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保安呢!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尖銳的女聲刺破了客廳里的歡聲笑語,
所有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門口那個突兀的身影。林楓站在玄關處,
身上是洗得發(fā)白的舊T恤和牛仔褲,與屋內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的場景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一張張或驚訝或鄙夷的臉,
最后定格在中間那對保養(yǎng)得宜、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女身上。他沒有理會那女人的尖叫,
徑直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我是林楓,你們的兒子。
”空氣瞬間凝固。林母先是驚愕地張大了嘴,隨即臉上迅速爬滿了嫌惡,
像是看到了什么臟東西:“瘋子!胡說八道什么!誰是你媽?我兒子好端端站在這兒呢!
”她一把將身邊穿著精致小禮服的青年——林皓,摟在懷里,仿佛林楓是什么洪水猛獸。
林皓的身體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立刻順勢依偎進林母懷里,眼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
聲音帶著哭腔,怯生生地看向林楓,又害怕地縮回目光:“媽……他、他是誰?
我好害怕……他說他是哥哥?可是哥哥不是早就……”他話沒說完,
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表演得天衣無縫。這番作態(tài)立刻激起了所有人的保護欲,
看向林楓的目光更加不善。林父眉頭緊鎖,打量了一番林楓寒酸的穿著,
語氣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年輕人,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冒充別人家親眷可是犯法的。你有什么證據(jù)?”林楓的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千年積攢下的嘲諷,
但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他從褲兜里掏出一塊用紅繩系著的、色澤暗淡的半塊玉佩,
遞了過去,聲音平淡無波:“這個,夠嗎?或者,
需要我詳細描述一下林老爺子大腿內側那塊暗紅色、楓葉狀的胎記?還有,
我當年‘走失’那天,母親您戴的應該是一條南洋金珠項鏈,
最中間那顆珍珠有點細微的瑕疵?!绷帜傅哪樕偷匾蛔?,手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脖頸,
那件事知道的人極少。林父的眼神也銳利了幾分,接過那半塊玉佩,手指微微有些顫抖,
這玉佩……他依稀記得老爺子當年確實打過一對,
另一半……但看到懷里瑟瑟發(fā)抖、淚眼婆娑的林皓,
再看看眼前這個來歷不明、舉止粗魯(在他看來)的青年,
那一點疑慮瞬間被對現(xiàn)有“完美”生活的維護欲壓了下去?!昂f八道!
誰知道你從哪里打聽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林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更加尖利,
“老爺子早就不在了,死無對證!你說這玉佩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看就是你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撿來的!想錢想瘋了吧,訛到我們林家頭上了!”“爸,
媽……”林皓適時地抽噎著,緊緊抓住林母的胳膊,“我怕……讓他走吧好不好?
今天是我的好日子……”這話提醒了林父林母,
今天可是他們寶貝兒子林皓拿下一個小項目的重要日子,
怎么能讓一個莫名其妙的乞丐給毀了!林父頓時臉色一沉,將玉佩隨手扔還給林楓,
像是扔什么垃圾,厲聲道:“夠了!不管你從哪里來,有什么目的,現(xiàn)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否則我馬上報警告你私闖民宅和詐騙!”周圍的賓客也開始指指點點,低聲議論。 “嘖嘖,
現(xiàn)在騙子膽子真大?!?“瞧那窮酸樣,還敢冒充林少爺?” “肯定是看林家有錢,
想來撈一筆。” “皓皓少爺真可憐,被嚇壞了?!绷謼骺粗潜蝗踊貋淼陌雺K玉佩,
伸手接住,攥緊。掌心被玉佩的邊緣硌得生疼,
卻遠不及心頭那被強行壓抑的、幾乎要焚盡一切的怒火和憋屈。
他能感覺到體內那沉重如山的約束,讓他此刻空有撼天動地的力量,
卻連一絲氣息都無法外露,像個真正的凡人一樣,承受著這莫須有的指責和羞辱。
幾個身材高大的保安沖了進來,虎視眈眈地盯著林楓?!鞍阉o我轟出去!
”林父不耐煩地揮手。保安上前,粗暴地架住林楓的胳膊,將他往外推搡。林楓沒有反抗,
任由他們將自己推出門外。在身體即將徹底離開這扇門的那一刻,他回頭最后看了一眼。
他看到的是林母心疼地摟著林皓輕聲細語地安慰,是林父一臉厭惡地仿佛在驅趕蒼蠅,
是滿屋子賓客幸災樂禍或冷漠旁觀的眼神?!芭?!”厚重的雕花大門在他面前狠狠關上,
徹底隔絕了里面的溫暖(虛假)和繁華,也將他所有的解釋和存在,粗暴地拒之門外。
林楓站在冰冷的臺階上,身后是燈火通明的別墅,
里面隱約還能傳來林皓“受驚后”細弱的哭泣聲和眾人安慰的聲音。他緩緩抬起頭,
夜幕低垂,星光黯淡。他回來了。 但這里,不是家。 只有無盡的屈辱和針對,撲面而來。
第二天一早,林楓甚至還沒來得及找個地方落腳,就被一輛黑色的轎車“請”回了林家。
不是歡迎,而是審問??蛷d里,林父林母坐在主位,臉色陰沉得像能滴出水。林皓坐在旁邊,
眼睛還有些紅腫,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怯生生地不敢看林楓?!拔覀儾檫^了,
”林父開口,聲音冷硬,沒有絲毫溫度,“你提供的那個信息……確實有點門道。
但光憑這個,說明不了什么。DNA檢測需要時間?!绷帜妇o接著尖聲補充,
帶著極度的不情愿:“在結果出來之前,我們可以‘允許’你暫時住下。但你給我聽好了,
只是暫時!別想耍什么花樣!這個家的一切都跟你沒關系,你休想碰一絲一毫!
尤其是離我的皓皓遠點,聽到?jīng)]有?!”這與其說是接納,不如說是監(jiān)視和施舍。
林楓沒說話,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他需要這個暫時的落腳點,來弄清楚一些事,
并尋找恢復的契機。一個穿著陳舊但干凈的中年女傭被叫了過來,眼神有些躲閃,
不敢看任何人。“張媽,帶他去……去后院那間閑置的儲物室收拾一下,以后他就住那里了。
”林母吩咐道,語氣里的嫌棄毫不掩飾。那所謂的“儲物室”,其實是在別墅后院最角落,
靠近垃圾桶的地方的一個小雜物間,陰暗潮濕,只有一扇小窗,
里面堆滿了廢棄的舊家具和灰塵,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味。
張媽手腳麻利地簡單清理出一塊能放下一張行軍床的地方,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
但什么也不敢說?!吧贍敗?,您先將就一下……”張媽低聲道,
quickly放下一些基本的洗漱用品就離開了。午餐時間。
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林皓坐在林母身邊,小口吃著傭人布來的菜,姿態(tài)優(yōu)雅。
林楓被傭人引到餐桌最末尾,幾乎快要靠近廚房門的位置。沒有人給他布菜,
甚至沒有給他擺一副完整的餐具,只有一副孤零零的碗筷。他沉默地自己盛了飯,
剛夾了一筷子離他最近的青菜?!鞍パ?!”林皓突然輕輕叫了一聲,
指著桌上那盤幾乎沒動過的清蒸魚,“媽媽,這個魚我好像有點吃不下了呢,
早上可能受了驚嚇,沒什么胃口?!绷帜噶⒖绦奶鄣卣f:“哎呀,寶貝,吃不下就不吃了,
別勉強自己?!彼f著,目光掃到桌尾的林楓,眉頭一皺,像是想到了什么,
用一種極其自然的語氣對旁邊的傭人說:“阿香,把那盤魚端下去吧。
”叫阿香的傭人愣了一下。林母接著仿佛才看到林楓似的,帶著施舍的口吻:“哦,對了,
那個推……林楓,你不是從‘那種’地方來的嗎?估計也沒吃過什么好東西。
皓皓吃剩的這魚,別浪費了,你就吃了吧?!蹦潜P被林皓動過幾筷子的魚,
被傭人端到了林楓面前。一瞬間,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鄙夷,有看好戲,
有麻木。林楓握著筷子的手,指節(jié)微微泛白。體內的力量因憤怒而微微躁動,
卻又被那無形的約束狠狠壓回。他抬眼,看向林母,對方的眼神里只有理所當然和不耐煩,
仿佛在打發(fā)一條撿來的流浪狗。林皓則低下頭,嘴角極快地彎了一下,
再抬起時又是一副無辜柔弱的樣子,甚至還“好心”地小聲說:“媽,這樣……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節(jié)約是美德!給他吃就不錯了!”林母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林楓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里翻涌的戾氣。他沒有動那盤魚,
只是沉默地扒著自己碗里的白飯,那口青菜變得異??酀y以下咽。
看到他這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林母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輕蔑,林皓心底更是得意。下午,
林皓抱著一堆半舊不新的衣服來到雜物間門口,
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和善意:“哥……呃,林楓哥哥,這些衣服我穿著有點小了,
但都是好牌子,沒穿幾次。我看你好像沒什么衣服,要是不嫌棄的話,你先穿著吧?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路過的幾個傭人聽到。不等林楓回答,
他就把衣服一股腦塞進林楓懷里,然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多么慈善的事情一樣,轉身走了。
那些衣服質地不錯,但款式夸張,明顯是林皓不喜歡了的,
而且尺寸對林楓來說明顯偏小偏緊。林楓看著懷里這堆“施舍”,眼神冰冷。他知道,
這又是林皓的一場表演,既在傭人面前塑造了他善良大度的形象,
又實實在在地羞辱了林楓——只配穿他不要的、不合身的舊衣服。林楓一言不發(fā),
將那堆衣服直接扔進了角落的垃圾桶。然而,這一幕恰好被一個來送舊床單的傭人看到。
沒多久,“新來的那個窮小子,皓少爺好心給他衣服,他居然給扔了!真是不識好歹!
”的流言就在傭人房里傳開了。林楓坐在硬邦邦的行軍床上,感受著房間里潮濕發(fā)霉的空氣,
聽著遠處主宅隱約傳來的歡聲笑語。屈辱像藤蔓一樣纏繞著他,越收越緊。他閉上眼,
神識內斂,艱難地感應著體內那幾乎沉寂的力量源泉,
試圖抓住那一絲幾乎不存在的松動跡象。必須忍耐。 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
林楓在林家度日如年。他盡可能待在那間潮濕的雜物間里,減少與外界的接觸,
大部分時間都在嘗試溝通體內那死寂的力量,但進展微乎其微,那約束如同最堅固的枷鎖。
這天下午,他不得不去主宅的廚房倒杯水。剛走到客廳走廊,就看見林皓正坐在沙發(fā)上,
拿著一個小巧精致的水果刀,慢條斯理地削著一個蘋果。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
顯得安靜又美好。看到林楓過來,林皓抬起頭,
露出一個看似友善卻帶著一絲微妙距離感的笑容:“林楓哥哥,要喝水嗎?讓傭人倒就好啦。
”林楓沒理會他,徑直走向廚房。等他倒完水出來,發(fā)現(xiàn)林皓還坐在那里,蘋果削了一半,
果皮垂得老長。就在兩人視線交錯的一剎那,林皓突然“哎呀”低呼一聲,手指猛地一顫,
那鋒利的水果刀刀尖瞬間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劃出一道細長的口子,血珠立刻滲了出來。
“嘶——”林皓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水果刀“哐當”掉在地上。他瞬間眼圈就紅了,
捂著手背,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強忍著沒掉下來,一副又痛又委屈卻努力堅強的樣子。
這動靜立刻引來了就在附近插花的林母?!霸趺戳??怎么了皓皓?”林母扔下花就跑過來,
一眼就看到兒子手背上那道刺眼的血痕和地上的刀,頓時心疼得臉都白了?!皨尅瓫]事,
我不小心……不小心劃了一下。”林皓聲音帶著哭腔,卻還“懂事”地搖頭,
但那眼神卻下意識地、飛快地、充滿“恐懼”地瞟了林楓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頭,
身體幾不可查地往林母身后縮了縮。這個細微的動作,被林母精準地捕捉到了。她猛地抬頭,
目光像刀子一樣射向剛好站在不遠處、手里還端著水杯的林楓,怒火瞬間被點燃:“是你!
是不是你干的?!林楓!你對皓皓做了什么?!”林楓皺眉,冷靜地開口:“我什么都沒做。
他自己劃傷的?!薄八约簞潅??皓皓這么懂事的孩子,會用刀劃傷自己?你當我傻嗎?!
”林母根本不信,聲音尖厲刺耳,“一定是你!你看不慣皓皓,嫉妒他!
所以趁他削蘋果的時候故意嚇唬他或者推了他對不對?!你這個心思惡毒的東西!
”“我沒有?!绷謼鞯慕忉屧谶@位憤怒的母親面前顯得蒼白無力?!澳氵€敢狡辯!
”林母看著林皓手上不斷滲出的血珠,心疼得無以復加,怒火攻心之下,她幾步?jīng)_上前,
揚起手——“啪!”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林楓的臉上。力道不輕,
林楓的臉被打得微微偏了過去,臉頰上迅速浮現(xiàn)出紅色的指印。水杯里的水晃出來,
打濕了他的前襟。他緩緩轉回頭,黑沉的眼眸深處,仿佛有萬年寒冰在凝結,
一絲極其恐怖的威壓一閃而逝,快得讓人無法捕捉,隨即又被死死壓制。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林母,那眼神讓暴怒中的林母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但很快又被更大的憤怒掩蓋?!翱词裁纯??!難道我還打錯你了?!”林母色厲內荏地吼道,
“你這個喪門星!一回來就惹事!就會欺負皓皓!”這時,林父也被驚動,從書房出來,
了解情況后,臉色鐵青。他看了一眼“嚇得”瑟瑟發(fā)抖、眼淚汪汪的林皓,
又看了一眼臉上頂著巴掌印、面無表情卻眼神冰冷的林楓,心中的天平毫不猶豫地傾斜。
“林楓!給你弟弟道歉!”林父命令道,語氣不容置疑?!安皇俏易龅模覟槭裁匆狼??
”林楓的聲音平靜得可怕。“證據(jù)確鑿!皓皓都嚇成這樣了!你還嘴硬!”林父怒道,
“是不是非要報警把你抓起來你才肯認錯?!”“爸,媽,
算了……真的算了……”林皓適時地拉住林母的胳膊,抽噎著,
“哥哥他……他可能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你們別怪他了,
我沒事的……”他越是求情,越是顯得林楓惡劣不堪,冥頑不靈?!梆?,你就是太善良了!
”林母心疼地抱緊他,然后惡狠狠地瞪著林楓,“你看看皓皓!再看看你!
同樣流著林家的血(她甚至還不完全承認),你怎么就這么惡毒!連承認錯誤的勇氣都沒有!
”最終,在林父林母的聯(lián)合施壓和林皓“大度”的襯托下,林楓被迫咬著牙,
從牙縫里擠出了三個字:“對不起?!边@句道歉,沒有換來任何諒解,
只有林母更加鄙夷的眼神和林父“早該如此”的冷哼。而林皓,躲在林母懷里,
在無人看見的角度,對著林楓,露出了一個極淡、卻充滿了得意和挑釁的笑容。
林楓轉身離開,回到那間陰暗的雜物間。臉頰還在火辣辣地疼,但那屈辱感卻像冰冷的毒液,
滲透進他的四肢百骸。他坐在行軍床上,閉上眼,體內的力量因極致的憤怒而劇烈翻騰,
沖擊著那堅固的約束,卻依舊無法沖破。他需要等。 等待一個時機。 這筆賬,他記下了。
過了幾天,林皓“手上傷口好了,心情也恢復了”,又開始活蹦亂跳。林家為了給他壓驚,
也為了向外界模糊地解釋一下林楓的存在(只說是遠房親戚來借?。?,
決定帶他參加一個由林家世交舉辦的商業(yè)晚宴?!皨?,把林楓哥哥也帶上吧?
”林皓拉著林母的手,撒嬌道,眼神里滿是“真誠”的懇求,“他一個人在家多悶啊,
而且……而且他也算是我們家的人,帶他見見世面也好呀?!彼@話說得滴水不漏,
顯得既善良又為大度。林母皺皺眉,本能地想拒絕,但看著寶貝兒子“純善”的眼神,
又想到讓那個土包子出去丟丟人,正好讓皓皓出口氣,便勉強答應了:“好吧好吧,
就你心善。不過可得說好了,讓他跟緊點,別亂說話,免得丟我們林家的臉!
”晚宴設在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水晶燈璀璨,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林楓依舊穿著他那身與場合格格不入的便裝,沉默地跟在林家人身后,
像一道突兀的灰色影子。一進入會場,林皓就如魚得水,熟練地與人寒暄打招呼,笑容得體,
舉止優(yōu)雅,引來一片稱贊。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們身后格格不入的林楓?!傲痔?/p>
這位是?”一位珠光寶氣的太太好奇地打量著林楓。林母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和不悅,
剛想含糊過去,林皓卻搶先一步,親熱地(看似)挽住林楓的胳膊,把他往前推了推,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一圈人都聽到:“王阿姨,這是我哥哥,林楓。
他剛從……嗯……從鄉(xiāng)下過來,暫時住在我家。
”他特意在“鄉(xiāng)下”兩個字上加了微妙的語氣,臉上帶著看似友好實則隱含優(yōu)越感的笑容,
“我?guī)鰜硪娨娛烂??!薄芭丁瓉硎青l(xiāng)下來的親戚啊。
”王阿姨和其他幾位太太立刻露出了然又輕蔑的神情,
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林楓寒酸的衣服上掃來掃去。林楓面無表情,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林皓卻仿佛毫無所覺,繼續(xù)他的表演。他“熱情”地拉著林楓,走到自助餐區(qū),
指著那些精致的法式甜點、進口海鮮:“哥,你看,這是馬卡龍,很甜的;那是鵝肝,
你可能沒吃過吧?還有那個,是魚子醬,
要配著蘇打餅干吃……”他的語氣就像在給一個從未進過城的土老帽做科普,
周圍已經(jīng)有人發(fā)出低低的竊笑聲。林楓看都沒看那些食物一眼,只冷冷道:“我不餓。
”“哎呀,別客氣嘛!”林皓拿起一小盤魚子醬,硬塞到林楓手里,“嘗嘗嘛,很好吃的!
不過吃的時候小心點,別弄到衣服上,這衣服不好洗吧?”他狀似關心地提醒,
實則句句都在戳林楓的痛處。林楓端著那盤魚子醬,放也不是,吃也不是。
周圍的目光讓他如芒在背,那些竊竊私語和嘲笑聲清晰地傳入他耳中?!翱茨菢幼樱?/p>
估計連刀叉都不會用吧?” “皓少爺真是心善,對這種窮親戚還這么好。
” “林家怎么什么人都往這種場合帶……”就在這時,
一個穿著騷包粉色西裝、油頭粉面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他是林皓的狐朋狗友之一,
趙家的少爺趙銘。林皓之前顯然跟他通過氣。趙銘徑直走到林楓面前,
故意用夸張的語氣說:“喲,這就是皓哥家那位‘神秘’的哥哥???”他上下打量著林楓,
突然“哎呀”一聲,指著林楓的鞋子(一雙舊的帆布鞋),“哥們,你這鞋……挺別致???
哪個地攤淘的?踩臟了這地毯,賠得起嗎?”哄笑聲更大了。林楓眼神一冷,看向趙銘。
趙銘被他看得心里一虛,但仗著人多,又挺起了胸膛:“怎么?我說錯了嗎?
本來就不該來的地方,心里沒點數(shù)?”林皓在一旁假意勸阻:“趙銘,
別這么說我哥……”但他嘴角那抹笑意卻怎么也藏不住。這邊的動靜引來了林父林母。
林父臉色難看至極,覺得臉都被丟盡了。他快步走過來,不是斥責趙銘,
而是對著林楓低聲怒吼:“讓你安分點!你就非要出來丟人現(xiàn)眼嗎?!還不快給趙少爺?shù)狼福?/p>
”林楓簡直氣笑了。他做錯了什么?需要道歉?見林楓不動,林父更覺下不來臺,
壓力全轉成了對林楓的怒火:“道歉!聽到?jīng)]有!不然現(xiàn)在就給我滾回去!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鄙夷、嘲笑、看戲、冷漠……林皓在一旁低著頭,
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為“哥哥”的不得體而難過。林楓深吸一口氣,
胸腔里的怒火幾乎要炸開,那無形的約束鎖鏈繃緊到了極致。他死死攥緊拳頭,
指甲幾乎嵌進掌心。最終,他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
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對、不、起?!壁w銘得意地哼了一聲。林父覺得面子勉強保住,
厭惡地瞪了林楓一眼:“滾到一邊待著去,別再惹事!”林皓這才“松了口氣”,
上前“安慰”性地想拍拍林楓的肩膀,被林楓猛地躲開。晚宴接下來的時間,
林楓就像個透明人,獨自站在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承受著四面八方或明或暗的指點和議論。
那些精美的食物、香醇的美酒、虛偽的寒暄,都與他無關。
他就像一件被強行塞進華麗禮盒的破爛,在這個光鮮亮麗的世界里,承受著最大的羞辱。
尊嚴,被徹底踩在了腳下。晚宴的羞辱仿佛過去了,林家的生活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但那種針對林楓的無形排斥和冷漠卻更加濃重。林楓盡可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那間雜物間里,繼續(xù)徒勞地嘗試沖擊體內的束縛。然而,
林皓并不打算讓他安寧。這天下午,林家突然響起林母驚慌失措的叫聲:“不見了!
怎么會不見了?!我明明放在梳妝臺上的!”很快,主宅里氣氛緊張起來。
林母最喜歡的一條鉆石手鏈不見了,那是林父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價值不菲,且意義特殊。
傭人們被叫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接受盤問,翻找各個角落。林父臉色鐵青,命令徹底搜查。
林皓表現(xiàn)得異常積極和“擔憂”,他跟著父母一起,嘴里不停說著:“媽媽您別急,
肯定能找到的,是不是掉到哪里了?
”但他的眼神卻時不時地、狀似無意地瞟向通往雜物間的方向。
“家里從來沒丟過東西……”林母急得眼圈發(fā)紅,意有所指地喃喃道。突然,
林皓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停下腳步,
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猶豫、害怕和“恍然大悟”的復雜表情,他看向林父林母,
聲音顫抖:“爸,媽……會不會……會不會是……”“是什么?皓皓,你想到什么了?
”林母立刻抓住兒子的手。林皓仿佛下了很大決心,
怯生生地指向后院:“會不會……是不小心掉到……或者被拿到……林楓哥哥那邊去了?
他那邊平時沒人去,東西比較亂……”他的話含糊其辭,
但指向性卻異常明確——不是掉過去,就是被拿過去的。林父眼神瞬間銳利起來。
林母則像是被點醒了,立刻尖聲道:“對!肯定是他!那個窮酸樣,
看到值錢的東西怎么可能不動心!搜!快去他那里搜!”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沖向后院雜物間。
林楓聽到動靜,剛打開門,就被林父帶來的兩個傭人粗暴地推開?!敖o我仔細搜!
”林父命令道,眼神冰冷地盯著林楓,仿佛已經(jīng)認定了他就是竊賊。林楓站在門口,
看著那些人像土匪一樣在他的“房間”里翻箱倒柜,掀開那單薄的被褥,
踢開角落里他唯一的破包,動靜弄得灰塵飛揚。他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一種不好的預感攫住了他。果然,沒過兩分鐘,一個傭人突然叫起來:“先生!太太!
找到了!是這個嗎?”只見那個傭人從行軍床底下最靠墻的縫隙里,
摸出了一條閃閃發(fā)光的鉆石手鏈!現(xiàn)場瞬間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
如同利箭一般射向林楓,充滿了震驚、鄙夷和“果然如此”的厭惡。林母一把搶過手鏈,
確認后,立刻像瘋了一樣沖上前,指著林楓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個賊!小偷!下賤胚子!
果然是你偷的!你還有什么話好說?!窮瘋了是吧?連我的東西都敢偷!
”林父的臉色黑得嚇人,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氣到了極點。
他一把拉住幾乎要撲上去打人的林母,盯著林楓,聲音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人贓并獲!
林楓,你還有什么可狡辯的?!”林楓看著那串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床下的手鏈,
又看了看躲在林父林母身后、正用一種極度恐懼又帶著一絲隱秘得意的眼神看著他的林皓,
瞬間明白了一切。又是陷害。如此拙劣,卻又如此有效?!安皇俏夷玫?。
”林楓的聲音干澀而平靜,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知道,辯解在此刻毫無意義。
“不是你拿的難道它自己長腿跑你床底下的?!”林母尖叫,“證據(jù)確鑿!你還敢抵賴!
報警!立刻報警!把他抓起來!”“對!報警!”林父也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