。
唯一的異常，是她失蹤前一周，曾去一家私人珠寶定制店，取走了一件“小飾品”。那家店，
正是當初為我們打造那對袖扣的店。我立刻驅車前往。老板還認得我，
他對我妻子的失蹤表示了同情。我謊稱想再為她定制一件首飾，旁敲側擊地問起了那只袖扣。
老板從電腦里調出了當初的設計稿。然后，
他無意中說了一句：“陸太太對這件作品真是滿意，后來又單獨找我，用一樣的模具，
只改動了一點點細節(jié)，又做了一只一模一樣的?！蔽业男模偷匾惶??！八裁磿r候做的？
”“大概……就是她來取走前幾天吧?！逼瓢噶恕Ｉ蝤S在失蹤前，就預謀好了一切。
她復制了一只袖扣，并刻上了保險柜的號碼。她知道自己會失蹤，甚至可能算到了，
我們會以一種最不堪的方式重逢。她算到我會被情感沖昏頭腦，
但她更相信我作為刑警的專業(yè)素養(yǎng)，會發(fā)現那個微小的破綻。她在下一盤很大的棋。而我，
是她棋盤上，最關鍵的一顆子。我回到家，看著那枚被替換過的、帶著冰冷標記的袖扣，
心中五味雜陳。那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也不是一枚普通的袖扣。那是我們之間曾經的愛情，
如今，卻變成了我們在兩個世界里，唯一連接的信物。一枚戒指，將她和我，
劃分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她的人生，是在深淵里與魔鬼共舞。而我的人生，
是必須在陽光下，找到一條通往深淵的路，把她拉回來。我不能再等了。
我找到了警隊里最頂尖的技術專家，一個外號叫“幽靈”的家伙。我欠他一個人情。
我把保險柜的號碼給了他，讓他用非官方的手段，幫我查出里面的東西。三天后，深夜。
“幽靈”給了我答復。他成功黑入了銀行的內部監(jiān)控系統，看到了保險柜里的東西。
不是金錢，不是珠寶，也不是什么罪證。里面，只有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男人。
一個我化成灰都認識的男人。市局的副局長，周志強。那個親手簽發(fā)了沈鳶釋放令，
那個在會上不止一次表彰過我，甚至在我妻子失蹤后，還拍著我肩膀安慰我的男人。
而在照片的背面，用紅色的筆，寫著一個大大的字母：K。5這個發(fā)現，像一道驚雷，
在我腦海里炸開。周志強，那個一臉正氣、前途無量的警界新星，竟然是“K”組織的人？
或者說，是他們的保護傘？這個結論太過駭人，讓我一時間難以接受。如果這是真的，
那“K”組織的水，就不是深不見底，而是直接通向了地獄。沈鳶的處境，
比我能想象到的最壞情況，還要危險一百倍。她不是在臥底一個普通的犯罪集團，
她是在對抗一個已經滲透到警隊高層的、龐大的黑暗帝國。我必須立刻行動，
但我又必須不動聲色。我現在身邊，誰都不能信。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
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警局的線人，一個在“皇家一號”當服務生的小混混。“陸隊，
鬼叔……鬼叔今晚要給一個新人‘上規(guī)矩’，在城西的廢棄船廠。聽說，
是個女的……”我的心臟，瞬間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女的？新人？我立刻想到了沈鳶。
她在掃黃行動中暴露，雖然被保釋，但以鬼叔多疑的性格，絕對不會輕易相信她。
他需要一份“投名狀”，一份能讓她徹底和過去割裂的、血淋淋的投名狀。我掛了電話，
渾身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我不能報警。如果周志強是內鬼，
任何官方行動都等于直接把沈鳶推向死路。我只能自己去。深夜，城西廢棄船廠。
江風帶著一股鐵銹和魚腥味，吹得人心里發(fā)寒。我換上了一身黑色的便裝，像個幽靈一樣，
潛伏在船廠對面的一個起重機上。高倍夜視望遠鏡里，船廠內燈火通明。我看到了鬼叔，
和他手下最得力的幾個打手。然后，我看到了沈鳶。她被兩個大漢押著，走到了場地中央。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但眼神，卻像一匹被逼入絕境的孤狼，充滿了悍不畏死的決絕。
在她的面前，跪著一個被打得半死的男人。我認得他，是城東另一個黑幫的小頭目，
也是鬼叔的死對頭。鬼叔遞給沈鳶一把匕首，那匕首在燈光下，閃著嗜血的寒光。“小鳶，
”鬼叔的聲音，陰冷得像一條毒蛇，“我知道你是陸?的女人。我不信你。殺了他，
我就信你。從今以后，你就是我鬼叔最貼心的人?！彼腥说哪抗?，都聚焦在了沈鳶身上。
這是對她的最后考驗。殺了眼前這個人，她就徹底踏入了黑暗，再也回不了頭。
但她能活下來，能繼續(xù)潛伏。如果不殺，她今晚，就會和這個男人一起，沉入冰冷的江底。
我趴在起重機上，冰冷的鋼鐵硌得我骨頭生疼。我的手，死死地握著腰間的配槍，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我該怎么辦？沖出去？我一個人，只有一把槍，面對十幾個亡命之徒，
我們兩個都得死。不沖出去？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妻子，在我面前，變成一個殺人犯？
望遠鏡里，沈鳶接過了那把匕首。她緩緩地，走向那個跪在地上的男人。她的每一步，
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我看到她的手在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掙扎。時間，在這一刻，
被無限拉長。我看到她走到了男人面前，舉起了匕首。燈光下，她的側臉，
美得像一尊即將破碎的雕塑。我看到她閉上了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我再也忍不住了。就在我準備扣動扳機，哪怕是暴露自己，也要阻止這一切的時候。沈鳶，
突然動了。她的動作快如閃電，但目標，卻不是那個跪著的男人！她手腕一翻，
匕首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狠狠地，扎進了旁邊一個押著她的大漢的大腿！與此同時，
她一腳踹向另一個大漢的下陰，身體順勢一矮，像一只敏捷的獵豹，直接滾到了鬼叔的腳下！
她沒有選擇殺那個無辜的人。她選擇了用一種更慘烈、更決絕的方式，
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她單膝跪地，雙手將那把還滴著血的匕首，高高舉起，
呈到了鬼叔面前?！肮硎?，”她的聲音，冰冷而決絕，響徹整個船廠，“我的人，我的命，
都是你的。但，我不想殺一個已經毫無還手之力的廢物，那會臟了你的名聲?！薄拔乙獨?，
就殺那些，還敢跟你作對的?！薄氨热纾??！?沈鳶的這一手，堪稱絕地求生。
她既沒有違背自己的底線去殺人，又用一種更極端的方式，
展現了自己的“狠辣”和“忠誠”。鬼叔愣住了。他顯然也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
身體里竟然蘊藏著如此驚人的爆發(fā)力。他看著那個抱著大腿慘嚎的手下，
又看了看單膝跪地、眼神如刀的沈鳶，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復雜的光。有欣賞，
但更多的是，更深的猜忌。“好，好一個‘不殺廢物’?！惫硎尻帎艕诺匦α似饋恚?/p>
他從沈鳶手中拿過匕首，用她的衣服擦了擦上面的血跡，“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三天之內，
我要市局重案組的內部線人名單。拿到了，你就是我‘K’組織的核心成員。
拿不到……”他沒有說下去，但那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船廠的風，更冷了。
我趴在起重機上，直到他們所有人都離開，才敢慢慢地滑下來。我的后背，已經被冷汗?jié)裢浮?/p>
剛剛那一幕，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心力。沈鳶暫時安全了。
但她也接下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線人名單，是警方的最高機密，
別說她一個“局外人”，就算是我這個組長，都沒有權限查看全部。
這是鬼叔給她設下的一個死局。我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安全屋。老陳已經等在了那里，
他的臉色比夜色還要凝重?！靶?，出事了?！彼f給我一份文件，
“你讓我查的那個保險柜，被人動了。銀行的監(jiān)控記錄，被人用專業(yè)手法抹掉了半小時。
”我心中一凜。是周志強！他發(fā)現我在查他了！“不僅如此，”老陳的聲音壓得更低，
“我查到，周志強最近和一個海外的醫(yī)藥集團接觸頻繁。而這個集團，
是‘K’組織最大的洗錢渠道?！彼械木€索，都串起來了。周志強，
就是“K”組織在國內最大的保護傘。他利用職權，為“K”組織的毒品交易和洗錢，
提供便利?！拔覀儽仨汃R上向上面匯報！”我激動地說?！安恍?！”老陳一口回絕，
“你忘了沈鳶是怎么被保釋的嗎？周志強能動用檢察院的力量，說明他在上面，
還有更大的人物！我們現在貿然上報，只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把我們自己都搭進去！
”老陳的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我心中剛剛燃起的火苗。是啊，我怎么忘了。
這是一張巨大的網，周志強，可能也只是一只比較大的棋子?！澳俏覀冊趺崔k？就這么看著？
”我不甘心地說?！暗取！崩详惖难壑?，閃過一絲與他年齡不符的銳利，“等沈鳶。
她現在是唯一能從內部，拿到他們核心罪證的人。我們要做的是，在外面，給她創(chuàng)造機會。
”就在這時，我的加密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是沈鳶發(fā)來的。只有一個地址，和一個時間。
那是一家咖啡館。時間，是明天下午三點。她要見我？不，不可能。她現在被鬼叔嚴密監(jiān)視，
絕不可能主動聯系我。這是一個陷阱！是鬼叔，或者說，是周志強，在用沈鳶的名義，
試探我！“他們動手了。”我把手機遞給老陳，“他們想確認，我和沈鳶，是否還有聯系。
”老陳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靶?，你不能去。這明顯是鴻門宴?！薄安唬冶仨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