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
我直接回了房間，但沒有睡意。
腦海里不斷重復著今晚發(fā)生的事情，特別是方景行說的那些話。
江北辰?jīng)]有死，只是失蹤了？
那我到底是誰？
我拿起手機，搜索關于江北辰車禍的新聞。
果然，所有的報道都只說"重傷昏迷，生死不明"，沒有任何死訊。
而且最奇怪的是，車禍發(fā)生一個月后，所有相關新聞都消失了，就像被人故意刪除了一樣。
我又搜索了一下自己的信息，發(fā)現(xiàn)溫若汐給我辦的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確實是1999年8月24日，比原來的江北辰小三歲。
可是這個日期對嗎？
我努力回想自己能記起的最早記憶，那是在醫(yī)院醒來的場景。醫(yī)生說我看起來二十歲左右，那應該是2021年...
等等。
如果我2021年二十歲，那我應該是2001年出生的，不是1999年。
溫若汐為什么要把我的年齡改大？
除非...
除非我本來就不是1999年出生的。
除非我本來就是那個車禍中的江北辰。
我越想越亂，干脆起身走出房間，想去花園里透透氣。
經(jīng)過客廳的時候，我看到秦墨寒還在沙發(fā)上坐著，手里拿著一杯紅酒，正在看著壁爐上的照片發(fā)呆。
"還沒睡？"我走過去坐在他旁邊。
"睡不著。"他喝了口酒，"今晚的事情...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我沒事。"我也看向那張照片，"他笑得真開心。"
"那是我們在一起一周年的時候拍的。"秦墨寒的聲音里帶著懷念，"他說想要記錄下每一個重要的時刻，這樣老了以后還能回憶。"
"聽起來是個很溫柔的人。"
"是的，很溫柔，也很善良。"秦墨寒轉(zhuǎn)頭看著我，"有時候我覺得，他太善良了，善良到容易被人傷害。"
"那你為什么不保護好他？"
"我以為我保護得很好。"秦墨寒苦笑，"但我忽略了，有時候傷害來自最親近的人。"
我們又陷入了沉默。
"秦墨寒。"我忽然開口，"如果江北辰還活著，你希望他回來嗎？"
"當然。"他毫不猶豫地說，"即使他恨我，即使他不原諒我，我也希望他能活著。"
"哪怕他不記得你了？"
"哪怕。"秦墨寒的眼神很堅定，"只要他活著，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的心狂跳起來。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可能就是江北辰呢？"
秦墨寒手里的酒杯一顫，紅酒灑在了白色的沙發(fā)上。
"你說什么？"
"我說，我可能就是你要找的江北辰。"我深吸一口氣，"失憶的，忘記了所有過去的江北辰。"
秦墨寒猛地站起身，盯著我看了很久很久。
"你...想起了什么嗎？"
"沒有。"我搖搖頭，"我什么都不記得。但今晚發(fā)生的事情，讓我覺得太多巧合了。"
"北辰..."他的聲音在發(fā)抖。
"我不確定。"我說，"但如果我真的是江北辰，你會告訴我真相嗎？告訴我我們之間發(fā)生過什么？"
秦墨寒走到窗邊，背對著我站了很久。
"如果你真的是北辰..."他的聲音很輕很輕，"你想知道嗎？想知道我們曾經(jīng)相愛過，也曾經(jīng)互相傷害過？"
"我想知道。"
"哪怕那些記憶會讓你痛苦？"
"哪怕。"我學著他剛才的語氣，"只要是真實的。"
秦墨寒轉(zhuǎn)過身，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
"好。"他說，"如果你真的是北辰，我會告訴你一切。但前提是，你要先確認自己的身份。"
"怎么確認？"
"DNA檢測。"
第二天，我們?nèi)チ艘患宜搅⑨t(yī)院。
醫(yī)生抽了我的血，說結果要等三天才能出來。
這三天，我和秦墨寒都很默契地沒有提及此事，但氣氛明顯變得微妙起來。
他看我的眼神更加溫柔了，就像在看一個失而復得的珍寶。
而我，開始努力尋找任何可能的記憶線索。
我在花園里聞白玫瑰的香味，在廚房里嘗他做的菜，在客廳里聽他常放的音樂...
有時候會有一些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始終無法形成完整的記憶。
第三天下午，醫(yī)生打來電話。
"結果出來了。"
我和秦墨寒對視一眼，然后一起去了醫(yī)院。
醫(yī)生把檢驗報告遞給我們："根據(jù)DNA對比，這位江先生確實就是兩年前車禍中的江北辰。"
我的手在發(fā)抖。
秦墨寒的眼中涌出了淚水。
"北辰..."他輕聲叫我的名字，"你真的回來了。"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即使確認了身份，我依然沒有任何記憶。對我來說，江北辰這個名字依然只是一個符號。
"不用勉強自己想起來。"秦墨寒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慢慢來，我們有的是時間。"
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問："所以這兩年，你一直知道我還活著？"
"不，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秦墨寒解釋，"溫若汐瞞了我兩年，直到上個月才告訴我真相。"
"為什么要瞞？"
"因為醫(yī)生說，失憶患者如果受到太大的情緒刺激，可能會永遠恢復不了記憶。她怕我一出現(xiàn)，會刺激到你。"
我想起溫若汐的種種舉動，忽然明白了她的苦心。
"那你為什么要用雇傭的方式接近我？"
"因為我想讓你重新認識我，重新選擇要不要愛我。"秦墨寒停下車，轉(zhuǎn)頭看著我，"北辰，我們之前的感情確實有很多問題。如果只是讓你恢復記憶，那些痛苦也會一起回來。與其這樣，不如讓我們重新開始。"
"可是現(xiàn)在我知道真相了。"
"那你想怎么辦？"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愛意，有愧疚，有小心翼翼的期待。
"我想...了解我們的過去。"我說，"不管是甜蜜的還是痛苦的，我都想知道。"
秦墨寒點了點頭："好，我都告訴你。"
當晚，秦墨寒拿出了一個盒子。
里面裝著很多照片，還有一些小物件。
"這些都是我們在一起時的紀念品。"他說，"我一直留著，本想等你回來的時候給你看。"
我一張一張地翻看著照片。
照片里的我看起來很快樂，總是笑得很燦爛。和現(xiàn)在的我相比，那個江北辰更加陽光，更加無憂無慮。
"我們是怎么認識的？"我問。
"在一個朋友的生日派對上。"秦墨寒坐在我身邊，"你當時剛滿二十歲，還在讀大學。我一眼就被你吸引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開始追你。"他笑了笑，"你一開始很抗拒，說我太老了。"
"我確實這么說過？"
"嗯，你說我比你大十歲，代溝太大。"
我忍不住也笑了。
"那我后來為什么同意和你在一起？"
秦墨寒的表情變得溫柔起來："因為我的堅持吧。我每天給你送早餐，接送你上下學，幫你輔導功課...用了半年時間，終于打動了你。"
聽起來很浪漫的樣子。
"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兩年零三個月。"他記得很清楚，"從你二十歲生日開始算起。"
"那為什么會分手？"
秦墨寒的臉色暗了下來。
"因為我的疏忽，還有別人的挑撥。"他把方景行的事情詳細告訴了我，"當時我工作很忙，陪你的時間確實少了。而你又看到了那些照片和聊天記錄..."
"所以我就提出分手了？"
"嗯。"秦墨寒的聲音很輕，"你說你累了，說不想再猜疑下去了。"
"那你沒挽留嗎？"
"挽留了，但你已經(jīng)決定了。"他閉上眼睛，"最后一次見面，我們吵得很兇。你說..."
他停下了，似乎不愿意回憶那些傷人的話。
"我說了什么？"
"你說...你說從來沒有真正愛過我。"
我的心狠狠一疼。
即使我不記得說過這句話，但光是想象那種場景，就讓我覺得難受。
"我當時...一定很痛苦吧。"
"你哭了。"秦墨寒睜開眼，"哭得很傷心。其實我知道，你那些話都是氣話。但我當時太生氣了，也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什么話？"
"我說...我說既然你這么想走，那就走吧，從此以后我們再也不要見面。"
原來如此。
兩個相愛的人，在誤會和憤怒中互相傷害，說出了最狠毒的話。
"然后我就出車禍了？"
"嗯。"秦墨寒的聲音里滿是自責，"如果我當時能冷靜一點，如果我能追出去挽留你..."
"不是你的錯。"我輕聲說，"是我太沖動了。"
"不，是我的錯。"秦墨寒握住我的手，"北辰，這兩年我每天都在后悔。如果能重來，我一定不會讓你一個人承受那些痛苦。"
我看著我們握在一起的手，心情很復雜。
這雙手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牽過我的手，可現(xiàn)在我對此沒有任何感覺。
"秦墨寒。"我說，"我知道你很愧疚，也知道你希望我們能重新開始。但你要明白，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江北辰了。"
他的身體一僵。
"我不記得我們的過去，不記得那些甜蜜，也不記得那些痛苦。對我來說，你就是一個我認識了幾天的陌生人。"
"我知道..."
"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恢復記憶，也可能永遠都不會重新愛上你。"我認真地看著他，"你確定還要和我在一起嗎？"
秦墨寒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堅定地說："確定。"
"為什么？"
"因為愛情不僅僅是回憶。"他的眼神很溫柔，"即使你不記得過去，我們也可以創(chuàng)造新的回憶。即使你現(xiàn)在不愛我，我也相信我能讓你重新愛上我。"
"如果不能呢？"
"那我也認了。"他笑了笑，"至少你還活著，還在我身邊。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我被他的話感動了。
這種無條件的愛，這種不求回報的付出，讓我的心里涌起一種奇怪的暖流。
"那我們...重新開始吧。"我說，"不過要按照我的節(jié)奏來。"
"好。"秦墨寒激動地點頭，"一切都按照你的節(jié)奏。"
"還有，你要重新追我。"
"什么？"
"我說，你要重新追我。"我故作嚴肅地說，"就像第一次追我一樣，從頭開始。"
秦墨寒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好，那請問江先生，我可以追求你嗎？"
"這要看你的表現(xiàn)。"我也笑了。
這是我失憶以來第一次笑得這么開心。
也許，重新開始也不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