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第一次在溫晴身上聞到陌生的雪松味時,是他們結(jié)婚三周年的周末午后。
秋日陽光斜切過客廳,香檳玫瑰的影子落在地毯上,溫晴跪坐著整理花材,
米白色羊絨外套的領口沾著一根深灰色短發(fā) —— 那絕不是顧衍的,他的頭發(fā)是純黑短發(fā),
上周剛修剪過,發(fā)茬硬得能戳手?!叭ヒ娏痔龌ㄋ嚿除埩耍俊?顧衍放下公文包,
指尖摩挲著冰涼的金屬扣,目光掃過茶幾上的玻璃杯。杯沿印著淺粉唇印,
是溫晴常用的豆沙色,可杯里剩的半杯麥卡倫,
卻是他藏在酒柜最深處的 18 年陳釀 —— 溫晴從不碰烈酒,
說 “嗆得眼淚都要出來”。他的指尖在杯壁上輕輕劃過,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絲疑慮,
只是不愿相信那個總在他熬夜時溫牛奶的女人,會藏著這樣的秘密。溫晴的玫瑰剪子頓了頓,
刺劃破指尖,血珠滲出來。她慌忙用紙巾裹住,
聲音輕得像羽毛:“嗯…… 林太太說沙龍不錯,還遇到了高中同學江哲,
就一起喝了杯東西?!?她垂著眼,把那根灰發(fā)捻掉扔進垃圾桶,耳尖紅得像被燙過,
連捏紙巾的手指都在抖。她不敢看顧衍的眼睛,怕那平靜的目光里突然透出審視,
怕自己苦心維持的偽裝瞬間崩塌 —— 她既貪戀顧衍給的安穩(wěn),
又放不下江哲帶來的舊情悸動,像走在鋼絲上,每一步都怕摔得粉身碎骨。
江哲決定抵押城東觀景公寓時,還不知道自己早已掉進顧衍布下的網(wǎng)。那天溫晴像往常一樣,
周三下午打車去公寓,剛到樓下就看見房產(chǎn)中介的車停在路邊,江哲正和中介簽文件,
手里的筆攥得指節(jié)泛白。她跑過去抓住江哲的胳膊,聲音發(fā)顫:“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就抵押?
這是我們……”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 她忘了自己還是顧衍的妻子,
“我們的公寓” 本就是見不得光的秘密,連提起都帶著偷來的羞恥。
江哲勉強笑了笑:“晴晴,啟盛資本要三百萬保證金,我只能抵押公寓湊錢。
等拿到五百萬投資,我馬上贖回來,還能給你買套更大的。” 他沒說的是,
前一天去銀行貸款時,客戶經(jīng)理突然說 “江先生,您的征信有問題,
貸款批不了”—— 他不知道,頭天晚上忠叔已經(jīng)約了銀行行長喝茶,
把江氏集團近期的資金流報表放在了桌上,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顧先生覺得,
江氏的風險有點高,貴行放貸還需謹慎。” 行長自然懂其中的意思,
第二天就以 “資金流異?!?為由拒了江哲的申請。溫晴的目光落在抵押合同上,
“抵押期限” 那欄的 “三個月” 像根刺,扎得她心口疼。她想起第一次來這里時,
江哲抱著她貼滿高中合照的墻,說 “以后這里就是我們的小家”,
現(xiàn)在這 “小家” 卻要被換成冷冰冰的保證金。她想勸江哲再想想,可江哲眼里的光太亮,
亮得讓她不敢說 “萬一被騙了怎么辦”—— 她怕自己一開口,連這偷來的念想都會碎掉。
那天晚上溫晴回家,身上帶著房產(chǎn)中介辦公室的油墨味。顧衍正在書房看文件,
面前攤著江氏集團的資金報表 —— 忠叔剛送來的,
上面用紅筆圈出了 “江哲抵押公寓” 的記錄,
連抵押利率比市場價高兩個點的細節(jié)都標注得清清楚楚。他抬眼時,眼神里沒有波瀾,
只有指尖在報表邊緣輕輕敲擊的節(jié)奏,像在計算著什么:“今天回來挺晚,
林太太的沙龍聊了什么?” 他早就通過家族關聯(lián)的房產(chǎn)中介摸清了所有細節(jié),
卻故意不問抵押的事,只等著看溫晴會不會主動坦白。溫晴捏著衣角,
慌慌張張地說:“沒…… 沒什么,就是逛了逛街?!?她不敢看顧衍的眼睛,
怕自己的慌亂被看穿,更怕顧衍追問下去,她連撒謊的勇氣都沒有。顧衍沒追問,
只是遞過一杯熱牛奶:“天涼了,喝點熱的?!?牛奶的溫度透過杯子傳過來,
溫晴卻覺得渾身發(fā)冷 —— 她不知道,顧衍遞牛奶時,心里想的是 “你還要裝多久”,
那杯熱飲里藏著的,是他最后一點尚未完全冷卻的耐心。江哲交了三百萬保證金后,
每天都在等啟盛資本的投資到賬,溫晴也偷偷抱著希望,
夜里躲在衛(wèi)生間給江哲發(fā)微信:“有消息了嗎?” 江哲總回復 “快了,
李總說在走流程”,可他不知道,“啟盛資本” 從一開始就是顧衍布下的死局。
顧衍沒親自出面,而是讓忠叔找了一家常年合作的公關公司,
注冊了 “啟盛資本” 的空殼公司,官網(wǎng)用的是顧家海外項目的庫存照片,
連 “李總” 都是公關公司找的演員 —— 臺詞是顧衍親自擬的,
特意在 “保證金”“投資到賬時間” 上留了模糊條款,就是為了讓江哲抓不住任何把柄,
連事后想追責都找不到對象。江哲發(fā)現(xiàn)被騙,是在收到銀行催款短信的那天。
他給李總打電話,提示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登錄啟盛資本官網(wǎng),
頁面顯示 “服務器維護”;去之前約定的辦公地址,
只看到空蕩蕩的房間和過期的租房合同。他癱坐在地上,
手里的投資協(xié)議皺成一團 —— 這時手機彈出一條新聞推送,
是京州本地最權威的財經(jīng)媒體《京州財經(jīng)報》發(fā)的:《空殼公司設局騙貸,
江氏集團三百萬保證金打水漂》。這條新聞是顧衍讓忠叔安排的,
《京州財經(jīng)報》的最大股東是顧家關聯(lián)企業(yè),發(fā)稿前沒走任何常規(guī)審核流程,
直接登在了頭版頭條,
還附上了啟盛資本的虛假注冊信息和江哲簽的投資協(xié)議照片(關鍵信息打了碼,
卻能看清江哲的簽名)。顧衍坐在書房里,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新聞,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苦味漫過舌尖,他卻覺得心里那點因背叛而起的悶火,終于散了些 —— 這只是開始。
溫晴看到新聞時,正在給香檳玫瑰換水。水壺 “哐當” 掉在地上,水灑了一地,
花瓣泡在水里慢慢發(fā)黃,像她心里那些快要撐不住的希望。她撥通江哲的電話,
沒人接;打給江哲的助理小林,小林猶豫了很久才說:“溫小姐,江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
公司賬戶只剩幾萬塊了,還欠著高利貸三百五十萬…… 剛才銀行的人來了,
說要凍結(jié)江總的個人資產(chǎn)?!?溫晴掛了電話,癱坐在沙發(fā)上,眼淚止不住地掉。
她想給江哲發(fā)微信,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 “安慰” 的資格都沒有 —— 她是顧衍的妻子,
是這場騙局的 “不知情幫兇”,連一句 “對不起” 都不敢說出口。
這時顧衍從書房出來,看到地上的水漬,沒問原因,
只是默默拿起拖把清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讓家庭醫(yī)生來看看。” 他的動作很輕,
甚至帶著往常的溫柔,可溫晴卻覺得那溫柔像一層薄冰,一碰就碎。她搖了搖頭,
聲音沙啞:“衍哥,江哲他…… 他被騙了三百萬?!?她不敢說自己和江哲的關系,
只能假裝是 “高中同學的關心”,手指緊緊攥著沙發(fā)巾,指節(jié)泛白。顧衍擦完地,
遞過一杯溫水:“商業(yè)投資總有風險,江總也是太急了。” 他沒提新聞的事,
仿佛只是偶然聽說,可心里卻清楚,《京州財經(jīng)報》的電子版推送,
是他讓忠叔特意轉(zhuǎn)發(fā)到溫晴常看的母嬰群里的 —— 他要讓她親眼看到江哲的第一步崩塌,
要讓她知道,她所貪戀的舊情,在現(xiàn)實面前有多脆弱。溫晴接過水杯,指尖碰到顧衍的手指,
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她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很陌生,陌生到讓她害怕。
京州商業(yè)地產(chǎn)峰會召開前一周,江哲收到了邀請函。他以為是翻盤的機會,
興奮地給溫晴打電話:“晴晴,我能去峰會了!說不定能找到合作方!” 可他不知道,
這封邀請函是顧衍讓忠叔 “特意” 送過去的 —— 不是給江哲機會,
而是要讓他在行業(yè)里徹底抬不起頭。顧衍沒去峰會,只是在書房里看著實時轉(zhuǎn)播,
面前放著一份剛打印好的《2023 年京州商業(yè)地產(chǎn)企業(yè)風險報告》,
上面用紅筆把江氏集團的 “高風險” 標注得格外醒目。
忠叔做了兩件事:一是讓京州商業(yè)地產(chǎn)協(xié)會(會長是顧家的老部下)在峰會上發(fā)布這份報告,
二是讓常年和顧家合作的李總(城西地塊的競標對手)在圓桌論壇上 “無意” 提起江哲。
他端著咖啡,看著屏幕里江哲穿著皺巴巴的西裝走進會場,
嘴角勾起一絲冷意 —— 好戲要開始了。峰會當天,
江哲剛坐下就聽到協(xié)會會長念出 “江氏集團” 的名字。
大屏幕上彈出江氏集團的資金鏈數(shù)據(jù),紅色的 “高風險” 字樣格外刺眼,
臺下立刻響起竊竊私語:“原來江哲欠了這么多錢!”“還被騙了三百萬?太離譜了!
” 江哲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想站起來解釋,卻被旁邊的人拉住了 —— 是李總。
李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江總,別激動啊,大家都是同行,有困難可以說嘛。
不過我聽說,你連員工工資都快發(fā)不出來了?” 這句話說得不大不小,
剛好能讓周圍的人聽到,立刻引來更多目光。李總說這話時,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會場角落的忠叔,見忠叔微微點頭,才繼續(xù)往下說 —— 他知道,
這是顧衍的意思,不能讓江哲有任何辯解的機會?!拔覜]有!” 江哲嘶吼著,想推開李總,
卻被李總的保鏢攔住了。這時幾個記者圍上來,相機快門聲 “咔咔” 響:“江總,
協(xié)會報告說您欠了高利貸三百萬,是真的嗎?”“投資被騙是怎么回事?您打算怎么還債務?
” 江哲像瘋了一樣推開記者,沖出會場。他在大街上狂奔,感覺所有人都在看他,
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 他不知道,會場外的幾個 “路人” 也是忠叔安排的,
專門拍下他失態(tài)的樣子,發(fā)給了京州的八卦公眾號,
甚至還特意剪輯了一段他差點撞到電線桿的片段,配文 “江氏集團總裁落魄狂奔,
疑因債務纏身精神失?!?。溫晴是在閨蜜群里看到江哲失態(tài)的視頻的。視頻里,
江哲頭發(fā)凌亂,西裝扣子掉了一顆,被記者追著跑,差點撞到路邊的電線桿。
閨蜜在群里說:“這不是溫晴你高中同學嗎?怎么這么狼狽???” 溫晴的手一抖,
手機掉在沙發(fā)上,屏幕碎了一道縫 —— 就像她此刻的心,被摔得支離破碎。
她想給江哲打電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號碼都不敢撥,手指在撥號鍵上懸了很久,
最后還是按了取消。她怕聽到江哲的聲音,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
更怕自己的關心在江哲的困境面前,顯得格外可笑。這時顧衍回來了,看到她臉色慘白,
手里拿著碎屏的手機,輕聲問:“怎么了?手機摔了?” 他的語氣很溫柔,
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可溫晴卻覺得那關切像針一樣扎在心上。她搖了搖頭,
眼淚掉下來:“衍哥,江哲在峰會上…… 出丑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混雜著愧疚和恐懼,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是為江哲難過,還是為自己即將到來的結(jié)局害怕。
顧衍拿起手機看了看,語氣平淡:“是挺可惜的,不過也是他自己選的路。
” 他沒說自己安排了這一切,只是讓管家去拿新手機:“舊手機別用了,換個新的。
” 他心里卻在想,溫晴,你現(xiàn)在看到的,只是他應得的一部分,你當初選擇背叛時,
就該想到今天。溫晴看著顧衍的側(cè)臉,燈光落在他臉上,勾勒出冷硬的輪廓,
她突然覺得陌生 —— 這個總是給她煮熱牛奶的男人,手里好像握著一把無形的刀,
一點點割碎了江哲的尊嚴,也割碎了他們之間最后一點溫情。江哲從峰會跑出來后,
躲在出租屋里不敢出門??筛呃J的人還是找到了他 —— 不是巧合,
是忠叔給王哥發(fā)了江哲的藏身地址,
甚至還特意標注了 “江哲每天晚上七點會出門買泡面” 的細節(jié)。王哥收到消息后,
立刻安排人手在出租屋附近蹲守,心里清楚,這是顧衍的意思,既要教訓江哲,
又不能傷他性命,得把握好分寸。那天晚上,溫晴和顧衍從餐廳回家,路過一條小巷時,
聽到了熟悉的慘叫聲。“別打了!我沒錢!我真的沒錢!” 是江哲的聲音。
溫晴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她想沖進小巷,卻被顧衍拉住了?!皠e去。” 顧衍的聲音很淡,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這是他應得的?!?他的手指緊緊攥著溫晴的手腕,
力度大得讓溫晴覺得疼,可他卻沒松開 —— 他要讓溫晴看著,
看著她選擇的男人在困境里掙扎,看著她的背叛帶來的后果。溫晴不管不顧,
掙脫顧衍的手沖進小巷。巷子里沒有燈,只有遠處路燈的光映過來,
她看到幾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正圍著江哲拳打腳踢,江哲蜷縮在地上,抱著頭大喊,
臉上全是血?!白∈?!你們別打了!” 溫晴沖過去,擋在江哲面前,“他欠你們多少錢?
我來還!” 她的聲音帶著顫,眼淚掉在地上,混合著地上的灰塵,變成了黑乎乎的印記。
帶頭的男人是王哥的手下,他認出了溫晴,笑著說:“喲,這不是顧家少奶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