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覺得，自己的人生可能就是個笑話。
尤其是在他對著手機屏幕里那張帥得有點過分的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時。
“家人們，話不多說，點點關注不迷路，主播帶你們看迷路！”
“今天，咱們要挑戰(zhàn)的，就是海城傳說中的第一兇宅——14號公路別墅！”
江澈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攝像頭對準了身后那棟在夜色中矗立的哥特式建筑。
別墅很大，三層樓高，墻壁上爬滿了干枯的藤蔓，像一道道猙獰的血痕。破損的窗戶在夜風中發(fā)出“嗚嗚”的聲響，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哭泣。
直播間的彈幕零零星星地飄過幾條。
【臥槽，主播真來真的啊？】 【這地方我開車路過都繞著走，聽說進去的人沒一個好下場的。】 【666，主播要是能活著出來，我給你刷個火箭！】 【散了吧，又是個博眼球的，估計在門口轉轉就跑了?！?/p>
江澈看著那條“刷火箭”的彈幕，咽了口唾沫。
他不是博眼球，他是窮瘋了。
三個月前，他那個不靠譜的老爹投資失敗，欠了一屁股高利貸后人間蒸發(fā)，留下他一個人面對那群兇神惡煞的催收。
五十萬。
對于一個剛畢業(yè)、在便利店打零工的年輕人來說，這數(shù)字跟天文單位沒什么區(qū)別。
就在他快被逼得上天臺的時候，一個本地的戶外直播平臺搞了個“城市勇者挑戰(zhàn)賽”，獎金不多不少，正好五十萬。
挑戰(zhàn)內(nèi)容也簡單得離譜——在14號公路別墅里，開著直播待滿二十四小時。
江澈當時就覺得，這錢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不就是個兇宅嗎？他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戰(zhàn)士，還能怕鬼不成？
直到他真的站在這棟別墅門口，被陰冷的夜風吹得一哆嗦，他才發(fā)現(xiàn)，唯物主義信仰在冰冷的現(xiàn)實面前，好像有點站不住腳。
“家人們，別急，主播這就帶你們進去探險！”
江澈強壯著膽子，從兜里掏出一把早就配好的鑰匙。這別墅荒廢多年，主辦方也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鑰匙，給了每個參賽者一把。
“咔嚓。”
生銹的鎖芯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沉重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一股混雜著霉味、塵土味和某種說不清的腐敗氣味的空氣，撲面而來。
江澈差點被這股味道熏個跟頭。
他硬著頭皮，打著手電筒走了進去。
大廳很寬敞，但家具上都蒙著厚厚的白布，像一具具陳列的尸體。手電筒的光束掃過，墻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油畫，畫上是一個面容模糊的女人，那雙眼睛的位置，卻像是兩個黑洞，死死地盯著門口的方向。
江澈感覺自己的后脖頸子一陣發(fā)涼。
他不敢多看，趕緊把手機固定在胸前的支架上，確保鏡頭穩(wěn)定。
“家人們，我們已經(jīng)進來了啊。這別墅……確實有點年頭了，不過問題不大，主播我陽氣方剛，百無禁忌！”
他說這話的時候，牙齒都在打顫。
直播間的人氣慢慢漲了一點，已經(jīng)有幾百人了。
【主播牛逼！真進去了！】 【前面的雕像好像動了一下！我沒看錯吧？】 【樓上的別嚇人，哪有雕像？那是蒙著白布的落地鐘！】 【主播要不唱首歌壯壯膽？我給你刷個熒光棒?！?/p>
江澈清了清嗓子，剛想吼兩句國歌給自己提提氣，忽然，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從二樓的樓梯口傳了過來。
那聲音，就像是有人穿著一雙濕透的皮鞋，正在木質的樓梯上，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江澈的汗毛瞬間全炸起來了。
他猛地用手電筒照過去，樓梯口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
但那聲音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咯吱……咯吱……”
仿佛那個看不見的人，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面前。
江澈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他甚至能聞到空氣中那股腐敗的腥味，變得更加濃郁了。
“誰……誰在那兒？！”他色厲內(nèi)荏地吼了一聲。
回應他的，只有自己帶著顫音的回聲。
可就在這時，他胸前手機的屏幕上，一條彈幕悠悠地飄了過去。
【它就在你身后?！?/p>
江澈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感覺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一路竄上了天靈蓋！一只冰涼、黏膩的手，仿佛正搭在他的肩膀上。
“啊——！”
江澈再也繃不住了，發(fā)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轉身就想往門外跑。
可他剛一轉身，那扇沉重的橡木大門，“砰”的一聲，自己關上了！
“別！別過來！”
江澈嚇得癱倒在地，手腳并用地往后退，手電筒也掉在了地上，光束在天花板上瘋狂地亂晃。
他徹底崩潰了。
什么五十萬，什么高利貸，他現(xiàn)在只想活下去！
直播間的彈幕也炸了。
【臥槽！門自己關了！】 【主播快跑??！真的有鬼！】 【完了完了，這主播要交代在這兒了?！?/p>
就在江澈屁滾尿流，以為自己今天就要命喪于此的時候，他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了一道刺眼的金光。
一條系統(tǒng)提示，覆蓋了整個屏幕。
【“地府公務員”在您的直播間打賞了“超級火箭”x1000！】
江澈愣住了。
超級火箭，一個一千塊。
一千個……那就是……一百萬？！
還沒等他從這巨大的金額中反應過來，一條金色的、帶著皇帝般特效的彈幕，緩緩從屏幕頂端飄過。
【“地府公務員”：主播別怕，我是這宅子的房東，有幾個不聽話的租客而已。我罩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