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公司新藥答辯累到胃病住院，醒來卻被婆婆指著鼻子罵掃把星，耽誤了她兒子的前程。
而我一手扶持起來的丈夫顧云舟，卻對這一切默許，只因他正忙著和小師妹慶功。
我看著這對從山窩里飛出的鳳凰男女，笑了。既然他這么想當(dāng)家做主，
那我就讓他連同他全家，一起滾出我的公司，滾出我的人生！1再度睜眼，
消毒水的味道像是生銹的鐵絲，死死地勒著我的嗅覺。耳邊是一個女人尖利刻薄的抱怨，
來自我丈夫顧云舟的母親，王春蘭。「哎喲，真是個掃把星！早不出事晚不出事，
偏偏在新藥答辯前頭暈倒！這下好了，副董的位置飛了！云舟忙前忙后這么久，
全讓她給耽誤了！」「媽，您少說兩句，晚星剛醒......」我名義上的丈夫，顧云舟，
聲音里透著一絲不耐煩。醒了？醒了就要聽這些？王春蘭的嗓門更大了，
像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我哪說錯了？她林晚星嫁進(jìn)我們顧家，就該一心一意輔佐男人！
一天到晚撲在那個破藥堂上，現(xiàn)在好了，把自己作成這副死樣子，克我們云舟的前程！」
胃部一陣劇烈的抽痛，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在里面瘋狂攪動。我眼前陣陣發(fā)黑，嘴唇哆嗦著，
看向那個將我從深山里背出來的男人。「你......也是這么想的？」
王春蘭根本不給我機(jī)會，一把摔碎了床頭柜上的玻璃水杯，碎片炸開，濺了一地。
她指著我的鼻子罵，說我是個沒福氣的女人，要是擱在她們村，早就被吐沫星子淹死了。
自從她以「照顧」的名義住進(jìn)我家，我那間本來清凈的公寓就沒安生過。
先是打著給我「補(bǔ)身體」的旗號，燉各種稀奇古怪的湯，逼著我往下灌。
后來更是將我精心侍弄、從拍賣會上高價拍回來的那盆「素冠荷鼎」，直接用開水給澆死了，
理由是「開白花，不吉利」。如今，她將我嘔心瀝血的事業(yè)，
也說成是耽誤她兒子前程的「破藥堂」。而顧云舟，
那個曾經(jīng)說會永遠(yuǎn)支持我、把光復(fù)林家藥堂當(dāng)成我們共同夢想的男人，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連一個為我辯解的眼神都沒有。我的手死死攥著床單，骨節(jié)發(fā)白?！割櫾浦?，我問你話呢?！?/p>
病房里靜得可怕，只有王春蘭粗重的喘息。幾秒后，他才挪動腳步，
臉上掛著我最熟悉的那種為難又無奈的表情，「晚星，媽也是心急。
這次答辯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錯過了這次，下次評級要等整整三年。我們還這么年輕，
身體養(yǎng)好了，生意可以再做，機(jī)會沒了就真的沒了。」我的耳朵嗡嗡作響。當(dāng)初，是我，
醫(yī)科大學(xué)的?；滞硇?，不顧所有人的反對，選擇了資助貧困生顧云舟讀完大學(xué)。是他，
在我父親去世，百年藥堂「仁心堂」瀕臨倒閉時，信誓旦旦地說：「晚星，
你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我陪你一起扛?！谷缃?，我因?yàn)槿找共恍莸卣泶疝q資料，
準(zhǔn)備那份能讓「仁心堂」徹底走向全國的臨床報告，累到胃痙攣暈倒，
錯過了救治的黃金時間，醫(yī)生說我這胃，落下病根了。可從我醒來到現(xiàn)在，他沒有一句心疼，
沒有一句安慰。只有對錯失利益的惋惜，和對他媽惡毒言論的默許?！甘俏易约翰粣巯眢w？
」我將枕頭奮力朝他砸去，卻被他輕易躲開，反手一推，虛弱的我差點(diǎn)從病床上栽下來。
他終于不耐煩了，「你吼什么？這段時間公司上下哪個不比你累？
柳思思為了拿下城南那個小單子，陪客戶喝到胃出血！
難道真指望我媽一個老人家來伺候你這個大小姐嗎？」我愣住了。柳思思，
他那個亦步亦趨的小師妹，市場部的新人。王春蘭見狀，立刻像護(hù)崽的老母雞，
一把將顧云舟拽到身后。「就她這三天兩頭生病的破身子骨，能不能干成事都是問題！
我看思思就很好，一看就是有福氣的旺夫相！不像某些人，喪門星！」我忽然想通了。
為什么在我暈倒的那個晚上，他的手機(jī)會關(guān)機(jī)，一夜未歸。原來不是什么重要的應(yīng)酬。
而是為了給他的小師妹慶功。2第二天，柳思思果然跟著王春蘭來了。
她拎著一個超市的塑料袋，里面是一盒凍得硬邦邦的速凍水餃，包裝都起了褶子。
王春蘭經(jīng)過我床邊時，像是無意地甩了下手，露出了她中指上那枚碩大的鉆戒。那款式，
我記得，上個月顧云舟說要給一位「重要客戶的太太」備一份厚禮，刷走我卡里十五萬時，
我還在目錄上見過。柳思思擺出一副愧疚又無辜的樣子，將水餃放在床頭?！竿硇墙?，
真對不起，阿姨給你煲的湯，剛才在門口不小心灑了。我想你現(xiàn)在身體虛，
就去附近買了盒水餃，清淡點(diǎn)?！埂羔t(yī)生說你剛恢復(fù)，不能吃太油膩的?！刮叶⒅呛兴?，
盒子上印著「臨期特價」四個小字，還有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污漬，眉頭緊緊擰在一起。
我是胃病，不是癌癥晚期。王春蘭見我不動，冷哼一聲，抱起手臂，「怎么，
還當(dāng)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等著人撬開嘴喂你？」柳思思立馬垂下眼，委屈地絞著手指，
「姐姐是不是……嫌棄這份水餃？這是我跑了好幾家店才買到的，特意為你……」話沒說完，
我抬手就是一揮。那盒速凍水餃被我干脆利落地掃落在地，盒子摔開，
灰白的餃子撒了柳思思一腳。她「啊」地一聲尖叫著跳開，眼圈瞬間就紅了?！柑匾鉃槲?？」
我冷笑，聲音里不帶一絲溫度，「那我可真是受寵若驚啊。」王春蘭炸了，
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過來，揚(yáng)起手就要扇我耳光?！改氵@個賤人！給臉不要臉！」
這一巴掌要是挨實(shí)了，以她喂豬的手勁，我這臉怕是別想要了。但今天的我，
遠(yuǎn)比昨天有力氣。我身子一側(cè)，輕松躲開她那蒲扇似的手掌。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掀開被子下床時，
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門外陣仗不小，為首的是個西裝革履的經(jīng)理，
身后跟著四個穿著筆挺制服的男人，抬著一個蓋著銀色餐蓋的餐車。
那經(jīng)理恭敬地問道：「請問，哪位是林晚星女士？您的定制療養(yǎng)餐送到了?！箘e說王春蘭了，
就連正假惺惺抹眼淚的柳思思都看傻了眼。這間VIP病房本就不算小，
可那輛豪華餐車推進(jìn)來，瞬間就顯得逼仄起來。銀蓋一一揭開，整整六道菜，兩份湯，
從開胃的冷碟到餐后的甜品，一應(yīng)俱全。雖說是按醫(yī)囑定制的清淡餐食，但那擺盤，那香氣，
簡直就是藝術(shù)品。王春蘭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小聲啐了一句，「豬投胎啊，吃這么多！」
我煞有介事地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同意了她的看法。然后慢悠悠地說：「畢竟一餐就八千塊呢?！?/p>
「什——么？！」王春蘭和柳思思的聲音像是二重奏，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也難怪，
八千塊，夠柳思思一個月的基本工資了。我懶得理她們，對離我最近的男護(hù)工抬了抬下巴。
那護(hù)工立刻會意，遞上熱毛巾，又體貼地將雪白的餐巾鋪在我的腿上。
我嘗了一口溫?zé)岬南x草花湯，又慢悠悠地補(bǔ)了一句，「哦，對了，我定了一個月，一天三頓，
每天不重樣?！雇醮禾m捂住心口，一副快要厥過去的樣子，拍著大腿就要撒潑，「敗家子！
你這個敗家子！我非要告訴云舟，看他怎么收拾你！你還有臉吃飯？！」她想往餐車那邊湊，
卻被另一個身形高大的護(hù)工冷著臉攔住了。王春蘭氣勢矮了半截，不敢造次，
只敢遠(yuǎn)遠(yuǎn)地瞪著我，嘴里罵罵咧咧。我慢條斯理地用公筷夾了一塊嫩滑的蒸魚?！肝一ǖ?，
是我自己的錢。王女士，你急什么？」「什么你的錢？你人都嫁進(jìn)我們顧家了，
你的錢就是云舟的錢，就是我們顧家的錢！」我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
「既然都說是一家人了，那我身體不好，花家里的錢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不過分吧？」
「誰跟你一家人！」王春蘭吼完，才意識到自己被我繞進(jìn)去了，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
偏又忌憚那兩個杵在一邊的護(hù)工，只能干生氣。柳思思扶住她，
繼續(xù)扮演著善解人意的小白花，「晚星姐，阿姨也是心疼錢，你這樣確實(shí)……太浪費(fèi)了?！?/p>
「你算個什么東西？」我擱下筷子，終于正眼看她，「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過去兩年，
我把賢妻良母這個角色演得太投入了，以至于什么阿貓阿狗都覺得自己能在我頭上踩一腳了。
王春蘭指著我的鼻子，氣得渾身發(fā)抖，終于亮出了底牌。她說要讓顧云舟跟我離婚。還說，
柳思思跟顧云舟從小在一個村里長大，是正兒八經(jīng)的青梅竹馬。
要不是顧云舟在城里讀大學(xué)被我這個狐貍精勾了魂，他倆早就在老家結(jié)婚了，
現(xiàn)在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我捏著湯匙的手頓住了。原來是這樣。我就說，
柳思思身上那股子不服輸?shù)钠磩藕皖櫾浦勰敲聪?。敢情這倆鳳凰，是從一個窩里飛出來的。
可要論勾引，當(dāng)年到底是誰主動，還不一定呢。
他把自己偽裝成我喜歡的勤奮上進(jìn)、堅韌不拔的模樣，一點(diǎn)點(diǎn)攻破我的心防。得到了，膩了，
就又開始懷念起老家的那只「小野雞」了。我甚至懷疑，他當(dāng)初處心積慮地接近我，
恐怕不只是為了錢。而是為了我林家世代相傳的，那幾張珍貴的核心藥方。3出院那天，
顧云舟總算是露面了，手里還捧著一束俗氣的紅玫瑰?！竿硇?，公司最近太忙了，
招標(biāo)的關(guān)鍵時期，實(shí)在是抽不出時間。你……不會怪我吧？」
他試圖擺出那副深情的、讓我一度無法自拔的樣子。我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繞過他，
自己坐進(jìn)了車?yán)?。那花，臟。王春蘭跟在后面，斜著眼，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陰陽怪氣地開口，「喲，不愧是吃了二十幾萬療養(yǎng)餐的人，瞧這氣色，
上山打死一頭牛都夠了?！诡櫾浦劬尤浑y得地站在了我這邊，「媽，錢算什么？
晚星的身體最重要。別說二十四萬，就是兩百四十萬，只要她能好起來，都值?！?/p>
我靠在車窗上，冷眼看著這對母子一唱一和。黃鼠狼給雞拜年，準(zhǔn)沒安好心。果不其然。
回家的路上，顧云舟裝作不經(jīng)意地握住我的手，被我嫌惡地甩開后，他也不惱，
依舊用那種溫和的、商量的語氣說：「晚星，你這次身體虧空得厲害，
我看公司的事情就先別管了。在家好好休養(yǎng)，先把身體養(yǎng)好。執(zhí)行層面的事，有我呢。」
不等我說話，后座的王春蘭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下達(dá)了命令?！甘裁唇邢葎e管了？
就該全交給云舟！哪有女人家整天在外面拋頭露面的？
這家公司本來就是我們云舟幫你打下來的江山，本來就該是他的！
你天天霸占著法人和董事長的位置，誰知道你背著我們家云舟，
在外面有沒有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我氣笑了。當(dāng)年我憑著父親留下的藥方和積蓄，
把一個岌岌可危的小藥堂做起來的時候，顧云舟還只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大學(xué)生。
公司最難的時候，是我一個人跑藥材市場、熬夜研究臨床數(shù)據(jù)才挺過來的。
后來公司走上正軌，顧云舟畢業(yè)了，我才讓他進(jìn)來幫忙，沒幾年就讓他當(dāng)上了總經(jīng)理，
享受著所有人都羨慕的優(yōu)渥生活。他坐享其成了這么多年，怎么公司就該是他的了？
這對母子的算盤，打得全天下都能聽見了。見我遲遲不說話，顧云舟開始著急了，「晚星，
媽說話直，但也是為了你好。你就聽我一次，把法人的位置先交給我，
我保證把公司管得好好的，等你身體徹底好了，再還給你，好不好？」我轉(zhuǎn)過頭，
迎著他期盼的目光，緩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负冒??！埂覆贿^，變更法人可不是小事，」
我看著他瞬間亮起來的眼睛，慢悠悠地補(bǔ)充，「得開股東大會。不過你放心，
公司那些老股東都是看著我長大的叔伯，看在我的面子上，肯定會全票通過的?！?/p>
顧云舟興奮得差點(diǎn)忘了形，湊過來就在我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我僵在原地，
等他轉(zhuǎn)過頭去開車時，才用紙巾狠狠擦掉了臉上的口水印。真是癩蛤蟆攀上了高枝，
還真以為自己是王子了。第二天，我一進(jìn)公司，就看見市場部那邊擺滿了蛋糕和香檳，
鬧哄哄地像是在開慶功會。柳思思被眾人圍在中間，滿臉紅光。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我和顧云舟的關(guān)系，也聽說了我「身體抱恙需要靜養(yǎng)」的風(fēng)聲，
想當(dāng)然地認(rèn)為他馬上就要接替我的位置，成為「仁心堂」真正的主人。顧云舟更是春風(fēng)得意，
對著圍上來恭維的員工，假意謙虛地擺著手?！钢T位放心，有我顧云舟在一天，
就有大家的肉吃！」那口氣，仿佛他已經(jīng)坐上了董事長的寶座。4股東大會那天，
我特意晚到了十分鐘。推開會議室大門時，里面正一片其樂融融。
顧云舟坐在原本屬于我的主位上，慷慨激昂地描繪著公司未來的藍(lán)圖，唾沫星子橫飛。
看到我進(jìn)來，他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堆起笑容，起身想來扶我?！竿硇?，你怎么來了？
不是讓你在家好好休息嗎？」我沒理他，徑直走到他身邊，淡淡地說了一句：「麻煩讓讓，
你坐了我的位置?！诡櫾浦鄣哪?biāo)查g漲成了豬肝色，但在座的都是公司元老，他不好發(fā)作，
只能訕訕地讓開。我在主位上坐下，環(huán)視了一圈會議室里神色各異的叔伯們。
他們都是看著我父親創(chuàng)立「仁心堂」、又看著我一步步將它帶出困境的。顧云舟清了清嗓子，
強(qiáng)行把議題拉了回來：「各位股東，今天召集大家來，主要是為了討論法人變更的事。
大家也知道，晚星最近身體一直不好，醫(yī)生建議她靜養(yǎng)。為了公司能穩(wěn)定發(fā)展，我提議，
由我暫代公司法人及董事長一職，直到晚星身體完全康復(fù)?！顾f完，柳思思帶頭鼓起了掌。
幾個他近期提拔起來的中層也跟著附和。一位持股比例不小的王伯伯面露難色，「云舟啊，
晚星這……真的有這么嚴(yán)重嗎？」不等顧云舟開口，我輕輕敲了敲桌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我身上。我沒看顧云舟，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年輕人，
還是太浮躁，總想著一步登天?！刮覜]說誰是年輕人，也沒說這浮躁指的是什么。
但會議室里瞬間安靜了下來，空氣仿佛凝固了。剛剛還猶豫不決的幾位老股東，
紛紛收回了準(zhǔn)備舉起的手，表情變得若有所思。顧云舟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晚星，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拿起桌上那份變更議案，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一點(diǎn)一點(diǎn)，撕得粉碎。
「我的意思就是，」我將碎紙屑扔進(jìn)他面前的垃圾桶里，「我的公司，法人代表、執(zhí)行董事，
從過去到現(xiàn)在，都只能是我一個人?！棺罱K，顧云舟的提議，零票。他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
像個小丑一樣，被釘在了恥辱柱上。會議一結(jié)束，他就像一頭發(fā)怒的公牛，
將我死死堵在了走廊盡頭的消防通道里。「林晚星，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耍我？」
他雙目赤紅，死死地扣著我的手腕。我用力甩開他，手腕上一圈刺目的紅痕。「我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