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輕輕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房門，一步步挪到了院子里。月光水一樣灑下來，卻是冰涼的，

沒有一絲溫度。那口井沉默地蹲在院子中央，磨盤像給它蓋上了一只古怪的、閉著的眼睛。

她站在離井口一丈遠(yuǎn)的地方，手腳冰冷，甚至能聽到自己牙齒輕微打顫的聲音。

聲音如期而至。這一次，它不再凄厲尖銳，反而變得異常清晰、平穩(wěn)，

甚至找回了幾分它最初模仿的那種、屬于吳桂蘭的溫柔與耐心，貼著她的耳朵根子響起，

帶著井水特有的陰寒腥氣：“囡囡……娘知道你來了……好孩子……”“別怕，

娘不怪你……應(yīng)娘一聲，好不好？”“就應(yīng)一聲……娘就想聽聽你的聲兒……聽了，

就安心了……就走了……”“娘好上來……再看看你……就看一眼……”秀芹死死咬著下唇，

很快嘗到了血腥味，那鐵銹般的味道讓她稍微清醒了一點。不能應(yīng)，絕對不能應(yīng)。心里知道，

王爺爺、趙婆婆、所有人都說過無數(shù)次了。可是……那聲音太像了，太真了。

和記憶里娘哄她睡覺、給她唱歌時一模一樣，帶著讓她無法抗拒的溫暖和誘惑。

萬一是真的呢？萬一真的是娘受了無盡的苦，魂魄被困在冰冷的井底，只是想聽自己應(yīng)一聲，

得個安慰，然后就能解脫去投胎呢？

自己是她在這世上最放不下的念想啊……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瘋長的、帶著毒刺的水草，

迅速纏住了她脆弱的理智，勒得她無法思考，無法呼吸。

三個月的思念、悲傷、孤獨和巨大的恐懼在這一刻混雜在一起，沖垮了她最后的堤防。

她翕動著干裂的嘴唇，眼睛望著那黑黢黢的井口，幾乎是無意識地，

從喉嚨最深處擠出一絲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娘？”聲音出口的瞬間，

巨大的悔恨和恐懼就像一盆摻著冰碴的雪水，從頭頂猛澆下來，瞬間凍僵了她的四肢百骸，

連心跳都似乎停跳了一拍。萬籟俱寂。連風(fēng)都停了。月亮恰好躲進(jìn)一層薄薄的云彩后面，

院子里光線驟然暗了一下，一切輪廓都變得模糊不清。然后——“喀嚓。

”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