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救道侶凌昊仙尊，自毀神格，淪為凡人。 他卻摟著新歡嘲諷：“凡人螻蟻，
也配做本尊道侶？” 大婚當(dāng)日，我當(dāng)眾卸下釵環(huán)，燃盡最后壽命喚醒體內(nèi)封印。
九天之上傳來轟鳴，眾神跪迎：“恭迎至尊歸位！” 凌昊驚慌想抓我手：“你究竟是誰？
” 萬界神光自我體內(nèi)爆發(fā)：“重新認(rèn)識一下，是你祖宗。
”---心臟像是被冰渣子填滿了，每一次跳動都拉扯著四肢百骸泛起細(xì)密的疼。不是傷病，
是神格徹底碎裂、仙基盡毀后，這具凡胎肉體對周遭過于濃郁的仙靈之氣的本能排斥。
我裹緊了身上那件半舊不新的素色衣裙，一步步踏上瑤池畔光滑沁涼的玉階。仙樂縹緲，
氤氳的靈氣幾乎凝成實(shí)質(zhì)，裹挾著蟠桃的甜香和瓊漿玉液的醇厚氣味，撲面而來。
今日是凌昊仙尊與璃月仙子締結(jié)雙修之契的大喜之日。凌昊，我的道侶。曾經(jīng)的道侶。
三百年前，他于魔淵深處遭暗算，道基崩毀，神魂俱散在即。是我，
盜取族中禁地封印的混沌源核，逆天而行，以自身至高神格為祭，燃盡九成神力，
才將他從寂滅邊緣硬生生拽了回來。神力反噬，神格盡碎。
我從九天之上人人敬畏的韶華神君，跌落凡塵，成了一個容顏憔悴、仙元盡失，
連最微末小仙都不如的凡人。而凌昊，他因禍得福，融合了我那部分最精純的本源神力，
修為竟一舉突破桎梏，達(dá)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成了這仙界名至實(shí)歸的第一仙尊?，幊叵删?，
賓客云集。各方仙神觥籌交錯，言笑晏晏，好一派盛世繁華。我的出現(xiàn)，
像是一幅瑰麗畫卷上突然滴落的污墨，突兀又扎眼。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細(xì)細(xì)碎碎地涌來。
“那就是韶華？當(dāng)年那般風(fēng)姿，竟落得如此田地……” “嘖，凡人之身，怎敢擅闖瑤池？
濁氣都要污了這里的仙靈之氣?！?“聽說凌昊仙尊仁厚，念舊情，才許她留在仙界，
她竟還不識趣，今日跑來……” “自取其辱罷了……”我垂著眼，對那些話語聽而不聞。
目光穿過繚繞的仙霧和攢動的人群，落在最高處的那對人身上。凌昊一身大紅描金喜袍，
身姿挺拔，容顏依舊俊美得令人窒息，周身流轉(zhuǎn)著磅礴浩瀚的仙力威壓，比三百年前更盛。
他唇角含著一絲淺淡的笑意，正微微側(cè)頭，聽著身旁嬌艷的新娘軟語。璃月，
據(jù)說是下界剛飛升不過百年的小仙，天賦絕倫，容顏絕世，
最重要的是……她純凈無瑕的仙靈之體，
正好能助凌昊穩(wěn)固那身他還未能完全煉化的、屬于我的龐大神力。
她穿著繁復(fù)華麗的鳳冠霞帔，眼角眉梢俱是明媚張揚(yáng)的得意與幸福，依偎在凌昊身側(cè)，
仿佛她才是那個與凌昊并肩走過萬年歲月的人。我一步步往前走，腳步虛浮，
踩在光可鑒人的玉地上，幾乎聽不見聲音。直到我走到那九重玉階之下，
那片為新人預(yù)留的、最寬闊的場地中央。仙樂漸漸停歇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
帶著各種意味——探究、憐憫、嘲諷、厭惡。凌昊終于察覺到了異樣，轉(zhuǎn)眸看了過來。
當(dāng)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時，那點(diǎn)淺淡的笑意瞬間消失，眉頭幾不可查地蹙起，
露出一絲清晰的不悅和被冒犯的煩躁。璃月也看到了我，
她漂亮的眼眸中飛快地掠過一絲輕蔑，隨即染上楚楚可憐的擔(dān)憂，
柔柔弱弱地往凌昊懷里靠了靠，小聲說：“仙尊，姐姐她……今日是我們大喜的日子，
她若是心有不滿，我……我可以讓……”“胡鬧什么。”凌昊打斷她，語氣帶著安撫，
再看向我時，已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韶華，你不該來這里。”他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仙尊的威壓，如同無形的山岳，沉甸甸地壓在我本就脆弱不堪的身心上。我喉頭一甜，
強(qiáng)行將那口涌上的腥氣壓下去，抬起頭，直視著他那雙曾盛滿對我繾綣情意的眼睛，
如今那里只剩下寒潭般的深邃和疏離?！傲桕唬蔽业穆曇舾蓾硢?，幾乎不像自己的，
“三百年前，魔淵之外，你神魂將散，對我說過什么，可還記得？”周遭瞬間死寂一片。
所有仙神都屏住了呼吸，眼神閃爍。那是一段被刻意模糊的過往，
是凌昊仙尊不愿提及的“落魄”，更是我這“廢人”不該再翻動的舊賬。
凌昊的臉色沉了下去，顯然沒想到我會在此時此地、如此不識時務(wù)地提起舊事。
他眼底掠過一絲慍怒，但礙于身份，并未立刻發(fā)作。璃月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立刻尖聲道：“姐姐！陳年舊事何必再提？仙尊如今安好，便是最大的幸事！
你難道見不得仙尊好嗎？今日是我與仙尊的大喜之日，你這般作態(tài)，
是存心要觸我們的霉頭嗎？”她字字句句，
都將我釘死在“嫉妒”、“不識大體”的恥辱柱上。凌昊的眉頭皺得更緊，
看我的眼神愈發(fā)不耐：“韶華，過去之事，本尊感念你的付出。但時過境遷，你我仙凡有別，
緣盡于此。本尊允你留在仙界，已是仁至義盡。莫要再糾纏不休，失了體面?！薄案心睿?/p>
仁至義盡？”我重復(fù)著這兩個詞，心臟那塊冰渣似乎融化了，化成尖銳的冰錐，
狠狠扎進(jìn)最深處，疼得我指尖都在發(fā)顫。我看著他，一字一句，緩慢又清晰：“凌昊，
你今日所有榮耀、修為，乃至你的命，是用我的神格、我的大道、我的一切換來的！你說過，
若得重生，此生此世，絕不負(fù)我！”最后四個字，我?guī)缀跏怯帽M了全身力氣嘶吼出來，
聲音破碎卻尖銳，劃破了瑤池仙境虛偽的喜慶。凌昊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仿佛蒙上了一層寒霜。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眼神里最后一點(diǎn)耐心也消耗殆盡，
只剩下赤裸裸的厭棄和羞辱?！敖^不負(fù)你？”他嗤笑一聲，聲音冰冷刺骨，
傳遍整個寂靜的瑤池，“韶華，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凡人螻蟻，氣息渾濁，壽元不過百載，
連站在本尊面前，都是一種玷污！”他手臂一攬，將懷中暗自得意的璃月緊緊摟住，
姿態(tài)親密而倨傲?！氨咀鹉司盘煜勺?，掌寰宇秩序，未來的神途至高無上！你一個廢人，
憑什么認(rèn)為還能匹配本尊？憑你那點(diǎn)早已煙消云散的舊日恩情？可笑！
”“本尊如今需要的是能與本尊并肩、助本尊大道同行之人！比如璃月。
”他垂眸看向璃月時，眼神才有一絲虛假的溫和，
“而不是一個只會提醒本尊昔日狼狽、索取回報(bào)的……累贅！”每一個字，
都像淬了毒的冰針，密密麻麻地釘入我的魂魄，將最后一絲殘存的念想扎得千瘡百孔。累贅。
原來三百年的傾盡所有，換來的只是這兩個字。周遭的目光更加赤裸，
充滿了鄙夷和看戲的興味。沒有人會為一個廢掉的凡人，去質(zhì)疑如日中天的凌昊仙尊。
璃月依偎在凌昊懷里，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揚(yáng)起，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勝利者的憐憫和炫耀，
仿佛在說：看吧，男人要的是新鮮和助力，誰在乎你付出多少舊日的真心？是啊，誰在乎呢？
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涌出，
順著消瘦的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玉階上，瞬間蒸發(fā)。笑聲戛然而止。我猛地抬手，
用力扯下發(fā)間那根唯一還值點(diǎn)錢、凌昊早年送我的白玉簪——也是我曾身為神君時，
最后一件舊物。啪嗒！玉簪被狠狠摔在光潔的地面上，斷成數(shù)截，碎玉飛濺?！叭佥d癡妄，
原是我自作多情。”我的聲音不再顫抖，只剩下一種耗盡一切的死寂和平靜，“凌昊，
你的命，我還你了。今日，兩清?！绷桕煌孜⒖s，似乎察覺到我狀態(tài)不對，
但那份仙尊的傲慢讓他并未動作，只是冷眼看著。璃月卻像是找到了發(fā)作的借口，
立刻驚呼：“姐姐，你怎能毀壞仙尊所贈之物！即便你心有怨憤，
也未免太……”我不再看她，也不再看凌昊。緩緩地，我閉上了眼睛。
體內(nèi)那僅存的、維系著這具凡人性命的微弱生機(jī)，
開始以一種決絕的、不可逆轉(zhuǎn)的方式燃燒起來！壽元在瘋狂流逝！
皺紋瞬間爬滿我的額頭眼角，烏發(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白枯槁，皮膚失去光澤，
身體佝僂下去……仿佛一瞬間就走完了凡人百年的歷程，邁向死亡的終點(diǎn)?！八谧鍪裁?？
燃燒壽元？” “瘋了！她真是瘋了！” “自尋死路……”周圍響起一片驚呼。
凌昊終于臉色微變，厲喝道：“韶華！你做什么！停下！”他下意識地想上前阻止，
卻被璃月死死拉?。骸跋勺鹦⌒模率切拇嫠乐?，莫要沾了晦氣！
”就在我的生機(jī)即將徹底燃盡，
深藏在我破碎神魂最深處、連我自己都已遺忘的、一道由無盡混沌之氣凝聚而成的古老封印，
感受到了宿主生命的終極危機(jī)，轟然碎裂！嗡——！?。∫还蔁o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氣息，
自我的身體內(nèi)部，猛然爆發(fā)開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瑤池仙境所有的仙樂、喧嘩、驚呼，全部消失。下一刻，九天之上，
傳來撼動整個三十三重天的巨大轟鳴！仿佛億萬個世界同時在誕生與毀滅！
浩瀚無匹的威壓如同宇宙傾塌，籠罩而下！咔嚓！咔嚓！瑤池仙境精美的玉柱、亭臺、樓閣，
在這純粹的、至高無上的威壓之下，開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紛紛崩裂出無數(shù)裂痕！
那些方才還高高在上的仙神們，一個個面色慘白如紙，修為稍弱的更是直接慘叫著跪伏下去，
渾身骨骼噼啪作響，根本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威壓！凌昊摟著璃月，
被那浩蕩神威逼得連連后退數(shù)步，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驚駭和難以置信的神情，
死死地盯著場中那個本該化為飛灰的身影。璃月早已花容失色，癱軟在凌昊懷里，瑟瑟發(fā)抖，
眼中全是恐懼。在我的身后，虛空劇烈地扭曲、沸騰！
一道道強(qiáng)大到令日月星辰都黯然失色的古老神念，跨界而來！緊接著，
一尊尊氣息或威嚴(yán)、或狂暴、或深邃、或神圣的巨大神影，撕裂虛空，顯化而出！
吼落日月星辰的古神；有妖魅傾城、一念眾生沉淪的魔主……祂們的身影擠滿了瑤池的天空，
每一尊都曾是叱咤洪荒、開辟一界的古老存在！然而此刻，這些至高無上的古老神祇，
卻無一例外，朝著場中那具看似枯槁渺小的身影，緩緩地、無比恭敬地單膝跪拜而下！
宏大而整齊的聲音，匯聚成震蕩諸天萬界的洪流，響徹云霄：“恭迎至尊歸位?。?/p>
”“恭迎混沌之主?。 甭暲诉^處，萬物俯首。凌昊猛地瞪大了眼睛，
看著那些只存在于最古老典籍傳說中的存在，
此刻竟全部跪迎在那個被他棄如敝履的女人面前，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嘴唇哆嗦著，大腦一片空白。至尊？混沌之主？那是什么？！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眼中不再有痛苦、絕望、卑微，取而代之的，
是俯瞰萬古輪回、漠視眾生變遷的絕對冰冷與威嚴(yán)。
燃燒殆盡的壽元被無窮無盡的混沌本源瞬間補(bǔ)滿，灰白枯槁的發(fā)絲重新變得烏黑亮澤，
并且瘋狂生長，垂落至腳踝，無風(fēng)自動，每一根發(fā)絲都流淌著法則的力量。皺紋撫平，
肌膚煥發(fā)出比星辰更璀璨的神光。
那件素舊衣裙被一件仿佛由無盡黑暗星空織就、點(diǎn)綴著億萬破碎世界光影的至尊神袍所取代。
我的身體緩緩離地，懸浮而起，升至半空，平視著那漫天跪迎的古老神祇，
也俯視著下方螻蟻般的仙神，以及……面無人色的凌昊。
凌昊像是終于從極致的震驚和恐懼中找回了一絲神智，他踉蹌著上前一步，仰頭望著我，
聲音嘶啞破碎，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和恐懼：“你……你究竟是誰？！”我微微垂眸，
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同神靈審視塵埃。萬界神光自我的體內(nèi)爆發(fā)開來，照亮了萬古時空，
貫穿了過去現(xiàn)在未來！聲音恢弘而漠然，宣告著不容置疑的事實(shí)：“重新認(rèn)識一下。
”“凌昊仙尊?！薄笆悄阕孀??！弊孀诙殖隹?，如同言出法隨！凌昊如遭雷擊，
猛地噴出一口金血，周身那浩瀚的仙力如同遇到了絕對的克星，瞬間潰散紊亂，
他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不是他想跪，而是那血脈深處、靈魂本源的壓制，
讓他不得不跪！他懷中的璃月早已嚇暈過去，像攤爛泥般軟在地上。整個瑤池，
除了那漫天跪迎的古老神祇，所有仙神，無論愿意與否，全都在那恐怖的至尊威壓下，
瑟瑟發(fā)抖地跪伏下去，頭顱深埋，不敢直視。我懸浮于空，墨發(fā)飛舞，神袍獵獵，
目光掃過這熟悉又陌生的仙界，掃過跪在腳下的凌昊，眼中無悲無喜。三百年的塵緣癡妄，
如同一場拙劣的鬧劇，演完了。而我的真實(shí)，他們的噩夢，才剛剛開始?！白吡?。
”我淡淡開口，聲音穿透萬界。無盡神光收攏，化作一道橫跨諸天的虹橋。我一步踏出，
消失在虹橋盡頭。身后，只留下死寂的瑤池，跪滿一地的仙神，道心崩碎的仙尊，
和一個即將因今日之事而徹底打敗的仙界格局。至尊歸來，萬界皆驚。舊的傳說落幕，
而真正的傳說，自此伊始。虹橋盡頭，并非想象中的仙宮神殿，而是一片無垠的混沌。
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空間的概念，
只有最原始的、孕育萬物的鴻蒙之氣在此流淌、碰撞、生滅。這里是法則的起點(diǎn)，亦是終點(diǎn)。
我立于混沌中央，墨色神袍上的億萬世界光影與周遭鴻蒙共鳴，呼吸間，
吞吐的皆是宇宙本源。那空蕩了三百年的胸腔，被浩瀚無匹的混沌神力填滿，冰冷，強(qiáng)大，
再無一絲凡俗情感的波瀾。凌昊的驚恐，璃月的丑態(tài)，仙神的跪伏……皆如塵埃般，
從意識中被拂去?！肮в磷?！”身后，以龍神、凰祖為首的諸多古老神祇依舊保持著跪姿，
聲音虔誠而激動，回蕩在這片本應(yīng)寂靜的混沌之中。祂們是混沌紀(jì)元便已存在的先天神魔，
曾隨我征戰(zhàn)萬千宇宙，訂立規(guī)則。我未回頭，只淡淡應(yīng)了一聲：“嗯?！甭曇裟唬?/p>
卻引得整片混沌海微微蕩漾。龍神抬起巨大的龍首，語氣帶著壓抑了萬古的憤懣：“至尊，
您沉眠這三萬載，六界秩序崩壞，僭越之輩橫行！尤其是那仙界，竊取您散逸的源力，
自詡正統(tǒng)，竟敢對您不敬！請至尊下令，吾等即刻踏平三十三天，以儆效尤！
”“請至尊下令！”眾神魔齊聲請?jiān)?，殺意攪動混沌。我緩緩抬起手。僅僅一個動作，
所有請?jiān)嘎曀查g消失，眾神魔屏息凝神，等待我的意志?！疤て剑俊蔽逸p輕重復(fù)，
指尖一縷混沌氣流纏繞，幻滅不定，“那太無趣了?！蹦抗夥路鸫┩噶藷o盡虛空，
落在那片剛剛離開的、光華黯淡的三十三天仙域?！氨咀鸬臇|西，吃了的，
總要連本帶利吐出來。占了位的，總要回到他該待的地方?！薄幊厮兰?。
至尊威壓雖已隨著我的離開而消散，但那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卻如同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