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療養(yǎng)中心”坐落在市郊一片偏僻的山坳里。高聳的、爬滿藤蔓的灰白色圍墻，頂端纏繞著冰冷的電網(wǎng)，隔絕了內(nèi)外兩個世界。幾棟方方正正的白色大樓矗立在圍墻內(nèi)，窗戶狹小，裝著堅固的鐵欄桿，透著一股子令人壓抑的、制度化的冷漠氣息。這里遠離市區(qū)喧囂，安靜得只剩下風聲和偶爾幾聲不知名的鳥叫，更添幾分陰森。
這里，就是我為蘇晴精心挑選的“歸宿”。一個以“專業(yè)”、“嚴格”著稱，實則暗地里有著無數(shù)“特殊”手段來“管理”不聽話病人的地方。高昂的費用，買來的就是絕對的“服從”和“安靜”。
幾天后，一份包裝精美、內(nèi)容詳實、蓋著“安心療養(yǎng)中心”鮮紅公章和數(shù)位“權(quán)威專家”簽名的診斷報告，通過特殊渠道，送到了我的辦公桌上。
《關(guān)于患者蘇晴的精神疾病診斷報告》
診斷結(jié)果：嚴重精神分裂癥（偏執(zhí)型）。伴有強烈的被害妄想、關(guān)系妄想、情感倒錯及間歇性躁狂發(fā)作。具有高度自傷、傷人及社會危害風險。
建議：立即實施長期封閉式住院治療，嚴格管理，加強藥物及物理干預治療，防止意外發(fā)生。病情預后極差，需終身監(jiān)護治療。
報告后面附帶著詳細的“觀察記錄”和“診斷依據(jù)”：記錄了她如何對著空氣咒罵“沈默”是魔鬼要害她；如何在病房里撕扯床單、撞墻、攻擊試圖靠近的護士；如何歇斯底里地哭喊趙陽的名字，聲稱自己看見他渾身是血地站在床邊…每一個描述都栩栩如生，邏輯嚴密，配上幾位本市乃至省內(nèi)都頗有名氣的精神科專家的聯(lián)合簽名，這份報告就是一道堅不可摧的鐵閘，徹底焊死了蘇晴通往正常世界的任何通道。
我面無表情地翻看著這份報告，指尖劃過那冰冷的“終身監(jiān)護治療”幾個字，嘴角扯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完美。
現(xiàn)在，該去看看我的“杰作”了。
選了一個陰冷的下午，我驅(qū)車前往“安心療養(yǎng)中心”。沒有提前通知，但當我報出名字和身份（一個“關(guān)心”表妹病情、并支付了巨額費用的遠房表哥）后，一位穿著白大褂、表情嚴肅刻板的主任醫(yī)師親自接待了我。
“沈先生，蘇晴女士的情況…非常不樂觀?！敝魅吾t(yī)師推了推金絲眼鏡，語氣沉重，“入院后抗拒治療，情緒極度不穩(wěn)定，有強烈的攻擊性和自毀傾向。常規(guī)藥物治療效果甚微。為了她的安全和配合治療，我們不得不…加強了一些必要的物理干預手段?！彼朕o謹慎，但眼神里透著一絲心照不宣的暗示。
“理解，一切以治療和安全為重?！蔽尹c點頭，語氣帶著一種“家屬”的無奈和沉重，“我能看看她嗎？就遠遠看一眼，不打擾她治療?！?/p>
“可以。請跟我來，保持安靜?！敝魅吾t(yī)師起身帶路。
穿過幾道需要刷卡和密碼的重重鐵門，空氣里消毒水的味道越來越濃，還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不安的酸餿味和…淡淡的血腥味？走廊很長，墻壁是慘淡的米黃色，光潔得反光。兩側(cè)是一個個緊閉的病房門，門上只有一個小小的、帶柵欄的觀察窗。偶爾能聽到門內(nèi)傳來幾聲模糊的囈語、尖叫或是沉悶的撞擊聲，隨即又歸于沉寂，仿佛剛才的聲音只是錯覺。穿著條紋病號服的病人像幽靈一樣在走廊里緩慢移動，眼神空洞，表情呆滯，在護工冰冷的目光注視下，顯得格外渺小和順從。
這里是真正的囚籠，精神的墳場。
我們停在一間特護病房外。病房門上沒有觀察窗，只有一塊單向玻璃。主任醫(yī)師示意我可以從這里看。
我湊近冰冷的玻璃。病房不大，四壁都是軟包，地上也鋪著軟墊，防止病人自殘。房間中央，固定著一張?zhí)刂频氖`椅。椅子上的人，正是蘇晴。
我?guī)缀跽J不出她了。
曾經(jīng)精心打理的栗色長發(fā)此刻像枯草一樣糾結(jié)著，油膩地貼在頭皮和臉頰上。那張曾讓我迷戀、也曾對我露出最惡毒笑容的臉，此刻瘦得脫了形，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嘴唇干裂發(fā)白。她身上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松松垮垮，更顯得她形銷骨立。手腕和腳踝被厚實的皮質(zhì)束縛帶牢牢綁在椅子上，勒得皮肉深陷。她似乎處于一種半昏迷狀態(tài)，頭無力地歪向一邊，身體時不時地抽搐一下。
僅僅幾天，那個囂張跋扈、揮霍著我的錢嘲笑我的女人，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就在這時，病房門開了。兩個同樣面無表情、身材壯碩的男護工推著一臺閃著金屬冷光、帶著電極貼片的儀器走了進來。儀器發(fā)出低沉的、令人牙酸的“嗡嗡”聲。
其中一個護工粗暴地掰正蘇晴的頭，將兩個濕漉漉的電極片用力按在她的太陽穴上。冰涼的觸感和儀器的噪音瞬間刺激了她。
蘇晴猛地驚醒，渙散的眼神聚焦了一瞬，隨即被無邊的恐懼填滿。她看到了那臺儀器，身體開始劇烈地掙扎，像一條離水的魚在砧板上彈跳，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不成調(diào)的嘶吼，充滿了最原始的恐懼。
“不…不要…求求你們…放開我…我沒病…我沒瘋…”她嘶啞地哀求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護工對她的哀求置若罔聞，動作熟練而冷酷。
“病人蘇晴，抗拒治療，情緒失控?，F(xiàn)在進行第7次電休克治療（ECT），調(diào)整參數(shù)，強度三檔?！币粋€護工冷冰冰地對著墻角的監(jiān)控攝像頭報告。
另一個護工按下了儀器上的按鈕。
嗡——！
儀器發(fā)出一聲尖銳的蜂鳴。
“呃啊——?。。 ?/p>
蘇晴的身體像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猛地向上弓起，又被束縛帶死死勒?。∷难矍蛩查g暴突，幾乎要掙脫眼眶，瞳孔放大到極致，充滿了非人的痛苦和絕望！她的四肢瘋狂地痙攣、抽搐，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口水混著血絲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涌出，拉成長長的、粘稠的絲線。那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穿透厚厚的單向玻璃，像鋼針一樣扎進我的耳膜！
電流持續(xù)了十幾秒。那十幾秒，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當電流停止時，蘇晴的身體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在束縛椅上，只有劇烈的、破風箱般的喘息證明她還活著。她眼神徹底散了，空洞地望著慘白的天花板，口水還在順著下巴往下淌，身體無意識地、小幅度地抽搐著。
一個護工上前，粗暴地拍了拍她的臉：“喂！清醒點！叫什么名字？”
蘇晴毫無反應，眼神呆滯。
護工皺了皺眉，拿起旁邊一個裝著清水的杯子，劈頭蓋臉潑在她臉上！
“呃…咳…咳咳…”蘇晴被冷水激得一哆嗦，劇烈咳嗽起來，眼神恢復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焦距，但里面只剩下最徹底的恐懼和馴服。
“問你呢！叫什么名字！”護工厲聲喝道。
蘇晴渾身一顫，嘴唇哆嗦著，發(fā)出微弱、含混不清、如同幼獸哀鳴般的聲音：“嗚…嗚…”
“大聲點！說！你是什么！”護工的聲音帶著一種殘忍的戲謔。
蘇晴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混合著臉上的水漬。在護工冰冷目光的逼視下，在剛才那地獄般痛苦的余威中，她殘存的最后一絲尊嚴和理智徹底崩潰了。
她張了張嘴，喉嚨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帶著哭腔，充滿了屈辱和麻木：
“汪…汪汪…”
護工滿意地哼了一聲，對監(jiān)控報告：“治療后病人意識恢復，情緒穩(wěn)定，認知能力有改善跡象?！?/p>
主任醫(yī)師在一旁對我低聲道：“沈先生，您看，雖然過程…有些激烈，但治療效果還是顯著的。病人的攻擊性和妄想癥狀有明顯抑制，開始具備初步的服從性認知?！?/p>
我站在單向玻璃前，靜靜地看著束縛椅上那個眼神空洞、渾身濕透、還在輕微抽搐、剛剛被迫學狗叫的女人?？粗菑堅?jīng)明艷動人、此刻卻寫滿非人折磨和徹底屈辱的臉。
一股難以言喻的、如同火山噴發(fā)般的快感，瞬間席卷了我的四肢百??！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叫囂著滿足！十年背叛的恥辱，卷款私奔的惡毒，電話里那刺耳的嘲笑…所有的恨意，在此刻都得到了最極致、最殘酷的宣泄！
痛嗎？蘇晴。
這才哪到哪？
我緩緩轉(zhuǎn)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燃燒著地獄般的冰冷火焰。我對主任醫(yī)師點了點頭，聲音平靜無波：
“嗯，辛苦你們了?？磥磉@里的‘治療’，確實很有效果?！?/p>
“請務必，繼續(xù)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