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沉甸甸、表皮粗糙的“墊腳石”毛料被攤主和陸景琛合力搬到了解石機旁邊。周圍看熱鬧的人瞧見是這么塊貨色,大多嗤笑著散開了,只有零星幾個閑人留著,純粹是想看看這倆看著挺體面的年輕人是怎么犯傻的。
陸景琛拍了拍手上的灰,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優(yōu)越感和哄勸:“晚晚,這種石頭就是看著個大,其實沒什么意思。要不我們還是把我挑的這塊開了吧?說不定能給你開出個漂亮鐲子呢?!彼瘟嘶问掷锬菈K做了偽裝的小毛料,此刻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那里面已經(jīng)徹底廢了。
林晚看都沒看他那塊“寶貝”,徑直走到解石師傅面前,聲音清晰,甚至帶著點躍躍欲試的天真:“師傅,麻煩您,就從這里,擦個窗?!?/p>
她手指精準地點在毛料一個毫不起眼的凹陷處。那里正是剛才系統(tǒng)提示能量最核心、也是石皮最薄的位置。
解石師傅是個老師傅,瞥了眼那毛料,渾濁的眼睛里沒什么波瀾,顯然不抱任何希望。他依言固定好石頭,拿起砂輪機。
“刺啦——”
刺耳的摩擦聲響起,石粉飛揚。
陸景琛站在一旁,雙手插兜,嘴角掛著無奈又縱容的笑,仿佛在陪不懂事的小女友玩一場無聊的游戲。他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等下一無所獲,要怎么安慰“失望”的林晚,順便再凸顯自己的眼光和體貼。
砂輪持續(xù)摩擦著,那一點凹陷被磨平,石皮漸漸變薄…
突然!
老師傅的手猛地一頓,渾濁的眼睛瞬間瞪大,幾乎貼到了石頭上!
“這…這…”他聲音都變了調(diào),猛地關(guān)掉砂輪機,抄起旁邊水壺,小心翼翼地將清水潑在那磨開的小窗口上。
清水沖去石粉,一抹驚心動魄的色彩,悍然撞入所有人的眼簾!
那不是普通的綠,不是淺淡的飄花,也不是暗沉的油青。那是極致的、濃郁的、仿佛凝聚了天地間所有生機與精華的翠色!綠得流油,綠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下來。質(zhì)地細膩通透,即使在并未完全打磨開的窗口下,也透出一種深不見底、雍容華貴的光華!
“帝、帝王綠?!玻璃種帝王綠!!”老師傅的聲音尖利得破了音,拿著水壺的手抖得不成樣子,“老天爺!我干了四十年…頭一次在這種…這種廢料里開出這種…這種極品!!”
“什么?帝王綠?!”
“哪兒呢哪兒呢?讓我看看!”
“玻璃種?開玩笑吧!那塊墊腳石?!”
“水頭足!色正!濃陽均!我的天,真是極品!”
一瞬間,原本散開的人群以驚人的速度重新匯聚,并且比之前多了數(shù)倍!所有人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抹不過指甲蓋大小的綠色窗口,呼吸粗重,臉上寫滿了震驚、貪婪和不可思議。
喧嘩聲幾乎要掀翻市場的頂棚。
陸景琛臉上的從容和笑意瞬間凍結(jié),碎裂,然后被極致的錯愕和難以置信覆蓋。他猛地沖上前,一把推開幾乎要趴到石頭上的老師傅,自己湊到那個窗口前,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那就是一塊沒人要的垃圾!他親手搬過來的!怎么會…怎么會出帝王綠?!還是玻璃種?!這種頂級翡翠,多少年沒出現(xiàn)過了?!竟然…竟然出現(xiàn)在這塊被他嗤之以鼻的廢料里?!
林晚就站在喧鬧的中心,周圍是瘋狂的人群和粗重的喘息,她卻異常平靜。陽光落在她白皙的側(cè)臉上,映出一種與她年齡極不相符的冷冽和通透。
她看著陸景琛那副失態(tài)的樣子,看著他因為極度震驚和后續(xù)涌上的巨大悔恨而扭曲的俊臉,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譏嘲。
這才只是開始,陸景琛。失去一塊本就不屬于你的帝王綠,就讓你如此失態(tài)了嗎?
“這位小姐!這塊料子賣不賣!我出三百萬!現(xiàn)在就轉(zhuǎn)賬!”
“三百萬想買玻璃種帝王綠?你做夢呢!我出八百萬!”
“一千萬!讓給我!”
“別擠別擠!小姐,考慮一下我們珠寶行?價格絕對讓你滿意!”
瘋狂的報價聲瞬間將陸景琛淹沒。他猛地回過神,臉色煞白,額頭青筋暴起,一種巨大的、無法言喻的憋屈和肉痛幾乎讓他窒息!這塊石頭…這塊價值瞬間飆升到千萬級別的無價之寶…是他親手付了區(qū)區(qū)幾百塊買下來的!還是他親手…推給林晚的!
他下意識地看向林晚,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震驚,有貪婪,有濃濃的悔恨,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懷疑——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不可能!她根本不懂賭石!
林晚接收到了他的目光,緩緩轉(zhuǎn)過頭,對他露出了一個極其無辜,甚至帶著點羞澀的笑容,仿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懵了。
“景琛,”她的聲音在嘈雜的報價聲中顯得格外清晰柔軟,卻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地捅進陸景琛的心窩,“謝謝你送我的…紀念品。我好喜歡?!?/p>
“噗——”旁邊有個看完全程的中年男人實在沒忍住,笑噴了出來,看著陸景琛那副如喪考妣、悔恨交加的臉,搖了搖頭,“小伙子,你這眼光…嘖,還真是‘獨特’啊!這么好的寶貝,愣是當墊腳石送人了?哈哈!”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哄笑和議論。
“這哥們兒臉都綠了,比那帝王綠還綠!”
“剛才還嘚瑟自己挑的那塊呢,結(jié)果呢?哈哈!”
“賠了夫人又折兵,說的就是他吧?”
陸景琛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每一道目光,每一聲笑,都像鞭子一樣抽在他臉上。他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屈辱!尤其是在他一向看不起的林晚面前!
他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喉嚨發(fā)干:“喜、喜歡就好…晚晚,這石頭太扎眼了,不安全,我先幫你保管…”
他說著,竟然下意識就想伸手去抱那塊毛料。
林晚卻搶先一步,輕輕將手按在了石頭上。動作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用了,景琛。”她微笑著,眼神清澈,卻莫名讓陸景琛感到一股寒意,“你的‘心意’,我已經(jīng)收到了。這份‘紀念品’,我還是自己保管比較好。”
她刻意加重了“心意”和“紀念品”幾個字,像針一樣扎在陸景琛心上。
就在這時,腦海中的系統(tǒng)提示音再次響起:
【成功打臉渣男,使其產(chǎn)生強烈悔恨與屈辱情緒,獎勵重生點數(shù):50點。】
【現(xiàn)有重生點數(shù):1050點?!?/p>
林晚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幾分。原來,打臉虐渣,也能賺點數(shù)。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一個穿著考究的中年男人帶著幾個保鏢模樣的壯漢擠了進來,他先是震驚地看了眼那抹帝王綠,然后迅速收斂情緒,恭敬地遞上一張名片給林晚,“這位小姐,鄙人是‘玲瓏閣’的經(jīng)理,我們老板想請您和您的料子移步一敘,價格絕對公道,并且能保證您和寶物的絕對安全?!?/p>
玲瓏閣?國內(nèi)首屈一指的珠寶行,信譽極佳。
林晚看了一眼名片,又掃過周圍那些明顯不懷好意、蠢蠢欲動的目光,以及陸景琛那雙幾乎黏在石頭上、充滿貪婪和不甘的眼睛。
她知道,懷璧其罪。以她現(xiàn)在的能力,根本保不住這塊燙手山芋,必須盡快變現(xiàn)。
“好?!彼c頭,對那經(jīng)理道,“麻煩你們了?!?/p>
保鏢們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將那塊瞬間身價千萬的毛料抬起,護在中間。玲瓏閣經(jīng)理恭敬地引路。
林晚看也沒看臉色鐵青、僵在原地的陸景琛,轉(zhuǎn)身就要跟著離開。
“晚晚!”陸景琛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聲音壓抑著極致的情緒,“你…你什么時候懂這些了?!”
這是他此刻最大的疑問和驚悸。這個蠢女人,怎么可能有這種運氣和眼力?!難道她一直在扮豬吃老虎?
林晚吃痛,蹙眉,用力甩開他的手。
她回過頭,陽光在她濃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陰影,讓她眼底的情緒顯得晦暗不明。
她看著他,忽然湊近了一些,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柔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可能…是老天爺都看不過去,有些人把魚目當珍珠,卻把真正的明珠…當成墊腳石吧?”
說完,她再不看他瞬間慘白的臉色,轉(zhuǎn)身,跟著玲瓏閣的人,從容地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留下陸景琛一個人,站在原地,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雷劈中,渾身冰冷,耳邊不斷回蕩著那句話——“魚目當珍珠…明珠當墊腳石…”
她是在說石頭?
還是在說…人?
一種強烈的不安和失控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陸景琛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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