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客廳里有點昏暗，窗簾被拉地嚴(yán)嚴(yán)實實，只有投影儀映照在白墻上不斷切換的畫面，
和電腦泛出的點點幽光。電影明明才播放過半，卻看起來像是結(jié)局，
里面的男主正在陳述自己的心里獨白，他接了一個留線電話，雨幕遮掩住了他的神色，
卻藏不住他捂住心臟的手?！杆脩K啊?！刮铱吭谇卮ǖ募绨蛏先滩蛔≡u說。
或許是聲音太小，秦川沒聽清楚我在說什么，他暫停了屏幕播放，「嗯？」了一聲，
示意我再說一遍。因為靠得很近的緣故，我?guī)缀跄芨惺艿剿l(fā)出聲音時，喉間的微微震動。
我抬起頭看了眼秦川，他的臉被屏幕泛出的冷藍(lán)色光線籠罩著，顯得有點不近人情，
但他看我的眼神卻依舊溫和。在他的注視下我緩緩開口：「他一直被困在過去，
沒有人解救他，他太慘了?！骨卮ㄕf：「可是他成長了不是嘛？」我搖了搖頭，
不太認(rèn)同他的說法，視線落到折射出光影的玻璃茶幾上：「因為一句生日快樂就要記一萬年，
他的愛情罐頭已經(jīng)過期了，卻又希望自己的記憶罐頭不會過期，
說到底他也還是被困在過去啊?！骨卮]有說話，客廳里有片刻寂靜，我好奇地朝他看過去，
沒想到他正在看我，四目相對，我看不懂他的眼神，卻注意到了他微皺的眉。他盯了我片刻，
然后平靜地斂回眼神，問我：「這次又是因為什么。」是遲來的詢問，語氣很淡也很平常，
我下意識選擇回答他的問題，把剛才注意到的，那點不甚明了的情緒拋到腦后。
「家里的玫瑰枯萎了，我想讓周容在下班回家的時候替我在路邊的花店買一束花，他答應(yīng)了，
然后忘記了，我很生氣，就跑出來了?！刮译S手拿了茶幾上拆開的薯片往嘴里塞，
然后小心翼翼地觀察秦川的情緒。周容是我男朋友，秦川是我發(fā)小。秦川不喜歡周容，
他說周容不適合我。對此，我不以為然：「哪不合適了？你說?。 骨卮ú徽f話，
我很不服氣，最終不歡而散。在此之前的二十多年里，秦川從來沒有對我發(fā)過脾氣，
外人覺得他冷酷不近人情，但他卻沒拿冷臉對過我。為此我欣欣得意，
也會肆無忌憚地朝他丟小脾氣，幸好他總是很包容我。但那次秦川拿毫不掩飾的冷臉對著我，
他大概也沒想到我會因為周容跟他鬧，一個是才處不久的男朋友，一個是相知多年的發(fā)小，
不肖想也知道的輕重。那算是我們之間吵得最兇的一次，卻也只有我一個人的叫囂，
秦川從始至終只有一句對我來說算得上挑釁的「他不合適」，以及離開前，
被淡淡地丟下的那句：「隨便你。」我當(dāng)時便覺得怒意又上升幾個指數(shù)，
索性在他離開后拿出手機(jī)拉黑了他的微信和電話，單方面決定開始冷戰(zhàn)。
而冷戰(zhàn)的最后也是我先憋不住委屈，跑去秦川公寓敲開了他的門。那是我跟周容第一次吵架，
距離和秦川的冷戰(zhàn)時長不過一個月。入門后我霸占了大半沙發(fā)，
然后開始添油加醋地向秦川控訴周容的罪行，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底氣，
明明上一次見面還在態(tài)度惡劣地撒潑。秦川不知道有沒有在認(rèn)真聽，不過我不在意，
我就是要說。他倒是很平靜地聽著我的喋喋不休，期間也沒打斷我翻舊賬，
甚至還給我倒了杯溫水。我順手接過他倒的水喝了一口，
還不忘最后憤憤一句：「真是氣死我了！」「嗯?！骨卮ń恿宋业脑?，
然后兀自問：「要吃火鍋嗎？」我知道再鬧下去，秦川指不定不想理我，
更何況他本身就不喜歡周容，讓他聽我跟周容吵架的種種已經(jīng)很為難了，
所以我見好就收：「可以吃時代廣場那家嘛？」「可以?！骨卮ㄕf著，
還順手撥了撥我的頭發(fā)。輕飄飄的，我心里原本余下的那口悶氣卻神秘地?zé)熛粕ⅲ?/p>
然后背著秦川偷偷把他放出了黑名單。之后我跟秦川關(guān)系緩和，但由于跟周容戀愛的原因，
我不再像之前一樣總黏著他，只是偶爾在微信上抱怨生活無聊，
或者跟周容吵架的時候跑去敲他公寓的門。秦川好像變了又好像沒有，他很少笑卻依舊包容，
沒有指責(zé)我重色輕友，也從不主動向我提及有關(guān)周容的任何事情。但每次我找，他都會回復(fù)，
也會在我控訴完周容后，向我提出一些毫不相干的建議。我不介意，
并且把周容完全拋在腦后，欣然接受。但這次事情的發(fā)展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我一如既往地敲秦川的公寓門。其實我有密碼，平常來串門時會用，
但跟周容吵架要訴苦時便耍性子敲門，一聲聲的不間斷，所以顯得有點急促，
好像就是要以這種方式讓人知道我現(xiàn)在生氣了，快來哄我。非常無厘頭，
但好在秦川也沒說什么。門開了，秦川在一旁站著神色有些疲憊，我抱怨的話都在嘴邊了，
卻沒說得下去，舉著的手忘記了要收回來，看上去愣愣的。還是秦川先開的口：「進(jìn)來。」
我恍惚地跟在秦川后邊進(jìn)了門，剛想問他怎么了，秦川卻先一步開口，問：「看電影嗎？」
我愣愣地點了點頭，本來以為是要去電影院的那種集體觀影，
回過神來卻看見秦川從房間里拿了筆記本和投影儀，投影儀還是我之前買的那個。
秦川選了一部文藝港片，頗有年代感，但導(dǎo)演的拍攝手很有個人特色，
放在今天來說都一點不過時。電影里面有很多主角獨白，聽起來很有深意也很浪漫。
我們一起盤著腿坐在客廳的地毯上，靜靜觀看，好幾次我想扭頭跟秦川說話，
卻發(fā)現(xiàn)他看得很認(rèn)真。一直盯著電影有點累，我索性就把頭靠在秦川肩上，反正他是我發(fā)小，
反正這么多年我們都習(xí)以為常。本以為我們會一直安靜地看到電影結(jié)束，
直到我突然出聲說了那句「他好慘啊?！谷缓笄卮c了暫停，順勢聊了兩句，
接著問我「為什么」。我知道他在問什么，拖著尾音委屈巴巴地說完原因后，
還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溫聲安慰我，至少會得到一個摸頭。但是沒有，事情的發(fā)展出乎意料，
讓我有點不知所措。秦川身體微微靠后，倚在沙發(fā)上，右手放在眉骨處輕按著，
他閉著眼睛沒有神情，片刻后緩緩出聲。我聽到他說：「季虞，你不能這樣一直都長不大?！?/p>
大學(xué)畢業(yè)一年，我一直是一個無業(yè)游民，沒有生活壓力，偶爾玩玩攝影追求浪漫。
談了個男朋友，向他討要一束玫瑰，對方卻覺得我不過是為了消遣生活，他答應(yīng)了又忘記了，
口中還說：「一束玫瑰而已，沒什么要緊的，明天再買吧?！刮乙詾榍卮芏?，
至少不應(yīng)該會說：「你該長大了?！?秦川不想管我了，這是我的第一反應(yīng)。
那個被慣壞的任性的成年人，終于等到了被審判、被拋棄的一天。我睜大雙眼看著秦川，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我覺得陌生地難以置信。比如他從不連名帶姓地叫我，
除了因為周容吵架的那次，他大多數(shù)時間是叫我「小魚」，溫和的，無奈的，佯裝怒意的。
他也不會說「你不能這樣一直都長不大」——我是家里的幺兒，上有長兄長姐，
原本就出生在富裕的家庭，大家說得更多的都是希望我喜樂平安，
連秦川也說過：「你不用著急長大」。我緊緊地盯著秦川，生怕錯過他一絲神色，但很可惜，
秦川一直緊閉著眼。不知過了多久，電腦屏幕愈發(fā)的暗，客廳里一片沉寂。沒有人說話，
黑暗中秦川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伸手把電腦關(guān)了，然后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說：「走吧，我送你回去。」我盤著腿坐在地毯上，然后看著他合上電腦然后起身，
說要送我回去?？蛷d里只剩下那部可憐的投影儀在微微發(fā)亮，
秦川的臉隱在黑暗里顯得愈加深沉，我不吭聲，固執(zhí)地用眼神跟他對峙。
最后還是秦川先敗下陣來，他又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那就早點睡吧，我去收拾一下，
今晚你睡床我睡沙發(fā)?！埂复闻P呢？」「推了很多雜物，今晚先不收拾了?！?/p>
說著便抬腿進(jìn)了臥室，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地毯上，面對著茶幾發(fā)愣，
任黑夜把我糾纏包裹。秦川進(jìn)了主臥，卻一直還沒出來，黑暗把時間拉得很長，
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沉寂在幽暗環(huán)境的所有的東西，
好像都在無聲地強(qiáng)調(diào)一個事實：不只是我在悶悶不樂，秦川也生氣了，
因為我的自我、幼稚和任性。又或許還有別的，我想起秦川開門時疲憊的神情，他心情不好，
而我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時機(jī)，說了不合時宜的話，加重了他的消極情緒。總歸來說，
原因在我，所以我失去了次臥的使用權(quán)。理性讓我去跟秦川道歉，感性卻使我無法開口，
因為一直屬于耍性子被哄的那位，此刻，我心情沉重，但我的別扭的自尊心不允許我低頭。
很自私，從小到大都是秦川在包容我，替我解決各種爛攤子，還負(fù)責(zé)我的情緒處理，
而我連一個道歉和安慰都覺得難以啟齒…我陷在自己的意識糾紛里，
客廳里猝不及防亮起的燈光，刺得我眼睛一疼，我下意識伸手擋了擋。
秦川看不下去似的朝我走來，想說點什么，卻忍住了，
最后用拖鞋輕輕地碰了碰我的膝蓋說：「去洗澡?！刮业哪X子很亂，內(nèi)心掙扎著想說話，
卻始終只是緊咬著下唇。「聽話?！骨卮ǖ穆曇艉茌p，
是他對我慣來的帶著點無奈和低哄的語調(diào)，感受到他落在自己發(fā)間順撥的手指，
頓時覺得自己真的是罪大惡極。明明是我惹秦川生氣，還添亂似的搞悲傷，
到頭來卻還是他在哄我。我快速地站起來直奔浴室，生怕秦川看到我泛紅的眼眶，
那樣也太丟人了！反鎖住門，我在浴室里花了幾分鐘平復(fù)心情，然后快速地完成梳洗，
接著穿好置物架上的秦川準(zhǔn)備好的睡衣。出來后他已經(jīng)半躺在沙發(fā)上，
留了一盞暖黃色的落地?zé)?，正蓋著毛毯玩手機(jī)。窗簾已經(jīng)被重新拉開，顯出外面的霓虹閃爍，
很有氛圍，但那不屬于我，那扇緊閉著房間門的次臥也是。「對不起?！?/p>
由于在浴室里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開口時輕松很多。很輕的一句話，落在此刻卻顯得很清晰。
秦川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手機(jī)屏幕淡淡的光映照著他的臉，顯得他面目深邃。
秦川說：「你沒必要道歉。」他這是什么意思？承認(rèn)他心情不好今天這事算翻篇？
還是說他說的那句「狠話」不是玩笑，即使我道歉也改變不了什么？我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也無法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揣測出什么。秦川卻總能看出來我在想什么，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他說：「別多想了，早點睡吧?！刮叶⒅_尖說了一聲「晚安」，秦川沒有接我的話，
我等不到「晚安」只好失落地轉(zhuǎn)頭，回了他的臥室。被皮很涼，明明只是剛?cè)氤跚铮?/p>
躺在床上后卻連著我冰涼的手腳一起發(fā)冷，我看了眼手機(jī)，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
通知欄里只有亂七八糟的軟件通知。沒有周容發(fā)來的消息詢問，也沒有秦川補(bǔ)來的晚安，
我思緒凌亂，也分不清到底是前后者到底哪個更讓我難過。
我抬起手臂壓了壓有些發(fā)澀的眼睛，不禁想，完蛋了，我和秦川的關(guān)系好像就要過期了。
3意料之中的，我一夜未眠，從凌晨時分，夜色沉寂，到薄霧將散，晨光熹微。再后來，
一抹明凈的亮色穿過窗簾縫隙，我清楚地聽到秦川在客廳動作的聲音，索性也掀開被子起床。
我汲著拖鞋走過去，秦川正在疊毛毯，聽到聲音看了我一眼，問：「沒睡好？」
估計是眼底青了一圈，失眠的痕跡太明顯，我沒想否認(rèn)，「嗯」了一聲，
然后在他旁邊的沙發(fā)上坐下。我等著秦川再問一句「怎么了」，他卻沒再接話，
神色自若地疊著毛毯，我這才注意到他眼下也有淡淡的青色。是因為睡沙發(fā)的緣故吧，
我看著秦川長手長腳挺結(jié)實的身材這樣想，心里又多了一絲愧疚。秦川疊完毛毯后，
伸出手用指背碰了一下我的眼睛下面的皮膚。我沒躲，感受到了他手指的微涼。秦川收回手，
說：「去洗漱吧，我點了早餐，吃完后我送你回去?！箷r隔八個小時，
再一次聽到「送你回去」這個字眼，我還是不由得感到委屈。明明以前也說過很多次，
但語境不同，意義不一樣，我好像再也沒有資格說不了，
因為我明白秦川已經(jīng)收回了給我的特權(quán)。「不用上班嗎？」我淡淡地問了一句廢話。
秦川說：「今天周六。」我心知肚明：「哦?！箾]有意義的話題就此終結(jié)。
因為沒跟周容在一起之前，我尚能沒臉沒皮的黏著秦川同住，而即使搬出去后，
秦川也沒有刻意處理過我的生活痕跡，所以東西還算一應(yīng)俱全。我恍惚地去浴室洗漱，
看著曾經(jīng)精心挑選的鍍了金邊的豎紋玻璃漱口杯，忍不住發(fā)散思緒，
秦川會在今天過后把這些東西丟掉嗎？還是會寄給自己？我不想在樓下的垃圾站看見它們，
所以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禱秦川快點原諒自己。早餐吃的很慢也很安靜，
我們都沒有再說一句廢話。秦川在開車送我回家的路上接了一個電話，連著藍(lán)牙，
我聽不到具體內(nèi)容，只聽到秦川說：「好?！谷缓笫牵骸钢形缫姟！刮铱粗?/p>
狀似隨意地問：「有約嗎？」秦川掛了電話后很平靜地開著車，
聽到我的問話也沒有轉(zhuǎn)頭看我，只是淡淡地一聲「嗯」。我有點失落，但是沒表現(xiàn)出來，
佯裝平靜地轉(zhuǎn)頭看著前方的熙來攘往。太陽不知不覺地往上升了一個高度，日光愈加明亮，
我似乎能看見漂浮在空氣里微不可見的灰塵，跟我藏起來的情緒一樣，躁動不安。
汽車緩緩靠近小區(qū)門口，我知道要說再見了，秦川卻先一步解開安全帶，跟我說：「等一下。
」然后我坐在車?yán)?，看著他進(jìn)了路邊街角處的那家花店。不一會兒，秦川拿著一束玫瑰回來，
或許是因為那個電話，我下意識覺得這不是給我的，他卻徑直把花遞到我面前。我受寵若驚，
接過時還不忘說一句：「謝謝」。十一朵，玫紅色的花瓣很鮮，上面還有點點剔亮的水珠。
我昨天讓周容帶的玫瑰，周容忘記了，秦川在今天早上補(bǔ)給我。我心情復(fù)雜，
秦川也沒有應(yīng)聲，他兀自摸出煙盒，從里頭拿出一支煙，點上，抽了一口，
然后才跟我說：「上去吧?！篃熚渡㈤_，很快便充斥在躁動的空氣里，有點刺鼻，
不過還能接受。我沒有聽秦川的話立刻下車，只是抬起手很輕地碾著玫紅色的花瓣，
問他：「我不可以一起去嗎？」話題突然轉(zhuǎn)到那個電話，秦川轉(zhuǎn)頭看我，他知道我在說什么。
我跟著秦川去過幾次飯局，他談生意我吃飯，沒有任何異議。但這次他卻沒說話，
于是我又重復(fù)了一遍：「不可以？」秦川也重復(fù)了一句，卻用的陳述語氣，他說：「不可以。
」指尖感受到粘膩，我干脆用了點力把一整瓣花葉扯掉，然后將殘瓣收進(jìn)掌心，
提起語氣跟秦川說話：「那我走了?！拐f完也不等他回應(yīng)，徑直下了車。
我沒抱著花束沒有回頭，但我聽到了汽車發(fā)動的聲音。秦川走了。我覺得他很奇怪，
明明送了我玫瑰，卻不肯讓我去蹭飯。我也很奇怪，已經(jīng)收了玫瑰，卻得寸進(jìn)尺地還想更多。
家里很冷清，我拿出手機(jī)看了一眼，九點十六，周容依舊沒有給我發(fā)任何消息，他不在家。
我不甚在意地將手機(jī)鎖屏關(guān)機(jī)，然后把玫瑰認(rèn)認(rèn)真真插在玻璃花瓶上，
打算回臥室睡個昏天暗地。但我依舊睡不著，秦川的拒絕和其他一切言行都令我無比煩悶，
最后我?guī)е榫w入夢了，夢到跟秦川的那次爭吵，因為周容。秦川沉著臉，
厲聲道：「你們不合適?！刮腋?，梗著脖子，管不住嘴：「哪不合適？！
我喜歡他他就最合適！！」說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想解釋，秦川卻沒入無邊黑暗，
我無助的叫喊著他的名字，卻空余回音，夢境剩下我一個人，讓我感到窒息和絕望。
夢很真實，我被驚醒，出了一身冷汗。而落下的那句藏在假話背后的內(nèi)心獨白，
我也一直沒有機(jī)會跟秦川提起。我喜歡秦川，從來沒敢開口，因為高中時代，
他當(dāng)著我的面說過：「抱歉，我有喜歡人?！?秦川比我大兩屆，我高一的時候他高三。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魅力，因為從小我便跟在他后頭，光明正大地聽眾多人對他的告白，
數(shù)不勝數(shù)。好看的不好看的都有，秦川從來沒答應(yīng)過，我問為什么，他卻單單警告我，
不許早戀。我撇撇嘴，不以為然。再后來的，是某個仲夏的夜晚，
秦川等我一起下晚自習(xí)回家，一個漂亮的女生攔住了我們，
然后支支吾吾地問我能不能走開一下。我下意識抬頭看秦川，
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比我高了快一個頭。秦川表情很淡，微蹙的眉目瞬間透出距離感。
他說：「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說，不然我們要回家了?！古坪鹾芫o張，
黑暗中都能略微看見她憋紅的臉，看得出來在猶豫做斗爭。最終她似豁出去一般，
大聲說：「秦川我喜歡你！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jī)會，如果不行的話，做普通朋友也可以。」
我看到秦川全程皺起的眉，但他的涵養(yǎng)使他聽完了整段話，然后禮貌地出聲拒絕：「抱歉，
我有喜歡人?！巩?dāng)時無知，絲毫沒意識到自己也在喜歡秦川，事后還由衷地夸他很酷。
而感情頓悟后，再回想起秦川冷漠的發(fā)言，便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凍住，寒意蔓延全身，
再也無法動彈，連開口都無法做到。得知秦川喜歡的人是他們班的漂亮學(xué)委，是一個意外。
高考的倒數(shù)第100天，高三一班在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舉辦了個「夢想啟航」的主題活動，
簡單來說就是把自己的夢中情校寫上紙條，然后貼在教室的后黑板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