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二十三年,上元節(jié)。
宮墻外的燈籠連成一片星河,映得朱紅宮門都染了暖光。郁詡立在承乾宮廊下,月白織金暗紋的廣袖垂落,腕間一串羊脂玉鐲隨著抬手的動作輕響,清越如冰泉。
"郁公子,該戴香囊了。"老太監(jiān)李福捧著青緞錦盒趨前,盒中躺著支點翠銜珠的步搖,墜子是兩粒南珠,在燭火下泛著溫潤的光。
郁詡垂眸看那香囊,是今早李福硬塞來的。他素日里只著清水香,可今日宮宴,各府女眷皆佩了新制的春信香,老太傅怕他清貴太過,反招是非。
"不戴也罷。"他指尖拂過廊柱上積的薄霜,聲音輕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原就是來當擺設的。"
李福急得直搓手:"您是定北侯府的嫡子,雖...雖身子弱了些,到底是老太傅親自教出來的..."
話音未落,宮門處傳來騷動。
"質子謝硯到——"
郁詡抬眼,便見那道玄色身影踏著滿地燈影而來。謝硯穿一身窄袖胡服,腰間懸著鑲寶石的彎刀,發(fā)間銀飾隨著步伐輕晃,卻奇異地不顯得粗野。他生得極俊,眉峰如刃,眼尾微挑,偏生眼仁是極淡的琥珀色,望過來時像含著半融的蜜。
"謝公子。"郁詡垂眸行禮,袖中飄出一縷若有若無的冷香。那是他體質自帶的體香,像雪后初綻的梅,清冽里裹著絲甜,勾得人喉頭發(fā)緊。
謝硯的腳步頓住。他本是要直接穿過廊下,此刻卻收了勢,目光膠著在那道月白身影上。郁詡的發(fā)頂沾了片未化的雪,襯得發(fā)色愈發(fā)烏亮,連睫毛上都凝著細碎的冰晶,倒像是雪堆里挖出來的玉人。
"郁公子。"他開口,嗓音低啞,"這香...好特別。"
郁詡這才驚覺自己方才抬袖時,衣襟處的暗紋蹭到了案上的沉水香。他正要后退,謝硯已走近兩步,指尖幾乎要碰到他的衣袖:"可是加了雪水?"
"謝公子好靈的鼻子。"郁詡退無可退,只能垂眸看他,"原是在梅樹下曬過的帕子熏的。"
謝硯忽然笑了,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暖光:"怪不得。"他伸手替郁詡拂去發(fā)頂?shù)难?,指腹擦過耳尖時,郁詡幾不可察地顫了顫。
"這雪落在你身上,倒像是從你骨血里滲出來的。"謝硯的聲音輕得像嘆息,"我昨日在雁門關,見著雪埋了整座軍帳,倒覺得...不如落在你這兒好。"
廊外忽然起了風,吹得燈籠搖晃。郁詡被這動靜驚得偏頭,恰好撞進謝硯懷里。他聞到更濃的雪松香混著松脂味,是謝硯身上的信息素。作為頂級Alpha,謝硯的信息素本該極具侵略性,此刻卻軟得像團云,裹著他不肯散。
"謝公子..."他抬手要推,卻被謝硯扣住手腕。
"郁公子可知,我為何要來大胤?"謝硯低頭看他,眼尾泛紅,"父王說,要我娶大胤最尊貴的Omega做王妃??晌易蛞狗怂凶谧V,發(fā)現(xiàn)..."他指尖撫過郁詡的唇,"原來最該娶的,是郁公子。"
"放肆!"
一聲厲喝驚得兩人分開。郁詡抬頭,便見禮部尚書家的嫡子周明遠站在廊口,臉漲得通紅:"謝硯!你當這里是市井?"
謝硯松開手,退后兩步整理衣襟,面上已恢復從容:"周公子急什么?我與郁公子談詩論畫罷了。"
"談詩論畫?"周明遠冷笑,目光掃過郁詡泛紅的耳尖,"我看是趁機輕薄吧!"
郁詡垂眸絞著帕子,心跳得厲害。他素日里最厭這些虛與委蛇,可方才謝硯的手貼在他腰上時,他竟生出幾分貪念——想再久些,再近些。
"周公子。"老太傅的聲音從宮門處傳來,"陛下召見,還不快去?"
周明遠狠狠瞪了謝硯一眼,甩袖離去。謝硯望著郁詡,喉結動了動:"明日我去太液池釣魚,郁公子可愿同往?"
郁詡抬頭,撞進他灼熱的視線里。他想起昨夜老太傅說的話:"謝硯這孩子,看著溫和,實則手段狠辣。你莫要與他走得太近。"
可他望著謝硯眼里的期待,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好。"
謝硯眼睛驟然亮起來,像是有星星落了進去。他從袖中取出個錦盒:"這是我母妃留下的翡翠扳指,你戴著,省得那些人總盯著你看。"
郁詡接過時,觸到他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跡。他將扳指套在拇指上,翠色映得指尖泛白,倒比原本的素白多了幾分顏色。
"多謝。"他說。
謝硯笑了,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fā):"應該的。"
遠處傳來鐘鳴,上元宴要開始了。郁詡跟著李福往御花園去,回頭時正撞見謝硯站在原地望著他,目光像團化不開的火。
他忽然想起系統(tǒng)提示音:"當前世界任務:攻略頂級Alpha謝硯,觸發(fā)強制愛情節(jié)。當前進度:10%。"
"知道了。"他在心里應了聲,加快腳步。
可剛轉過假山,便撞進另一具溫熱的懷抱。
"阿詡。"
這聲喚輕得像片羽毛,卻讓郁詡渾身一僵。他抬頭,看見裴昭穿著玄色常服,眉峰英挺,眼尾微垂,正低頭看他,眼底是化不開的溫柔。
"裴將軍?"他掙了掙,卻被抱得更緊,"你怎么在這兒?"
"我來尋你。"裴昭低頭吻了吻他的發(fā)頂,信息素是清冽的竹香,"今日宮宴,我想與你同坐。"
郁詡想起老太傅的叮囑:"裴昭是鎮(zhèn)北將軍,手握三十萬大軍,最是護短。你莫要招惹他。"
可此刻裴昭的懷抱太暖,暖得他心尖發(fā)顫。他鬼使神差地沒有推開,任由裴昭牽著他的手往御花園去。
路過太液池時,他看見謝硯正站在亭中,手里捏著半塊沒吃完的糖葫蘆。見他們過來,謝硯抬眼,琥珀色的眼睛里翻涌著暗潮。
"阿詡。"謝硯開口,聲音冷了幾分,"這位是?"
"鎮(zhèn)北將軍裴昭。"裴昭松開手,朝謝硯拱了拱,"久仰。"
謝硯笑了,卻讓人遍體生寒:"原來是裴將軍。久聞將軍愛慕郁公子,今日得見,幸會。"
裴昭臉色一變,剛要說話,郁詡已開口:"謝公子說笑了。裴將軍是來赴宴的。"
謝硯盯著他,半晌才笑出聲:"是,是我說笑了。"
郁詡跟著裴昭入席時,后背沁出薄汗。他這才驚覺,自己方才竟任由裴昭牽了那么久。而謝硯望著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御花園里燈火通明,絲竹聲聲。郁詡坐在裴昭身邊,看著滿桌珍饈,卻沒什么胃口。他總覺得有無數(shù)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謝硯的,周明遠的,還有其他他叫不出名字的貴公子。
"阿詡。"裴昭遞來一盞溫好的杏仁酪,"可是不舒服?"
郁詡接過,抿了一口。甜而不膩的味道漫開,他忽然想起謝硯送的翡翠扳指,還戴在拇指上。他摸了摸,翠色在燭火下泛著幽光。
"無事。"他說,"只是有些困了。"
裴昭立刻起身:"我送你回承乾宮。"
"不必。"老太傅不知何時站在身后,"陛下召你去御書房,阿詡跟我來。"
郁詡跟著老太傅走時,回頭看了眼。謝硯仍站在原地,目光追著他,像狼守護著它認定的伴侶。裴昭望著他的背影,手指攥得發(fā)白。
系統(tǒng)提示音在耳邊響起:"警告:檢測到兩名頂級Alpha信息素異常波動,建議宿主保持距離。"
郁詡垂眸,掩去眼底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招惹這些人,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僧斔肫鹬x硯眼里的灼熱,裴昭懷里的溫暖,又覺得...或許這樣也不錯。
至少,不再是一人獨行。
——
御書房的燭火噼啪作響,郁詡跪坐在軟墊上,看著皇帝將茶盞重重擱在案上。
"郁愛卿。"皇帝的聲音帶著幾分疲憊,"謝硯近日與你走得太近,可是知道些什么?"
郁詡垂眸:"回陛下,臣與謝公子不過是偶遇。"
"偶遇?"皇帝冷笑,"謝硯是北戎送來的質子,你當朕不知他的心思?"他伸手捏了捏眉心,"你是個Omega,雖無法被標記,可這身子...終究是軟弱的。"
郁詡心頭一震。他自小就知道自己與旁人不同。太醫(yī)院的太醫(yī)說他"先天不足,無法承接Alpha的信息素",所以即便生得再美,也不會被任何Alpha標記。這在重視血脈傳承的大胤朝,幾乎算得上殘缺。
"陛下教訓的是。"他垂眸應道,"臣明白。"
皇帝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嘆了口氣:"罷了,你且去吧。明日讓老太傅帶你去太醫(yī)院,再開些補藥。"
郁詡起身告退,剛走到門口,便聽見皇帝在身后低聲說:"莫要學你母親。"
他的腳步頓住。母親的往事是大胤朝的禁忌——當年定北侯府的嫡女,也是個無法被標記的Omega,為了個平民Alpha私奔,最后凍死在雪地里。
"是。"他輕聲應了,推門出去。
廊下的月光很亮,照得青石板泛著冷白。郁詡裹緊披風,剛走兩步,便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
"郁公子。"
是謝硯。他站在月光里,玄色大氅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手里提著個食盒:"我給你帶了糖蒸酥酪。"
郁詡后退半步:"謝公子這是..."
"聽說你今日沒吃多少東西。"謝硯走近,將食盒放在石桌上,"我讓廚房做的,你嘗嘗。"
郁詡看著那精致的食盒,忽然想起白天在御花園,謝硯捏著糖葫蘆的模樣。他鬼使神差地掀開蓋子,甜香撲面而來。
"嘗嘗?"謝硯在他身邊坐下,"不好吃我不讓你收。"
郁詡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甜而不膩,果然比御膳房的更合胃口。他抬頭,正撞見謝硯望著他的眼睛,里面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謝公子為何對我這么好?"他問。
謝硯的手頓了頓,隨即握住他的手腕:"因為我見不得你受委屈。"他的拇指摩挲著他的腕骨,"你知不知道,白天裴昭抱你的時候,我有多想殺了他?"
郁詡心跳漏了一拍:"謝公子..."
"阿詡。"謝硯低頭看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水光,"你別理他,好不好?我比他好,比所有人都好。"
他的信息素涌出來,雪松香里裹著濃烈的占有欲,像張網,將郁詡困在中間。郁詡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剛要推開他,謝硯卻突然笑了:"逗你的。"
他從袖中取出個小瓷瓶:"這是北戎的凝神香,你夜里要是害怕,點一支。"
郁詡接過,瓷瓶還帶著他的體溫。他打開聞了聞,是清冽的松針香,比御膳房的熏香更讓人安心。
"謝公子為何對我這么好?"他又問了一遍。
謝硯望著他,忽然湊近,在他耳尖落下一吻:"因為你是我的。"他的聲音低啞,"從第一次在梅林見到你,我就知道,你只能是我的。"
郁詡僵在原地,心跳如擂鼓。他能感覺到謝硯的呼吸噴在耳后,溫熱的觸感讓他渾身發(fā)軟。他想躲,可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往前傾了傾。
"阿詡。"謝硯的吻落在頸側,"你說,要是你只能愛我一個人,該多好?"
系統(tǒng)提示音在耳邊炸響:"警告:Alpha謝硯信息素濃度超標,觸發(fā)強制愛前置條件。請宿主盡快脫離危險區(qū)域。"
郁詡猛地清醒過來,用力推開謝硯:"謝公子,請自重。"
謝硯被推開,眼底的紅血絲更重了。他盯著郁詡,忽然笑了:"你怕了?"他從腰間抽出彎刀,刀鞘磕在石桌上發(fā)出脆響,"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接近你,做了多少事?"
"謝公子!"郁詡后退兩步,撞在廊柱上,"我只是個Omega,求你..."
"求你什么?"謝硯逼近,彎刀抵住他的脖頸,"求我別愛你?"他的聲音發(fā)顫,"不可能。阿詡,我謝硯這輩子,非你不可。"
刀刃劃破皮膚,血珠滲出來,在月光下泛著淡紅。郁詡疼得眼眶發(fā)紅,卻仍梗著脖子:"你若再這樣,我就告訴陛下。"
"告訴陛下?"謝硯嗤笑,"他會信你嗎?"他湊近,氣息噴在傷口上,"他會說你魅惑Alpha,擾亂朝綱。到時候,你猜他會怎么處置你?"
郁詡渾身發(fā)抖。他知道謝硯說的是實話。在這個Omega地位低下的世界,一個無法被標記的Omega,本就活得艱難。若再被扣上"魅惑"的帽子...
"阿詡。"謝硯的刀緩緩放下,"我不會傷害你。"他伸手替他擦掉眼淚,"我只是太愛你了。"
郁詡別過臉,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脆弱。他摸到頸側的傷口,血還在流。謝硯見狀,立刻解下腰間的絲帕,輕輕按在傷口上:"疼嗎?"
"不疼。"郁詡悶聲道。
"撒謊。"謝硯將他抱進懷里,"我知道你疼。"他的聲音放軟,"阿詡,跟我回北戎吧。遠離這些人,我們就能好好在一起了。"
郁詡掙扎兩下,沒掙開。謝硯的懷抱很暖,暖得他有些動搖。他想起白天裴昭的溫柔,想起老太傅的擔憂,可此刻謝硯的體溫透過衣料傳過來,讓他舍不得推開。
"阿詡。"謝硯吻了吻他的發(fā)頂,"我給你時間考慮。等你愿意了,我就來接你。"
他替郁詡理好衣領,將絲帕系在頸間,遮住傷口:"明日我去太液池釣魚,你可愿同往?"
郁詡垂眸,看見頸間的絲帕上繡著只雪豹,是他從未見過的圖案。他想起謝硯說"非你不可"時的眼神,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好。"
謝硯眼睛驟然亮起來,像是有星星落了進去。他替郁詡攏了攏披風:"那我先走了,免得被人看見。"
他轉身要走,又回頭:"阿詡,別戴那個翡翠扳指了。"他從袖中取出個羊脂玉鐲,"這個更好看。"
郁詡接過,玉鐲觸手生溫。他剛要說話,謝硯已消失在夜色里。
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當前進度:30%。"
郁詡握著玉鐲,望著謝硯離去的方向,心頭亂成一團。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可他知道,謝硯的眼神太燙,燙得他躲不開。
——
太液池的荷花開了,粉白的花瓣落在水面,像撒了把揉碎的云。
郁詡坐在石凳上,看著謝硯專注地釣魚。他今日換了身月白胡服,發(fā)間未戴銀飾,倒顯得清爽許多。陽光透過柳樹灑在他身上,連眉峰都柔和了幾分。
"阿詡,看什么呢?"謝硯釣上一條鯉魚,轉頭沖他笑,"餓了?我讓廚房備了桂花糕。"
"不餓。"郁詡移開視線,"謝公子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嗯。"謝硯將魚放進桶里,"昨夜收到北戎的信,說我父王病了。"他的聲音低了些,"讓我盡快回去。"
郁詡心頭一緊:"那你..."
"我暫時不走。"謝硯握住他的手,"等...等你點頭。"
郁詡抽回手,低頭盯著水面:"謝公子,我..."
"我知道。"謝硯打斷他,"你在怕。"他從袖中取出個錦盒,"這是我母妃的遺物,你收著。"
郁詡打開,里面是支點翠鳳穿牡丹的金步搖,墜子是兩粒東珠,在陽光下泛著華光。他抬頭:"這太貴重了。"
"不貴重。"謝硯替他別在發(fā)間,"只要你喜歡。"他的手指擦過他的耳垂,"阿詡,你戴什么都好看。"
遠處傳來腳步聲,郁詡抬頭,便見裴昭穿著玄色常服站在柳樹下,手里提著個食盒。他的目光掃過兩人交握的手,臉色驟變。
"阿詡。"裴昭走過來,將食盒放在石桌上,"我給你帶了芙蓉糕。"
"多謝將軍。"郁詡起身,"將軍慢用。"
"不急。"裴昭按住他的手腕,"我聽說謝硯今日要回北戎,你..."
"我沒答應。"郁詡打斷他,"將軍多慮了。"
裴昭望著他,眼底的情緒翻涌。他忽然笑了:"是嗎?"他從袖中取出封信,"這是太醫(yī)院給的方子,說是能調理你的身子。"
郁詡接過,信紙上的字跡蒼勁有力,是大胤最有名的太醫(yī)寫的。他抬頭:"多謝將軍費心。"
"不必。"裴昭的目光掃過謝硯,"我明日要去邊關,這信你收好。"
"將軍要出征?"郁詡驚訝,"何時?"
"后日。"裴昭替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fā),"你...照顧好自己。"
他的指尖擦過郁詡的后頸,那里還留著謝硯刀劃的傷口。郁詡渾身一僵,下意識后退半步。
裴昭的手頓住,眼底閃過一絲痛楚:"阿詡,你怕我?"
"不是。"郁詡搖頭,"將軍是國之棟梁,我...我只是擔心。"
"擔心我?"裴昭笑了,可眼底卻沒有溫度,"阿詡,你可知我為何總尋你?"他從袖中取出個玉佩,"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她說,要交給能陪我一生的人。"
郁詡看著那玉佩,與他頸間的羊脂玉鐲相映生輝。他想起謝硯送的翡翠扳指,想起裴昭懷里的溫暖,忽然覺得喘不過氣。
"將軍,我..."他起身,"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阿詡!"裴昭抓住他的手腕,"你別走!"
"將軍請自重。"郁詡用力掙開,"我只是個Omega,不敢高攀。"
他轉身要走,卻被裴昭拽住。郁詡抬頭,看見裴昭眼里的痛苦:"阿詡,我是真心的。"他的聲音發(fā)顫,"我從小就喜歡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郁詡垂眸,"可我..."
"可你什么?"裴昭打斷他,"你是不是喜歡謝硯?"他的聲音冷下來,"我聽說他昨日去求陛下賜婚了。"
郁詡猛地抬頭:"你胡說!"
"我胡說?"裴昭冷笑,"我今日在御書房外,親眼看見他遞折子。"
郁詡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謝硯昨日說"等我"時的眼神,想起他遞來的玉鐲,忽然覺得那些溫柔都是假的。
"阿詡。"裴昭松開手,"你走吧。"
郁詡轉身就跑,沒注意到腳下的石子。他踉蹌兩步,摔倒在水邊。荷花瓣落在他的發(fā)間,水珠順著臉頰滑進衣領,涼得他發(fā)抖。
"阿詡!"謝硯的聲音傳來,"你怎么了?"
郁詡抬頭,看見謝硯和裴昭同時跑過來。謝硯蹲在他身邊,將他抱進懷里,聲音發(fā)抖:"是不是摔疼了?"
"我沒事。"郁詡推開他,"別碰我。"
"阿詡,你聽我解釋。"謝硯急得眼眶發(fā)紅,"我沒有求陛下賜婚,那折子是..."
"是給北戎的和親公主的。"裴昭冷笑,"他要娶北戎公主動了心思,你倒還護著他。"
"我沒有!"謝硯看向郁詡,"阿詡,你信我。"
郁詡望著兩人,忽然笑了:"我信誰都好。"他站起身,"反正你們也不在乎我。"
他轉身跑開,沒注意到頸間的金步搖掉了。謝硯想去撿,卻被裴昭攔住。
"別追了。"裴昭撿起步搖,放進懷里,"他需要冷靜。"
謝硯盯著他懷里的步搖,眼底泛起暗潮:"裴昭,你到底想怎樣?"
"我要他。"裴昭將步搖收進袖中,"不管用什么方法。"
謝硯笑了,笑聲里帶著幾分瘋勁:"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把他怎樣。"
遠處傳來腳步聲,兩人同時回頭。郁詡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們,眼眶通紅:"你們在爭什么?"
"阿詡。"謝硯上前一步,"我沒求陛下賜婚。"
"我也沒。"裴昭上前,"我是在氣你。"
郁詡望著兩人,忽然覺得累了。他轉身就走,這次沒人攔他。
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警告:檢測到兩名Alpha信息素沖突,建議宿主立即離開。"
郁詡加快腳步,跑回承乾宮。他關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打濕了衣襟。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也不知道該相信誰。謝硯的溫柔,裴昭的深情,都像團火,燒得他遍體鱗傷。
"阿詡。"
熟悉的聲音傳來。郁詡抬頭,看見謝硯站在門口,手里拿著那支金步搖。他的眼眶通紅,下巴上有道抓痕,是方才爭執(zhí)時裴昭留下的。
"對不起。"謝硯走進來,將步搖替他別在發(fā)間,"我不該瞞著你。"
"你瞞了我什么?"郁詡別過臉。
"我昨日確實遞了折子。"謝硯握住他的手,"可我不是要娶公主,我是想求陛下賜婚...娶你。"
郁詡猛地抬頭:"你說什么?"
"我想娶你。"謝硯的眼睛亮得驚人,"我想讓你做我的王妃,想和你永遠在一起。"他從袖中取出個紅盒,"這是我母妃的鳳釵,只有正室才能用。"
郁詡看著那支點翠金鳳釵,忽然想起白天裴昭說的話。他推開謝硯:"你騙我。"
"我沒有!"謝硯急得抓住他的肩膀,"阿詡,我是真的愛你。"
"愛?"郁詡冷笑,"愛是什么?是你和裴將軍爭風吃醋?是你拿我和北戎公主比?"他的眼淚掉下來,"謝硯,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愛。"
"我懂!"謝硯將他抱進懷里,"我知道我錯了,阿詡,原諒我好不好?"
郁詡掙扎兩下,沒掙開。他聞到謝硯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想起那些溫暖的瞬間,心又軟了下來。
"阿詡。"謝硯吻去他的眼淚,"我再也不這樣了,好不好?"
郁詡靠在他懷里,點了點頭。
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當前進度:50%。"
謝硯笑了,將他抱得更緊:"阿詡,我們去太液池看荷花吧。你不是想看嗎?"
"嗯。"郁詡輕聲應了。
兩人并肩走出去,陽光落在他們身上,像撒了把金粉。郁詡望著謝硯的側臉,忽然覺得,或許這樣也不錯。
至少,他不再是孤單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