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禮的早晨白寧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鏡前，純白婚紗的裙擺如云朵般鋪陳開來。
晨光透過紗簾，在精致的蕾絲和珍珠上跳躍。化妝師剛剛完成最后一道工序，退后兩步，
滿意地贊嘆："白小姐，您今天真是太美了。"鏡中的新娘確實光彩照人，
但那雙眼睛里卻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恍惚。外間隱約傳來賓客的談笑和鋼琴試音聲，
一切都符合她對婚禮的想象——優(yōu)雅、完美、無可挑剔。除了新郎是那個人。
指尖無意識地?fù)徇^鎖骨下方，那里的肌膚光潔平滑，什么也沒有。卻有一道無形的烙印，
時隔多年，仍在心口隱隱發(fā)燙。一枚很舊的銀質(zhì)指環(huán)，用一根褪色的紅繩穿著，
曾經(jīng)在那里貼肉戴了許多年，直到三年前的一次徹底清理，她才將它鎖進抽屜最深處。
戒圈內(nèi)側(cè)刻著兩個糾纏的字母：X&N。蕭景。白寧。這個刻入她青春的名字，
如今又要刻入她的人生。"寧寧，準(zhǔn)備好了嗎？"母親推門進來，眼眶已經(jīng)紅了，
"時間差不多了。"白寧深吸一口氣，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好了，媽。
"母親走過來，細(xì)細(xì)端詳她，忽然輕聲問："真的想好了嗎？媽媽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我很幸福。"白寧語氣平靜，聽不出波瀾。母親欲言又止，
最終只是替她理了理頭紗："那就好。蕭景那孩子，現(xiàn)在確實成熟穩(wěn)重多了。"是啊，
成熟穩(wěn)重。白寧在心底重復(fù)這四個字，目光飄向窗外。九月的陽光正好，
一如多年前他們初遇的那個早晨。2 初遇的混亂大學(xué)報到第一天，法學(xué)院迎新點人聲鼎沸。
白寧拖著巨大的行李箱，艱難地穿越人群。眼看就要排到，身側(cè)一股力量猛地一撞，
她踉蹌一下，手上一空——"哎——我的箱子！"那只碩大的箱子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
順著略微傾斜的坡道，義無反顧地朝一旁停著的自行車方陣滑去，
隨即引發(fā)了一場慘烈的多米諾骨牌效應(yīng)。叮鈴哐啷，自行車倒了一地，揚起一片灰塵。
罪魁禍?zhǔn)资莻€高高瘦瘦的男生，穿著黑色T恤，懷里抱著個籃球，
顯然剛才是邊跑邊回頭跟人說話。他愣住了，看著眼前的災(zāi)難現(xiàn)場，
又回頭看向氣得臉頰鼓鼓的白寧。"對、對不起?。?他連忙道歉，手忙腳亂地去扶車。
白寧又窘又急，憋出一句："你看著點路?。?好不容易扶起幾輛，
負(fù)責(zé)迎新的學(xué)長看著一片狼藉，眉頭擰成了疙瘩。那男生撓撓頭，一臉誠懇地認(rèn)錯："學(xué)長，
我的錯我的錯，我負(fù)責(zé)全扶起來！保證一輛不少！"他動作倒是利索，
三兩下就把箱子拎回白寧腳邊，又沖進倒地的自行車堆里。陽光勾勒出他忙碌的側(cè)影，
汗珠從鬢角滾落。白寧那一肚子火氣，莫名其妙就消了一半?；靵y平息，他喘著氣跑回來，
臉上蹭了道灰，笑容卻明亮得晃眼："同學(xué)，哪個系的？我計算機系，蕭景。
剛才真不好意思，請你喝奶茶賠罪？"那就是蕭景。像一顆莽撞的星球，
驟然闖入她按部就班的軌道，帶來一場措手不及的混亂，也帶來一片璀璨星光。
3 熱烈的追求他追她，追得轟轟烈烈，人盡皆知。會在她宿舍樓下彈吉他，
跑調(diào)跑得全樓女生都探出頭來笑；會搶占圖書館她常坐的位置，
死皮賴臉地蹭在她旁邊復(fù)習(xí)；會偷偷把她購物車?yán)锷岵坏觅I的法學(xué)典籍買下來，
塞在她抽屜里，附一張畫著丑笑臉的紙條："知識就是力量，哥贊助的！"最夸張的一次，
他在她生日那天，不知道從哪里借來一套玩偶服，扮成一只巨大的熊，在教學(xué)樓前等她下課。
當(dāng)著她全班同學(xué)的面，笨拙地跳了一支舞，然后摘下熊頭，汗?jié)竦念^發(fā)貼在額前，
氣喘吁吁卻眼睛發(fā)亮："白寧，生日快樂！以后你的每個生日，我都要給你最特別的驚喜！
"周圍起哄聲震天，白寧羞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心底卻有什么地方軟得一塌糊涂。
他活潑、熱烈、有點孩子氣的賴皮，是象牙塔里最鮮活的那抹色彩。而白寧安靜、內(nèi)斂，
帶著點優(yōu)等生特有的小小驕傲。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卻像拼圖般嚴(yán)絲合縫地吸引。
4 星夜的承諾在一起的那天晚上，星空格外明亮。他拉著她跑到學(xué)校天文臺后面，
神秘兮兮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絨布盒子。打開，里面是兩枚簡單的銀戒。"地攤貨，不貴，
"他耳朵尖有點紅，語氣卻鄭重，"但我一顆真心，千金不換。白寧，以后咱倆結(jié)婚，
我給你買鉆戒，大大的！"他拿起女戒，笨拙地給她戴上尺寸顯然不對的戒指，又拿出紅繩，
穿過男戒，固執(zhí)地掛在她脖子上，冰涼的銀貼著她溫?zé)岬钠つw。"先押你這兒，
等我畢業(yè)賺了大錢，拿鉆戒來換！"他眼睛亮晶晶的，盛滿了整個星河。她笑著點頭，
眼眶發(fā)熱。那時他們都相信，畢業(yè)、工作、結(jié)婚，是順理成章、觸手可及的未來。
5 溫暖的時光大二那年冬天，白寧重感冒發(fā)燒，躺在宿舍床上昏昏沉沉。蕭景翹了課，
翻墻出校門，跑了三條街去買她最愛喝的那家粥店的皮蛋瘦肉粥。
回來時翻墻不小心摔了一跤，粥灑了一半，他愣是護著剩下的半碗，
寶貝似的送到她宿舍樓下。室友幫忙拿上來時，還附帶了一張紙條，
上面畫著一個哭臉："寧寧，對不起，只剩半碗了。你快點好起來，好了我?guī)闳コ砸徽仯?/p>
"白寧喝著那半碗還溫?zé)岬闹?，眼淚掉進碗里，咸澀中帶著甜。那些年，他就是這樣，
用他笨拙又真誠的方式，一點一點攻陷她的心防。大三暑假，他們一起去了麗江。
在玉龍雪山下，蕭景背著氧氣瓶，喘著粗氣卻還要堅持給她拍照。
"以后咱們的婚紗照就在這里拍，"他邊按快門邊說，"讓雪山為證。"白寧笑他老土，
心里卻偷偷記下了那個畫面。6 裂痕初現(xiàn)裂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大四那年開始的。周圍的同學(xué)紛紛開始投簡歷、實習(xí)、規(guī)劃前程。
空氣里彌漫著無形的焦慮。白寧順利保研。而蕭景，那個看似對什么都滿不在乎的蕭景，
第一次露出了迷茫和急切。他計算機專業(yè)成績不差，但頂尖公司門檻太高，
普通offer他又看不上。他想盡快成功，盡快兌現(xiàn)那個"大大的鉆戒"的承諾，
卻像困在網(wǎng)中的獸，找不到方向。爭吵開始變多。為他不切實際的創(chuàng)業(yè)想法，
為他通宵打游戲忽略她的消息，為一點瑣碎的小事。"蕭景，你能不能現(xiàn)實一點？
先找個穩(wěn)定工作積累經(jīng)驗不好嗎？" "穩(wěn)定？那點工資什么時候才能買房結(jié)婚？寧寧，
你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 "時間時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我爸媽已經(jīng)在問我畢業(yè)后的打算了，我怎么說？說我男朋友還在家里打游戲找靈感嗎？
" "在你眼里我就這么一無是處？"他的聲音沉下去，帶著受傷的意味。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我們能有一個清晰的、可以努力的未來。
" "清晰的未來？就是按照你規(guī)劃好的每一步走嗎？白寧，你到底是愛我，
還是愛你規(guī)劃好的那個'男朋友'模板？"那是他們第一次提到"分手"這個詞，
雖然是以問句的形式。7 畢業(yè)的別離吵得最兇的那次，是在畢業(yè)散伙飯后的夜晚。
大家都喝了點酒，情緒在離別面前放大。兩人又為工作的事爭執(zhí)起來。
"我拿到律所的offer了，在上海。"白寧看著地面，聲音干澀。 "我知道。
"蕭景語氣沉悶。 "你呢？有什么打算？" "......哥們兒有個項目，在深圳，
我想去看看。" "又是那個你覺得能一夜暴富的項目？"白寧抬起頭，
已經(jīng)讓她控制不住語調(diào)里的尖銳，"蕭景，我們不是小孩子了！" "對！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你能不能別總像我媽一樣管著我？！"蕭景吼了出來，眼睛赤紅。話一出口，
兩個人都愣住了。晚風(fēng)沉默地吹過，帶著夏夜燥熱和離別的酸楚。長久的沉默后，
白寧慢慢解下了脖子上的紅繩，那枚銀戒在月光下泛著冷白的光。她把它塞進蕭景手里，
指尖冰涼。"蕭景，"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
"也許我們真的......需要停下來好好想一想。"他沒有接，戒指掉在地上，
發(fā)出細(xì)微的清脆聲響。他看著她，眼神里翻滾著痛苦、不甘、還有年輕人脆弱的驕傲。最后，
他猛地轉(zhuǎn)身，大步離開，再也沒有回頭。那枚戒指，她最終還是沒有撿。仿佛撿起來，
就撿起了那段沉重得讓她無法呼吸的過去。8 各自的三年后來，她去了上海，他去了深圳。
相隔千里，默契地斷了所有聯(lián)系。像兩條交叉過的直線，朝著各自的方向，越走越遠(yuǎn)。
在上海的三年，白寧過得忙碌而平靜。她成了一名優(yōu)秀的律師，邏輯清晰，行事冷靜。
她學(xué)會了化精致的妝，穿高跟鞋穿梭于高檔寫字樓，像所有都市精英一樣生活。
只是偶爾在深夜加班結(jié)束，望著窗外浦東璀璨卻冰冷的燈火時，會有一瞬間的恍惚。
路過某家奶茶店，會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聽到某首老歌，
會突然失神；甚至在法庭上為委托人據(jù)理力爭時，會忽然想起某個少年曾說過："寧寧，
你以后一定是個特別厲害的律師，我要給你開個律所！"聽說蕭景在深圳，
似乎真的做出了點成績，具體卻不甚了了。共同朋友偶爾會透露一星半點，說他創(chuàng)業(yè)了，
公司做得不錯，買了房買了車，就是一直單身。"他好像一直沒放下你。"有次聚會，
好友小心翼翼地說。白寧只是笑笑，不置可否。放下又如何，沒放下又如何？
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9 意外的重逢然后，就是一年前。在一個共同好友的婚禮上，
他們猝不及防地重逢。他變了。西裝革履，身姿挺拔，當(dāng)年那股跳脫的毛躁被沉穩(wěn)取代，
眼神銳利而從容，只在看向她時，掠過一絲極細(xì)微的波瀾。他也看見了她，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頷首，疏離而有禮?；槎Y儀式后，晚宴狂歡。
有人起哄玩真心話大冒險。指針不偏不倚，對準(zhǔn)了蕭景。 "選吧，蕭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