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說什么…”應(yīng)阮抬頭，瞪大了眼睛。
楚靜舟也知自己說得不妥，抿了抿唇：“您回來了，笙笙娘親該如何自處呢？”
應(yīng)阮深呼吸，保持平靜：“她還是你父親的正妻?！?/p>
“那您呢？您想讓我和姐姐有個做妾的生母嗎？”楚靜舟不依不饒。
“你多慮了，我會與你父親和離，以后婚喪嫁娶兩不相干，我這次回來也是想問問你們，愿不愿意跟我…”
“不可以！”楚靜舟打斷了應(yīng)阮的話，“和離？和離了之后還有誰會要您呢？”
應(yīng)阮匪夷所思，這些話到底是誰教他的，他還只是個五歲的孩子?。?/p>
她好生給他解釋：“沒人娶我也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有公主頭銜，嫁妝再加上之后的賞賜，足夠后半輩子生活無虞，你們姐弟兩個我也會盡力托舉?！?/p>
“說得好聽，您要是真為我們考慮，您就應(yīng)該死在胡地以保全名節(jié)！而不是這么恬不知恥的回來！”
“你怎么可以這樣說！”應(yīng)阮一把推開他，眼中滿是受傷。
楚靜舟被她推得趔趄，一下摔在地上，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舟兒！”
聽到他的哭聲，兩人也不打情罵俏了，趕忙過來。
“毒婦！他是你兒子！”楚行簡怒喝。
“他才五歲…你們都教了他什么？！”應(yīng)阮渾身發(fā)抖。
李笙笙一把將楚靜舟抱在懷里，淚不停地落下：“姐姐有什么不滿地沖我便是，是我沒把舟兒養(yǎng)好…但你不要打舟兒…他這么小…”
“娘親別哭，”楚靜舟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是舟兒不好，不該惹她生氣，您還懷著弟弟呢，別傷了身子…”
楚行簡將她們母子擋在身后：“你從舟兒的生活里缺失了五年，你現(xiàn)在哪來的臉端起母親的架子！”
應(yīng)阮站在一旁，靜靜看著那邊依偎在一起的一家三口。
她懷胎十月拼了半條命生下的兒子，抱著害她們母子分離的小三喊娘親。
話里話外還想用她的命為他們的前程鋪路，她可不信一個五歲小孩能想到這一點，必然有人教唆！
當(dāng)年楚行簡在朝堂摸爬滾打六年，也不過一從五品官員，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正二品禮部尚書了。
臣妻和親，多么荒唐！
明明吃苦的是她，但是得到巨額補償?shù)模瑓s是她的丈夫。連他們現(xiàn)在的優(yōu)渥生活，都是用的她的嫁妝！
欠她的，她都會拿回來。
被帶歪的兒子，她自會糾正回來。
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的是，見到女兒，然后和離。
她懶得搭理那邊作秀的三人，徑直向府中走去。
可當(dāng)看到眼前景象時，她立刻止住了腳步。
好一個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她住了六年的宅邸，現(xiàn)在竟然完全陌生，一件熟悉的物什都沒了，連院中她喜歡的木蘭都換成了桃樹。
“姐姐走后，靜姝成日以淚洗面，怕她睹物思人，妹妹我就自作主張，將家中的陳設(shè)換了，若是姐姐不喜，再改回來便是?！?/p>
見應(yīng)阮往里走，李笙笙也懶得哭了，明著解釋實則炫耀。
她不著痕跡地掃了眼應(yīng)阮的雙手，心中得意極了。
這手可是女人的第二張臉，瞧瞧，她這可算是毀容了。皮膚粗糙，指節(jié)突出，上面還有凍瘡。
還皇商之女呢，之前再怎么高高在上，還不是被自己這個樵夫之女踩在腳下？
“改什么改，你是楚府主母，家中自然要按你的喜好來。”楚行簡命人將楚靜舟帶回去后，也緊隨其后。
“簡哥哥~”李笙笙嬌嗔。
“無妨?！睉?yīng)阮毫無波瀾。
她大致看了一下，這些東西都是她嫁妝里的，這宅邸也是她的，等他們和離之后，楚行簡二人拎包就能走。
楚行簡則是很滿意她的識大體：“哼，這就對了，以后好好侍奉笙笙！”
應(yīng)阮懶得搭理他，就由著他自嗨去了。
行至正堂，她環(huán)視左右：“靜姝呢？”
“靜姝與郡王家的千金出街游玩了，待會兒就回來?！崩铙象先崧暤馈?/p>
應(yīng)阮聞言眉頭一皺：“可是平桂王之女？”
“正是，”李笙笙笑道，“我們靜姝很得郡王千金賞識呢?！?/p>
賞識？
平桂王老年得女，對這千金分外驕縱，自是慣的目中無人，無論是誰，惹她不高興了就是一頓打罵。
靜姝小時被她用鞭子抽過，對她避之不及，怎會一同出游？
“姐姐請用茶?！彼@邊想著，那邊李笙笙捧起茶盞敬來。
楚行簡不悅：“應(yīng)阮！你一個妾怎么讓主母給你敬茶？”
應(yīng)阮無語，難道她強迫她敬茶了？更何況誰要給他做妾。
“不必。”她可喝不起他們的茶。
李笙笙充耳不聞，仍是往前遞。
應(yīng)阮抬手阻止：“我說不必了…”
“啊！”李笙笙痛呼。
茶盞被猛然打翻，白瓷碎裂，滾燙的茶湯盡數(shù)灑在了她的手背上。
豆大淚珠瞬間滾落，李笙笙滿臉委屈：“姐姐就算不愿接，也不用掀翻這燙茶吧…姐姐是怨我搶了你的位置嗎？”
“笙笙！”楚行簡大步上前，捉住她的手，“來人！快去端盆冷水！”
吩咐完下人，他看向應(yīng)阮，滿眼憤怒：“毒婦！”
“啪——”還沒等應(yīng)阮反應(yīng)過來，一巴掌就扇到了她臉上。
應(yīng)阮捂著臉匐在地上：“你瞎嗎，我根本沒碰到她！”
“笙笙她懷有身孕！她會自己傷害自己嗎？就是你這個毒婦見不得她好！我說你怎么還能活著回來呢？原來竟是學(xué)一些下作手段！”
應(yīng)阮從下往上地看著色厲內(nèi)荏的楚行簡，同樣的視角，又是這樣…
五年前，她跪倒在他的腳邊，淚水連連，她抓著他的褲腳一遍遍解釋，她沒有不檢點，是李笙笙將她推下去的。
“笙笙素來良善，你莫要污蔑她，更何況她那樣嬌弱，哪來的力氣推你？”他這樣說道。
他從來就不信她。
一尺白綾還是替公主和親。
圣上給了她兩個選擇，她選擇了后者。
五年的風(fēng)沙皴裂了她的皮膚，也磨出了她的棱角，她再也不是那個只會跪在他人腳邊求可憐的懦弱夫人了。
應(yīng)阮站起身：“手段？看好了，這才是我的手段。”
她抄起滾燙的茶壺，照著二人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