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將軍文里的惡毒原配,在大軍即將凱旋時,我做了一場夢,夢里,
我的丈夫在這一天帶回了一個女子,極盡寵愛,而我,會因愛生怖,最終被趕出侯府。
我覺醒了,但我不打算爭取什么情與愛,我只想活著,自由自在地活著。
——正文————我叫姜雪,是姜府不受寵的二小姐,姨娘早逝,父親不喜,我像一棵野草,
在四四方方的大院里,苦熬了許多年。終于熬到出嫁,但命運(yùn)依然沒有眷顧我,大婚那晚,
我的丈夫和公公被圣上急詔去了戰(zhàn)場,紅蓋頭下,是我無悲無喜的臉。
于是我和婆婆守在空空蕩蕩的侯府里,一待便是五年。婆婆是個極好的人,她教我管賬,
教我騎馬,教我同命婦們交際,無論我做什么,她都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在書房整理錢賬時,
她在旁邊繡帕子,我在馬場肆意歡騰時,她坐在亭子里安安靜靜地陪著我,
我在貴婦圈子里周旋時,她也總是站在我身后,無聲地替我撐腰,日子就這樣慢慢地過著。
直到大軍回朝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個荒誕的夢,夢里,
我的丈夫在回朝那天帶回了一位女子,將她抬做平妻,而我,被眾人厭棄,最終離開侯府。
這個夢毫無道理,卻仿佛親身經(jīng)歷,我摸了摸頭,只當(dāng)自己睡的迷糊了。第二天,
我和婆母帶著府上的丫鬟和小廝,一大早就守在了城門口,很多百姓聚在這里,
太子殿下和眾位臣子站在最前面。婆婆指著后方的一個男人,又扭頭,朝我說了些什么,
聲音淹沒在雀躍的歡呼聲中,我聽不清那句話,但大抵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是我的丈夫,
宋墨青。于是我認(rèn)真地瞧了瞧他,確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劍眉星目,神采飛揚(yáng),
他像是粗粗的收拾過,身上并未著甲胄,反而是穿了一身褐色的布衣,騎著高高壯壯的馬,
馬的尾巴甩來甩去,掉了一圈又一圈的塵土,陽光下,像轉(zhuǎn)瞬即逝的墨痕,
書寫著勝利的喜悅。我又看見婆婆和公公遙遙相望,公公點(diǎn)了點(diǎn)頭,婆婆便紅了眼眶。
圣上布下了接風(fēng)宴,侯爺和世子要隨太子殿下進(jìn)宮赴宴,我和婆婆要等到晚上才能見到他們,
我扶著婆婆剛要回府,卻被人攔住了?!昂蚍蛉税?,世子爺傳話,
請您幫忙安頓一下這位姑娘?!逼牌盼罩业氖志o了緊,但面色不變:“好,交給老身吧。
”我怔了怔,想起那團(tuán)迷霧般的夢,又望著她的臉,在心里喃喃:也許那并不是夢。
夢里的人在此刻突然有了清晰的臉,這是一位極好看的姑娘,長長的睫毛,彎彎的眉,
只是微微笑著就叫人生出親近之感。若我是男子,我也會喜歡她。
婆婆派人把她安排在了東院,想請她先去休息一會兒?!袄戏蛉?,世子妃,
”她的聲音里好像帶著鉤子,軟綿綿的,“民女不累的,想和大家一起等。”婆婆沒說話,
好半晌,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在等待中,我知道了她的身份:沈浮白,商戶人家的女兒。
我在心里多念了幾遍這個名字,沈浮白,宋墨青,他們連名字都如此相配。
她講了好多邊關(guān)的趣事,婆婆卻不為所動,只有我,適時地笑一笑,不知等了多久,
公公終于回來了。他三兩步上前,
兩雙蒼老的手終于緊緊地握在一起:“五年了……五年了……”我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
看著他們重逢時的喜悅,情不自禁地笑起來。“世子爺”耳邊突然傳來那位姑娘的細(xì)呼聲,
我轉(zhuǎn)頭,宋墨青正盯著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那位姑娘站在他身旁,也轉(zhuǎn)頭看向我,
眼里卻多了幾分哀怨。我只顧盯著婆婆,好像有些失禮了,趕忙上前行了禮:“世子爺。
”他抬了抬手,又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是侯府的世子爺,圣上親封的常勝將軍,
而我,只是個七品小官的女兒,我想,如果不是擔(dān)心被圣上忌憚,
侯府是怎么也不會選擇我這樣的人做正妻的。婆婆派人煮了面,大家聚在一起,
那位姑娘坐在宋墨青的左邊,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羞紅了臉,飯桌上,
公公和婆婆那邊聊的火熱,我和宋墨青卻相對無言,他時不時地看向我,我只裝作不知,
安安靜靜地吃著面,因?yàn)槲覍?shí)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從婆婆嘴里知道了他的好多過往,
但對這個人還是感到陌生,熱騰騰的面條冒著熱氣,好像把府里的冷氣給沖散了。
婆婆很喜歡蔥油面,在我嫁進(jìn)來的五年里,她總是說:“多吃面,才能常見面。
”燭火照進(jìn)面里的油花,泛起了細(xì)密的光,好像邊關(guān)的火把,婆婆的眼淚。
————家宴散后,我和宋墨青回了正屋,“我……對不住你。”他猶豫了半天,
只說了這么一句話。“您沒有對不住妾身,您對得起所有人,”我緩緩走上前,
用溫柔的眼神看著他,“侯府的教導(dǎo),圣上的信任,百姓的期望,您都不曾辜負(fù)。
”他的眼眶突然紅了,扭過頭,似乎不想讓我看見他狼狽的模樣。我沒有怨過他,
因?yàn)槲仪宄切﹤?,那些不易,滿京城的兒郎,最難說親的,就是武官之子,
人人都知老侯爺其實(shí)不止他這一個兒子,但是一半死在戰(zhàn)場上,一半死在世人的殷切希望中。
薛尚書的女兒至今未嫁,日日守著一把匕首念念叨叨,等著她的郎君回來,
吏部的張侍郎總是一個人去小酒館坐著,直到夕陽的光落在他的臉上,才肯回家,
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我拉起宋墨青的手,輕輕摩挲,厚厚的繭子,粗糙的皮,
大拇指上,還有一道難看的疤,婆婆說,他的很多手指都被刀劍砍斷了筋,
能握拳卻永遠(yuǎn)伸不直,當(dāng)初聽的時候我只覺得有些心疼,
但是親眼看見才發(fā)現(xiàn)這些傷痕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我努力壓下所有散亂的思緒,想起那位姑娘,
問:“那位姑娘是不是于您有救命之恩?”宋墨青點(diǎn)頭,向我解釋:“她沒了親人,
我只好先將她帶回來,你不要誤會,
我與她之間并沒有什么男女之情……”和夢里一樣……我想。我裝作認(rèn)真聽著,
心里卻莫名哀愁起來:我可能又要被拋棄了。這是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沉甸甸的,壓抑的,
無力的,現(xiàn)在我確信,那場夢就是我即將經(jīng)歷的,可我不打算做什么掙扎,沒有用的,
小的時候,我抓不住父親的衣角,長大了,自然也抓不住丈夫的心。不過好在,
我還來得及準(zhǔn)備。我緩過神,回避了宋墨青的目光,
如常地掛上溫和的笑臉:“妾身會好好照顧那位姑娘的。”我慢慢松開他的手,
轉(zhuǎn)頭吩咐丫鬟準(zhǔn)備熱水,“您忙了一天了,先沐浴,早些就寢吧。
”也許他還是察覺到了我低落的情緒,有些無措,好半天才出聲:“那……那我先去了。
”他去沐浴,我換了寢衣坐在床頭,指甲一次又一次地陷進(jìn)肉里,
盤算著以后的生計(jì):明日應(yīng)該清點(diǎn)一下嫁妝,不能坐吃山空,得想些掙錢的法子,
住哪里也是個問題……想著想著,宋墨青終于回來了,他好像有些緊張,
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我拿起丫鬟手里的巾帕,領(lǐng)著他到床邊坐下,
溫柔地哄著:“世子爺,妾身先將您的頭發(fā)擦干?!彼┯驳刈?,面色如常,
耳朵卻紅得像要滴血一樣,剛擦了一會兒,他便握住了我的手腕,
眼里似有黑霧彌漫:“別擦了,早些歇息吧?!焙米诌€未出口,就淹沒在了唇齒之間,
他扶著我的腦袋慢慢倒在床上,我沒有抗拒,只是順從地迎合,欲望翻江倒海,久不停歇。
這就是我和他相處的第一個晚上,沒有許多話要聊,也沒有什么情能訴。
————等我睜開眼,宋墨青已經(jīng)在院子里練武了。陳嬤嬤悄悄進(jìn)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