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那個曾經被我稱為“家”的牢籠,外面的陽光刺得我眼睛有些發(fā)酸。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直到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才把我拉回現實。
是徐昊然。
我直接掛斷,拉黑。
緊接著,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打了進來。
我猜是徐昊然用家里的電話打的,同樣掛斷,拉黑。
沒過多久,徐子墨的電話手表也打了過來。
我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兒子”兩個字,心里一片平靜。
上輩子,這個號碼是我最重要的牽掛,只要他一個電話,不管我在做什么,都會第一時間接起。
現在,只覺得諷刺。
我任由它響著,直到自動掛斷。
很快,一條短信彈了出來。
“季渃涵!你這個瘋女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本事你永遠別回來!”是徐昊然用徐子墨的電話手表發(fā)的。
我看完,隨手刪掉。
折騰了這么一圈,我才發(fā)現,我無處可去。
我的身份證、銀行卡,所有東西都還在那個家里。
我嘆了口氣,看來,今天還必須得回去一趟。
我在附近的公園長椅上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直到天色漸晚,估摸著徐昊然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我需要冷靜,徐昊然更需要。
他是個商人,商人重利。他會權衡利弊的。
當我用指紋打開家門時,客廳里一片昏暗。
徐昊然坐在沙發(fā)上抽著煙,煙霧繚繞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茶幾上的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頭。
徐子墨不在客廳,大概是回房間了。
聽到開門聲,徐昊然猛地抬起頭,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
“你去哪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出去散散心?!蔽移届o地回答,徑直走到他面前,“考慮得怎么樣了?”
他死死地盯著我,仿佛想把我整個人看穿。
“房子可以給你,但五百萬太多了,我最多給你兩百萬。”他終于松口了,但還在討價還價。
“四百萬,一分都不能少?!蔽掖绮讲蛔尅?/p>
“徐昊然,你知道我的,我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
別逼我把事情做絕了,對你我都沒好處?!?/p>
我又在詐他。但我賭他不敢冒險。
徐昊然的拳頭在身側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
他劇烈地喘息著,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
良久,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倒在沙發(fā)上。
“好……我答應你?!彼]上眼,滿臉疲憊。
“明天我們就去辦手續(xù)。”
我心里那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協議重新打印一份,明天民政局門口見?!?/p>
我丟下這句話,轉身就想回房收拾東西。
“媽!”
徐子墨的房門突然打開,他紅著眼睛沖了出來,攔在我面前。
“你真的要走?你真的不要我了?”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或許是我的冷漠讓他感到了害怕。
他習慣了我無條件的愛和包容,習慣了無論他怎么無理取鬧,我都會回頭哄他。
我看著他,心里毫無波瀾。
“徐子墨,路是你自己選的?!蔽业卣f。
“你選擇跟你那個有錢的爸爸,我成全你。
以后,好好聽你爸的話,別再給他添麻煩了?!?/p>
“我不要!我不要你走!”他忽然撲上來抱住我的腿,放聲大哭。
“媽,我錯了,你別走好不好?我以后都聽你的話!”
上輩子,我做夢都想聽到他這句話。
可現在聽來,只覺得可笑。
他不是真的知道錯了,他只是怕了。
怕我這個任勞任怨的“保姆”真的走了。
沒人再像以前那樣伺候他,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
“晚了?!蔽谊_他的手,語氣沒有一絲溫度。
“我已經不是你媽了,我只是季渃涵。以后,你好自為之?!?/p>
說完,我繞過他,走進臥室,鎖上了門。
我沒多少東西好收拾的,大部分都是徐子墨的。
我只把自己的幾件衣服、證件和一些舊照片裝進了一個行李箱。
期間,徐子墨一直在門外哭喊,砸門。
“季渃涵!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你連親生兒子都不要!”
“你快開門!你開門?。 ?/p>
“我恨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徐昊然大概是嫌他煩,中途吼了他幾句,讓他回房。門外終于安靜了下來。
我拖著行李箱走出臥室時,徐昊然已經重新打印好了離婚協議,放在茶幾上。
條款按照我說的改了。
我走過去,拿起筆,在末尾簽上了我的名字。
“季渃涵”三個字,我寫得前所未有的輕松。
“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蔽野押灪米值膮f議推到他面前。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只是拿起協議,轉身走進了書房。
我拉著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這里曾經承載了我所有的青春和夢想,如今只剩下一地雞毛。
也好。
不破不立。
我沒有絲毫留戀,轉身離開了。
我沒有馬上告訴父母和朋友,我不想聽那些勸和或者同情的廢話。
我用徐昊然給的十萬塊“補償款”,在城西那套小公寓附近找了個酒店暫時住下。
第二天,我準時出現在民政局門口。
徐昊然也來了,臉色很難看,眼底一片青黑,像是整晚沒睡。
我們全程零交流,像兩個陌生人一樣,機械地走完了所有流程。
當工作人員把那本紅色的離婚證遞到我手上時,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從這一刻起,我自由了。
接著,我們又去了房管局和銀行,辦理了房產過戶和轉賬。
看著手機短信提示到賬的四百萬,我第一次感覺到了金錢帶來的安全感。
上輩子,我為了所謂的骨氣,一分錢沒要,結果把自己逼進了絕路。
這輩子,我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錢,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辦完所有手續(xù),我跟徐昊然在銀行門口分道揚鑣。
他從頭到尾沒有跟我說一句話,只是在離開前,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憤怒,有不甘,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
我懶得去猜。
從今往后,我們就是陌路人。
我拿著新到手的房產證和鑰匙,打車去了城西那套屬于我的小公寓。
房子不大,兩室一廳,六十多平,但地段不錯,周圍配套設施齊全。
因為空置,屋里落了厚厚一層灰。
我沒有叫家政,而是自己動手,一點一點地打掃。
我想用這種方式,徹底告別過去。
當我把最后一個角落都擦拭干凈,看著窗明幾凈的屋子,心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這是我的家,一個完全屬于我自己的地方。
晚上,我簡單地煮了碗面。吃著吃著,手機響了。
是徐子墨。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喂?”
“你在哪兒?”電話那頭,傳來他悶悶的聲音。
“有事嗎?”我問。
“我……我餓了。”他小聲說,“張阿姨做的飯?zhí)y吃了,爸又不在家,他去出差了?!?/p>
我心里冷笑。
這才第一天,他就受不了了?
“餓了就自己叫外賣,或者讓你爸請的保姆重新做?!蔽艺f。
“我不要!我就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他開始不耐煩。
語氣又變得理所當然起來,“你快回來給我做!”
“徐子墨,”我打斷他,“我再跟你說一遍,我們已經沒關系了。
我不是你的保姆,沒義務給你做飯。
以后這種電話,不要再打了?!?/p>
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
沒過幾秒,他又打了過來,我不接。
然后,短信開始轟炸。
“季渃涵你這個壞女人!你不是我媽!”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野男人了?
所以才不要我跟爸了?”
“你快給我回來!聽見沒有!”
看著這些惡毒的咒罵,我上輩子可能會心痛到無法呼吸,但現在,我只覺得可笑。
我直接把他的號碼也拉黑了。
世界,終于清靜了。
兒子,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可千萬,別后悔啊。
接下來的幾天,我徹底切斷了和徐家所有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