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紅也愣住了,沒想到喬婉比她想象中的更不好對付。
不過,林清紅很快便調(diào)整過來,故作大度地輕嘆一聲,聲音柔婉卻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侯爺息怒,姐姐也莫要?dú)鈮牧松碜?,眼下最要緊的,是先救下淮兒啊?!?/p>
她看向喬婉,眼神帶著一絲無奈和不贊同。
“八千兩銀子,對侯府來說,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為了淮兒的性命,為了侯府的體面,姐姐不如……”
江淮立刻應(yīng)聲,對著林清紅磕頭如搗蒜:“紅姨,還是你心善,你是天底下最心善的人!侄兒謝謝你!侄兒以后定做牛做馬報(bào)答你!”
江淮磕得太快了,為了不被剁手,竟連一絲男兒志氣都無了。
林清紅先是一愣,而后捂嘴笑了,好像在她面前磕頭的不僅江淮,還有喬婉,不由得眉飛色舞,臉上染上了一絲淡淡的紅光。
“淮兒,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可別跪我了?!?/p>
“應(yīng)該的,待紅姨進(jìn)門,你也是我的娘,我提前跪你有何不可?”
江淮舔著臉,真像一條狗啊。
偏偏,就是這樣的人,在前世活活打死了喬婉,又一把火毀尸滅跡了。
喬婉恨他心狠,也氣得窩囊,連路邊的一條狗都不如。
狗,起碼會看門。
他會什么?像江臨一樣任人作母嗎?
不過,江淮可顧不得這些,他可清清楚楚看到了疤臉張眼中的不耐煩,只要有人能替他還清賭債,別說對林清紅磕頭了,就是讓他學(xué)狗叫,也在所不惜。
“爹,紅姨,你們要救我啊——”
江屹川臉色陰沉,立刻順著林清紅的話,對喬婉怒道:“清紅說得在理,八千兩而已,侯府難道還拿不出?”
“喬婉,你掌管中饋,立刻取銀票來,莫要再丟人現(xiàn)眼!”
“呵!”喬婉聞言,忽然輕笑一聲,那笑聲帶著刺骨的涼意,“哦?林姑娘也覺得八千兩對侯府來說不算什么?”
“既然林姑娘如此熱心,又認(rèn)定這錢侯府給得起,不如……”
喬婉故意拉長語調(diào),在林清紅陡然僵住的臉色中,清晰吐出:“不如你替江淮出了吧,全了你這份慈悲心’,也省得侯府為難。”
林清紅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她萬萬沒想到喬婉會如此直接地將火引到自己身上。
八千兩?
她一個寡婦,哪來這么多銀子?
江屹川也是一愣,隨即暴怒:“喬婉,你胡言亂語什么?清紅一片好心,你竟如此不知所謂,讓她出錢?”
“哼,虧你想得出來,侯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江屹川言罷,又催促喬婉趕緊拿錢。
“拿錢?” 喬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目光掃過圍觀眾人,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清晰的嘲諷,“侯爺說得輕巧,我倒是想問問侯爺,你可知如今侯府公中賬上,還有多少銀子?”
不等江屹川回答,喬婉冷冷說道:“僅有三十八兩!”
“怎么可能?”
偌大侯府,怎么可能就只有三十八兩?
難道都被她私吞了嗎?
江屹川剛想質(zhì)問,卻突然想到了喬婉帶來的巨額嫁妝,頓時又咽了回去。
“公中賬上,為何只有三十八兩,侯爺當(dāng)真不知?”
喬婉似笑非笑,這熟悉又充滿嘲諷意味的眼神,頓時讓江屹川想起了昨夜被她質(zhì)問賬本一事,不禁有些慌了。
那些事,她可萬萬不能當(dāng)眾說出來!
“我……我日日忙著公務(wù),哪里知道府上還有多少銀子?”
江屹川“哼”了一聲,不愿提及此事。
其實(shí),他大可不必這么慌,因?yàn)槌怂酵蹄y錢,幾個子女也各有各的敗家,倒不是他一人之過。
但他心虛,也怕丟人。
喬婉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說道:“侯府早已是寅吃卯糧,入不敷出?!?/p>
“侯爺,你來說說,這八千兩該從哪里變出來?難道我也去典當(dāng)江家的祖業(yè)不成?”
眾人一聽,瞬間炸開了鍋。
“天啊,侯府竟然是個空殼子?”
“怪不得大公子要變賣侯府祖業(yè),原來家里早被掏空了!”
“嘖嘖,你們看看那女子,穿金戴銀的,錢都花她身上了吧?”
“誰嫁到侯府,可真倒了八輩子大霉?!?/p>
“區(qū)區(qū)一個寡婦,也敢這么囂張,真是世風(fēng)日下?!?/p>
“……”
林清紅聽著周圍的議論,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如同被當(dāng)眾扒光了衣服。
她強(qiáng)自鎮(zhèn)定,泫然欲泣地看向江屹川:“侯爺,姐姐她怎能如此說,她可是侯府主母,賬本都在她的手上呢?!?/p>
言下之意,便是喬婉中飽私囊。
“林姑娘!” 喬婉厲聲打斷她,目光如炬,“你一個外人,倒比我這掌了二十年中饋的主母更清楚侯府庫銀?”
“還是說,那消失的五千兩白銀和七百石糧食,你知道去向?”
這話如同毒針,狠狠扎在林清紅的心上,讓她頓時語塞,臉色煞白如紙。
“啊——”
忽然,一聲慘叫響起!
疤臉張等得不耐煩,一腳狠狠踩在江淮的肩膀上,骨頭發(fā)出駭人的“咔嚓”聲。
江淮痛得滿地打滾,涕淚橫流,再次對著喬婉哭嚎求饒:“娘,你快救救我,他們真會殺了我的!”
“娘——”
“我真的錯了——”
江淮一邊哭喊,一邊狠狠地抽自己耳光,啪啪作響,臉頰瞬間紅腫。
“夫君!”
一聲凄婉的哭喊傳來。
只見王氏挺著微隆的小腹,在丫鬟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從側(cè)門跑出來。
王氏臉色蒼白,渾身直哆嗦,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江淮,聲音充滿了絕望:“夫君,你是不是又偷我的嫁妝去賭了?”
“你答應(yīng)過我再也不賭了,你為何說話不算話?”
“你讓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辦?”
王氏一貫懦弱,此刻更是哭得幾乎喘不上氣。
江淮正心煩意亂,又被王氏當(dāng)眾揭短,頓時惱羞成怒,尤其是聽到“嫁妝”二字,眼中貪婪一閃而過。
他猛地推開疤臉張,一把抓住王氏的胳膊,面目猙獰地低吼道:“閉嘴!哭哭啼啼的喪門星!是老子拿的又怎么樣,你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
“快!你先用嫁妝幫我把賭債還了!”
“日后,我翻本贏了錢就還你,不然**的人真會剁了我的手,難道你想當(dāng)寡婦嗎?”
王氏被他抓得生疼,又驚又怕,護(hù)著肚子連連后退,哭泣道:“不,不行的,我就剩最后一點(diǎn)嫁妝了,是給孩子備的,不能給你啊?!?/p>
江淮徹底紅了眼,看著周圍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目光和王氏的抗拒,一股邪火直沖腦門,竟狠狠一把將王氏推開,“不給就滾!”
“啊——”
王氏驚呼一聲,腳下不穩(wěn),被巨大的力道推得向后倒去!
她身后,正是幾級堅(jiān)硬的青石臺階。
千鈞一發(fā)之際,喬婉快如閃電,一把死死抓住了王氏的胳膊,用盡全力將她拽了回來。
巨大的慣性讓兩人都踉蹌了幾步,但王氏終究被拉回了平地。
然而,驚嚇過度和劇烈的拉扯,讓王氏瞬間感到小腹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啊……我的肚子好痛……
王氏的臉色慘白如紙,冷汗涔涔而下,身下的裙擺迅速洇開一片刺目的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