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中,厚重的金屬門,竟然真的被他撬開了一道足夠一人側(cè)身擠進(jìn)去的縫隙。
一股更加濃烈的機(jī)油、灰塵和封閉空間特有的沉悶氣息從門內(nèi)涌出!
“快進(jìn)去!”
陳默沖著嚇傻了的蘇玖大吼,同時自己側(cè)身就往門縫里擠!
蘇玖如夢初醒,連滾爬爬地抱著鯊魚玩偶,幾乎是貼著陳默的身體,一頭鉆進(jìn)了門內(nèi)的黑暗之中。
就在陳默半個身子也擠進(jìn)門縫的瞬間!
“吼——?。。 ?/p>
一只青灰色、指甲烏黑的腐爛手臂,帶著濃烈的惡臭,猛地從后面伸來,狠狠抓向他的肩膀!
陳默甚至能感覺到那冰冷的指尖觸及了自己外套的布料!
“滾開!”
陳默亡魂皆冒,身體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前一竄!
同時雙腳狠狠向后蹬出!
“嗤啦!”
外套肩部被撕開一道大口子!
陳默也借著這股力道,整個人完全摔進(jìn)了門內(nèi)!
他看也不看,反手抓住厚重的金屬門內(nèi)側(cè)把手,用盡吃奶的力氣,在喪尸的手臂伸進(jìn)來之前,猛地將門往回拉!
“砰?。?!”
一聲沉悶到極點的巨響!金屬門重重關(guān)上!
幾乎就在門合攏的同一瞬間!
“咚!咚!咚!咚!咚……!”
如同暴雨敲打鐵皮鼓的密集撞擊聲,在厚重的金屬門外瘋狂響起!
伴隨著無數(shù)憤怒、饑餓到極點的嘶吼!整個金屬門都在劇烈地顫抖、低鳴!
仿佛隨時都會被外面洶涌的尸潮撞開!
陳默和蘇玖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門,癱軟在地,劇烈地喘息著,如同兩條離水的魚。
門外是地獄般的喧囂,門內(nèi)是死寂的黑暗和劫后余生般的虛脫。
安全了?暫時的。
陳默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和血污,虎口崩裂的血,心臟還在瘋狂擂動。
他看向旁邊縮成一團(tuán)、抱著鯊魚玩偶瑟瑟發(fā)抖的蘇玖。
黑暗中,只有她急促的喘息聲和門外瘋狂的撞擊嘶吼聲。
“喂……”
陳默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我叫陳默,你……你叫什么名字?”
蘇玖似乎被他的聲音驚了一下,身體微微一顫。
她抬起頭,在門縫透進(jìn)的極其微弱的光線下,陳默能看到她鏡片后那雙茫然又帶著驚恐的大眼睛。
她抱著鯊魚玩偶的手緊了緊,好半天,才發(fā)出一個細(xì)弱蚊蚋、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
“蘇……蘇玖?!?/p>
“砰!砰!砰!砰——!”
厚重的金屬門外,尸潮的撞擊如同永不停歇的死亡鼓點,每一次悶響都讓門板劇烈震顫,灰塵簌簌落下。
門外是地獄的喧囂,門內(nèi)是劫后余生的死寂,以及濃得化不開的機(jī)油味、灰塵味和陳腐氣息。
陳默和蘇玖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門板,癱坐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胸膛劇烈起伏,如同兩條被拋上岸的魚,貪婪地吞咽著設(shè)備間里沉悶渾濁的空氣。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和血腥味,陳默虎口的傷口還在滲血。
“呼……呼……哈……”
陳默喘得像個破風(fēng)箱,汗水混合著臉上的污垢和血漬,流進(jìn)眼睛,刺痛難忍。
他低頭看向自己緊握過金屬椅腿的右手——
虎口位置血肉模糊,幾道深深的裂口翻卷著,鮮血已經(jīng)浸濕了袖口,黏膩一片,每一次心跳都帶來一陣鉆心的抽痛。
剛才腎上腺素飆升時感覺不到,現(xiàn)在暫時安全下來,疼痛如同蘇醒的毒蛇,狠狠噬咬著他的神經(jīng)。
“嘶……”
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用沒受傷的左手顫抖著撕下被喪尸抓破的外套肩部布料,胡亂地按在右手傷口上,試圖止血。
粗糙的布料摩擦傷口,帶來更劇烈的疼痛,讓他額頭青筋都暴了起來。
旁邊傳來細(xì)微的、壓抑的啜泣聲。
陳默扭過頭。微弱的、不知從何處滲進(jìn)來的幽暗光線,或許是某個應(yīng)急指示牌的余光?
勾勒出蘇玖蜷縮的身影。
她依然緊緊抱著那個灰藍(lán)色的鯊魚玩偶,仿佛那是她與世界之間唯一的連接。
黑框眼鏡歪斜地掛在鼻梁上,鏡片后的眼睛紅紅的,蓄滿了淚水,長長的睫毛濕漉漉地黏在一起。
蒼白的臉上還殘留著巨大的驚恐,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抖,像一片在寒風(fēng)中打顫的葉子。
她看起來脆弱得不堪一擊,與剛才通道里那個用玩偶爆頭的狠人判若兩人。
一種極其復(fù)雜的情緒在陳默心中翻騰。劫后余生的慶幸,身體傷痛的折磨,門外尸潮帶來的巨大壓力,還有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這地獄、擁有詭異能力又脆弱得像瓷娃娃一樣的女孩……無窮無盡的疑惑。
她為什么能睡著?
為什么喪尸會“無視”她?
那精準(zhǔn)的玩偶投擲是巧合還是……?
最重要的是,她為什么會在這里?一個看起來干干凈凈,至少比這廢土環(huán)境干凈、甚至稱得上清秀好看的年輕女孩,怎么會獨自出現(xiàn)在這個比喪尸地鐵站更絕望的鬼地方?
還抱著一個如此……不合時宜的玩偶?
“喂……”陳默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蘇玖?”
女孩的肩膀猛地一顫,像是受驚的小動物,迅速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向他,眼神里充滿了警惕和不安,下意識地把鯊魚玩偶抱得更緊了,幾乎擋住了自己半張臉。
“……嗯?”
她發(fā)出一個帶著濃重鼻音的音節(jié)。
“你……”
陳默斟酌著措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像質(zhì)問,“你剛才……是怎么做到的?就是……那個喪尸,它好像……沒看到你?”
他指了指門外依舊瘋狂的撞擊聲,又指了指蘇玖。
蘇玖茫然地眨了眨眼,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她順著陳默的手指看了看門,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懷里的鯊魚玩偶,然后抬起頭,眼神更加困惑了。
她似乎很努力地思考了一下,然后,非常緩慢地、帶著不確定地?fù)u了搖頭。
“……不知道?!?/p>
她的聲音細(xì)弱蚊蚋,帶著哭腔,“我……我害怕……就……抱緊鯊鯊……它們……就……好像……沒看見……”
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邏輯混亂,表達(dá)不清,但核心意思陳默聽懂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只知道害怕時抱緊玩偶,似乎就能降低存在感。
“鯊鯊?”
陳默的目光落在那個咧著嘴傻笑的鯊魚玩偶上。這東西……真的只是玩偶?
還是某種……他不知道的裝置?
“那你為什么會在這里?這個……地方?”他環(huán)顧了一下設(shè)備間黑暗的輪廓。
蘇玖的眼神更加迷茫了,甚至帶上了一絲空洞的恐懼。
她用力搖了搖頭,把臉更深地埋進(jìn)鯊魚玩偶毛茸茸的身體里,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醒來……就在這里……好黑……好可怕……鯊鯊在……就……等著……”
她似乎無法組織起更清晰的記憶,只記得醒來后的恐懼和依賴這個玩偶。
失憶?還是驚嚇過度導(dǎo)致記憶混亂?陳默皺緊了眉頭。
蘇玖的狀態(tài)不像偽裝,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和茫然是裝不出來的。
她似乎真的只是一個在恐怖片場醒來、除了懷里玩偶一無所知的迷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