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媽那副餓鬼般的模樣，把我嚇得魂飛魄散。
我?guī)缀跏沁B滾帶爬地沖下樓，把垃圾扔進樓下的垃圾桶，然后又飛奔回三樓，把自己死死地鎖在房間里。
透過貓眼，我看到王大媽還站在門口，像一尊望夫石，癡癡地望著樓下垃圾桶的方向。
過了很久，她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一樣，佝僂著背，慢慢地退回了她的房間。
我靠在門上，冷汗直流。
看來，王大媽和“紅色食物”之間，存在著某種致命的聯(lián)系。她渴望它，又恐懼它。
第二天，我決定去會會樓上401的疤臉大哥。
相比于王大媽的“軟刀子”，這個疤臉大哥的威脅更加直接和暴力。我必須搞清楚他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硬闖肯定不行，我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我從我那堆簡陋的行李里，翻出了一瓶二鍋頭。這是我爸塞給我的，說是在外面應(yīng)酬用得上。
下午，我拿著這瓶白酒，深吸一口氣，走上了四樓。
401的門緊閉著，門上甚至沒有貓眼。
我“篤篤篤”地敲了敲門。
里面沒有任何回應(yīng)。
我又加重了力道，敲了幾下。
“滾！”一個暴躁的、不耐煩的聲音從門后傳來，正是那個疤臉大哥。
“大哥，是我，301的。”我趕緊說道，“前天是我不對，吵到您了。我特地帶了瓶酒，上來給您賠個不是。”
門后沉默了。
過了大概一分鐘，就在我以為他不會開門，準(zhǔn)備放棄的時候，門鎖“咔噠”一聲，開了一道縫。
疤臉大哥那張兇惡的臉出現(xiàn)在門縫后，他警惕地上下打量著我，目光落在我手里的酒瓶上。
“有事說事?！彼恼Z氣依舊很沖。
“沒……沒事，就是單純想跟大哥您交個朋友?！蔽覕D出一個自認為最和善的笑容。
他盯著我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斷我有沒有威脅。最后，他拉開了門，側(cè)身讓我進去。
“進來吧。”
我心里一喜，連忙走了進去。
疤臉大哥的家里，和我預(yù)想的完全不一樣。
我本以為會是一個臟亂差的單身漢狗窩，但屋子里卻異常的整潔，甚至可以說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個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就再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家具。
但最讓我感到詭異的是，這個房間里所有的窗戶，全都被一塊塊厚實的木板，從內(nèi)到外，釘?shù)脟绹缹崒崳唤z光都透不進來。
整個房間只靠一盞昏暗的白熾燈照明，顯得陰森而壓抑。
“大哥，您這……”我指了指窗戶，不知道該怎么問。
“怕光?！卑棠槾蟾缪院喴赓W地說道，他接過我手里的酒，自顧自地擰開，對著瓶口就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氣瞬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坐?！彼噶酥改前盐ㄒ坏囊巫印?/p>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坐下，他則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
“你小子，膽子不小，還敢上來找我。”他一邊喝酒，一邊用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審視著我。
“大哥您一看就是豪爽的人，我這不是想跟您學(xué)學(xué)嘛?！蔽遗闹磕_的馬屁。
他似乎被我逗笑了，臉上的傷疤抽動了一下，看起來更加猙獰。
“小子，別跟我來這套?！彼瘟嘶问掷锏木破?，“說吧，上來到底想干嘛？”
我知道瞞不過他，只好半真半假地說道：“大哥，不瞞您說，我……我感覺這樓里有點不對勁。”
疤臉大哥喝酒的動作頓住了。
他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怎么不對勁？”
我把王大媽送餃子，和半夜有“自己”敲門的事情，選擇性地告訴了他。當(dāng)然，我沒提規(guī)則和陳鐸的事情。
聽完我的話，他沉默了。
他一口接一口地喝著酒，仿佛那不是酒，而是能解渴的水。
一瓶白酒，很快就見了底。
他的臉上泛起一層不正常的潮紅，眼神也開始變得迷離。
“不對勁？”他突然冷笑一聲，笑聲里充滿了自嘲和絕望，“這他媽的，何止是不對勁……”
他把空酒瓶往地上一扔，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脆響。
“小子，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把窗戶都釘死嗎？”他抬起頭，用那雙通紅的眼睛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
“因為我不敢出門。”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聲音都在顫抖，“我他媽的，根本不敢離開這個房間！”
“為什么？”
“因為……”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極度的恐懼，“因為每次我一出門，再回來的時候……家里就會多出一些不屬于我的東西?！?/p>
我的心猛地一緊。
“什么東西？”
“第一次，是一根女人的長頭發(fā)，在我的枕頭上?！彼曇羯硢〉卣f，“我以為是幻覺。第二次，是一支口紅，在我的床頭柜上。第三次……第三次……”
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第三次，是一只血淋淋的……斷手！就放在我的被子里！”
我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出過門。”他抱著頭，痛苦地說道，“所有的吃的，都靠外賣。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這個房間里！”
他就像一個把自己關(guān)在籠子里的囚徒。
我終于明白，他為什么對我發(fā)出的那一點點噪音如此敏感了。
因為在這個極度壓抑和恐懼的環(huán)境里，任何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可能讓他崩潰。
我看著他痛苦的樣子，一個大膽的念頭涌上心頭。
也許……他可以成為我的盟友。
就在我準(zhǔn)備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他突然抬起頭，用一種極其詭異的眼神看著我。
“小子，你身上……有光?！?/p>
“光？”我愣住了。
“對，很干凈的光?！彼V癡地看著我，喃喃自語，“和我們……不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