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陳默臉上有一瞬間蒼白,隨后,站不穩(wěn)似得抓住徒弟的手。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拔高的音量讓徒弟顫了一下,后者仔仔細細掃視他臉上的驚恐和蒼白,后知后覺驚訝道。
“師父,你真的不知道嗎?這件事全局都知道,當時嫂子在走廊里哭得可傷心了,我們給你打電話你一直都不接?!?/p>
“你沒發(fā)現(xiàn)這幾天你沒出勤,上面都沒說什么嗎?大家都以為你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慟中,不好意思打擾你?!?/p>
“原來是你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么大大事,嫂子難道沒有告訴你嗎?”
陳默被問得啞口無言。
他腦中閃過一段回憶,那就是三天前,趙詩晴瘋狂給他打電話。
告訴他,兒子被綁架了,綁架犯指定要見他,不然就撕票。
他當時立刻往回趕,中途接到宋安然的電話,她楚楚可憐哭泣。
“學長,我爸爸又失蹤了,我認識的人只有你,你幫我找一找好不好?”
宋安然的父親是個名副其實的賭徒,早年把家底全部賭沒后,剁了手說戒了。
結(jié)果轉(zhuǎn)頭欠了一筆更大的債。
宋安然為了躲債,帶著宋父躲到這座城里。
為了讓宋父不再出去賭,把他關在家里,結(jié)果他翻窗摔下樓。
差點斷了腿,住院了也不老實,繼續(xù)逃。
陳默已經(jīng)幫宋安然找了好幾次,心知肚明,他肯定又是去賭了。
于是告訴宋安然孩子出事了,讓她先自己去找。
宋安然卻訝異道。
“怎么會呢?我剛剛還看見嫂子和圓圓一起逛商場呢,只不過我跟她打招呼,她沒有理我?!?/p>
陳默理所當然認為這是趙詩晴為了讓他回家的騙局,心中惱怒,直接拉黑她的電話號碼,幫宋安然找宋父。
現(xiàn)在,陳默也沒有心情去追究宋安然是不是騙了自己。
他只知道自己的兒子死了,唯一的兒子死了!
他抓住徒弟的肩膀,蒼白得像一只孤魂。
“尸體在哪兒?帶我去,我不信!”
徒弟見他這樣,面露復雜。
“當時那個綁匪殺了孩子后自殺了,所以這個案子很快結(jié)案了,尸體自然也被嫂子帶去火化了......”
火化?
陳默立刻聯(lián)想到那個被他親自摔碎的木盒子,以及里面的灰。
當時他說什么來著?
他說:“什么東西,晦氣死了,趕緊扔掉。”
原來那竟是圓圓的骨灰,他自己的兒子!
一股氣血涌上心頭,陳默憋著氣,額角爆出青筋,隨后,一口血噴了出來。
這可把徒弟嚇得不輕,立刻扶住搖搖欲墜的他,安慰道。
“師父,你沒事吧?我真不清楚你不知道這件事,不過嫂子不告訴你估計也是為你好,畢竟孩子確實有點太慘了,那么小的孩子,哎......”
徒弟的欲言又止像座山壓在陳默的心臟上。
他愣愣抬頭,下巴都是血,眼睛里也溢出鮮血似得,紅得好似隨時都要爆炸。
“什么,什么意思?”
嗓子里堵著一團帶血的棉絮,說出來的話都帶著腥氣。
徒弟沉默片刻,最終決定如實道出。
“那個綁匪為了威脅嫂子讓你早點回來,每隔半個小時就割下圓圓的身體組織送過來,第一次是耳朵,后來是手,再后來就是......”
陳默已經(jīng)聽不下去,憑著本能緩緩佝僂,仿佛那樣就能不面對現(xiàn)實。
作為一個有著資深辦案經(jīng)驗的民警,他經(jīng)歷過好幾場駭人聽聞的案件,也見過不少慘不忍睹的尸體。
所以徒弟一張嘴,他眼前立刻有了畫面。
他的兒子,他剛上小學的兒子。
被割下身體組織的時候,他該有多痛啊!
如今,這些痛統(tǒng)統(tǒng)反噬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陳默眼前一片模糊,分不清是鮮血還是眼淚,冷汗。
他仿佛看見兒子躺在血泊中,他一定在哭,盡管他平時總是教育兒子。
“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知道嗎?”
小小的兒子一臉堅定,點頭。
“爸爸,我是男子漢,我不哭?!?/p>
但那個時候,痛到極致的時候,他一定哭得撕心裂肺,渾身的血液和液體都擠了出來。
孩子凄厲的哭聲扎痛耳蝸。
“爸爸,爸爸,我好痛!爸爸,你在哪里?為什么不來救我,爸爸,救救我?。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