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螺巷的惡臭仿佛凝固在空氣里，成了背景的一部分。
寒依背靠著冰冷濕滑的墻壁，意識在黑暗的邊緣沉浮。
每一次粗重艱難的呼吸都牽扯著肺腑的劇痛，冷汗浸透的破舊布袍緊貼在身上，帶來刺骨的冰涼。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踢踢踏踏、拖沓無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含糊不清的嘟囔和破碗晃蕩的聲響。
是“老瘸頭”。
寒依模糊的意識里浮現出這個名字。
老瘸頭是泥螺巷的老住戶，一條腿早年不知被什么東西打瘸了，靠著乞討和偶爾幫人跑個腿過活。
寒依初來泥螺巷混跡時，餓得前胸貼后背，是老瘸頭分了他半塊硬得能砸死狗的窩頭。
雖然兩人談不上多深的交情，但在這片污濁之地，也算是個“熟人”。
寒依偶爾得手點小錢，也會請老瘸頭喝上一碗最劣的濁酒，聽他吹噓些不知真假的“當年勇”。
腳步聲在寒依蜷縮的垃圾堆旁停下。老瘸頭似乎想找個更避風的角落繼續(xù)他的“美夢”。
渾濁的目光習慣性地掃過墻角那堆散發(fā)著餿味的垃圾，以及垃圾旁那個蜷縮著、灰撲撲的身影。
沒有停頓，沒有詢問，甚至沒有一絲好奇。
那目光只是漠然地掠過，如同掃過一塊路邊的石頭，一堆礙眼的垃圾。
“呸！晦氣……”老瘸頭嘟囔著，聲音嘶啞，帶著酒后的不耐和一種對“擋路廢物”的厭棄。
他晃了晃手中破碗里那點渾濁的酒底，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滿足又嫌棄的咕嚕。
然后，踢踢踏踏地，徑直從寒依身邊走了過去。
那跛腳帶起的泥點子，甚至濺了幾滴在寒依冰冷的褲腿上。
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在巷子更深的黑暗里。
沒理我？
寒依的意識，卻在這一刻被這極致的漠然徹底刺醒！
他猛地睜開眼！那雙蒙著薄霧的淺色眸子，此刻因虛弱和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布滿血絲，瞳孔卻縮成了針尖！
死死地盯著老瘸頭消失的方向，胸腔里翻涌的不再僅僅是疼痛，還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老瘸頭……不認識我了？”
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
他認識老瘸頭！老瘸頭也絕對認識他！
就在幾天前，他還看到老瘸頭在巷口曬太陽，兩人還隔著一段距離點了下頭！
可現在……那目光里的漠然，是面對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一個毫無存在感的……背景板！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寒依！比面對冷月心那毀天滅地的劍氣時更甚！
劍氣有形，可避可擋，可這種……被世界“擦除”的感覺，無形無質，卻更加恐怖！
他掙扎著坐直身體，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喘息，冷汗涔涔而下。
指尖下意識地摸向懷里——那方月白色的絲帕還在，帶著清冷的梅香，是昨夜驚險唯一的“戰(zhàn)利品”，也是他存在過的證明。
可這證明，只有他自己知道。
“神之手……存在感……”寒依的牙齒在打顫，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消耗得太狠了……”
他拼命回想昨夜在醉仙居前那驚心動魄的幾息。為了在冷月心那鎖定一切的恐怖劍意下完成空間切割和置換，他將【神之手】的能力催動到了前所未有的極限！
那種感覺，仿佛整個靈魂都被抽空，投入到了那方寸之間的空間扭曲之中！身體只是一個空殼，意識也幾乎要融入虛無！
“原來……代價在這里等著我呢……”寒依慘笑一聲，聲音嘶啞難聽。
他之前也感覺到使用能力后，別人對自己的印象會變淡，但從未如此嚴重！嚴重到一個朝夕相處的熟人，竟將他視若無物！
這比任何反噬都可怕！
竊取萬物，最終卻可能竊取掉自己在這個世界存在的痕跡？
變成一個徹底的、無人知曉、無人記得的……幽靈？
“不行！絕對不行！”一股強烈的求生欲猛地從心底爆發(fā)出來，壓過了恐懼和虛弱。
他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再次陷入掌心，“必須……必須提升修為！必須想辦法補充‘存在感’！或者……至少讓這該死的消耗慢下來！”
修為是根本！【神之手】再逆天，也需要自身的修為支撐其運作，尤其是抵抗那種可怕的“存在感”流失。
修為越高，靈魂越強韌，或許就能在施展能力時，更好地錨定自身，減少消耗。就像船越大，越不容易被風浪掀翻。
可怎么提升修為？
寒依的眼神銳利起來，掃視著泥螺巷骯臟的墻壁和污水橫流的地面。
靠偷？偷點靈石丹藥或許能解一時之急，但杯水車薪，風險巨大。他現在這狀態(tài)，再去招惹修士，無異于自尋死路。
而且，真正能快速提升修為的天材地寶和洞天福地，都在各大宗門世家的掌控之中！
宗門如同學校，不入學校還妄想自學成才，無異于癡人說夢。
散修？沒有傳承，沒有資源，沒有庇護，在這弱肉強食的修仙界，想靠自己摸索到高階，難如登天！
看看這泥螺巷里的散修，不是在底層掙扎，就是鋌而走險后尸骨無存。
唯一的出路，只有……加入宗門！
寒依的念頭無比清晰。只有加入一個宗門，才能獲得系統的功法傳承，穩(wěn)定的資源供給（哪怕只是基礎的），安全的修煉環(huán)境，以及……最重要的——一個能被記錄、被承認的身份！一個錨定在這個世界的坐標！
“玄天城……附近有什么宗門？”寒依忍著劇痛，強迫自己冷靜思考。
玄天城是交通樞紐，附近大小宗門不少。他需要的是一個門檻相對不算太高（他這種來歷不明、修為低微的散修有機會），但又不能太差（資源太匱乏也不行），最好還……不太引人注目的宗門。
記憶如同生銹的齒輪，艱難轉動。他混跡底層，聽過不少坊間傳聞。
“神雨宗！”一個名字猛地跳了出來！
寒依的眼睛微微一亮。他聽酒館里那些消息靈通的底層修士提過幾次。
神雨宗，位于玄天城西南方向約三百里的“云夢大澤”邊緣，門人以水法見長，兼修丹訣。在玄天城周邊不算頂尖大宗門，但也不算小門小派，屬于中等偏上。
據說宗門內有一口“甘霖靈泉”，對水靈根修士和煉丹有奇效。
最重要的是，神雨宗每三年開山門招收一次弟子，門檻相對“務實”——主要看靈根資質和悟性，對出身和來歷審查不像天衍劍宗、棲霞峰那些頂級大宗那么嚴苛，給散修留了一線希望。
“就是它了！”寒依下了決心。神雨宗的水法和丹訣或許不是最頂尖，但勝在實用。
丹訣尤其重要，丹藥是提升修為的硬通貨！而且，宗門身份能完美解決他最大的隱患——存在感錨定問題！
目標確定，接下來就是行動。他需要知道神雨宗下一次開山門的具體時間！
寒依強撐著虛弱的身體，扶著冰冷的墻壁，艱難地站起來。
每一步都牽扯著內腑的疼痛，腳步虛浮。他像一條真正的泥螺巷野狗，拖著沉重的步子，朝著巷口那家唯一還亮著昏黃油燈、通宵營業(yè)的“百曉”雜貨鋪挪去。
“百曉”鋪子的瘸腿老板老孫頭，是泥螺巷消息最靈通的人之一，專門販賣些真假難辨的小道消息。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混合著劣質煙草、霉味和草藥味的氣息撲面而來。
鋪子里光線昏暗，只有柜臺上一點油燈搖曳。老孫頭正叼著旱煙袋，瞇著眼，就著燈光修補一張破漁網。
“咳……老孫頭……”寒依嘶啞地說道，靠在門框上朝他打了聲招呼。
老孫頭頭也沒抬，繼續(xù)著手里的活計，只是含糊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那態(tài)度，帶著一種慣常的、對泥螺巷底層居民的漠然。
寒依的心沉了一下。老孫頭這反應……似乎也淡了很多？
以前他來買東西或打聽消息，老孫頭雖然談不上熱情，但至少會抬眼看一眼，問句“要啥”。
現在……連頭都懶得抬了？
存在感的流失，比他想象的更快、更廣泛！
他壓下心頭的寒意，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打聽個事兒……神雨宗……下次開山門收徒……是什么時候？”
“神雨宗？”老孫頭終于停下了手里的活計，抬起渾濁的老眼，有些詫異地瞥了寒依一眼，似乎奇怪這個泥螺巷的窮小子怎么突然關心起宗門收徒了。
那眼神里的陌生感，讓寒依的心又涼了半截。不過老孫頭到底是生意人，消息就是本錢。
他吧嗒了一口旱煙，慢悠悠道：“神雨宗啊……算算日子……三個月后吧。
就在‘云夢澤’外圍的‘落霞渡’。怎么，你小子也想去碰碰運氣？”
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調侃和不信。
“三個月后……落霞渡……”寒依默默記下，沒有理會老孫頭的調侃，沙啞著追問：“收徒……有什么要求？要準備什么？”
“要求？嘿，還能有啥，測靈根唄！單靈根、雙靈根是寶貝，三靈根看潛力，四靈根、五靈根……嘿嘿，除非你有大把靈石或者特殊天賦，否則門都別想進！”
天地元氣化為五行，修仙界中五靈根乃是極品靈根，號稱“潛力大，前途廣”的特殊靈根。
可這類靈根因為需求大，修煉時間長，且效率緩慢，最大的優(yōu)勢反倒成了最致命的累贅。
其五靈根的價值反而比不上單靈根。
老孫頭吐出一口濃煙，“至于準備……十塊下品靈石的報名費是少不了的！穿得體面點，別像現在這樣破破爛爛的，省得第一眼就被人刷下來！”
十塊下品靈石！寒依心里咯噔一下。
對于泥螺巷的底層散修或凡人來說，這絕對是一筆巨款！他渾身上下，除了那方不能賣的絲帕，連一個銅板都不一定掏得出來！
“知道了……多謝?！焙赖穆曇舾统亮耍辉俣鄦?，扶著門框，轉身慢慢融入了巷子的黑暗中。
老孫頭看著他那踉蹌虛弱的背影，搖了搖頭，嘟囔了一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便又低頭修補他的漁網去了。
三個月！十塊下品靈石！時間緊迫，身無分文，還帶著內傷，存在感還在持續(xù)流失！
寒依靠在另一處更隱蔽的墻角陰影里，感受著身體的虛弱和靈魂深處那莫名的“剝離感”，前所未有的壓力如同沉重的磨盤壓在他的肩頭。
直接去偷靈石？風險太高！他現在狀態(tài)極差，【神之手】能不用最好不用。
而且偷修士？目標太大，容易被盯上。偷凡人富戶？十塊下品靈石，凡人家里根本不會有！凡俗的金銀對修士宗門毫無意義。
“只能……靠雙手掙了?！焙捞蛄颂蚋闪训淖齑?，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需要一份能快速、安全地賺取靈石的……凡人雇傭任務！
避開修士的視線，利用自己目前尚存的能力，在凡人世界里積累資本。
接下來的幾天，寒依如同幽靈般在玄天城凡人聚集的坊市和勞務市場游蕩。他不再去修士聚集的區(qū)域，刻意避開所有可能暴露的場合。
收斂了所有氣息，讓自己看起來就是一個沉默寡言、身體似乎不太好但眼神還算銳利的落魄青年。
他需要一份報酬豐厚、時間自由（能讓他有時間療傷和恢復）、并且最好能利用他特殊能力的工作。終于，在城南“百工坊”的布告欄上，他看到了一張有些泛黃的告示：
【重金招募尋藥人】雇主：回春堂（凡人醫(yī)館）地點：玄天城東北方，黑齒山外圍目標：采集‘七星伴月草’（需完整根系）、‘赤血藤’（十年份以上）、‘夜光菇’（品相完好）。各需十份。
報酬：每成功采集一份目標藥材，支付白銀十兩！若能額外帶回‘地涌金蓮’（完整植株，百年份最佳），賞黃金百兩！
要求：熟悉山林，身手敏捷，膽大心細，能辨識草藥。需自帶干糧工具，生死自負。
期限：即日起，三個月內有效。
寒依的目光牢牢鎖定了那“白銀十兩”和“黃金百兩”！白銀十兩，足夠一個凡人數月開銷。
采集十份就是一百兩白銀！而一百兩白銀，在特定的地下錢莊或某些急需金銀的底層修士那里，大約能兌換到……一塊下品靈石！
十份目標藥材就是十塊下品靈石！剛好夠報名費！那“地涌金蓮”更是天價懸賞！
黑齒山外圍！雖然也偶有低階妖獸出沒，但相對于修士活躍的深山，危險系數低很多。
而且，辨識草藥？他覺醒記憶后，對《神偷模擬器》里那些虛擬的草藥圖鑒記憶深刻，加上穿越后混跡底層，對凡俗草藥也認得不少。
身手敏捷？雖然受了內傷，但經過幾天調息（偷了點最基礎的療傷草藥），加上遠超凡人的底子，應付山林地形應該沒問題。
最重要的是，“生死自負”意味著雇主不會過多干涉，給了他極大的自由空間！
就是它了！
寒依毫不猶豫地揭下了告示。
寒依化名“阿七”，一個沉默寡言的采藥人，接下了回春堂的任務。他用僅有的幾個銅板買了最劣質的干糧（硬餅、肉干）、一個破舊的背簍、一把磨得鋒利的柴刀和一小包鹽（用于處理藥材和必要時驅蟲），便一頭扎進了玄天城東北方向、綿延起伏的黑齒山脈外圍。
這三個月，對寒依而言，是一場艱苦卓絕的修行，與修士的閉關截然不同，充滿了凡塵的艱辛與山野的險惡。
內腑的傷勢是最大的拖累。他不敢動用【神之手】偷取修士的療傷丹藥，只能在采藥途中，憑借對藥性的模糊記憶，尋找凡俗的療傷草藥：三七、白芨、接骨木……搗碎了內服外敷。
夜晚在背風的山洞或樹洞里打坐，并非修煉高深功法（他也沒有），而是以最基礎的吐納之法，配合【神之手】帶來的那一點點對空間能量的精微感知，引導稀薄的天地靈氣緩慢滋養(yǎng)受損的經脈。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且痛苦，如同水滴石穿。
三個月下來，傷勢好了七七八八，但修為幾乎原地踏步，只是將煉氣期二層的境界勉強穩(wěn)固下來。
最大的收獲是身體對靈氣的親和度似乎提高了一絲，對自身力量的掌控也更為精細。
寒依敏銳地察覺到，只要不主動、高強度地使用【神之手】，那種被世界“擦除”的感覺就會變得極其緩慢。
旋即刻意保持著低調，盡量避免與人發(fā)生不必要的交集。
在回春堂交任務時，他總是選擇人最少的時候，快速交割，拿了錢就走，從不多話。
與一同進山的其他采藥人（大多是些為生活所迫的窮苦漢子）也保持著距離，從不深交，只維持著最表面的、關于天氣、路徑、哪里可能有野獸的簡單交流。
即便如此，他也能感覺到，那些采藥人對他的印象很模糊，往往幾天不見，再碰面時對方眼神里會有一瞬間的茫然，需要他先打招呼才能記起“哦，是阿七啊”。
這種緩慢的流失感，如同附骨之蛆，時刻提醒著他力量的代價。
黑齒山外圍，古木參天，藤蔓虬結，毒蟲瘴氣潛伏。對凡人采藥人而言，每一步都可能是生死考驗。
寒依對虛擬草藥圖鑒的記憶成了他最大的依仗。他總能憑借對“七星伴月草”葉片排列、“赤血藤”藤蔓色澤和脈絡、“夜光菇”在陰暗處散發(fā)的微弱熒光等特征的精準記憶，在茂密的叢林、潮濕的崖壁、腐爛的樹根下，更快地找到目標。
這效率遠超其他經驗豐富的采藥人。而他那經過【神之手】強化、遠超常人的空間感知能力，則被他用來進行另一種“尋寶”——感知空間的細微“褶皺”和“節(jié)點”。
比如，他能感覺到某處看似普通的山壁，其內部結構存在一個不易察覺的“空隙”，順著感知挖下去，果然發(fā)現了一個被藤蔓掩蓋的小小石縫，里面長著一簇品相極佳的夜光菇。
又比如，他能“聽”到地下水流在巖層縫隙中流淌的微弱“空間回響”，循著這種感知，在干涸的河床邊找到了隱藏的地下水源附近，那里往往伴生著喜濕的七星伴月草。
尋找“地涌金蓮”這種傳說中的靈草（雖然雇主求的是百年份，但寒依知道這幾乎是奢望，更可能是凡俗對某種珍稀草藥的誤稱），他更是將感知放大到極致，尋找那些地氣匯聚、靈氣（哪怕極其稀?。┥燥@活躍的“節(jié)點”。
雖然最終并未找到真正的靈草，卻也發(fā)現了幾株藥性遠超尋常的“假金蓮”，賣給了回春堂一個不錯的價錢。
山林中的危險無處不在。毒蛇、毒蟲、猛獸（雖然外圍大型猛獸不多，但野豬、狼群還是有的），甚至偶爾出現的低階妖獸（如鋼鬃豪豬、疾風兔，雖不主動攻擊人，但發(fā)起狂來也很危險）。
寒依無法像修士那樣神識外放預警，但他對空間的精微感知再次發(fā)揮了作用。
他能提前“感覺”到前方灌木叢中，幾條毒蛇盤踞形成的“空間凝滯”感，從而繞行。
也能捕捉到遠處大型動物移動時引起的、極其微弱的空間波動（如同水面的漣漪），提前隱藏或改變路線。
面對突然的襲擊，他那遠超常人的反應速度（得益于靈魂的強化和空間感知帶來的預判）和身體協調性，往往能讓他險之又險地避開。
實在避不開，就用柴刀精準格擋或利用地形閃轉騰挪。
這讓他身上雖然添了不少被荊棘刮破、被樹枝劃傷的皮外傷，卻從未真正陷入致命危機。
在那些普通采藥人眼中，“阿七”運氣好得出奇，身手也異常矯健。
三個月，風餐露宿，日曬雨淋，與蛇蟲鼠蟻為伍，與饑餓疲勞抗爭。
寒依如同最精密的機器，高效地運轉著。
憑借對草藥的精準辨識和空間感知帶來的“尋寶”能力，他超額完成了回春堂的任務：
·采集到完整的“七星伴月草”十五份。
·找到符合要求的“赤血藤”十二份。
·采到品相完好的“夜光菇”十八份。
·還額外發(fā)現了三株藥效極佳的“假地涌金蓮”。
當他把最后一批藥材交到回春堂掌柜手中時，對方看著那些品相上乘、保存完好的藥材，尤其是那三株“假金蓮”，眼睛都直了，連聲稱贊“阿七”是難得的采藥好手。
結算下來，扣除期間購買補給的花銷，寒依一共獲得了白銀一百八十五兩！
揣著沉甸甸的銀票和一小袋散碎銀子，寒依第一時間找到了城南一家口碑尚可、專門做修士和凡人兌換生意的小錢莊。
一百八十五兩白銀，經過錢莊的“手續(xù)費”盤剝，最終換得了十一塊下品靈石，以及幾十兩無法兌換的散碎銀子。
握著那十一塊冰涼、蘊含著微弱靈氣的下品靈石，寒依站在喧囂的凡人街市上，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三個月的艱辛、汗水、傷痛，在這一刻似乎都值得了。十一塊靈石！不僅夠了報名費，還多出一塊可以作為備用！
他抬起頭，望向西南方，那是云夢大澤的方向。三個月的凡塵掙扎，并未磨滅他的目標，反而像烈火淬煉的粗胚，變得更加堅硬、更加清晰。
距離神雨宗開山門，還有不到十天。他需要好好休整一番，買一身干凈體面的衣服，然后……去落霞渡！
仙路迢迢，第一步，終于要邁出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