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豪車平穩(wěn)地駛入一扇氣派的雕花鐵門,穿過精心修剪的廣闊草坪和花園,最終在一棟如同歐洲古堡般的豪華別墅主樓前停下。
司機率先下車,為她打開車門,動作標準卻缺乏真正的恭敬。
“小姐,到了。”
林薇深吸一口氣,那空氣中彌漫著昂貴植物的清香和金錢堆砌出來的寧靜氣息。前世,第一次踏上這片光滑如鏡的大理石臺階時,她心中充滿了惶恐、自卑和一絲可笑的期待。
而現(xiàn)在,她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靜,以及胸腔里那顆被仇恨和決心填滿的心臟。
她拎起那個寒酸的帆布背包——里面裝著她全部的家當,走下車站定。陽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瞇起眼,仰頭打量著這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卻也散發(fā)著無形壓力的巨大建筑。
蘇宅。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卻是她上輩子噩夢開始和終結的牢籠。
傭人已經(jīng)打開厚重的雙開雕花木門,垂手立在兩旁,眼神中有好奇,有審視,但更多的是不易察覺的輕蔑。一個流落在外十八年、在鄉(xiāng)下長大的“小姐”,能有什么地位?
林薇挺直了背脊,盡管穿著廉價的白球鞋和舊裙子,她卻邁出了沉穩(wěn)的步伐,踏進了那光可鑒人、奢華得如同宮殿般的門廳。
水晶吊燈的光芒傾瀉而下,晃得人眼花。昂貴的波斯地毯,墻壁上掛著看不懂但顯然價值不菲的油畫,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香薰味道。
“哎呀,是薇薇回來了嗎?”
一個溫柔得有些過分的聲音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
林薇抬眼望去。
只見蘇婉晴穿著一身某奢侈品牌當季的限量款連衣裙,妝容精致,笑容甜美,如同一位真正優(yōu)雅高貴的主人,從客廳的方向快步迎了上來。她身后,跟著面色平淡的蘇父蘇國棟,以及眼神帶著明顯審視和不耐煩的二哥蘇皓軒。蘇母李若蘭則坐在遠處的沙發(fā)上,手里端著一杯紅茶,只是淡淡地朝這邊瞥了一眼,沒有起身。
這副場景,和前世一模一樣。
“薇薇,一路辛苦了吧?快進來快進來。”蘇婉晴親熱地想要挽住她的手臂,動作自然無比,仿佛她們真是分離多年、感情深厚的親姐妹。
前世,林薇就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受寵若驚,傻乎乎地任由她擺布,從而一步步落入她設置的陷阱。
這一次,就在蘇婉晴的手指即將碰到她胳膊的瞬間,林薇狀似無意地側身避開了,目光平靜地看向蘇父,微微頷首,聲音清晰卻疏離:“您好,蘇先生。”
然后又轉向蘇皓軒和蘇母的方向,同樣點頭致意:“蘇夫人,蘇二少。”
她沒有叫“爸爸”、“媽媽”、“哥哥”。
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了一瞬。
蘇婉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秒,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錯愕和難以置信。這個土包子…怎么回事?她不是應該怯生生地、感恩戴德地接受自己的“好意”嗎?
蘇國棟皺了皺眉,似乎對她的稱呼有些不滿,但終究沒說什么,只是淡淡道:“嗯,回來了就好。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闭Z氣公事公辦。
蘇皓軒則直接嗤笑一聲,雙臂環(huán)胸,語帶嘲諷:“喲,還挺有‘個性’?鄉(xiāng)下來的規(guī)矩就是不一樣。”
蘇母李若蘭終于放下茶杯,聲音冷淡:“一路奔波,先讓張媽帶她去房間休息一下吧。婉晴,你給她安排的房間準備好了嗎?”
“早就準備好了媽媽!”蘇婉晴立刻回過神來,臉上重新堆起無懈可擊的笑容,仿佛剛才的尷尬從未發(fā)生,“我把我隔壁那間最大的客房收拾出來了,采光特別好,視野也棒。薇薇妹妹以前肯定沒住過那么好的房間,我特意換上了最新的埃及棉床品呢?!?/p>
這話聽起來是體貼,實則句句都在提醒林薇和這個家的格格不入,凸顯她過去的“貧瘠”和自己的“慷慨施舍”。
若是前世,林薇必定會羞愧又感激。
但現(xiàn)在,林薇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聲音平穩(wěn)無波:“謝謝費心。不過,如果我沒記錯,蘇家真正的千金回歸,住的應該是主臥套房之一,而不是客房吧?即使那是最大的一間客房。”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了漣漪。
蘇婉晴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和厲色。她沒想到林薇會直接點破這一點!她怎么敢?!
蘇皓軒立刻跳出來維護:“喂!你什么意思?婉晴好心好意給你安排房間,你還不滿意?挑三揀四!那客房多少人想住都住不上!”
蘇國棟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似乎覺得林薇有些不識抬舉,剛回來就惹事。
李若蘭也投來不贊同的目光。
林薇卻仿佛沒看到他們的不滿,依舊看著蘇婉晴,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困惑”:“我只是提出一個疑問。難道蘇家的規(guī)矩是,真千金住客房,而養(yǎng)女反而住在象征身份的主臥區(qū)域嗎?如果是這樣,那可能確實是我以前的生活環(huán)境無法理解的‘規(guī)矩’?!?/p>
她巧妙地把“養(yǎng)女”兩個字輕輕帶出,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蘇婉晴最敏感的神經(jīng)。
蘇婉晴的臉色瞬間白了白,手指下意識地收緊。她最恨的就是別人強調(diào)她“養(yǎng)女”的身份!
蘇國棟似乎被點醒了。之前他沒在意這些細節(jié),全權交給蘇婉晴和李若蘭處理,此刻被林薇當面點出,確實不合規(guī)矩,傳出去會讓人笑話蘇家不懂禮數(shù)。
他清了清嗓子,打斷了蘇皓軒即將出口的呵斥,對旁邊的管家道:“張媽,帶大小姐去二樓東邊那間空著的主臥套房?!彼匾鈴娬{(diào)了“大小姐”和“主臥套房”。
蘇婉晴猛地看向蘇國棟,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委屈,卻不敢反駁。
李若蘭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也只是抿了抿唇。
“是,先生。”張媽恭敬地應道,看向林薇的眼神里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
林薇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她深知蘇國棟最好面子,絕不會在這種明面的事情上落人口實。
她沒再看臉色難看的蘇婉晴和憤憤不平的蘇皓軒,也沒期待那所謂的父母會有什么溫情表示,只是對張媽微微點頭:“有勞了?!?/p>
然后,她拎起自己那個與這奢華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帆布包,挺直脊梁,跟著張媽,一步步走向樓梯口,走向她這輩子戰(zhàn)場的第一步。
蘇婉晴盯著她離去的背影,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這個林薇…好像和調(diào)查資料里那個怯懦膽小、唯唯諾諾的鄉(xiāng)下丫頭完全不一樣!
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和嫉恨,悄然在她心底滋生。
看來,這個游戲,要比她想象中更有趣,也更棘手了。
二樓主臥套房果然極盡奢華。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園景觀,衣帽間堪比小型商場,獨立浴室里按摩浴缸閃著光澤。一切都在無聲地宣告著蘇家的財富和地位。
張媽簡單交代了幾句用品位置和用餐時間,便退了出去,態(tài)度算不上熱絡,但比樓下那些傭人多了幾分表面的恭敬。 林薇將那個寒酸的帆布包放在奢華的大床上,顯得格格不入。她沒有立即去動房間里任何東西,只是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花園里正在悠閑喝茶的蘇母和李若蘭。 陽光很好,她們的身影看起來寧靜而高貴,仿佛之前門廳里那一點小小的不愉快從未發(fā)生。
多么諷刺。
前世,她因為蘇婉晴“精心準備”的客房而感激涕零,卻不知自己從一開始就被放在了“客人”的位置上。
這一世,她爭來了應有的房間,卻爭不來半分真心。 不過,沒關系。她早已不再期待。 她需要的,只是一個立足點而已。 ……
晚餐時間很快到了。 林薇換了一身自己帶來的,最干凈整潔的便服,雖然依舊廉價,但至少干凈得體。她準時出現(xiàn)在餐廳。 長長的歐式餐桌上鋪著潔白的桌布,銀質(zhì)餐具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光。
食物精致得如同藝術品。蘇國棟坐在主位,李若蘭在他右手邊,蘇皓軒和蘇婉晴依次而坐。 蘇婉晴已經(jīng)換了一身家居服,看起來溫柔又無害。她看到林薇,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薇薇妹妹快來坐,就等你了。”
她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 那位置,正好在長桌的另一端,離主位最遠。 林薇面色平靜地走過去坐下。 用餐伊始,氣氛有些沉悶。只有餐具輕微碰撞的聲音。 蘇婉晴吃得斯文優(yōu)雅,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經(jīng)過嚴格訓練,完美得無可挑剔。她時不時用公筷給李若蘭和蘇皓軒夾菜,輕聲細語地介紹著廚師今天的巧思,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對比之下,林薇的沉默和略顯生疏的用餐禮儀(雖然她極力保持自然),似乎成了某種無聲的缺陷。 蘇婉晴的目光幾次狀似無意地掃過林薇的手,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得意。 果然,吃到最后,蘇婉晴放下餐具,用餐巾輕輕擦了擦嘴角,看向林薇,語氣充滿了“關切”: “薇薇妹妹,你以前…是不是很少用西餐餐具呀?沒關系的,剛開始不習慣都很正常?!彼Φ脽o比真誠,“我看你拿刀叉的姿勢有點別扭,要不要之后我教你呀?還有一些餐桌上的基本禮儀,不然以后出去參加宴會,可能會有點…小麻煩呢?!?這話一出,餐桌上安靜了一瞬。
李若蘭皺了皺眉,看向林薇的眼神里多了些不滿,似乎覺得她給自己丟了人。 蘇皓軒更是直接嗤笑出聲:“我就說嘛,野雞就是野雞,飛上枝頭也變不了鳳凰。連頓飯都吃不好?!?蘇國棟雖然沒說話,但臉色也沉了沉。他最好面子,女兒的禮儀代表家族臉面。 前世,聽到這番話,林薇頓時面紅耳赤,羞愧得無地自容,只會結結巴巴地道歉,更加深了家人對她“上不得臺面”的印象。 然而,這一次—— 林薇緩緩放下手中的刀叉,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蘇婉晴那雙看似關切、實則充滿惡意的眼睛。 她沒有絲毫窘迫,反而微微歪了頭,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 “謝謝‘姐姐’關心。”她刻意加重了“姐姐”兩個字,聽起來禮貌,卻帶著疏離。
“不過,我只是有點好奇?!彼曇羟逦?,不卑不亢,“蘇家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兒,第一件事不是應該關心她過去十八年過得好不好,吃了多少苦,有沒有受過委屈嗎?” 她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蘇國棟、李若蘭,最后回到蘇婉晴臉上。 “而不是,在她回家的第一頓晚餐上,就急著挑剔她拿刀叉的姿勢是否標準,擔心她未來是否會給家族‘丟臉’?!?/p>
她的語氣沒有一絲波瀾,卻像一記無聲的耳光,扇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上。 蘇國棟和李若蘭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是啊,親生女兒流落在外多年,剛回來,他們確實沒有一句關懷問候,反而…… 蘇婉晴沒料到她會如此直接地反擊,一時語塞,臉上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妹妹你誤會了,我只是想幫你……” “是嗎?”林薇輕輕打斷她,語氣依舊平淡,“可是‘姐姐’,你剛才說你‘看’我拿刀叉的姿勢別扭?”
她微微挑眉,帶著一絲極淡的嘲諷:“如果我沒記錯,從開餐到現(xiàn)在,您一直在殷勤地照顧母親和二哥,似乎并沒有多余的目光分給我這個坐在桌子最遠端的人。請問您是何時,如此細致地觀察到我的‘手勢別扭’的呢?難道是從一開始,就在刻意尋找我的錯處嗎?” 這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剖開了蘇婉晴偽善的表皮,將她那點小心思暴露無遺!
蘇婉晴的臉“唰”地一下白了,手指緊緊攥著餐巾,嘴唇微微顫抖,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李若蘭和蘇皓軒也愣住了,看著蘇婉晴那慌亂的表情,似乎第一次對她的話產(chǎn)生了些許懷疑。 蘇國棟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不是傻子,林薇的話點醒了他。這場晚餐,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和諧。
“夠了!”蘇國棟沉聲打斷這尷尬的氣氛,帶著一家之主的威嚴,“吃飯就吃飯,哪來那么多話!薇薇剛回來,很多事情不習慣很正常,以后慢慢學就是!” 他雖然沒有直接指責蘇婉晴,但語氣中的不悅顯而易見,并且第一次叫了“薇薇”,而不是生疏的“你”。
蘇婉晴委屈地紅了眼眶,低下頭,小聲啜泣起來:“對不起爸爸,我只是好心……” 李若蘭立刻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滿地瞪了林薇一眼,覺得她小題大做,惹哭了婉晴。 蘇皓軒也立刻維護道:“婉晴也是為她好!她怎么這么不知好歹!” 林薇卻仿佛沒聽到他們的維護和指責,已經(jīng)重新拿起刀叉,慢條斯理地切割著盤中的食物,動作依舊算不上頂級的優(yōu)雅,卻異常沉穩(wěn)鎮(zhèn)定。
仿佛剛才那場短暫卻尖銳的交鋒,與她無關。 只是無人看到,她低垂的眼眸深處,一片冰封的冷然。 第一回合,蘇婉晴,你輸?shù)秒y看嗎? 但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圣櫻學院。
本市最負盛名的貴族學院,集小學、中學、高中于一體,能在這里就讀的非富即貴。這里不僅是學習的場所,更是未來人脈與地位的競技場。 黑色的加長轎車在校門口停下,立刻吸引了周圍不少目光。當穿著校服(蘇家連夜準備,合身卻陌生)的林薇和蘇婉晴先后下車時,那些目光變得愈發(fā)復雜起來。 有對蘇婉晴這位公認的“?;ā奔妗安排钡淖放?,也有對林薇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據(jù)說”是蘇家真千金的好奇、審視,以及毫不掩飾的輕蔑。
“婉晴!”幾個穿著同樣精致校服的女生立刻圍了上來,親熱地挽住蘇婉晴的手臂,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上下掃視著林薇。 “這位就是你家那個……剛從鄉(xiāng)下接回來的妹妹?”一個燙著卷發(fā)的女生語氣夸張,帶著明顯的嘲弄。 蘇婉晴立刻露出無奈又寬容的表情,輕輕拍了下那女生:“小玲,別這么說。薇薇只是以前生活環(huán)境不同而已?!彼D向林薇,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薇薇,別介意,她們沒有惡意的。以后大家就是同學了,要好好相處哦?!?/p>
完美的姐姐形象。 林薇心中冷笑,面上卻無波無瀾,只淡淡地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她這副冷淡的態(tài)度,反而讓那幾個想看她窘迫的女生有些意外和不滿。 “嘁,裝什么清高?!苯行×岬呐吐曕洁臁?蘇婉晴眼底閃過一絲得意,面上卻愈發(fā)溫和:“快上課了,薇薇,我?guī)闳ソ虅仗庌k手續(xù)吧?!?一整天,林薇都能感覺到各種視線如影隨形。
課間,她去洗手間,剛進去沒多久,就聽到門外傳來輕微的“咔噠”一聲。她走過去擰了擰門把手——被從外面鎖住了。 外面?zhèn)鱽韷阂值母`笑聲。 幼稚的把戲。林薇面無表情。前世,她被困在這里一節(jié)課,急得大哭,最后是保潔阿姨來開門,而她狼狽的樣子成了全校的笑柄。
這一次,她只是冷靜地拿出手機——幸好蘇家為了面子,給她配了最新款的手機。她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撥通了教務處的電話。 “老師您好,我是今天新轉來的林薇。我現(xiàn)在在三樓西側的女衛(wèi)生間,被人惡意反鎖在里面。麻煩您派人來開一下門,或者聯(lián)系維修工。謝謝?!?/p>
她的聲音冷靜清晰,沒有絲毫慌亂。 電話那頭的教務老師顯然愣住了,大概是第一次接到這種求助還如此鎮(zhèn)定的學生。 門外偷聽的女生們也傻眼了,笑聲戛然而止。她們沒想到林薇不哭不鬧,反而直接找老師?! 不到五分鐘,教務處的老師就帶著一絲尷尬和怒氣過來了(圣櫻學院居然發(fā)生這種事,傳出去影響不好),斥退了外面看熱鬧的學生,打開了門。
林薇平靜地走出來,對老師道謝,目光掠過不遠處臉色難看的幾個女生(其中就有那個小玲),沒有停留,徑直走向教室。 那眼神,冷得讓那幾個女生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下午的藝術史課上,年輕的男老師講到文藝復興時期的某幅名畫,突然提問:“有沒有同學了解這幅畫的創(chuàng)作背景和暗喻?” 教室里一片安靜。這門課大多是混學分的少爺小姐,誰肯下功夫去記這些? 老師的目光在教室里掃了一圈,最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落在了新面孔林薇身上。
“這位新同學,林薇是嗎?你來試試?”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帶著看好戲的意味。蘇婉晴微微側頭,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早就打聽到這節(jié)課的內(nèi)容,故意沒有給林薇任何提示,就等著她出丑。 一個鄉(xiāng)下丫頭,懂什么藝術史? 然而,林薇在全班注視下,緩緩站了起來。
前世,她在這里支支吾吾,面紅耳赤,成了全班的笑料,也讓蘇婉晴“心疼妹妹”、替她解圍的表演更加動人。 這一世—— 她抬頭看向投影屏上的畫作,目光沉靜,開口的聲音清晰而流暢,帶著一種冷靜的自信: “這幅《維納斯的誕生》,是波提切利在1485年左右創(chuàng)作的。它并非基于古希臘神話的直接描繪,而是受到了當時新柏拉圖主義哲學的影響。畫中的維納斯,不僅代表美與愛,更象征著神圣之愛通過物質(zhì)美得以體現(xiàn)的理念……” 她不僅準確說出了創(chuàng)作時間和背景,更深入剖析了其哲學內(nèi)涵,甚至引用了兩句當時支持美第奇家族的詩人波利齊亞諾的詩句作為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