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終于回來啦?”一個溫柔得能滴出水的聲音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和關(guān)切。
林楓剛踏進燈火通明、裝飾奢華卻讓他感到無比冰冷的客廳,腳步甚至還沒站穩(wěn)。沙發(fā)上,
他的“弟弟”林皓抬起頭,臉上洋溢著毫無瑕疵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
“外面這些年辛苦了吧?快坐下歇歇。”林皓親熱地想挽住林楓的胳膊,
被林楓下意識地微微側(cè)身避開。林皓臉上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委屈,隨即被更濃的擔(dān)憂取代,
“你看你,臉色這么差,是不是又沒吃好?身上都沒幾兩肉,看著就讓人心疼。
”林楓嘴唇動了動,沒發(fā)出聲音。眼前的林皓,穿著剪裁合體的高定服裝,
周身似乎縈繞著一層看不見的溫潤光華,氣血充沛,靈氣盎然。而自己,風(fēng)塵仆仆,
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衣,體內(nèi)氣息滯澀虛弱,對比鮮明得刺眼。林皓仿佛沒注意到林楓的僵硬,
轉(zhuǎn)向端坐在主位沙發(fā)上的美婦人,聲音更加柔和:“媽媽,
快把剛才張大師特意送來的那枚‘赤陽靈果’給哥哥拿過來補補身子吧?
”美婦人——林楓生物學(xué)上的母親,周婉茹,聞言微微蹙起描畫精致的眉頭,
目光落在林楓身上,帶著一種審視和不易察覺的疏離。林皓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
輕輕“啊”了一聲,語氣帶著天真又抱歉的意味:“哎呀,你看我,光顧著高興了。
哥哥你別介意啊,我就是太想讓你快點好起來了。雖然……雖然你沒什么修煉根基,
這靈果蘊含的靈氣吃了也是浪費大半,但強身健體總是好的呀?
總比吃外面那些凡俗的五谷雜糧強多了,對吧?”這話像一根冰冷的針,
精準(zhǔn)地扎進林楓的心口。關(guān)心?施舍?還是提醒他不過是個無法修煉的廢物?周婉茹開口了,
聲音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定:“小皓就是心善,什么都想著你這個哥哥。”她頓了頓,
看向林楓,語氣放緩,卻更像是在下達通知,“不過小楓啊,這赤陽靈果藥力確實霸道,
你身體虛,底子差,怕是承受不住,反而傷了根本。那就不是補益,是遭罪了。
”她目光轉(zhuǎn)向林皓,瞬間變得無比柔和:“還是給小皓吧。他最近修煉到了關(guān)鍵處,
正需要純凈的靈氣補充,這果子給他才能物盡其用,不辜負(fù)張大師的一片心意。
”“是啊是啊,大嫂說得對。”旁邊一位珠光寶氣的嬸嬸立刻附和,“這等靈物,
自然要給能用得上的人。小皓天賦好,才是我們林家的未來?!薄靶鳎阋?,
家里資源有限,要緊著有用的人?!币晃皇宀拥哪腥硕酥璞?,慢悠悠地說,
眼皮都沒抬一下?!熬褪牵愕艿芤彩菫槟愫茫履闾摬皇苎a,這孩子多體貼啊。
”七嘴八舌的聲音圍繞過來,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把林楓緊緊纏住,讓他窒息。
每一個字都在肯定林皓的“善良”和“天賦”,
每一個眼神都在提醒他的“無用”和“多余”。林楓感覺胸口堵得發(fā)慌,
那股自回歸后就一直盤踞不散的憋悶感幾乎要沖破喉嚨。他試圖張口,想說點什么,
哪怕只是“我不用”三個字。但林皓更快。他臉上瞬間染上焦急和自責(zé),
幾步走到周婉茹身邊,輕輕拉住她的手臂,眼神懇切地看向林楓:“哥哥,你別生氣,
千萬別生氣!都是弟弟不好,是我考慮不周,我不該提這個的……”他低下頭,
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演技逼真得令人作嘔:“我知道,
我知道你心里難受……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來了,卻連一顆果子都……唉,
說到底,都是我不好,是我占了你的位置,
享了本該屬于你的福分……”這話如同點燃了引線?!靶○?!你胡說什么!
”周婉茹立刻心疼地?fù)ё×逐?,厲聲打斷他,看向林楓的目光帶上了明顯的不滿和責(zé)怪,
“你就是我們林家唯一的少爺!什么占不占位置的!這種話以后不許再說!
”另一位長輩也猛地放下茶杯,對著林楓呵斥:“林楓!你看看你弟弟!他多懂事!
處處為你著想,你還想怎么樣?一回來就弄得家里不安生!你就不能安分點,讓他省點心嗎?
”矛頭瞬間全部調(diào)轉(zhuǎn)。所有的不是,都成了林楓的錯。是他回來了,
打破了平靜;是他“不懂事”,惹得“善良”的弟弟委屈傷心。林楓站在那里,像一座孤島,
承受著四面八方涌來的、毫無道理的指責(zé)和冰冷的目光。
他看著那枚紅艷欲滴、靈氣氤氳的赤陽靈果被周婉茹親手塞進林皓手中,
林皓的手指微微收攏,指尖在那靈果光滑的表皮上輕輕摩挲了一下。然后,林皓抬起頭,
看向他。那雙眼睛里,剛才的委屈和淚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清晰的、毫不掩飾的得意和挑釁,以及一層浮于表面的、虛偽的無辜。
嘴角勾起一個極細(xì)微、只有林楓能看到的弧度。轟——林楓只覺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嚨,
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痛得發(fā)麻。
體內(nèi)那本就微薄的氣息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而更加混亂,帶來一陣陣針扎似的刺痛。
他死死咬著牙關(guān),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垂在身側(cè)的雙手用力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才勉強壓制住幾乎要失控的情緒。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任何話語在這種環(huán)境下都蒼白無力,只會引來更多的嘲諷和打壓。最終,
他在那一廳堂的“親人”或冷漠、或責(zé)備、或看戲的目光中,猛地轉(zhuǎn)過身,一步一步,
僵硬地走向通往二樓那間最偏僻、最狹窄客房的樓梯。身后,
隱約傳來周婉茹溫柔的安慰:“小皓乖,別難過,快把靈果吃了,
好好修煉……”以及林皓那依舊帶著“哽咽”卻難掩滿足的應(yīng)答聲。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身后的溫暖、靈氣、歡聲笑語都與他無關(guān)。他只是一個多余的,不該回來的,
連一顆最低等靈果都不配擁有的——外人。回到冰冷寂靜的房間,林楓靠在門板上,
緩緩攤開手掌。掌心是四個深可見血的月牙形掐痕。體內(nèi),
那被某種無形枷鎖死死壓制、甚至不斷流失的力量,沉寂得如同死水。而樓下,
林皓身上那旺盛得刺眼的氣運之光,仿佛透過層層樓板,灼燒著他的感知。
林楓在那間狹小冰冷的客房里,幾乎一夜未眠。
樓下隱約傳來的歡聲笑語和靈果特有的清香氣息,像細(xì)針一樣不斷刺痛著他的神經(jīng)。
他盤膝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試按照自己記憶中模糊不清、甚至可能只是臆想的基礎(chǔ)法門引導(dǎo)體內(nèi)那絲微弱得可憐的氣息,
結(jié)果卻只是徒勞,反而引得經(jīng)脈陣陣抽痛。天剛蒙蒙亮,門外就傳來了輕柔的敲門聲。
“哥哥,你醒了嗎?”是林皓的聲音,清朗溫潤,帶著恰到好處的關(guān)心,
仿佛昨夜的一切從未發(fā)生。林楓沉默地打開門。林皓站在門外,笑容燦爛,
手里捧著一本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線裝書冊。“哥哥,昨天看你氣色不好,
我擔(dān)心得一晚上都沒睡好?!绷逐┟碱^微蹙,顯得憂心忡忡,“我想著你剛回來,
肯定沒有合適的修煉功法。雖然……嗯,現(xiàn)在開始修煉是晚了些,但強身健體總是好的。
”他將手里的書冊遞過來,封面上是幾個模糊的古體字,
隱約能辨認(rèn)出《基礎(chǔ)引氣訣》的字樣,書頁邊緣有些破損,看起來倒真像那么回事。
“這是我剛開始修煉時用的入門功法,雖然是最基礎(chǔ)的,但也最穩(wěn)妥,
正好適合哥哥你現(xiàn)在的情況?!绷逐┱Z氣真誠無比,“我已經(jīng)用不上了,放著也是浪費,
哥哥你千萬別嫌棄。只要堅持修煉,一定能改善體質(zhì)的?!彼穆曇舨淮螅?/p>
卻足以讓清晨寂靜走廊里可能經(jīng)過的仆人聽到。
一幅兄友弟恭、慷慨施舍的畫面被他演繹得淋漓盡致。林楓看著那本書冊,沒有立刻去接。
他本能地覺得不對勁,林皓會有這么好心?見林楓遲疑,林皓臉上立刻浮現(xiàn)出受傷的表情,
聲音也低了幾分,帶著委屈:“哥哥……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怪我昨天沒把靈果讓給你?
我真的只是擔(dān)心你的身體承受不住……你要是實在不想要,那……那就算了……”說著,
作勢就要把書收回去。這時,周婉茹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帶著剛起床的慵懶和不悅:“小皓,
這一大早的,你在干什么?”林皓立刻轉(zhuǎn)身,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語氣帶著點無措:“媽,
我看哥哥身體弱,想把我那本舊的《基礎(chǔ)引氣訣》給哥哥練練,
強身健體……可是哥哥好像不太喜歡……”周婉茹的目光掃過那本舊書,
又落在林楓面無表情的臉上,眉頭皺得更緊了:“小皓給你,你就拿著!挑三揀四什么?
你自己什么情況不清楚嗎?有好過的東西給你嗎?小皓的一片心意,別不知好歹!
”她的話像鞭子一樣抽下來,毫不留情。另一位早起經(jīng)過的家族長輩也停下了腳步,
哼了一聲:“就是!小皓天賦這么好,用的功法能是差的?肯給你是你的造化!
還端什么架子?還真當(dāng)自己是什么天才少爺了?”林楓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知道這書大概率有問題,但在周圍人“別不識抬舉”、“辜負(fù)弟弟好心”的目光和指責(zé)下,
他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拒絕,就是坐實了自己“嫉妒”、“不懂事”、“不識好歹”。
他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那本冰冷的書冊。書頁觸手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陰涼感。
林皓的臉上瞬間重新綻放出笑容,燦爛又滿足:“哥哥你肯收下就好!一定要堅持練哦!
有什么不明白的,隨時可以來問我!
”他表現(xiàn)得像個終于送出心愛禮物、期待對方反饋的孩子。周婉茹臉色稍霽,
拍了拍林皓的肩:“還是我們小皓懂事。走吧,下去吃早餐,
今天特意讓廚房給你燉了蘊靈羹?!彼麄兿鄶y離去,留下林楓一個人站在門口,
手里握著那本如同燙手山芋般的功法。關(guān)上房門,林楓深吸一口氣,翻開了書頁。
里面的行氣路線和口訣看起來似乎確實是基礎(chǔ)引氣法門,
但有幾處關(guān)鍵節(jié)點的描述卻異常模糊,甚至有些地方的經(jīng)脈走向顯得別別扭扭。是錯覺嗎?
還是自己真的毫無天賦,連最基礎(chǔ)的功法都看不懂?抱著最后一絲微弱的希望,
或許這只是自己多心了?或許練了真的能有點效果?他太需要力量了,哪怕只是一絲絲。
他依著書上的法門,嘗試引導(dǎo)那絲微弱的氣息按照指定的路線運行。起初,
似乎有一點點微不可查的氣感在流動。但很快,當(dāng)氣息運行到那幾個模糊別扭的節(jié)點時,
驟然變得滯澀、混亂起來!“呃!”林楓猛地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一股尖銳如同刀割般的劇痛從他強行運轉(zhuǎn)氣息的經(jīng)脈處猛地炸開!那痛楚極其猛烈,
仿佛體內(nèi)的經(jīng)脈正在被強行扭曲、撕裂!氣血瘋狂逆沖,直撞胸口!
“噗——”一口殷紅的鮮血毫無預(yù)兆地從他口中噴濺出來,灑落在陳舊的地板上,觸目驚心。
他整個人蜷縮起來,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眼前陣陣發(fā)黑。這根本不是基礎(chǔ)功法!
這是一本被篡改過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邪門功法!強行修煉,非但無益,
反而會損傷經(jīng)脈根基!林皓給他的,根本是一劑毒藥!不知過了多久,
那劇烈的痛楚才稍稍平息,但經(jīng)脈中殘留的刺痛和體內(nèi)的空虛感卻無比清晰。門外,
似乎有輕微的腳步聲遠(yuǎn)去,帶著一絲心滿意足的意味。又過了一會兒,才有仆人經(jīng)過門口,
聽到里面的動靜,推開門看到倒在地上面如金紙、嘴角帶血的林楓,發(fā)出了低低的驚呼。
消息很快傳開。餐廳里,正在享受蘊靈羹的林皓聽到仆人的回報,
臉上立刻浮現(xiàn)出恰到好處的震驚和擔(dān)憂:“什么?哥哥吐血了?怎么會這樣?
他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都怪我,
我不該把那功法給他的……我明明告訴他量力而行的……”周婉茹放下勺子,
臉色難看:“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是他自己沒用!連最基礎(chǔ)的功法都能練到吐血,
真是……傳出去都丟我們林家的人!”“媽,你別這么說哥哥,
他肯定也很難受……”林皓小聲勸著,眼神卻低垂著,掩去其中的快意。
“難受也是他自找的!沒那個命,就別做修煉的夢!”周婉茹語氣冰冷,“去個人看看,
別死屋里了。真是晦氣!”當(dāng)家庭醫(yī)生被叫來,例行公事地檢查了一下,
得出的結(jié)論是“體質(zhì)太虛,強行修煉導(dǎo)致氣血逆沖,需要靜養(yǎng)”,
坐實了林楓“不自量力”、“廢物”的名聲。林楓躺在床上,
聽著門外隱約傳來的議論和醫(yī)生離去的腳步聲,身體內(nèi)部的劇痛遠(yuǎn)不及心頭的冰冷。
他再一次清晰地認(rèn)識到,在這個家里,他得到的任何“好意”,都包裹著致命的毒藥。
而他所承受的一切痛苦,最終都只會成為襯托林皓“善良”和“天賦”的背景板,
以及他自己“無能”的證明。過了幾天,林楓經(jīng)脈的劇痛才稍稍緩解,
但體內(nèi)氣息比之前更加紊亂虛弱,像是被狂風(fēng)暴雨蹂躪過的殘破屋舍。他盡量待在房間里,
減少外出,避免與那家人碰面。但這天傍晚,管家卻敲響了他的房門,
語氣刻板地通知:“林楓少爺,今晚家族有重要宴會,招待來自京城的貴客。夫人吩咐了,
所有林家子弟必須出席,不得缺席?!绷謼餍念^一沉。他本能地想拒絕,
但“不得缺席”四個字堵死了他的退路。他知道,這絕不會是什么好事。宴會廳內(nèi)燈火輝煌,
觥籌交錯。林家的重要人物幾乎到齊,個個衣著光鮮,言笑晏晏。
來自京城的貴客是幾位氣度不凡的中年人,據(jù)說背景深厚,連林父都陪著小心。
林楓穿著一身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舊西裝,盡量降低存在感,縮在角落。林皓則如眾星捧月,
陪伴在父母和貴客身邊,談笑風(fēng)生,舉止優(yōu)雅得體,引得眾人頻頻頷首贊賞。果然,
沒安靜多久,林皓就端著酒杯,笑吟吟地引著那位為首的京城貴客王先生,
朝著林楓的方向走了過來?!巴跏迨?,給您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失散多年剛回來的哥哥,
林楓?!绷逐┑穆曇魷睾?,帶著恰到好處的自豪感,仿佛真心為哥哥的歸來高興。
王先生目光落在林楓身上,帶著一絲審視和好奇,微微點頭:“哦?
這就是林家那位剛回來的大公子?果然……嗯,一表人才。”他的客氣顯得有些勉強,
顯然也看出了林楓的局促和普通。林楓不得不站起身,硬著頭皮道:“王先生,您好。
”“哥哥平時不太習(xí)慣這種場合,比較內(nèi)向。”林皓笑著打圓場,語氣體貼,
卻無形中坐實了林楓上不得臺面的形象。他話音一轉(zhuǎn),看似好意地提議:“哥,
王叔叔難得來,你別干坐著,去給王叔叔敬杯酒啊,就用那邊那瓶開封了的‘紅顏醉’就好。
”他指了指不遠(yuǎn)處餐臺上放著的一瓶色澤瑰麗的名酒。那瓶酒放置的位置有些微妙,
旁邊緊挨著一套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琉璃盞餐具,燈光下流光溢彩。林楓不想節(jié)外生枝,
但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那位王先生也看著,他無法拒絕林皓這“合理”的建議。他點點頭,
朝著餐臺走去。他盡量小心,注意力都放在那瓶酒上。然而,就在他拿起酒瓶的瞬間,
腳下似乎被什么極其細(xì)微的東西絆了一下(他后來回想,那感覺轉(zhuǎn)瞬即逝,
更像是一種氣流而非實物),身體猛地一個趔趄!“哐當(dāng)——!咔嚓——!
”手中的酒瓶脫手飛出,并沒有摔碎,卻狠狠地撞在了旁邊那套精美的琉璃盞上!
一陣清脆刺耳的碎裂聲驟然響起,蓋過了宴會的音樂和談笑聲!那套價值連城的琉璃盞,
瞬間被撞得粉碎!瑰麗的酒液混合著琉璃碎片,濺得到處都是!整個宴會廳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這邊,聚焦到僵在原地、臉色煞白的林楓身上?!鞍?!
”林皓第一個驚呼出聲,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和“焦急”,他一個箭步?jīng)_上來,
卻不是去看林楓有沒有傷到,而是蹲下身看著滿地碎片,痛心疾首:“天哪!
這……這可是爺爺生前最珍愛的那套前朝琉璃盞!是媽媽特意拿出來招待貴客的!
哥哥你……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周婉茹的臉色瞬間鐵青,快步走來,看到滿地狼藉,
呼吸都急促起來,指著林楓,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林楓!你!你成心的是不是!
就知道你來了準(zhǔn)沒好事!這么重要的場合,你非要給我惹出禍來!”“媽,您別激動,
哥哥肯定不是故意的……”林皓連忙起身扶住周婉茹,一邊“勸”著,一邊看向林楓,
眼神里充滿了“失望”和“不解”,“哥哥,你就算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心里有氣,
也不能……不能拿這么重要的東西撒氣???還差點沖撞了王叔叔……”這話看似勸解,
卻直接把林楓的“不小心”定性為“心里有氣”、“故意撒氣”。周圍的賓客開始竊竊私語。
“嘖嘖,果然是小門小戶養(yǎng)大的,毛手毛腳。” “聽說一點修煉天賦都沒有,
估計是心里不平衡吧?!?“真是敗家子,
這么好的東西……” “還好小皓少爺懂事……”那位王先生皺了皺眉,看著這場鬧劇,
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更多的是對林家的觀感下降。他淡淡開口:“罷了,一套器具而已,
林夫人不必動怒?!痹掚m如此,語氣卻疏離了不少。林父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狠狠瞪了林楓一眼,然后趕緊對王先生賠笑:“家教不嚴(yán),讓王兄見笑了。
”“還不快把這堆垃圾收拾了!把這個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給我?guī)氯?!”周婉茹尖聲道?/p>
仿佛多看林楓一眼都會臟了她的眼睛。立刻有仆人上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打掃。林楓站在原地,
百口莫辯。他清楚地知道剛才那一下趔趄絕對不正常,但他沒有任何證據(jù)。在所有人眼里,
就是他笨手笨腳,或者心懷怨憤,故意損壞了珍貴物品,搞砸了重要的宴會。他看著林皓。
林皓正微微低著頭,嘴角在無人注意的角度極其快速地向上彎了一下,
那是一個得逞的、嘲諷的弧度,然后立刻又換上了那副擔(dān)憂又難過的表情,輕聲安慰著母親。
那一刻,林楓感到的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無力。
他被兩個仆人“請”出了宴會廳,
身后是重新響起的、刻意壓低的議論聲、周婉茹余怒未消的喘息聲,
以及林皓那依舊“懂事”的勸慰聲。所有的錯誤,理所當(dāng)然地,又一次全部歸咎于他。
他再一次,在眾人面前,丟盡了臉面,也坐實了自己“廢物”、“災(zāi)星”的名頭。
被趕出宴會廳后,林楓獨自一人待在昏暗的后院角落,夜風(fēng)吹在他單薄的衣衫上,
帶來刺骨的寒意,卻遠(yuǎn)不及心中的冰冷。宴會廳里的燈火通明和隱約傳來的笑語,
像另一個世界般遙遠(yuǎn)。他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坐到地上。
經(jīng)脈因為之前的修煉反噬和剛才的情緒激動,又開始隱隱作痛。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和自我懷疑幾乎要將他吞噬。難道自己真的就如此無用,只能任人擺布,
連一點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就在這時,他無意間摩挲著身下粗糙的地面,
指尖忽然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微小物件。他下意識地?fù)炱饋恚?/p>
借著遠(yuǎn)處微弱的光線仔細(xì)看去。那是一枚看起來極其古舊的銅錢,上面布滿了綠色的銅銹,
幾乎看不清原本的紋路,中間方孔邊緣也有些磨損。它似乎在這里埋了很久,
剛剛被什么翻動過土壤才顯露一角。這本來不是什么稀奇東西。
但就在林楓的手指觸碰到它的瞬間,他體內(nèi)那死寂如同頑石的力量本源,
竟然極其微弱地、幾乎難以察覺地悸動了一下!非常非常輕微,
像是沉睡萬古的巨龍翻動了一片鱗片,更像是錯覺??闪謼鞯男呐K卻猛地一跳!
他集中全部精神,再次仔細(xì)感受。那悸動消失了,銅錢依舊是那枚破舊的銅錢。
但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無比真實!他嘗試著將一絲微弱得幾乎不存在的意念探入銅錢。
嗡……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遙遠(yuǎn)時空的嗡鳴在他腦海深處響起。
銅錢上的銹跡似乎脫落了極其微小的一點,露出底下一點點暗金色的、復(fù)雜古老的符文痕跡,
但瞬間又黯淡下去。同時,他感覺到一股微弱到極致、卻異常精純溫和的氣息,
順著指尖流入他幾乎枯竭的經(jīng)脈,那因為修煉錯誤功法而受損刺痛的地方,
竟然傳來一絲絲極其細(xì)微的清涼感,疼痛似乎緩解了萬分之一!這……這是?!
林楓的心臟狂跳起來,血液仿佛重新開始流動!雖然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
但這是他回歸林家后,第一次!第一次有東西能引動他體內(nèi)的異常,
第一次有東西能稍微緩解他的痛苦!這枚看似不起眼的銅錢,絕對不普通!它或許殘破,
或許力量萬不存一,但對他而言,可能就是黑暗中唯一的一絲螢火!他死死攥緊那枚銅錢,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冰冷的銅幣緊貼掌心,
卻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和希望。他必須藏好它,或許……或許靠著它,
他能慢慢溫養(yǎng)身體,甚至……“哥哥?你一個人躲在這里做什么?
”一個溫柔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如同鬼魅,瞬間打破了林楓所有的思緒和希望。
林楓猛地一驚,幾乎是本能地將攥著銅錢的手藏到身后,心臟驟停了一拍。他轉(zhuǎn)過頭,
看到林皓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后院門口,臉上帶著關(guān)切和好奇的笑容,一步步走了過來。
“宴會還沒結(jié)束呢,媽媽還在生氣,不過我已經(jīng)幫你勸過她了?!绷逐┳叩剿媲?,
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林楓藏在身后的手,語氣溫和,“哥哥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看起來好舊的樣子,是在哪里撿到的垃圾嗎?快扔了吧,不干凈,小心劃傷手。
”他的語氣那么自然,那么關(guān)心,仿佛真的只是擔(dān)心哥哥玩臟東西。林楓喉嚨發(fā)干,
下意識地將手藏得更緊:“沒……沒什么,一塊石頭而已?!薄笆^?”林皓歪了歪頭,
笑容更加燦爛,卻讓林楓感到一股寒意,“哥哥怎么開始玩石頭了?給我看看嘛,
說不定是什么好玩的東西呢?”他伸出手,看似隨意地就要去拉林楓的胳膊。
林楓猛地后退一步,脊背撞在冰冷的墻壁上。他這過激的反應(yīng),
反而更加引起了林皓的懷疑和“興趣”?!案绺邕@么緊張干嘛?”林皓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帶上了一絲委屈和不解,“我就是好奇而已。你剛才是不是拿了什么東西?這后院雖然偏僻,
但也是林家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家里的東西哦。哥哥剛回來,可能不清楚規(guī)矩,
可不能隨便亂拿呀。”這話聽起來輕飄飄,卻像一把刀子,
瞬間給林楓的行為定了性——偷拿家里的東西?!拔覜]有亂拿!
它只是掉在地上……”林楓試圖辯解,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干澀。
“掉在地上的也是林家的呀?!绷逐┐驍嗨?,語氣依舊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哥哥,給我看看。如果是沒什么用的東西,你看上了,跟媽媽說一聲,
說不定就賞給你了呢?但這樣偷偷藏起來,可不好?!边@時,
周婉茹因為不放心林皓久未回去,也尋了過來,看到兩人對峙,眉頭立刻皺起:“又怎么了?
小皓,他怎么又惹你不高興了?”她自動將一切歸咎于林楓?!皨?,沒什么。
”林皓立刻換上乖巧的表情,“就是看到哥哥好像撿到了個什么東西,藏在身后,
我有點好奇想看看,哥哥好像不太愿意?!敝芡袢愕哪抗饬⒖啼J利地射向林楓,
充滿了厭惡和不耐煩:“林楓!你手里拿了什么?拿出來!鬼鬼祟祟的像什么樣子!
林家的東西也是你能隨便亂碰的?”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
在林皓“好奇無害”的目光和周婉茹咄咄逼人的逼視下,林楓知道,他保不住這枚銅錢了。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將緊握的手從身后伸出,攤開手掌。
那枚布滿銅銹的古老錢幣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黯淡無光。“呵,我當(dāng)是什么寶貝。
”周婉茹嗤笑一聲,滿臉鄙夷,“一塊破銅爛鐵,也值得你偷偷摸摸藏起來?
真是沒見識的東西!丟人!”林皓卻眼睛微微一亮,
伸手極其自然地從林楓掌心拈起了那枚銅錢,放在眼前仔細(xì)看了看,
語氣帶著一絲“驚訝”:“咦?這銅錢的樣子好奇怪啊,上面的花紋好像沒見過?媽,
這會不會是什么有點年頭的老物件???雖然不值錢,但挺有趣的?!彼焐险f著不值錢,
有趣,手指卻微微收攏,將銅錢握緊。周婉茹不耐煩地擺擺手:“能有什么年頭,
就是塊廢銅爛鐵!你喜歡就拿著玩吧,別讓他臟了手?!彼緫械枚嗫匆谎邸!爸x謝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