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就剩我一個人了？“操，又喝多了，這腦子太疼了。
”昨天晚上喝酒跳舞的畫面逐漸浮現在周陽的腦海里，
全然沒有注意到今天屋里屋外安靜的可怕。他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
想要去冰箱里拿一罐啤酒喝。一口氣半罐冰涼的啤酒下肚，
他的思考能力才逐漸的回到了自己的大腦。不對啊，今天周圍怎么這么安靜？周陽頓了頓。
平時他這小破出租屋在菜市場樓上，
每天天不亮就被樓下的剁肉聲、小販的吆喝聲吵得睡不著，今天怎么這么安靜，
難道是城管最近抓的這么給力嗎？正想著，他便踩著拖鞋走到窗邊，一把扯開窗簾。
外面的景象讓他的大腦一下子宕機了。往日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空空蕩蕩，
就剩下紅綠燈還在那自顧自地閃，卻連一輛車、一個人影都沒有。
對面早餐店的卷閘門拉到一半，蒸籠倒扣在地上，白色的蒸汽早就散得一干二凈，
只有幾只蒼蠅在空蒸籠上亂撞。“這是搞什么，拍電影嗎？”周陽疑惑地扒著窗框往下瞅，
三樓的高度正好能看清街面，只見自己破小區(qū)底商的便利店玻璃門敞開著，
貨架被翻得亂七八糟，好像是被搶劫了一下，可就是一個人也見不到。
他摸出褲兜里的打火機攥了攥，點上一根煙，金屬殼的冰涼讓他稍微清醒點。
不會是世界末日了吧？開玩笑的吧，不會的，可能只是有什么新的城市規(guī)劃或者突擊檢查，
所以大家躲起來的比較著急，周陽試圖用這個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說服自己。
再說真要是末日，也該有爆炸聲或者喪尸嘶吼吧？哪能這么安靜。他想證明什么，
猛然間抓起搭在椅背上的T恤套上，踹開房門沖了出去。樓道里同樣空無一人。
三樓大媽家門口還擺著昨晚沒收回的腌菜壇子，五樓小孩的滑板車斜卡在樓梯扶手上，
甚至連鄰居家那只總愛撲人的泰迪都沒影了。“有人嗎？！”周陽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
回聲在樓道里蕩了蕩，沒半點回應。他一口氣沖下樓，腳剛踩進菜市場的水泥地，
就被眼前的場面驚得說不出話。菜攤東倒西歪，綠油油的青菜爛在泥里，
活魚攤位的水箱裂了個口子，水淌得滿地都是，幾條死魚肚皮朝上漂著?？删褪菦]人。
周陽走到常去的包子鋪前，蒸籠里的肉包早就涼透了，他捏起一個掰開，餡料的油腥氣還在。
他又跑到隔壁的水果攤，拿起一串葡萄就往嘴里塞，甜津津的汁水順著嘴角往下淌。
直到這時，一個瘋狂的念頭才真正在他的腦子里浮現出來:壞了，這個城市，
好像就剩他一個人了。周陽一開始是無盡的恐慌，他一個人可怎么生存下去？
可是等他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跑了兩圈，踢飛了路邊的垃圾桶，又對著天空罵了句臟話，
發(fā)現還是沒人出來管他時，一種詭異的狂喜突然竄了上來。沒人了！真的沒人了！
那房貸還有誰會催？哪還會有老板罵你？所有的東西是不是自己來支配了？
周陽心底里冒出了許許多多邪惡的想法，好在此時他的理智還基本存在，
作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屌絲，他還是覺得吃飽喝足才是人生最重要的大事。
超市的玻璃門被人撞碎了一塊，他直接從缺口鉆進去。貨架上的零食堆得像小山，
他伸手抓過一包薯片撕開，咔嚓咔嚓嚼著，又抱起旁邊的可樂擰開，
氣泡“滋”地噴了他一臉?！皨尩摹 彼砥磺宓亓R，眼淚卻差點下來。
以前他舍不得買的進口巧克力，現在抓了一把往兜里塞；標價幾百塊的牛排，
他拿起來聞了聞，又隨手扔回冰柜里。反正沒人管，想吃多少有多少。
他推著購物車在超市里橫沖直撞，薯片、餅干、泡面，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零食都往車里扔，
啤酒可樂堆得像座小山。路過酒水區(qū)時，他停住腳，拿起一瓶茅臺對著嘴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體燒得喉嚨發(fā)燙，可他笑得停不下來。喝夠了吃夠了，
周陽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走出超市，一眼瞥見門口停著輛沒拔鑰匙的寶馬。
他以前在駕校練車時開過模擬器，這會兒膽一壯，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鑰匙一擰，
引擎“轟”地一聲響，嚇得他手一抖。等他把車慢悠悠開起來時，街上的風刮在臉上，
他愜意的覺得自己像個國王。寶馬車歪歪扭扭地在路上橫沖直撞，撞翻了路邊的護欄，
又在十字路口原地打了個轉，最后停在一家奢侈品店門口。櫥窗里的西裝筆挺挺地掛著，
他以前路過時只敢隔著玻璃偷偷地看?，F在他直接踹碎玻璃鉆進去，
扒下模特身上的名牌西裝就往自己身上套。袖子長了一大截？沒關系，他干脆直接卷起來，
又抓起旁邊的閃亮的皮帶系上，對著穿衣鏡照了又照。鏡里的人頭發(fā)亂糟糟的，
臉上還沾著薯片渣，可穿著這身幾萬塊的行頭，居然真有了點人模狗樣?！皫?！
”他對著鏡子吹了聲口哨，順手把柜臺上的勞力士往手腕上一戴，表盤在陽光下閃得晃眼。
玩到太陽快落山時，周陽終于覺得累了。他沒回自己那破出租屋，
而是走進了街對面那棟沒人住的別墅。以前這別墅掛牌八百萬，
他路過時總幻想里面長什么樣。這回自己終于成了別墅的主人！別墅里的家具蒙著白布，
他一把扯掉，灰塵嗆得他直咳嗽?？蛷d里有臺巨大的投影儀，他摸索著打開，
隨便找了部動作片放著，自己則癱在真皮沙發(fā)上，懷里抱著半只烤雞正在努力。
電影里槍聲砰砰響，可別墅外還是靜悄悄的。周陽啃著啃著，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裝，又摸了摸手腕上的表，茶幾上堆著沒吃完的蛋糕和水果，
這些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東西，現在唾手可得?？墒侨硕既ツ牧四?？自己不過去一宿的宿醉，
難道是外星人入侵地球，把所有人都抓走了？所有人都好像走的很突然，
就好像是——瞬間消失的！算了算了，周陽也不想再考慮這些事情，
他只想享受自己的目前的生活。他起身放松一下，走到窗邊向外望著，
別墅的花園里種著玫瑰，果然有錢人的一切都是富貴的。他目光掃過飄窗上，突然停住了，
只見上面散落著一件小小的T恤。不是正常小孩穿的那種小，是只有巴掌大的T恤，
領口還歪歪扭扭地掛著顆光滑的玻璃碎片做的紐扣。周陽皺了皺眉。
可能是哪家小孩丟的玩具衣服吧？他沒往心里去，轉身走回客廳，抓起一瓶紅酒擰開。
管他呢！就算真只剩自己一個人，那也得先爽夠了再說！他又開了幾罐啤酒，
抱著酒瓶子坐在沙發(fā)上看電影，沒多久就醉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夜?jié)u漸深了。
別墅里靜得只有電影的背景音。周陽的呼吸越來越沉，就在他快要睡熟時，
一陣極細微的“嗡嗡”聲突然飄了過來。周陽皺了皺眉頭，伸手拍了拍耳朵。“討厭的蚊子，
怎么沒也都消失了?！彼洁炝艘痪?，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沙發(fā)墊里。但是他沒看見，
在客廳角落的落地燈底座下，有一道肉眼幾乎看不見的縫隙?？p隙里，
兩只比芝麻還小的眼睛正死死盯著沙發(fā)上的他。那雙眼的主人穿著灰撲撲的衣服，
手里舉著一根細得像頭發(fā)絲的“長矛”，一動不動地趴在那里，像一尊微型的雕像。
“目標狀態(tài)：沉睡?！睒O細的聲音順著空氣飄出縫隙，融入別墅的寂靜里。遠處的黑暗中，
似乎有無數雙這樣的眼睛，正從門縫、窗縫、地板的裂縫里探出來，悄無聲息地，
注視著這個“巨人”的一舉一動。2 縮小的真相后半夜周陽是凍醒的。
別墅里的冷氣實在是太足了，他迷迷糊糊摸了件搭在扶手上的羊絨大衣裹上，剛要再睡，
忽然一股焦糊味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他恍惚的記得自己睡前在廚房翻到袋速凍餃子，
隨手扔微波爐里加熱，結果醉得忘了這茬。“我靠！”他跳起來往廚房沖，
推開門就看見微波爐門歪歪扭扭掛著，里面的餃子早就烤成了黑炭，塑料盒熔在加熱盤上，
正冒著青煙。他趕緊扯過一塊抹布關掉電源，又擰開水龍頭接水往微波爐里潑，
滋滋的水汽混著焦糊味直讓人惡心的想吐。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把隱患掐滅。他轉身走出廚房，
絲毫沒注意到料理臺下的陰影里，有片“灰塵”正貼著墻角飛快移動。
折騰這么一通后徹底沒了睡意，他裹著羊絨大衣在別墅里晃悠，
翻出一瓶名貴的威士忌對著嘴邊走邊灌，走到客廳時腳腕忽然被什么東西絆了下。
他低頭一看，是輛掉在地毯上的玩具車，巴掌大小，看著像是超市貨架上賣的那種兒童玩具。
車身上沾著點暗紅色的東西，像是血跡？周陽蹲下身仔細看。那“血跡”干在車頭上，
旁邊還掛著半片透明的塑料片，像是車殼被撞碎后掉的。他捏著玩具車翻了翻，
忽然發(fā)現車底粘著根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線，線頭還拴著個更小的東西。好像是只鞋。
一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皮鞋，黑色的，鞋跟已經斷了，鞋面上還沾著點泥土。
周陽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把玩具車扔回地上，目光掃過地毯，就在剛才絆倒他的地方，
地毯絨毛里還有件藍色的小外套，袖口磨破了邊，看著像被人硬生生扯下來的。
一件又一件袖珍衣物散落在別墅各個角落，不是集中堆放，而是東一件西一件，
像是有人在慌亂中被撕扯掉了衣服，卻連撿起來的時間都沒有。周陽猛地站起身，
轉身就往門外沖。他要去找找真相，看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的天剛蒙蒙亮，
他裹緊大衣往街對面跑。路過小區(qū)花園時，腳邊忽然傳來“咔噠”一聲輕響。低頭一看，
是踩到了個像是用樹枝搭的小棚子，被他一腳踩塌了半邊，幾根細樹枝斷在泥土里。
周陽愣了愣，蹲下身扒開泥土看。那棚子搭得極精巧，樹枝用黏液粘在一起，
頂上還蓋著片枯葉當屋頂。他伸手碰了碰，指尖忽然摸到個軟乎乎的東西，
是一團裹在樹葉底下的棉絮。他捏起來展開一看，立刻驚叫起來:“這TM不是個被子嗎？
”只見被子旁邊還散落著個更小的東西——是只布偶熊，只有芝麻粒大，
耳朵都被踩掉了一只。周陽的呼吸瞬間粗重起來。他猛地扒開周圍的草叢翻找，
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很快，他在一片三葉草底下又發(fā)現了新東西，按照周陽的理解，
應該是一輛“自行車”。車輪是用兩顆黑色的小石子做的，車架是根細草莖，
車座居然是用片曬干的花瓣做的。車把上還拴著根蛛絲似的線，線頭拖在泥土里，
像是剛被人騎過，又匆忙扔在這里的。草葉上沾著露水，小石子車輪上還帶著濕潤的泥土。
這東西不是擺設，是真的被人用過！周陽盯著那輛迷你自行車，
腦子的一切好像都清晰了起來，
巴掌大的T恤、米粒大的皮鞋、草莖做的自行車……這些東西根本不是玩具，
而是它們的主人變小了！盡管自己得出的這個結論讓他自己感到匪夷所思，
但是排除了一切合理的理由，剩下的一個就算是再不合理也是真相。
他想起昨天在街上看到的散落衣物，想起空無一人的超市里掉在貨架縫里的小帽子，
想起無數個被忽略的細節(jié)，不是世界上只剩他一個人了，是所有人都縮小了！“喂？！
”周陽突然扯著嗓子喊，聲音在空蕩的小區(qū)里回蕩，“有人嗎？！你們在哪兒？！
”沒人回應。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他發(fā)瘋了似的在草叢里尋找，
手指被草葉劃得生疼也沒在意。他要找到他們！他要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找了不知道多久，手指忽然碰到個硬邦邦的東西。他扒開草葉一看，
是塊半個巴掌大的玻璃碎片，邊緣被打磨得很光滑，像面鏡子似的立在泥土里。
玻璃碎片后面，是用細樹枝和樹葉搭的“城墻”，歪歪扭扭圍出塊巴掌大的地方。
周陽屏住呼吸湊過去看，生怕嚇跑了里面的生物。終于，他看到城墻里，果然有“人”！
他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臉，:“嘶，好疼，不是幻覺?！敝荜栕匝宰哉Z道。
幾個穿著灰撲撲小衣服的“人”正蹲在“城墻”里，用草莖捆著什么東西。
他們的個子比螞蟻大不了多少，腦袋只有針尖那么點，看不清五官，
只能看到他們動作飛快地忙活著，像是在搬運食物。其中一個“人”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似的，
忽然抬起頭。周陽和他“對視”的瞬間，那“人”猛地縮了下，轉身就往“城墻”后面跑，
嘴里還發(fā)出“吱吱”的細響。其他幾個“人”也立刻慌了，丟下手里的東西往草叢深處鉆。
“別跑！”周陽下意識伸手去抓，指尖剛碰到草葉，就聽見“咻咻”幾聲輕響。
幾根細得像發(fā)絲的“箭”突然從草叢里射出來，扎在他手背上。不疼，卻帶著尖銳的刺感。
他愣了下，低頭一看——那哪是箭？是幾根削尖了的細草莖，頂端還沾著點白色的黏液。
是那些小人射的！他們沒在怕他，反而在攻擊他？周陽心里又驚又亂。他縮回手，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那些小人鉆進草叢深處，很快就沒了蹤影。
草叢里只剩下那面玻璃碎片和歪歪扭扭的“城墻”，
還有他們沒來得及運走的東西——是半粒掉在地上的米。原來他們真的在這兒。
原來他們一直都在這兒。周陽癱坐在草地上，腦子里亂成一團漿糊。
他想起昨天在超市里橫沖直撞，想起開著寶馬在街上亂飆，想起踹碎奢侈品店的玻璃，
那些在他看來無關緊要的舉動，對這些縮小了的人來說，恐怕就是滅頂之災。就在這時，
周陽眼角余光忽然瞥見街對面的超市門口有動靜。只看見超市敞開的玻璃門旁邊，
有片“陰影”在移動。不是風吹的，是成百上千個小黑點聚在一起。是縮小的人！好多好多！
他們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穿著黑色的小衣服，手里舉著閃著光的“長矛”——仔細一看，
居然是縫衣針！他們站在臺階邊緣，像衛(wèi)兵似的來回走動，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方向。
其中一個“小人”忽然舉起“長矛”，對著他的方向頓了頓。周陽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這空蕩世界里唯一的主宰，卻沒想到，自己早就成了別人監(jiān)視的目標。
周陽慢慢站起身，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他不敢再留在原地，轉身就往別墅跑。
身后的草叢里傳來一陣細碎的“吱吱”聲，像是在傳遞什么命令。他沒回頭，也不敢回頭。
他能感覺到，有無數雙眼睛正從四面八方盯著他，冰冷的，警惕的，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
空蕩的世界根本不空。只是他看不見他們而已。現在，他看見了。
3 進擊的小人周陽逃回別墅時，后背的冷汗已經把羊絨大衣浸得發(fā)潮。他反鎖了大門，
又把客廳的沙發(fā)推過去抵住房門，才背靠著門板大口喘氣。窗外的天徹底亮了，
可他看著空蕩蕩的客廳，卻覺得比深夜還瘆人?？傆X得有無數雙眼睛在緊緊地盯著自己。
他攥著酒瓶的手發(fā)顫，猛灌了兩口烈酒，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緊張的心稍微安定一會。
可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還不等周陽緩過一口氣來，眼角便瞥見茶幾底下有東西在動。
他猛地繃緊身體，抓起旁邊的水果刀，緩緩蹲下身?！昂簦瑖標览献恿?，你個死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