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總務(wù)司，月海亭。
午后的陽光透過精致的窗欞，在堆疊如山的文件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里彌漫著墨香、微塵，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焦慮。
“所以說——這絕對不行！”
刻晴的聲音清脆而斬釘截鐵，她手中那份厚厚的《逐月節(jié)預(yù)算案》邊緣已被指尖壓出淺痕。
紫水晶般的眼眸銳利地掃過辦公室里的同僚們，最后精準(zhǔn)落在對面晃著椅子的橙發(fā)少女身上。她今日依舊穿著那身干練的紫色裙裝，雙馬尾比往常更挺拔些，隨著她激動的動作輕輕晃動。
“逐月節(jié)慶典的預(yù)算比去年增加了百分之二十五！僅僅是煙花采購一項就超支了近千萬摩拉！我們必須重新審核每一項開支，確保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而不是為了‘盛大’就鋪張浪費——胡堂主，您手里的往生堂傳單，能先收一收嗎？”
胡桃立刻把印著“逐月限定往生套餐：提前預(yù)訂送煙花觀賞位”的傳單藏到身后，晃著腿笑得狡黠：“哎呀刻晴大人，往生堂也是璃月民俗的重要組成部分嘛！再說煙花越絢爛，越能‘照亮往生路’，多吉利～”
她忽然前傾身體，壓低聲音湊到刻晴耳邊，“悄悄說，我還在套餐里加了‘與玉衡星同款煙花合影’服務(wù)，預(yù)訂量超火爆哦！昨天還有位老爺子說要訂十份，說是要給故友‘云觀賞’呢！”
“……把你的套餐宣傳單，從預(yù)算案附件里拿出來，現(xiàn)在！”
刻晴的嘴角抽搐得更明顯了，伸手就要去搶胡桃桌下那疊印得花花綠綠的傳單。
“咳咳。”
坐在主位的天權(quán)星凝光輕輕咳嗽一聲，指尖優(yōu)雅地敲了敲桌面，像是在提醒兩人注意場合。
她身旁的秘書百聞立刻反應(yīng)過來，像捉蝴蝶似的迅速抽走那份夾著往生堂傳單的附件，順帶還悄悄給甘雨換了杯溫?zé)岬那逍牟琛丝痰陌胂慎梓肷倥瑧牙锏奈募岩呀?jīng)快沒過她的藍(lán)色長發(fā)，腦袋正一點一點，長長的睫毛垂在眼下淡淡的青黑上，像覆了層薄霜，顯然是撐不住了。
“甘雨？”刻晴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軟，剛要伸手去推她的肩膀，卻見甘雨猛地驚醒，懷里的文件嘩啦啦掉了半疊，其中一張還輕飄飄地飄到了胡桃頭頂，正好蓋住她那顯眼的“往生堂LOGO”。
“對、對不起！會議紀(jì)要馬上就補！”
甘雨手忙腳亂地?fù)煳募?，耳尖紅得能滴出血，說話時還帶著剛睡醒的軟糯鼻音，“我昨晚整理去年煙花的能耗報表和市民反饋，算到凌晨三點……不小心就……”
胡桃拎起頭上的文件，掃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和圖表，夸張地打了個哈欠：“哇，甘雨前輩，你這報表比我寫的墓志銘還催眠——要不我給你開個‘安神往生體驗卡’？躺進(jìn)我們往生堂特制的楠木棺材里，保證睡得比在月海亭香！”
“胡桃！”
刻晴狠狠瞪了她一眼，語氣里帶著幾分薄怒，手卻悄悄把自己桌角那塊還帶著溫度的桂花糕推到了甘雨手邊。
“先墊墊肚子，報表下午再核對也不遲。”
甘雨看著那塊印著蓮花紋樣的桂花糕，愣了愣，指尖輕輕碰了碰糕點邊緣的油紙——還帶著余溫。
她小聲說了句“謝謝刻晴大人”，低頭咬了一小口時，偷偷用指尖勾了勾刻晴的袖口，像只偷到糖后悄悄示好的小麒麟，動作輕得幾乎讓人察覺不到。
兩人并肩走出月海亭時，夕陽正把璃月港染成一片溫暖的蜜色。
一路上，刻晴還在琢磨工作：“關(guān)于煙花預(yù)算，我覺得或許可以找宵宮小姐重新詢價，她家的煙花質(zhì)量上乘，說不定能給出性價比更高的方案……對了，還要確認(rèn)一下玉京臺廣場的電力負(fù)荷，避免上次‘海燈節(jié)臨時斷電’的情況重演?！?/p>
她說了一會兒，卻沒聽到預(yù)期的回應(yīng)。
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甘雨正努力睜大眼睛跟著她，但腳步已經(jīng)有些飄忽，懷里抱著的文件也晃悠得厲害，身體微微向她的方向傾斜，幾乎要靠到她身上來了。
“……甘雨？”
“啊！在！”甘雨猛地回神，臉上飛起紅暈，“抱歉刻晴大人，您剛才說……電力負(fù)荷？我記得去年玉京臺的最大承載量是……”
刻晴看著她強打精神、努力回憶數(shù)據(jù)的樣子，心里那點討論工作的心思忽然淡了。她放慢腳步，目光掃過路邊的商鋪，忽然在一家燈籠鋪前停了下來——鋪子里掛著盞小巧的麒麟造型紙燈籠，藍(lán)絨布做的耳朵耷拉著，圓溜溜的眼睛用墨點得憨態(tài)可掬，像極了犯困時垂著腦袋的甘雨。
“等我一下。”刻晴丟下這句話，轉(zhuǎn)身快步走進(jìn)了燈籠鋪。
甘雨站在原地，看著刻晴和老板討價還價的背影——紫發(fā)少女皺著眉強調(diào)“要最結(jié)實的骨架”“燈籠穗子要長一點”，認(rèn)真的樣子和審核預(yù)算時如出一轍。
她忽然覺得腿有點軟，眼前的燈籠好像都在轉(zhuǎn)圈圈，只好伸手扶住旁邊的樹干，努力穩(wěn)住身形。
“小心！”刻晴剛拎著燈籠出來，就見甘雨踉蹌了一下，趕緊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腰。
少女身上淡淡的椰奶香氣混著清心茶的味道撲面而來，刻晴的耳尖瞬間發(fā)燙，像被夕陽曬過一樣，趕緊松開手，把燈籠塞到甘雨懷里，“拿著，你宿舍走廊的燈不是壞了嗎？掛著這個能亮堂點——別多想，就是順路買的?！?/p>
甘雨抱著燈籠，麒麟的藍(lán)絨布耳朵蹭到臉頰，暖乎乎的。她低頭看著燈籠底部繡著的極小的“刻”字，心里像被溫水浸過一樣軟，小聲問：“刻晴大人，這個……很貴吧？”
“不貴。”刻晴別過臉，假裝看遠(yuǎn)處碼頭的商船，“也就夠買你兩盒杏仁豆腐的錢?！?/p>
話音剛落，甘雨的肚子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咕?！甭?。
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街角，刻晴聽得清清楚楚。
甘雨的臉?biāo)查g紅透了，像熟透的落日果，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對、對不起！我……我早上只喝了杯茶，中午忙著核對物資，忘了去食堂……”
刻晴扶額，無奈地?fù)u頭：“我真服了你了……走吧，先帶你去吃甜品。等你回去再做飯，怕是餓得連鍋鏟都能咬碎?！?/p>
“不用了刻晴大人！我宿舍里還有蓮子和米，可以自己煮蓮子粥……”
“蓮子粥哪有甜品補充能量快？”
刻晴不由分說，拉起甘雨的手腕就往甜品店的方向走。
“我知道附近有家新開的，他們家的杏仁豆腐加了椰奶，味道比之前那家更醇——你肯定喜歡?！?/p>
甘雨被她拉著手腕，能清晰地感受到刻晴掌心的溫度，還有那點不易察覺的力度——沒有抓得太緊，卻讓她覺得很安心。她偷偷看了眼刻晴的側(cè)臉，夕陽在她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平日里銳利的眼眸似乎也軟了些，忍不住小聲說：“那……又讓您破費了。”
“小意思。”刻晴的語氣依舊平淡，但拉著甘雨的手卻沒有松開，“就當(dāng)是慰勞你最近熬夜整理報表的辛苦。”
甜品店果然如刻晴所說，環(huán)境清雅。這個時間點客人不多，她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陽光透過玻璃落在桌面上，暖融融的?？糖缡扉T熟路地點了一份蓮子蛋羹，給甘雨點了招牌的椰奶杏仁豆腐，還特意叮囑店員“少放糖，多放椰奶”——她記得甘雨喜歡椰奶的香味，卻不喜歡太甜的口感。
香甜的食物下肚，甘雨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臉上的疲憊褪去少許，眼睛也亮了起來。她小口小口地挖著杏仁豆腐，椰奶的醇香在嘴里散開，滿足得像只吃到小魚干的貓，嘴角還不小心沾了點奶油。
“好好吃……謝謝您，刻晴大人?！备视晏痤^，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星星。
“喜歡就好?！?/p>
刻晴小口啜著花茶，目光落在甘雨沾了奶油的嘴角上，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剛要伸手遞紙巾，卻見甘雨自己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動作軟乎乎的，像只偷喝了奶的小貓。
刻晴趕緊收回手，端起花茶猛灌了一口，卻沒注意到自己的發(fā)梢沾了片掉落的杏仁碎——甘雨看到了，悄悄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把碎末拈了下來，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發(fā)梢，又飛快地縮了回去，耳尖紅得更厲害了。
吃完甜品，甘雨的困意似乎更濃了。
回宿舍的路上，她幾乎是半瞇著眼睛，靠著刻晴的指引走路，懷里的麒麟燈籠晃悠著，暖黃的光映在兩人腳邊的影子上，疊得緊緊的。
終于到了甘雨位于玉京臺的宿舍門口。這是一處安靜雅致的小院，院門口種著幾株清心，晚風(fēng)一吹，香氣四溢，很符合甘雨的性格。
“好了，到了?！?/p>
刻晴停下腳步，幫甘雨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趕緊進(jìn)去休息，燈籠掛在床頭，晚上起夜能亮一點?！?/p>
甘雨摸索著鑰匙，迷迷糊糊地打開門，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刻晴大人……要進(jìn)來坐坐嗎？我、我泡杯清心茶給您……”
“你這樣子還能泡茶？”
刻晴挑眉，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觸感軟乎乎的，像杏仁豆腐，“算了，我就不……”
話還沒說完，只見甘雨踉蹌著走進(jìn)房門，幾乎是憑著本能走向臥室的方向，然后“撲通”一聲，直接撲倒在了柔軟的床鋪上，發(fā)出一聲滿足的輕嘆，下一秒，呼吸就變得均勻而綿長。
刻晴站在門口，看得目瞪口呆。
這……就睡著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走進(jìn)房間，反手帶上了門。
屋內(nèi)陳設(shè)簡單而整潔，書桌上擺著沒整理完的報表，床頭放著一個空了的清心茶罐，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心花香，還混著甘雨身上那股甜絲絲的椰奶味。
刻晴走到床邊，看著已然陷入沉睡的甘雨，有些哭笑不得——少女的頭發(fā)散在枕頭上，嘴角還帶著點奶油的痕跡，睡得毫無防備。
幫她脫掉鞋子？蓋好被子？刻晴很少照顧人，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手指在身側(cè)蜷了蜷，又松開。
正當(dāng)她彎腰，試圖輕輕幫甘雨調(diào)整一下睡姿，至少讓她睡得舒服點時，沉睡中的甘雨卻無意識地動了一下，手臂一伸，恰好抱住了刻晴的腰，然后像抱著一個巨大的柔軟枕頭一樣，滿足地用臉頰蹭了蹭，嘴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囈語：“嗯……清心……甜甜的……椰奶……”
刻晴：“?。?！”
身體瞬間僵住。腰間傳來的觸感溫暖而柔軟，隔著衣料都能感覺到甘雨身體的溫度，那股淡淡的椰奶混著清心的香氣，縈繞在鼻尖，讓她的心跳莫名加速，像被雷元素輕輕電了一下。
紫發(fā)少女的臉“唰”地一下紅了，從臉頰一直紅到耳根，她壓低聲音，試圖輕輕掙脫：“喂……甘雨？醒醒……你抱錯人了……”
但甘雨抱得很緊，像是把她當(dāng)成了最安心的安眠抱枕，不僅沒松手，反而蹭得更舒服了，甚至還輕輕咂了咂嘴，睡顏恬靜美好，嘴角微微上揚，仿佛做了個全是甜品的美夢。
刻晴：“……”
她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推開她？好像有點太粗暴了，萬一吵醒她，又要自責(zé)半天。
叫醒她？她都累成這樣了，眼睛下面的青黑那么明顯，怎么忍心？
理智告訴刻晴應(yīng)該立刻離開，回到自己的住處，可身體卻像被施了定身術(shù)，腳步怎么也挪不開。
感受著懷中少女溫暖的身體和毫無防備的睡顏，一種奇異的、軟乎乎的感覺在刻晴心里蔓延開來，像剛煮好的蓮子羹，甜得發(fā)暖。
最終，她嘆了口氣，像是認(rèn)命了一般，小心翼翼地側(cè)身，在床邊盡量狹窄的空間里躺了下來，盡量避免碰到甘雨。任由甘雨像只樹袋熊一樣抱著她的腰，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真是……拿你沒辦法……”
她低聲嘟囔了一句，語氣里是自己都沒察覺的縱容，手指還輕輕順了順甘雨散在她頸邊的頭發(fā)。
窗外，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夜幕悄然降臨，璃月港的燈火一盞盞亮起，像撒在夜空里的星星。房間里，只剩下兩人清淺的呼吸聲，以及那彌漫不散的、甜甜的椰奶香氣。
刻晴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在別人的臥室里留宿。
但或許是因為今天的會議也耗費了不少心神，或許是因為身邊的溫暖和香氣太過讓人安心，她竟然也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睛，嘴角還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淺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