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柚的辦公室出來,我的腿都是軟的。
司機老王還在樓下忠心耿耿地等著我,見我面色慘白,一副被吸干了精氣的樣子,關切地問:“季先生,您沒事吧?跟秦總……談得不順利?”
我能說什么?我說我一個青銅,去單挑王者,結果開局三分鐘就被人家推了高地,還順手簽了個不平等條約?
我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鉆進車里,像一條被抽了筋的咸魚。
“回家?!蔽覐难揽p里擠出兩個字。
回到我那個三十平米的出租屋,我第一時間就是給陸一鳴打電話。電話響了半天,那孫子才懶洋洋地接起來。
“喂,言言啊,事兒辦完了?怎么樣,我給你找的這個聯(lián)姻對象,不錯吧?大家閨秀,知書達理……”
“知書達理你個頭!”我對著電話就是一通咆哮,“陸一鳴!你是不是兄弟?你把我往火坑里推??!人家秦柚早就知道我是假的了!你還發(fā)短信告訴她隨便玩?你當我是樂高??!”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狂笑聲。
“哈哈哈哈哈……她……她真的這么跟你說的?哎喲我不行了,笑得我腹肌都出來了……可以啊季沉言,你小子可以啊,這么快就把人家女總裁給搞定了?”
“搞定個屁!”我氣得直哆嗦,“我簽了賣身契!三個月!五百萬!我把自己賣了!”
笑聲戛然而止。
“多少?”陸一鳴的聲音都變了調,“五百萬?你跟她要了五百萬?”
“是她開的!”我悲憤地控訴,“她把我當成你了,然后……”
我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添油加醋地跟他說了一遍。聽完我的血淚史,陸一鳴在那頭沉默了良久,最后,用一種極其復雜的語氣說道:“兄弟,你……真是個商業(yè)奇才?!?/p>
“我奇才你大爺!”我罵道,“現(xiàn)在怎么辦?那一百萬定金還在我這張卡里,我感覺它就是個定時炸彈!”
“怕什么!”陸一鳴的語氣又恢復了那種吊兒郎當?shù)恼{調,“既然合約都簽了,錢也收了,那你還怕啥?演唄!不就是演三個月男朋友嗎?你又不虧!對方可是個頂級大美女,多少人想花錢都沒這個機會呢!你就當是帶薪體驗生活了?!?/p>
“體驗個鬼!她是女魔頭!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安啦安啦,”陸一鳴安慰道,“秦柚這個人我了解一點,商場上是出了名的鐵娘子,但人不壞。她估計就是想找個擋箭牌應付家里,正好你送上門了。你只要乖乖聽話,別惹她,肯定沒事。那五百萬……咳咳,你就當是兄弟我提前給你發(fā)的年終獎了?!?/p>
說完,他生怕我再糾纏,飛快地掛了電話。
我對著手機里“嘟嘟”的忙音,欲哭無淚。
賊船,我已經上了,而且還把船票給撕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過得渾渾噩噩。那一百萬我一分沒敢動,每天上班對著Excel表格,腦子里想的卻是秦柚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直到周五下午,我快下班的時候,那個陌生的號碼發(fā)來了一條短信。
發(fā)信人:秦柚。
內容言簡意賅,充滿了資本家的冷酷無情:【明晚七點,來這個地址接我。車鑰匙和置裝費,已經讓助理送到你公司前臺了?!?/p>
下面附了一個地址,是一家我只在美食雜志上見過的米其林三星餐廳。
我心里一驚,趕緊跑到公司前臺。前臺小妹果然遞給我一個厚厚的信封和一個車鑰匙。
車鑰匙上那個“三叉戟”的標志,讓我心頭一顫?,斏伲?/p>
我顫抖著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黑色的銀行卡,和一張便簽。便簽上是龍飛鳳舞的字跡,一看就是秦柚的。
【卡里五十萬,置裝費。密碼六個8。明天,別讓我失望?!?/p>
五十萬……置裝費……
我捏著那張薄薄的卡片,感覺自己的人生觀正在被一次又一次地刷新。我這一輩子穿過的衣服加起來,可能都不到五十萬。
第二天,我揣著這張沉甸甸的卡,走進了全市最頂級的奢侈品商場。
我以前來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蹭空調?,F(xiàn)在,我卻要在這里消費。
看著那些店里動輒五位數(shù)、六位數(shù)的價簽,我感覺自己像是進了盤絲洞的唐僧。每一個漂亮的女導購,都像是要吸干我“精氣”的妖精。
我謹記著自己“霸總”的人設,全程面無表情,惜字如金。導購問我喜歡什么風格,我說“隨便”。問我尺碼,我說“你看著辦”。
最后,在一個看起來就很貴的品牌店里,一個眼光毒辣的經理親自上陣,從里到外給我搭配了一整套行頭。
當我從試衣間出來,看著鏡子里那個衣冠楚楚、人模狗樣的男人時,我自己都愣住了。
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換上這身幾十萬的皮,我感覺自己連走路都帶風了。
結賬的時候,我面不改色地遞上那張黑卡,輸密碼的時候,心都在滴血。
五十萬,就這么沒了。變成了我身上這套衣服,一雙鞋,一塊新手表。
開著那輛騷包的藍色瑪莎拉蒂,我第一次體會到了有錢人的感覺。路上的車都離我遠遠的,生怕刮到我。
晚上七點,我準時出現(xiàn)在那家米其林餐廳門口。
秦柚已經在等我了。
她今天穿了一襲黑色的露肩長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線。精致的妝容,配上她那清冷的氣質,讓她像一朵帶刺的黑玫瑰,美麗,而又危險。
看到我,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還不錯?!彼卦u價道,“至少,看起來值這個價了?!?/p>
我嘴角抽了抽。
她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她的皮膚很涼,觸感細膩,隔著薄薄的西裝料子,我都能感覺到那份柔軟。
我的身體瞬間僵硬了。
這是我第一次和一個女人有這么親密的接觸。
“放松點,”她在我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吹得我耳朵有點癢,“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是熱戀中的情侶。你最好給我表現(xiàn)得像一點?!?/p>
我機械地點了點頭,感覺自己像個被操控的木偶。
走進餐廳,我才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被包場了。巨大的水晶吊燈下,只擺了一張餐桌。
一個穿著燕尾服、看起來像是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恭敬地為我們拉開椅子。
“大小姐,季先生,晚上好。”
我心里又是一咯噔。大小姐?
秦柚面不改色地坐下,對我介紹道:“這是福伯,我家的管家?!?/p>
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福伯點了點頭。
這頓飯,我吃得食不知味。每一道菜都精致得像藝術品,但我根本嘗不出是什么味道。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待會兒該怎么演,才不會露餡。
整個過程,秦柚都表現(xiàn)得無可挑剔。她會時不時地側過頭,對我露出溫柔的微笑,會用叉子叉起一小塊鵝肝,送到我嘴邊,用膩得發(fā)齁的聲音說:“啊,親愛的,嘗嘗這個?!?/p>
而我,只能僵硬地配合著,張嘴吃下那塊比我一個月飯錢還貴的鵝肝,然后努力擠出一句:“好吃?!?/p>
我覺得自己不是在吃飯,我是在上刑。
飯后,秦柚接了個電話,臉色沉了下來。
掛了電話,她對我說:“計劃有變,我爸媽今晚突然回來了,點名要見你?!?/p>
我“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里的餐巾都掉到了地上。
“見……見家長?”我的聲音都在發(fā)顫,“不是吧?這么快?我……我還沒準備好啊!”
秦柚瞥了我一眼,眼神冰冷。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記住,這是合約的一部分?!?/p>
我的血淚史,這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