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沉沉壓在謝府的飛檐翹角上。更夫敲過三更，府里的燭火大多熄了，只剩下巡邏護衛(wèi)的燈籠在巷道里搖曳，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暈。
程燁躺在硬板床上，卻毫無睡意。白日里謝聞仙收到密報時的凝重神色，以及深夜那一閃而過的黑影，像兩根細針，扎在他心頭。他悄悄運轉(zhuǎn)起剛學會的基礎輕功心法，只覺丹田處有股微弱的氣流游走，身體似乎真的輕盈了幾分——這系統(tǒng)技能雖粗淺，卻實打?qū)嵶屗嗔藢幼员５牡讱狻?/p>
“吱呀——”
極輕微的一聲響，像是窗欞被夜風吹動。程燁瞬間繃緊了神經(jīng)，猛地睜眼。
月光從窗紙的破洞漏進來，在地面投下一小片銀斑。而窗臺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纖細的黑影。
那人一身緊身夜行衣，黑布蒙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那是雙怎樣的眼睛？冷冽如寒潭，銳利如刀鋒，此刻正死死盯著床上的程燁，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刺客！
程燁的心臟驟然縮緊。是沖他來的！是因為程家的事？還是謝家的麻煩牽連到了他？
沒等他細想，黑影已如鬼魅般撲來，手中寒光一閃，一柄短匕直刺他心口！
速度太快了！
程燁幾乎是憑借本能翻滾下床，堪堪躲過這致命一擊。短匕“噗”地扎進床板，入木三分。
“誰派你來的？”程燁低喝，后背緊緊貼住墻壁，目光死死鎖定對方。他能感覺到，這人的身手遠在他之上，絕非普通的江湖莽夫。
黑影不答話，拔出短匕，再次攻來。招式狠辣刁鉆，招招直指要害，顯然是受過專業(yè)訓練的殺手。
程燁不敢硬接，只能仗著剛學會的基礎輕功閃避。他像只受驚的貍貓，在狹小的房間里輾轉(zhuǎn)騰挪，利用桌椅作為掩護。夜行衣女子的攻勢雖猛，卻一時半會兒傷不到他。
“倒是比預想中能躲?！迸拥穆曇羟謇洌袼楸矒粲袷?，“但你覺得，能躲到幾時？”
她的身法陡然加快，短匕帶起的風聲割得人臉皮發(fā)疼。程燁漸漸不支，肩頭被匕風掃過，火辣辣地疼。再這樣下去，遲早要被她得手！
情急之下，程燁瞥見墻角的水缸。他猛地矮身，抓起腳邊的木凳，朝著女子擲了過去。女子側(cè)身避開，就在這剎那的空隙，程燁已撲到水缸邊，抄起半瓢水，狠狠潑向女子的臉！
這是他在現(xiàn)代打架時學到的無賴招數(shù)，對付這種講究身法的對手，打亂視線最有效。
女子果然下意識地偏頭，蒙面的黑布被水打濕，貼在臉上，露出小巧的下頜線條。
就是現(xiàn)在！
程燁借著這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運轉(zhuǎn)輕功，猛地撞向窗戶。木窗應聲而碎，他翻身躍出，落在院子里。
“想跑？”女子冷哼一聲，緊隨其后追了出來。
月光下，兩人在院子里再次纏斗。程燁的輕功只是入門，勉強能維持不被立刻追上，但招式上毫無章法，全憑現(xiàn)代打架的本能格擋。而女子的刺殺術(shù)卻招招致命，逼得他險象環(huán)生。
“你究竟是誰？我與你無冤無仇！”程燁一邊躲閃，一邊試圖溝通。他看得出來，對方的目標很明確——取他性命，但似乎并無折磨之意，更像是執(zhí)行任務。
女子不言不語，攻勢愈發(fā)凌厲。短匕劃破程燁的衣袖，帶起一串血珠。
【警告！宿主生命體征下降，建議立刻脫離戰(zhàn)斗！】系統(tǒng)的警報聲在腦海中響起。
程燁心頭一沉，再這樣下去，真要交代在這里了。他目光掃過四周，瞥見院墻邊的石榴樹——那是白日里他摘石榴的地方。
一個念頭瞬間閃過。
他猛地改變方向，朝著石榴樹沖去，腳下發(fā)力，借著基礎輕功的提縱之力，竟真的一躍抓住了低垂的樹枝。他像只猴子般迅速爬向上方，躲在茂密的枝葉間。
女子追到樹下，抬頭看著枝葉間隱約露出的衣角，眼神冰冷。她沒有立刻上樹，似乎在判斷程燁的位置。
程燁蜷縮在樹杈上，屏住呼吸，心臟狂跳。他能清晰地看到樹下那道黑影，月光勾勒出她纖細卻充滿力量的輪廓。這到底是誰？為什么要殺他？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護衛(wèi)的腳步聲和呵斥聲：“什么人在那里？！”
女子眉頭微蹙，看了一眼樹上的程燁，又看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顯然不想暴露身份。她冷哼一聲，身形一晃，竟如柳絮般飄出墻頭，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那道黑影徹底不見，程燁才松了口氣，手腳發(fā)軟地從樹上滑下來。
護衛(wèi)們舉著燈籠趕到，看到院子里的狼藉和程燁身上的血跡，頓時大驚失色：“程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沒、沒事……”程燁喘著氣，掩飾道，“剛才好像有賊進來了，我追了幾下，沒追上?！彼荒鼙┞蹲约罕淮虤⒌氖拢駝t只會引來更多麻煩。
護衛(wèi)們將信將疑，仔細檢查了一番，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只當是普通的小毛賊，罵罵咧咧地加強了巡邏。
程燁回到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房間，關上門，后背抵著門板滑坐在地。肩頭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剛才那生死一線的感覺，讓他渾身發(fā)冷。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危險嗎？僅僅是作為一個隱藏身份的家丁，都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叮！檢測到宿主遭遇致命襲擊，觸發(fā)緊急任務：查明刺客身份。任務獎勵：基礎劍法（入門），隨機情報碎片x1。失敗懲罰：無（但可能導致后續(xù)刺殺風險提升）?！?/p>
刺客身份？程燁皺眉。那女子的身手，那股狠勁，絕非凡人。系統(tǒng)提到的江湖勢力“天香樓”，不就是以刺客聞名嗎？難道是天香樓的人？他們?yōu)槭裁匆獨⒊碳业男掖嬲撸?/p>
他低頭看了看手臂上的傷口，血已經(jīng)止住了。他找出白天換下來的臟衣服，撕下一塊布條，草草包扎好。
“程易？你在里面嗎？”
門外突然傳來謝筱筱的聲音，帶著幾分遲疑和擔憂。
程燁一愣，這都三更半夜了，她怎么來了？他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服，打開門。
謝筱筱穿著一身粉色的寢衣，頭發(fā)松松地挽著，手里提著一盞小巧的燈籠，站在門口，眼神里滿是擔憂：“剛才聽護衛(wèi)說這邊有動靜，你沒事吧？我看你的房間燈亮著……”
燈光下，她的臉頰泛著柔和的光暈，少了白日里的嬌蠻，多了幾分真切的關心。
程燁心中一動，搖搖頭：“勞二小姐掛心，我沒事，就是剛才嚇著了?！?/p>
謝筱筱的目光落在他包扎的手臂上，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你受傷了？！是不是被賊劃傷了？”她上前一步，想要看清楚，卻又有些不好意思，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謝筱筱好感值+10，當前好感值：7?！?/p>
程燁沒想到她會這么關心自己，心中微暖，笑道：“小傷而已，不礙事。二小姐快回去休息吧，夜深露重，小心著涼?！?/p>
“不行！”謝筱筱卻很堅持，把燈籠塞到他手里，“你等著，我去拿傷藥來！”說完，不等程燁拒絕，就提著裙擺，小跑著消失在夜色里。
程燁看著她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燈籠，橘黃色的光溫暖了他指尖的寒意。
片刻后，謝筱筱提著一個小巧的藥箱跑回來，身后還跟著一個睡眼惺忪的丫鬟。
“快坐下。”她把程燁按到椅子上，打開藥箱，拿出金瘡藥和干凈的布條，小心翼翼地解開他手臂上的臟布條。
看到那道不算太深但仍在滲血的傷口時，她眉頭緊鎖，小聲嘀咕：“都流血了，還說沒事……”
她的動作很輕，帶著幾分生澀，卻格外認真。先用干凈的布蘸了溫水擦拭傷口周圍，再撒上金瘡藥，最后用布條仔細包扎好。
“這是我爹給我的上好金瘡藥，很快就會好的?！彼痤^，看著程燁，眼神亮晶晶的，“以后再有賊，你別硬拼，喊護衛(wèi)就好，知道嗎？”
“嗯，知道了。”程燁看著她認真的模樣，心中涌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里，這份突如其來的關心，像一道微光，驅(qū)散了不少寒意。
【謝筱筱好感值+5，當前好感值：12。】
“好了，我回去了?！敝x筱筱收拾好藥箱，站起身，又叮囑了一句，“你也早點休息。”
“二小姐慢走。”
看著謝筱筱和丫鬟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程燁關上門，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動彈。
刺客的威脅尚未解除，程家的真相還籠罩在迷霧中，但此刻，他的心里卻不像之前那樣沉重了。
他摸了摸手臂上包扎好的傷口，那里還殘留著藥草的清香，和少女指尖的溫度。
“看來，這個世界也不全是刀光劍影?！彼吐曌哉Z，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無論前路有多少危險，為了回家，為了查清真相，也為了保護眼前這份難得的溫暖，他都必須走下去。
而那個暗夜中的刺客，她的身份，她的目的，終將是他要解開的第一個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