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了口氣,掏出自己的鑰匙串,嘩啦作響。在一大堆鑰匙里準確地找到屬于601的那把銀色的防盜門鑰匙。
“咔噠?!?/p>
清脆的開鎖聲在寂靜的樓道里格外清晰。
我推開門,側(cè)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那石化了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的新鄰居。
“進來吧?!?我指了指我家門內(nèi),“先坐會兒,喝口水,再想辦法?!?/p>
她張著嘴,看看我打開的門,又看看我手里的鑰匙串,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帆布包…眼神從震驚,到茫然,再到一種“我是誰我在哪”的極度困惑。
“你…我…” 她指了指602的門,又指了指601的門,“你住這?601?”
“嗯?!?我言簡意賅。
“那…那剛才…” 她腦子明顯不夠用了,CPU過載,眼神發(fā)直,“佛祖…推我…撞你…然后…鑰匙丟了…現(xiàn)在…進你家?”
很好,邏輯鏈很清晰。雖然過程充滿了玄幻色彩。
“邏輯滿分?!?我點點頭,讓開門口,“請進,室友…哦不,暫時的?!?/p>
她像個提線木偶,一瘸一拐地、夢游般地挪進了我家門。眼神還在四處亂飄,充滿了對未知環(huán)境的警惕和好奇。
我關(guān)上門,隔絕了樓道里最后一絲光線。屋里有點亂,標準的程序員單身狗窩。沙發(fā)上堆著沒疊的衣服,茶幾上放著吃了一半的外賣盒和幾個空可樂罐,地上還散落著幾本技術(shù)書籍。
她站在玄關(guān),局促不安,抱著她的空包,像只誤入狼窩的小兔子。目光掃過那堆外賣盒時,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坐吧?!?我指了指唯一還算干凈的沙發(fā)角落,把上面幾件衣服扒拉開,“我去給你倒杯水?!?/p>
我走進廚房,從冰箱里拿了瓶冰礦泉水。擰開蓋子時,腦子里還在回放今天的一切。雍和宮的社死許愿,天降奇兵,硌人的“求暴富”牌子,對門鄰居,丟失的鑰匙…這都什么事兒??!
拿著水出來,發(fā)現(xiàn)她還站在原地,沒坐。
“怎么了?” 我問。
她猶豫了一下,指了指沙發(fā):“那個…能給我張紙墊一下嗎?我怕…弄臟你沙發(fā)?!?聲音很小。
我愣了一下,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沙發(fā)。呃…好像是有點…不太整潔。臉皮有點掛不住,趕緊去抽了幾張紙巾鋪在沙發(fā)角落:“坐吧,沒事。”
她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只坐了紙巾覆蓋的那一小塊地方,腰板挺得筆直。接過我遞過去的冰水,小口小口地喝著,眼神還是飄忽不定,不敢亂看。
氣氛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只有她喝水的細微聲響。
我坐在旁邊的電腦椅上,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問她怎么稱呼?感覺怪怪的。問她腳還疼不?好像有點多余。問她要不要叫開鎖的?這倒是正事。
“那個…” 我剛開口。
“陳默!”
“蘇曉曉!”
我倆同時開口,又同時卡殼。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有點懵。
她也一臉驚訝:“你…你門上貼的那個燃氣繳費單…戶主名…陳默…” 她指了指大門的方向。
行吧,觀察力還挺強。
“你呢?” 我問。
“蘇曉曉?!?她小聲回答,捧著水瓶,“拂曉的曉?!?/p>
陳默。蘇曉曉。
兩個名字在狹小凌亂的客廳里飄蕩。佛祖欽點的緣分?這緣分帶著一股外賣味和汗味。
“咳,” 我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你鑰匙丟了,現(xiàn)在怎么辦?叫開鎖公司?”
蘇曉曉一聽“開鎖公司”,小臉立刻垮了下來,肉疼的表情:“肯定很貴吧…而且,現(xiàn)在都快天黑了,也不知道人家來不來…”
“那不然呢?” 我挑眉,“你打算在樓道里坐一晚上?或者…” 我故意頓了頓,看著她瞬間繃緊的身體,“住我這?”
“不行!” 她像被踩了尾巴,差點從沙發(fā)上彈起來,牽動了傷腳,疼得又是一陣齜牙咧嘴,“絕對不行!我們…我們才剛認識!孤男寡女!不合適!”
“哦?!?我點點頭,掏出手機,“那我?guī)湍悴椴殚_鎖電話?或者…報警?說有人可能撿到你家鑰匙了?雖然希望渺茫?!?/p>
我作勢要撥號。
“別別別!” 蘇曉曉急了,“警察叔叔那么忙…這點小事…還是別麻煩人家了…” 她糾結(jié)地咬著下唇,眼神在我和門之間來回掃視,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省錢的本能和安全的顧慮在激烈搏斗。
看著她那副糾結(jié)得快把自己擰成麻花的樣子,我忽然覺得有點好笑。這姑娘,摳門摳得挺有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