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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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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寒夜叩門大靖王朝景和七年冬,雪比往年更密。江南蘇州府平溪鎮(zhèn),東頭運河漕船停擺,

冰封河面泛著冷光;西頭荒坡枯草裹霜,連狗吠都透著瑟縮。這鎮(zhèn)子曾靠漕運繁華,

自打 “鹽幫” 壟斷漕運鹽引,私販私鹽、囤積軍械從沒斷過,甚至暗通倭寇,

貧戶日子早被攪得雞犬不寧。蘇晚卿跪在破院青石板上,額頭血跡混著雪水,

在凍硬的地上暈開暗紅。父親蘇承業(yè)攥著酒壺,紅著眼罵罵咧咧,這人原是蘇州府小吏,

三年前貪墨漕運銀錢丟了差事,此后扎進(jìn)賭坊,祖宅、田地輸光,還逼得妻子沈氏投了運河。

如今只剩三間漏風(fēng)土房,十三歲的蘇晚卿成了他唯一撒氣、換錢的物件?!皢书T星!

老子今天又輸了!” 蘇承業(yè)一腳踹在她肩上,她踉蹌撞向柴堆,骨頭像要碎了,

“鹽幫朱萬霖催得緊,你那點賣身錢湊不出來,老子連你一起賣去填債!

”朱萬霖是鹽幫在平溪鎮(zhèn)的頭目,沒人敢惹。蘇晚卿往懷里縮,指尖攥著衣襟里的半支玉簪,

那是沈氏陪嫁,羊脂玉簪身斷了半截,斷口被常年摩挲得光滑,

觸在指尖比凍僵的皮膚暖幾分,是她唯一念想。她知道被賣去鹽幫下場比死還慘,

前陣子巷口張屠戶的女兒被鹽幫搶走,再沒回來。雪粒子打在臉上像小刀子。

蘇晚卿趁蘇承業(yè)醉倒門檻,掙扎爬起,裹緊露棉花的舊棉襖,從后窗翻出。

她沒去處:街坊怕蘇承業(yè)糾纏,沒人開門;曾可憐她的私塾先生,

也因蘇承業(yè)威脅不敢再讓她靠近??s在巷口破廟,聽著遠(yuǎn)處鹽幫據(jù)點傳來的劃拳聲,

忽然想起賣菜王嬸的話:鎮(zhèn)東平安巷林鐵匠林硯舟,看著冷硬,卻敢跟鹽幫混混動手,

鹽幫人都怕他三分,收 “保護(hù)費”,給夠東西就能護(hù)人周全。

“林鐵匠……” 蘇晚卿咬著凍紫的唇,記起王嬸還提過,他爹原是查鹽幫的緝私捕快,

后來沒了音訊,聽說也被鹽幫害了,他娘帶他隱姓埋名開了鐵匠鋪。這話讓她心頭一動。

同被鹽幫牽連,或許他能懂自己的難處?摸了摸懷里的玉簪,雖斷卻是真玉。她站起身,

踩著沒過腳踝的雪往平安巷走。運河邊燈籠映著雪光,鹽幫的船在冰面泊著,像蟄伏的野獸,

她卻沒回頭,攥著玉簪的手越來越緊。她不知道 “保護(hù)費” 要多少,

也不知道林鐵匠會不會收她這個 “罪臣之女”,卻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雪越下越大,腳印很快被覆,只有懷里的玉簪,還留著一點微弱暖意。平安巷盡頭的鐵匠鋪,

是鎮(zhèn)上少有的青磚房,門楣掛 “林記鐵鋪” 木牌,門前堆著待修的犁鏵、菜刀,

爐子里的火沒全熄,透著暖光。蘇晚卿站在門口,手指摳著門板,

聽見里面打鐵的 “叮?!?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請問,

是林鐵匠嗎?”爐邊男人轉(zhuǎn)過身,穿粗布短打,手臂肌肉緊實,臉上沾著黑灰,

唯有雙眼黑如點漆,透著冷意。他是林硯舟,年方二十,常年打鐵身形高大,

前陣子還揍過騷擾他娘林孟氏的鹽幫混混,鎮(zhèn)上人都傳他 “兇得很”。“何事?

” 林硯舟聲音也冷,手里還拎著鐵錘,橙紅火星子在指尖濺落,落在青石板上轉(zhuǎn)瞬即逝。

蘇晚卿往后縮了縮,還是掏出半支玉簪,雙手捧著遞過去:“我聽說您收保護(hù)費,

能不能保護(hù)我?這簪子是我唯一值錢的東西了?!绷殖幹鄱⒅耵?。暖白色羊脂玉,

斷口光滑,顯然被攥了很久。再看眼前的女孩:個子瘦小,棉襖破得露棉花,額頭還滲著血,

眼里滿是恐懼,卻藏著 “豁出去” 的執(zhí)拗?!罢l家的孩子?” 林硯舟放下鐵錘,

爐火照在臉上,冷意少了幾分?!拔沂翘K承業(yè)的女兒蘇晚卿?!?她小聲說。蘇承業(yè)名聲壞,

當(dāng)年貪漕運銀錢的事全鎮(zhèn)都知,如今還欠鹽幫的債,怕林硯舟也嫌棄。林硯舟眉梢動了動。

蘇承業(yè)那賭鬼,他早有耳聞,去年還想偷鹽幫私鹽賣錢,被鹽幫人揍得半死。沒說話,

轉(zhuǎn)身往內(nèi)屋喊:“娘,有客人?!崩镂蓍T簾掀開,走出來穿素色布裙的林孟氏。

她比林硯舟溫和,見蘇晚卿凍得發(fā)抖,忙拉她到爐邊烤火:“孩子,先暖暖,別凍著了。

” 又轉(zhuǎn)頭瞪林硯舟,“你嚇著孩子了,哪有這么說話的?”林硯舟沒反駁,

只盯著玉簪:“這簪子,你確定要當(dāng)?”蘇晚卿點頭:“只要您能護(hù)我,

別讓我爹把我賣去鹽幫,我什么都愿意給?!绷殖幹鄢聊?,

把玉簪放在桌上:“簪子我收下,算你預(yù)付的‘保護(hù)費’。以后你就住這兒,我護(hù)著你。

”2 鐵匠鋪的暖那天夜里,蘇晚卿在鐵匠鋪小偏房,第一次睡了安穩(wěn)覺。

床上鋪著干凈稻草,蓋著帶陽光味的被子,沒有蘇承業(yè)的打罵,沒有冰冷青石板。

摸了摸枕頭邊的被褥,軟乎乎的暖意裹著身體,忽然覺得這寒夜也沒那么冷了。

林孟氏待蘇晚卿,像待親女兒。知道蘇晚卿沒了娘,

便手把手教她縫補衣服、打理家務(wù);早上起來,給她煮一碗熱粥,里面臥個雞蛋,

這待遇連林硯舟都難得有。“晚卿,你看,針腳要密點,衣服才耐穿?!?林孟氏坐在窗邊,

手里捏著針線,教她縫補破棉襖。蘇晚卿學(xué)得慢,手指被針扎了好幾個窟窿,

林孟氏就用嘴含著她的指尖,溫?zé)岬臍庀⒋颠^傷口:“不疼,多練練就會了。

”蘇晚卿看著林孟氏溫柔的眉眼,忽然想起沈氏。沈氏還在時,也會這樣給她梳頭、縫衣服。

鼻子一酸,眼淚掉下來:“林姨,我想我娘了?!绷置鲜习阉龘нM(jìn)懷里,

輕輕拍著她的背:“想就想,不丟人。以后姨就是你娘,硯舟就是你哥,咱們是一家人。

”林硯舟白天在鋪子里打鐵,晚上教蘇晚卿認(rèn)字。他小時候跟著父親林靖遠(yuǎn)讀過書,

隱姓埋名后也沒丟下筆墨。找出自己的舊書攤在桌上,用木炭在紙上寫字:“這是‘晚’,

這是‘卿’,你的名字蘇晚卿?!碧K晚卿跟著念:“晚…… 卿……”“我叫林硯舟,

” 他指著自己的名字,“硯田載舟,是說守著一方安穩(wěn)。以后咱們也能過上安穩(wěn)日子。

”蘇晚卿似懂非懂點頭,卻把 “林硯舟” 三個字,牢牢記在心里。平安巷街坊多是貧戶,

卻愛嚼舌根。見林鐵匠家來了 “蘇承業(yè)的女兒” 還住下,

閑話就多了:“那蘇丫頭是喪門星,她娘就是被她克死的!”“林鐵匠也是,

收個賭鬼的女兒,不怕被纏上?”“聽說蘇承業(yè)還想把她賣去鹽幫,林鐵匠這是引火燒身!

”這些話傳到蘇晚卿耳朵里,她躲在屋里不敢出來。怕給林家添麻煩,

更怕林硯舟后悔收留她。林孟氏看出她的心思,拉著她去巷口菜攤買菜,

故意大聲說:“我們晚卿是好姑娘,以后就是我林家的人,誰再亂嚼舌根,別怪我不客氣!

”有次,巷口張婆子故意把臟水潑在蘇晚卿腳邊,罵她 “掃把星”。蘇晚卿嚇得直哭,

正好林硯舟回來,一把抓住張婆子的手腕,眼神冷得嚇人:“再動她一下,我拆了你的攤子。

” 張婆子被捏得疼,連連告饒,從此再不敢惹蘇晚卿。林硯舟蹲下來,

給她擦眼淚:“別怕,有我在,沒人能欺負(fù)你?!碧K晚卿看著他,忽然覺得這鐵匠鋪雖小,

卻比以前的家更像 “家”。這里有暖飯,有新衣,有護(hù)著她的人。平溪鎮(zhèn)菜市場旁,

總有個穿補丁衣服的少年陳阿福。他娘生他時難產(chǎn),腦子受了點影響,

鎮(zhèn)上人都叫他 “傻子”。阿福有個奶奶,每天給他煮個雞蛋、捏個飯團(tuán),

讓他帶著去私塾聽課,私塾先生可憐他沒收學(xué)費。蘇晚卿買菜時,

總看見一群地痞欺負(fù)阿福:搶他的雞蛋,逼他喝臟水,還讓他替自己打掃私塾院子。

阿福不反抗,只傻笑著說:“他們是我朋友,跟我玩呢?!庇写?,

地痞把阿福的飯團(tuán)踩在泥里,還罵他 “傻子就該吃泥”。飯團(tuán)白米混著黑泥,

黏糊糊沾在地上,阿福伸手去撿,指尖蹭到冰冷的濕泥。蘇晚卿看不下去,

沖上去推開地痞:“你們別欺負(fù)他!”地痞見她是小姑娘,更囂張了:“你個喪門星,

還敢管閑事?” 說著就要推她。正好林硯舟來接她,一把把地痞掀翻在地:“滾!

再欺負(fù)人,我打斷你們的腿!”地痞跑了,阿福還想撿泥里的飯團(tuán)。

蘇晚卿攔住他:“不能吃,臟了?!?她把自己手里的包子遞過去,那是林孟氏早上給她的,

她沒舍得吃。阿福接過包子,傻笑著說:“謝謝你,蘇丫頭?!睆哪且院?,

阿福總跟著蘇晚卿:她買菜,他幫拎籃子;她去私塾,他幫占座位。

還會把奶奶給的雞蛋偷偷塞給她:“你吃,我不餓?!碧K晚卿知道,阿福不傻,只是善良。

他分得清誰對他好,誰對他壞。她也把阿福當(dāng)朋友,這是她在平溪鎮(zhèn),

除林家外第一個真心待她的人。鎮(zhèn)上私塾先生李墨卿,是個老秀才,

不滿官場黑暗隱居平溪鎮(zhèn)教書。他早注意到蘇晚卿,這姑娘雖穿得破舊,

卻總在私塾窗外聽課,眼神專注,比屋里很多學(xué)生都認(rèn)真。有次,李墨卿講《論語》,

提問 “仁者愛人”,屋里學(xué)生都答不上來,

窗外蘇晚卿卻小聲說:“就是像林姨對我、硯舟哥對我那樣,把別人當(dāng)家人。

”李墨卿愣了愣,走到窗外對她說:“你想進(jìn)來聽課嗎?我不收你學(xué)費?!碧K晚卿又驚又喜,

卻不敢點頭。怕蘇承業(yè)找來,給李墨卿添麻煩。李墨卿看出她的顧慮,

笑道:“有林鐵匠護(hù)著你,別怕。我教學(xué)生,只看人品,不看出身?!睆拇耍?/p>

蘇晚卿成了私塾 “特殊學(xué)生”。早上幫林孟氏做家務(wù),下午去聽課,晚上跟著林硯舟復(fù)習(xí)。

李墨卿很喜歡她,說她 “聰慧過人,是塊讀書的料”,還把自己的舊書借她看。有次,

蘇承業(yè)聽說她在私塾聽課,跑到私塾門口鬧,要把她抓回去賣錢。李墨卿攔在門口,

義正辭嚴(yán):“蘇承業(yè),你身為父親,不養(yǎng)女兒就算了,還想賣了她?我已經(jīng)報了官,

再鬧就讓捕快抓你!”蘇承業(yè)怕捕快,罵罵咧咧走了。李墨卿摸著蘇晚卿的頭:“別怕,

以后有先生在,他不敢來鬧?!? 玉簪為諾蘇晚卿看著李墨卿,

又想起林硯舟、林孟氏、阿福。原來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蘇承業(yè)那樣壞,

還有人愿意護(hù)著她,給她溫暖。林硯舟的鐵匠鋪,白天是修農(nóng)具、打菜刀的地方,

晚上卻總有些 “奇怪” 的客人。他們穿短打、戴斗笠,跟林硯舟在里屋說話,

還會留下一些紙包,后來蘇晚卿才知道里面是密信和銀子。有次,蘇晚卿半夜起夜,

看見林硯舟在爐邊烤一張紙,紙上的字遇熱顯出來,

是 “鹽幫”“漕運”“十三號船” 的字眼。剛想進(jìn)去,就聽見林硯舟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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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9-01 18: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