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七月的青海湖美得不像話。我站在油菜花田邊，金色浪潮一直延伸到天邊，
與碧藍的湖水相接。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花香，熏得人頭暈?zāi)垦！?帥哥，能幫我拍張照嗎？
"聲音從背后傳來，酥得我脊椎一麻。轉(zhuǎn)身時，一片金色花瓣飄到我鼻尖上，癢癢的。
她站在陽光下，金發(fā)在風(fēng)中飄揚——等等，不是金發(fā)，是貨真價實的油菜花瓣編織成的頭發(fā)。
我眨眨眼，再定睛一看，又變成了普通的淡金色長發(fā)。"看呆啦？"她歪著頭笑，
眼睛彎成月牙。我這才回過神："不好意思，你太美了，像從畫里走出來的。""老套。
"她撇撇嘴，卻掩不住上揚的嘴角，"你們男人都這么搭訕的嗎？""不，只有我這么真誠。
"我掏出手機，"來，擺個pose。"她站在花田里，陽光穿過她的發(fā)絲，
在臉頰投下細碎的光斑。我按下快門時，一陣風(fēng)吹來，她的裙擺和周圍的油菜花同時搖曳，
那一瞬間，我竟分不清是花像她，還是她像花。"我叫朵彩。"她查看照片時說，
"像花朵一樣多彩。""沐風(fēng)，如沐春風(fēng)的風(fēng)。"我湊近看她手機，"要不要加個微信？
照片傳給你。"她困惑地皺眉："微信？""你不會連微信都沒有吧？"我驚訝道，
"仙女下凡？"朵彩突然笑起來，笑聲清脆得像風(fēng)鈴："對啊，我是仙女，
專門下凡來收服你這種油嘴滑舌的男人。""那仙女姐姐打算怎么收服我？"我壓低聲音，
故意靠近她耳邊。她耳尖瞬間變紅，后退一步踩到花叢，
幾株油菜花竟然主動彎折避開了她的腳。我瞪大眼睛，她卻渾然不覺。"我餓了。
"朵彩突然說，"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嗎？""仙女也吃人間煙火？
""再叫我仙女就讓你變成癩蛤蟆。"她瞪我，卻毫無威懾力。
我?guī)チ司皡^(qū)邊上的小餐館。她對著菜單皺眉的樣子可愛極了，
最后只點了一盤清炒油菜花。"你吃自己的同類？"我開玩笑道。朵彩的筷子停在半空，
眼神突然變得危險："你怎么知道？"我心跳漏了一拍，強裝鎮(zhèn)定："猜的，
看你這么喜歡油菜花。"她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笑出聲："嚇到了吧？我演技不錯吧？
"我松了口氣，卻注意到她吃飯時的小動作——用筷子尖輕輕觸碰每片花瓣，
然后才送入口中，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你從哪里來的？"我問。"就在這兒。
"她含糊地回答，"一直在這兒。""本地人？那你肯定知道很多游客不知道的好地方。
"朵彩托著腮，陽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舞："我知道一個地方，油菜花開得比這里更美，
沒人知道。""帶我去？""憑什么？"她歪著頭，"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我可以是你男朋友啊。"我脫口而出。朵彩的表情凝固了，
她慢慢放下筷子："你知道對陌生女孩說這種話很輕浮嗎？"我正想道歉，她卻突然湊近，
近到我能聞到她呼吸里的花香："不過...我喜歡輕浮的男人。"就這樣，
我跟著朵彩走向她所說的秘密花田。路上她赤腳走在泥土上，說這樣更親近大地。
我看著她白皙的腳踝，突然有種想親吻的沖動。"你相信世界上有妖怪嗎？"朵彩突然問。
"信啊，我前女友就說我是人形泰迪精。"她沒笑，反而很嚴肅："我是說真的妖怪，
比如...花妖。"我心跳加速，想起那些不尋常的細節(jié)："如果花妖都像你這么美，
我寧愿被她們吃掉。"朵彩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我。
她的瞳孔在陽光下呈現(xiàn)出詭異的金色豎瞳，轉(zhuǎn)瞬又恢復(fù)正常。"到了。"她說。
眼前的花田讓我屏住呼吸——這里的油菜花比景區(qū)的高出一倍，金黃中帶著淡淡的粉，
像是被晚霞染過色。微風(fēng)吹過，花浪起伏如同活物。"這...這不科學(xué)。"我喃喃道。
朵彩走進花田，花朵自動分開一條路。她轉(zhuǎn)身向我伸出手："來嗎？"理智告訴我不對勁，
但身體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跟上。花莖摩擦我的褲腿，發(fā)出沙沙聲，像是竊竊私語。
花田中央有塊空地，鋪著野餐墊大小的平整草地。朵彩坐下，示意我躺下。"看天空。
"她說。我躺下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天空藍得不真實，幾朵白云靜止不動，
像被釘在了藍色畫布上。"朵彩，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側(cè)頭看她。她俯身，
發(fā)絲垂落在我臉上，癢癢的："如果我說我是這里的油菜花變的，你信嗎？
"我喉嚨發(fā)緊："那你為什么接近我？""因為你好看啊。"她笑起來，眼睛瞇成縫，
"花妖也看臉的。"我想起身，卻發(fā)現(xiàn)四肢沉重如灌鉛。朵彩的手按在我胸口，
輕得像片花瓣，卻讓我動彈不得。"別怕，"她耳語道，"我只是想嘗嘗你的味道。
"她的唇貼上我的脖頸，不是親吻，而是在嗅聞。我能感覺到她冰涼的鼻尖劃過我的動脈。
"你聞起來...很特別。"她抬起頭，表情困惑，"不像其他男人那樣臭。
""我每天用沐浴露..."我聲音發(fā)抖。"不是那種味道。"朵彩皺眉，"是你的精氣，
很干凈，很...溫暖。"我腦中警鈴大作。這美女該不會真是妖怪吧？但荒謬的是，
我竟然覺得興奮多于恐懼。"你要吸干我嗎？"我半開玩笑地問。朵彩突然坐直身體，
表情變得嚴肅："變天了。"我這才注意到陽光消失了，烏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集。
朵彩拉起我："快走，要下冰雹了。"我們剛沖出花田，雞蛋大的冰雹就砸了下來。
朵彩拽著我躲到一塊突出的巖石下?？臻g狹小，我們幾乎貼在一起。她的身體冰涼得不正常，
但呼吸卻是溫?zé)岬摹?你體溫好低。"我說。"花都怕冷。"她隨口答道，
然后意識到說漏嘴，懊惱地咬住下唇。冰雹越下越大，有顆砸在我肩上，疼得我齜牙咧嘴。
朵彩突然撲過來護住我的頭，下一秒，幾顆冰雹砸在她背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朵彩！
"她抬起頭，臉色蒼白得透明："沒事，我不怕疼。"我這才發(fā)現(xiàn)，
她衣服被砸破的地方?jīng)]有流血，而是滲出淡金色的汁液，散發(fā)出濃郁的油菜花香。
"你真是...花妖？"我聲音發(fā)顫。朵彩的眼神變得悲傷："現(xiàn)在你害怕了？
"出乎我自己意料，我伸手擦去她臉上的金色液體："不，我覺得很酷。"她愣住了，
然后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夾雜著咳嗽："你果然是個怪人。"冰雹停了，但暴雨仍在繼續(xù)。
我們渾身濕透，朵彩的金發(fā)貼在臉上，顯得格外脆弱。"我?guī)闳€地方。"她說。
我們冒雨跑到一棟廢棄的牧民小屋。屋內(nèi)干燥溫暖，角落里堆著干草。朵彩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時，
我看到她的皮膚在昏暗光線中微微發(fā)光。"現(xiàn)在你知道了，"她靠在門上說，"我是朵彩，
一株修煉了兩百年的油菜花妖。"我該害怕的，但看著她濕漉漉的樣子，
我只想把她摟進懷里："所以你會法術(shù)？能變出干衣服嗎？""不能。"她撇嘴，
"妖力有限，要省著用。""那你能做什么？"朵彩突然走近，
手指劃過我的胸口："我能讓你快樂得忘記自己的名字。"我抓住她手腕："然后呢？
吸干我的精氣？"她眼神閃爍："本來是的...但現(xiàn)在我不確定了。""為什么？
""因為你傻。"她抽回手，"明明怕得要死，還假裝鎮(zhèn)定。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
"我脫下外套擰干："妖怪不奇怪嗎？假裝人類和游客搭訕。""那是為了覓食。
"朵彩坐在干草堆上，"每年花期，我們需要特定氣質(zhì)的人類精氣維持人形。""什么氣質(zhì)？
""輕浮、多情、風(fēng)流。"她數(shù)著手指，"這類人氣最旺盛，又容易上鉤。
"我哭笑不得："所以我被選中是因為我是個渣男？""差不多吧。"朵彩歪頭，
"但你不一樣...你的精氣太干凈了，我不忍心。"屋外雨聲漸小，
一道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照在朵彩身上。她的皮膚在光線下幾乎透明，
我能看到淡金色的脈絡(luò)在其中流動。"如果我自愿給你呢？"我突然問。
朵彩瞪大眼睛："你瘋了？""就當是...約會。"我湊近她，"我還沒和妖怪約會過呢。
"她推開我："白癡，這會縮短你的壽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我笑著說。
朵彩的表情突然變得兇狠："不許開這種玩笑！"她眼中金光大盛，
"人類根本不懂生命的珍貴！"我愣住了。她轉(zhuǎn)過身，
肩膀微微發(fā)抖："你們活幾十年就覺得漫長，而我，
花了兩個世紀才學(xué)會做個人...你憑什么輕言生死？"我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只好輕輕抱住她。她的身體冰涼，卻在慢慢回溫。"對不起。"我說。朵彩安靜了一會兒，
突然說："雨停了，你該回去了。""我們還能見面嗎？"她猶豫片刻，
從頭發(fā)上取下一朵小油菜花別在我衣領(lǐng)上："戴著這個，明天來花田找我。"回酒店的路上，
我不斷回想今天的奇遇。衣領(lǐng)上的小花散發(fā)著淡淡的香氣，提醒我這一切不是幻覺。
前臺叫住我："先生，有您的包裹。"一個沒有寄件人信息的紙盒，
里面裝著一套干爽的衣物和一張紙條："人類容易感冒。——D"我摸著紙條，
發(fā)現(xiàn)背面還有一行小字："PS：你的心跳聲很好聽。"躺在床上，我盯著天花板，
忍不住笑了?；盍硕四?，第一次有女孩——不，女妖——說我的心跳好聽。
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明天穿這件衣服來。不許告訴任何人。
——朵彩"我回復(fù)："遵命，我的花妖大人。"她秒回："再油嘴滑舌就讓你變成花肥。
"我笑著把手機放在胸口，感覺心臟跳得更快了。2清晨醒來，
我第一反應(yīng)是摸向衣領(lǐng)——那朵小油菜花還在，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香氣。手機屏幕亮起，
凌晨三點收到的短信：「穿我送的衣服來。敢告訴別人就讓你變成花肥。——D」
紙盒里的衣服展開是件淺黃色亞麻襯衫，觸感像撫摸花瓣。我穿上時，
領(lǐng)口蹭到脖子上的咬痕，昨晚朵彩冰涼的唇貼在這里的畫面突然閃回。
鏡子里的我像個即將赴約的青春期男孩，這感覺新奇又可笑。青海湖的晨霧還未散盡，
我按朵彩發(fā)的位置找到一片隱蔽的花田。這里的油菜花高得離譜，幾乎到我胸口，
花莖上還纏繞著淡粉色藤蔓，像血管一樣微微搏動。"遲到了三分十二秒。
"聲音從頭頂傳來。朵彩倒掛在花莖上，金發(fā)垂落如瀑，黃裙子翻下來蓋住了臉也不在意。
我下意識要伸手幫她整理裙子，卻被花藤纏住手腕。"人類就是心急。"她輕盈落地，
裙擺自動歸位，"衣服很適合你。""因為沾了仙氣？"我轉(zhuǎn)了個圈。
朵彩突然湊近嗅我的衣領(lǐng)："是沾了我的花粉。"她指尖劃過我喉結(jié)，
"現(xiàn)在其他花妖聞到味道，就知道你是我的獵物了。"我心跳加速，
卻假裝鎮(zhèn)定："你們妖怪都這么霸道？""只有我。"她驕傲地揚起下巴，
發(fā)間突然開出幾朵小黃花，"餓了嗎？"沒等我回答，她拽著我鉆進花叢深處。
藤蔓自動編織成桌椅，幾片寬大花瓣卷成餐盤，盛著晶瑩的露珠和金色花蜜。
"米其林三星花妖餐廳？"我戳了戳?xí)l(fā)光的露珠。朵彩托腮看我："吃啊，怕我下毒？
"我舔了口花蜜，甜味在舌尖炸開的瞬間，耳邊突然響起蜜蜂的嗡嗡聲。朵彩大笑起來，
原來她惡作劇地在我耳后變出了迷你蜂巢。"你耳朵紅了。"她伸手捏我耳垂，
"人類真好玩。"陽光穿透她的指尖，我再次注意到那種半透明的質(zhì)感。她察覺我的目光，
突然嚴肅："沐風(fēng)，你真的不怕我？""怕啊，"我舀了勺花蜜，"怕你嫌我不夠好吃。
"朵彩的瞳孔驟然縮成金色豎線，四周花叢無風(fēng)自動。
她掐住我下巴迫使我抬頭："別開玩笑。去年有個攝影師發(fā)現(xiàn)我的秘密，
現(xiàn)在他的骨頭正在滋養(yǎng)那片虞美人花田。"我直視她的眼睛："那你會讓我滋養(yǎng)什么花？
"對峙持續(xù)了幾秒，朵彩突然泄氣般松開手："煩死了！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她踢了腳旁邊的蒲公英，絨毛炸成一片金色煙花，"正常人類應(yīng)該尖叫逃跑，
或者找道士收妖！""可能我比較適合當妖怪。"我?guī)退魅ヮ^發(fā)上的蒲公英，
趁機揉亂她的金發(fā)，"你昨天說我的精氣很特別？"朵彩眼睛一亮，
又強裝冷漠："特別難吃。""那這個呢？"我飛快親了下她額頭。花田瞬間暴動。
無數(shù)藤蔓破土而出，在空中狂舞，朵彩整個人浮到半空，長發(fā)如火焰般燃燒成純粹的金色。
我跌坐在花叢里，看著眼前發(fā)光的非人生物，終于感到一絲恐懼。"你...生氣了？
"朵彩緩緩降落，暴走的藤蔓突然溫柔地托住我后背。"兩百年了，
"她聲音帶著奇異的回音，"你是第一個敢主動親我的人類。""榮幸之至。"我聲音發(fā)顫。
她恢復(fù)正常人形，耳尖卻紅得透明："按照花妖律法，主動獻吻意味著自愿分享精氣。
"一根花藤纏上我手腕，尖端刺入血管的瞬間，奇異的是并不疼，
反而有種被陽光注入的溫暖感。朵彩閉眼吮吸的樣子神圣又情色，
睫毛在臉頰投下蝶翼般的陰影。片刻后她睜開眼，
唇色比之前艷紅許多："你的味道..."她舔舔嘴唇，"像曬過太陽的麥芽糖。
""能續(xù)杯嗎？"我指著自己脖子。她羞惱地拍開我的手："一次只能吸這么多！
會縮短你的壽命！""那多親幾次是不是能——"朵彩用花瓣堵住我的嘴。
我們倒在花叢里打鬧，驚起一群發(fā)光的蝴蝶。這時她突然僵住，望向天空："有人來了。
"遠處傳來發(fā)動機轟鳴。朵彩拽著我躲到巨石后，只見三輛越野車停在花田邊緣，
下來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為首的高個子手持羅盤，金屬鏡片后的眼睛鷹隼般掃視花田。
"除妖師..."朵彩指甲掐進我手臂，"他們怎么會找到這里？
"我想起酒店前臺的包裹："你昨天怎么把衣服送到我酒店的？
""讓蒲公英精靈送的..."她臉色煞白，"肯定被追蹤了。"黑衣人們分散搜索，
羅盤指針瘋狂旋轉(zhuǎn)。朵彩蜷縮著發(fā)抖，我第一次看到她真正害怕的樣子。
她發(fā)間的小花迅速枯萎，皮膚開始出現(xiàn)龜裂的金色紋路。"他們帶著符咒，"她聲音變調(diào)，
"我的妖力被壓制了..."高個子除妖師突然轉(zhuǎn)向我們的方向。千鈞一發(fā)之際，
我脫下沾滿花粉的襯衫罩在朵彩頭上，拉著她匍匐爬向相反方向的溝渠。
身后傳來怒吼："妖氣消失了！分頭找！"溝渠里污水沒到膝蓋，朵彩的裙子染成污黃色。
我捂住她準備抗議的嘴，拖著她繼續(xù)爬行。直到鉆進一個廢棄的排水管，
我才發(fā)現(xiàn)朵彩在哭——真正的哭，眼淚落在地上長出微型油菜花。
"我的新裙子..."她抽噎著，
"還有頭發(fā)都沾了泥巴..."我哭笑不得地幫她擰頭發(fā)："大小姐，命重要還是裙子重要？
""都重要！"她甩了我一臉水珠，"兩百年才修煉出這么好看的人形！
"管道深處傳來窸窣聲。朵彩猛地把我護在身后，指尖亮起微弱的金光。
黑暗中爬出一只浣熊大小的生物——長著蒲公英頭的古怪精靈，正捧著我的襯衫。"小蒲！
"朵彩驚喜道，"你偷回來了？"蒲公英精靈點點頭，把襯衫遞給我。
穿回帶有朵彩花粉的衣服后，她臉色明顯好轉(zhuǎn)，皮膚上的裂紋也開始愈合。"現(xiàn)在能打架了。
"她活動手腕，眼中金光大盛。"別沖動，"我按住她，"他們?nèi)硕唷?/p>
"朵彩歪頭看我："你擔心我？""我擔心他們把你這張漂亮臉蛋打壞了。"她突然湊近，
鼻尖蹭過我臉頰："沐風(fēng)，如果今天我妖力耗盡變回原型...你會把我種在花盆里帶走嗎？
"這個問題過于可愛，我一時語塞。朵彩卻當我猶豫，眼神黯淡下來："算了，
人類都...""會。"我打斷她，"還會每天給你唱歌，雖然很難聽。"她眼睛亮起來，
正要說話，管道口突然射進一道金光。蒲公英精靈尖叫著化為灰燼，朵彩將我猛地推開。
那道金光擊中她肩膀，燒出個焦黑的洞，沒有流血，但金色汁液汩汩涌出。"找到你們了。
"除妖師的聲音在管道口回蕩。朵彩跪坐在污水中，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她咬破手指，
在空中畫出血色符咒："沐風(fēng)，閉眼！"強光爆發(fā)的那一刻，
我隱約看見她身體分解成無數(shù)金色光點。再睜眼時，管道里只剩我和滿地油菜花瓣。
遠處傳來除妖師氣急敗壞的咒罵聲。我顫抖著撿起花瓣，其中一片特別柔軟，輕輕一捏，
傳出朵彩微弱的聲音："笨蛋...看手機..."掏出口袋里的手機，
鎖屏上跳出一條新消息：「回酒店。衣柜最下層?！狣」回到酒店時已近黃昏。
我反鎖房門，掀開衣柜底層——一個藤蔓編織的小籠子里，躺著株蔫巴巴的油菜花，
根部裹著沾血的泥土。"朵彩？"我輕聲喚道。小花抖了抖，
發(fā)出虛弱的回應(yīng)："水...要礦泉水...自來水有氯氣..."我手忙腳亂開瓶澆水。
花朵稍微舒展些，吐出個迷你泡泡飄到我面前，炸開后響起朵彩的聲音："妖力耗盡，
維持不了人形了...那群混蛋用了封魔釘...""我能做什么？
""窗臺...曬太陽...晚上抱著我睡...人類體溫..."聲音越來越小，
"不許趁機摸不該摸的地方..."我把花盆放到窗臺。夕陽下，
這株病懨懨的油菜花顯得格外可憐。手機突然震動，
陌生號碼發(fā)來彩信——除妖師們站在花田里的合影，文字說明：「明天來收你。
妖氣標記跑不掉?！拐貜?fù)，又一朵泡泡從花盆飄出，
炸開后是朵彩咬牙切齒的聲音："給我等著！等我恢復(fù)了一定把他們做成花肥！
"我戳戳小花瓣："現(xiàn)在誰保護誰??？"花枝惱羞成怒地抽了我手指一下。夜幕降臨，
我按囑咐把花盆抱進被窩。黑暗中，它散發(fā)出淡淡的光暈，
偶爾傳來朵彩的夢囈："沐風(fēng)...難吃...別死..."我輕輕撫摸葉片，
突然明白自己惹上了多大的麻煩——我可能愛上了一株會說話的、病嬌的、記仇的油菜花妖。
而更麻煩的是，門外走廊此刻響起了金屬羅盤轉(zhuǎn)動的咔嗒聲。3走廊的羅盤聲越來越近，
我抱著花盆的手心滲出冷汗。朵彩的葉片無精打采地耷拉著，
絲毫看不出這是能掀起花田風(fēng)暴的大妖。"躲衣柜！"花盆里突然蹦出個金色泡泡，
炸開后響起朵彩虛弱的聲音。我剛合上衣柜門，房門就被刷開。金屬鏡片反光從縫隙刺進來，
那個高個子除妖師的聲音冷得像冰："妖氣在這里最濃。"衣柜里擠得要命，
花盆緊貼著我胸口。朵彩的葉片突然豎起，輕輕摩挲我下巴，癢得我差點打噴嚏。
透過百葉窗似的柜門縫隙，看見三個黑衣人正在掀我的床墊。"奇怪，
明明追蹤到..."矮胖除妖師踢了腳行李箱，"難道又用分身術(shù)？"花盆微微發(fā)燙，
朵彩的傳音泡泡飄到我耳邊："他們腰間有青海龍鱗，難怪能屏蔽我的感知。
"泡泡里還裹著一聲冷哼，"等本姑娘恢復(fù)妖力，把他們種在茅坑邊上當肥料！
"高個子突然轉(zhuǎn)向衣柜。我屏住呼吸，朵彩的藤蔓悄悄纏上我手腕，像在安撫。
就在他伸手要開柜門時，窗外突然傳來刺耳的警笛聲。"隊長！
"年輕除妖師舉著發(fā)光的羅盤，"東邊檢測到更強的妖氣！"三人旋風(fēng)般沖出門去。
我癱在衣柜里，發(fā)現(xiàn)后背全濕了。花盆里的油菜花卻精神起來，
葉片愉快地搖擺："我讓蒲公英精靈引開他們啦！""你還有余力搞這個？
"我戳她蔫巴巴的花瓣。
"本姑娘可是修煉兩百年的...咳咳..."幾粒金色花粉從花蕊噴出來，
"...就是有點累。"酒店不能再待了。我按朵彩的指示，抱著花盆從消防通道溜出后門。
七月的青海湖本該烈日當空，此刻卻陰云密布，遠處傳來悶雷聲。"要下雨了。
"我脫下外套罩住花盆。朵彩的葉片從衣服縫隙鉆出來："往北走，有我的安全屋。
"所謂安全屋，是湖邊廢棄的氣象觀測站。鐵皮屋頂漏著窟窿，地板縫里鉆出野草。
唯一完好的是一張鋪著干草的木床——等等，那些干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編織成毯子。
"別大驚小怪。"朵彩指揮我把花盆放在窗臺，"幫我接點雨水。
"鐵皮桶接住的雨水居然泛著金光。我澆灌下去時，整株油菜花發(fā)出舒服的嘆息，
莖稈肉眼可見地拔高了一截。"青海湖的雨水有龍氣。"她舒展著葉片，"比礦泉水強多了。
"我正想追問龍氣是什么，突然胸口一熱。低頭發(fā)現(xiàn)衣領(lǐng)別著的小油菜花正在發(fā)光，
花瓣一張一合像在預(yù)警。"糟了！"朵彩的傳音泡泡急得變形，"他們識破調(diào)虎離山了！
"觀測站的門窗同時發(fā)出爆響，數(shù)十張黃符貼滿玻璃。
高個子除妖師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來："花妖朵彩，你已被包圍。交出人類人質(zhì)，
可免形神俱滅！""人質(zhì)？"我挑眉看朵彩?；ㄅ枥锉鲆贿B串金色臟話泡泡。
朵彩的根系瘋狂生長，穿透地板扎入泥土："沐風(fēng)，等會兒無論發(fā)生什么都別松手！
"整棟建筑突然劇烈搖晃。地板轟然塌陷的瞬間，我死死抱住花盆墜入黑暗。
耳邊是泥土翻涌的轟鳴，鼻腔充滿潮濕的土腥味，卻奇跡般地能呼吸。
朵彩的根系織成繭狀護罩，帶著我們在土壤中穿行。"地下遁術(shù)？"我在顛簸中喊。
"是花妖的保命技能！"她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但撐不了多久...我的根快燒焦了..."果然，護罩開始發(fā)燙。一縷黑煙飄進來，
帶著符紙燃燒的刺鼻味。最后我們被一股氣浪掀出地面，摔在某個潮濕的洞穴里?；ㄅ杷榱?。
朵彩的根系焦黑蜷曲，花瓣掉了大半。我手忙腳亂想捧起她，
她卻用最后的力氣卷住我手腕："跑...順著暗河..."身后傳來除妖師的咒罵聲。
我護著殘花沖進洞穴深處，冰冷的河水沒過膝蓋。黑暗中有幽藍的磷光指引，
照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細小的花朵圖案，有些已經(jīng)風(fēng)化模糊。
"這是...""歷代花妖的避難所。"朵彩的聲音越來越弱，
"往前三百步...有龍息結(jié)晶..."磷光突然大盛。洞穴盡頭是片地下湖，
湖心島上有棵發(fā)光的透明樹，枝頭結(jié)著琥珀色的晶體。我涉水過去時，
湖水居然自動分開道路。"拿一顆...放在我根上..."晶體觸到殘根的剎那，
金光如電流般竄遍朵彩全身。她痛苦地蜷縮又舒展，最終爆發(fā)出一陣強光。我下意識閉眼，
再睜開時，懷里抱著人形的朵彩——比之前更小，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金發(fā)間還支棱著幾片沒變完全的葉子。"縮水版..."她虛弱地扯自己臉蛋，
"妖力只恢復(fù)三成..."地下湖突然震蕩，洞頂墜下碎石。
除妖師的吼聲從通道傳來："龍息干擾羅盤！分頭找！
"朵彩跳起來拽我就跑："他們不敢碰龍息結(jié)晶，我們得...咦？"我順她視線看去，
湖面浮起無數(shù)光點，匯聚成半透明的龍形生物。它俯視著我們，瞳孔是跳動的金色火焰。
"青海湖的守護龍靈。"朵彩緊張地捏我手指，"別動，
它討厭人類..."龍靈卻突然湊近我，鼻尖輕觸我衣領(lǐng)上那朵早已枯萎的小花。
朵彩倒吸一口氣："它記得我的花粉標記！"一聲悠長的龍吟后，整個洞穴開始發(fā)光。
龍靈化作金色洪流沖向來時的通道，遠處立刻響起除妖師的慘叫。"它幫我們？
"我目瞪口呆。朵彩揪住我領(lǐng)子："因為你是我的所有物！龍族最討厭別人搶東西！
"她突然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絲金液，
"快走...趁現(xiàn)在..."我們從隱蔽出口鉆出地面，竟回到了最初相遇的那片花田。
暴雨剛停，油菜花們垂著水珠，在夕陽下像一片碎金海洋。朵彩跌坐在花叢里，
皮膚又開始龜裂。我手足無措地蹲下："怎么幫你？
""正常來說..."她苦笑著扯開衣領(lǐng)，露出鎖骨間發(fā)黑的傷口，
"該吸干你的精氣療傷..."我二話沒說把脖子湊過去。朵彩卻推開我："白癡！
現(xiàn)在吸你會死的！""那怎么辦？"她望向花田，眼神突然變得決絕："沐風(fēng)，你相信我嗎？
"不等我回答，她拽著我撲進花海。無數(shù)花莖瘋狂生長纏繞，將我們裹成繭狀。
朵彩冰涼的手捧住我的臉，在徹底被花淹沒前，我聽見她說："和我一起做夢吧。
"黑暗中有發(fā)光的根須刺入我的血管。不疼，反而像被注入溫暖的蜂蜜。意識逐漸模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