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老公裴羽頂罪入獄那天，他許諾會照顧好我病重的母親。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天。
我靠著這個念想，熬過了獄中每一次羞辱和毆打。出獄時，來接我的卻不是他，
而是他的死對頭江澈。他遞給我一個骨灰盒，上面貼著我母親的照片。他說：“溫柔，
你母親三年前就病逝了?！薄芭嵊鹨淮味紱]去看過她，醫(yī)藥費是我結(jié)的，后事也是我辦的。
”我渾身冰冷，拳頭收緊。原來我所謂的深情，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江澈看著我，
憐憫又殘忍?！芭秾α耍隳赣H臨終前，裴羽正陪著他的白月光在巴黎看秀。
”“他還把你母親的腎，移植給了那個女人?！?1江澈的話像一把生銹的鋸子，
在我耳膜里反復(fù)拉扯。我的身體晃動，幾乎要栽倒在地。他伸出手，扶住了我的胳膊，
那力道不帶任何溫度，只是為了防止我當(dāng)場碎掉。我站穩(wěn)了，掌心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我低頭，才發(fā)現(xiàn)指甲已經(jīng)折斷在肉里，滲出細密的血珠。我沒有感覺。我的全部感官，
都集中在他遞過來的那個盒子上。一個冰冷的，四方的盒子。上面貼著我母親的照片，
她笑得那么溫柔，是我記憶里的樣子。我伸出顫抖的手，接過那個盒子。它很輕，
輕得像一片羽毛，可我抱住它，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把它緊緊抱在懷里，
隔著一層薄薄的木板，我試圖感受母親最后的余溫。可它只有一片死寂的冰涼。
“去看看她吧?！苯洪_口。他的車平穩(wěn)地行駛在路上，我抱著骨灰盒，一動不動，
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塑。車窗外的世界飛速倒退，那些高樓大廈，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
都與我無關(guān)。我的世界，在出獄的這一刻，徹底崩塌了。墓園很安靜，坐落在城市的邊緣。
江澈帶我走到一處偏僻的角落，那里立著一塊簡陋的墓碑。沒有華麗的雕刻，
沒有新鮮的祭品，只有一塊冰冷的石頭，上面刻著母親的名字。名字旁邊，
是一張已經(jīng)褪色的照片，被風(fēng)雨侵蝕得有些模糊。我伸出手，想去擦拭照片上的污漬，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石面，一股寒意順著手臂鉆進心臟?！八叩臅r候，很想你。
”江澈在我身后說。我沒有回頭，只是跪了下去，額頭抵著冰冷的墓碑。沒有眼淚，
喉嚨里像是被灌滿了滾燙的沙子，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江澈遞給我一個牛皮紙袋。
我機械地接過來，打開。里面是一疊厚厚的文件。最上面的一張，
是醫(yī)院的催繳醫(yī)藥費通知單。鮮紅的印章刺痛了我的眼睛。一張，兩張，
三張……每一張的金額都在增加，每一張的日期都在提醒我母親的生命在如何倒數(shù)。
收件人那一欄，清清楚楚地寫著“裴羽”兩個字。但每一封信件上，都蓋著一個“查無此人，
退回”的郵戳。在這些通知單的最后，是一張繳費憑證，上面的付款人簽名，
是龍飛鳳舞的“江澈”?！八淮味紱]有來過?！苯旱穆曇魶]有起伏，
“醫(yī)院打不通他的電話，寄給他的信件全被退回。最后，是我一個在醫(yī)院的朋友聯(lián)系到我，
我才付清了所有費用?！蔽业氖侄兜脜柡?，那些紙張在我手里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
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五年。我用五年的自由，換來的就是這個。我甚至不敢去想，
母親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是怎樣在病床上等待著那個永遠不會出現(xiàn)的“女婿”，
是怎樣在絕望中咽下最后一口氣?！盀槭裁?？”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因為我和裴羽是敵人?！苯夯卮鸬弥苯印！皵橙说能浝?，
就是我的武器。只可惜，他根本不在乎你這個軟肋?！彼D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盎蛘哒f，
他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彼阉氖謾C遞到我面前。我麻木地抬起頭，看向屏幕。屏幕上，
是鋪天蓋地的財經(jīng)新聞和娛樂頭條。每一條的標(biāo)題，都醒目地掛著兩個名字：裴羽，林薇薇。
【裴氏集團總裁裴羽與著名畫家林薇薇下月訂婚，五年愛情長跑終成正果！
】【裴羽豪擲千金，
專訪裴羽：林薇薇是陪我走過五年黑暗歲月的唯一光芒】“五年黑暗歲月……”我喃喃自語，
笑出了聲。那笑聲干澀又難聽。我的五年牢獄，成了他口中所謂的“黑暗歲月”。
而治愈他的光，是另一個女人。新聞配圖里，裴羽穿著高定的西裝，英俊依舊。
他懷里抱著林薇薇，那個我只在照片里見過的，他藏在心底的白月光。他看著她的表情，
是我從未見過的深情和珍視。林薇薇笑得一臉幸福，依偎在他懷里，像一只被寵壞的貓。
我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們很般配，不是嗎？”江澈把手機收回去。
“林薇薇三年前被診斷出腎衰竭，一直在等合適的腎源?！蔽业男呐K猛地一縮，
一個可怕的念頭竄上腦海。我不敢置信地看向江澈。江澈沒有回避我的視線，
他殘忍地撕開了最后一塊遮羞布?！澳隳赣H被醫(yī)院宣布腦死亡后不到一個小時，
裴羽就動用他的關(guān)系，以‘家屬’的名義，‘說服’了醫(yī)院，讓你母親進行了器官捐獻。
”“那個受益人，就是林薇薇?！鞭Z的一聲，我腦子里最后一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斷了。
極致的背叛和無法想象的殘忍，像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嚨，
奪走了我所有的空氣。我用我的青春和自由去守護他，他卻用我母親的生命，
去成全他和另一個女人的愛情。眼前的一切開始旋轉(zhuǎn)，
墓碑、江澈、灰色的天空……所有的一切都扭曲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五年的信念，
五年的等待，五年的愛與犧牲，在這一刻，化作了世界上最鋒利的一把刀，將我從里到外，
凌遲得血肉模糊。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02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時，
人已經(jīng)不在墓園，而是在一個陌生的公寓里。房間的裝修是極簡的冷色調(diào)，空曠得讓人心慌。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一絲淡淡的粥香。我撐著身體坐起來，
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著一張柔軟的毯子。房間里空無一人，只有床頭的桌上，放著一碗白粥，
還冒著熱氣。我沒有哭，也感覺不到饑餓。我的靈魂好像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軀殼。
眼淚是什么？饑餓是什么？那些都屬于活人的感覺，而我已經(jīng)死了。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
我就已經(jīng)死了。我在房間里踱步，最后在床頭柜的抽屜里，找到了我入獄前用的那只舊手機。
它被江澈充好了電。我顫抖著按下開機鍵，熟悉的開機動畫過后，屏幕亮了起來。
壁紙還是我和裴羽的合照，照片里，我們笑得那么甜蜜。我伸出手，
用指尖用力地劃過屏幕上裴羽的臉，直到屏幕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劃痕。我點開短信箱，
里面存著母親三年前發(fā)來的最后幾條信息。時間線被殘忍地拉開，每一條都像是一把鈍刀，
在我的心上反復(fù)切割。第一條，三年前的春天?！叭崛?，今天小羽又讓助理送湯來了，
說是對媽媽身體好。你放心，他把媽媽照顧得很好。你在里面要好好改造，別擔(dān)心家里。
”第二條，兩個月后?！叭崛幔∮鹱罱臼遣皇呛苊?？他好久沒來看我了。不過沒關(guān)系，
男人要以事業(yè)為重，你別怪他?！钡谌龡l，又過了三個月。“柔柔，
醫(yī)院的醫(yī)藥費好像斷了……護士今天來問了。我給小羽打電話，
他說公司資金周轉(zhuǎn)出了點問題，讓我別擔(dān)心，很快就解決。媽媽相信他?！钡谒臈l，半年后。
柔柔……媽媽……好像看見你了……你什么時候……回來……”這條短信充滿錯別字和斷句，
我能想象到，那個時候的母親，身體已經(jīng)虛弱到連打字都費力。最后一條，
是她去世前一天發(fā)的。“柔柔，媽媽好想你。他們說，再不交錢，就要停藥了。
”這條短信后面，再也沒有了。我的手指停在最后那條短信上，渾身抑制不住地發(fā)抖。
我一遍又一遍地讀著那句“媽媽好想你”，讀著那句“就要停藥了”。
我能想象到她發(fā)出這條短信時是何等的無助和絕望。而那個時候，我深愛著的男人，
正和他的白月光在巴黎的秀場上，享受著萬眾矚目。我退出了短信界面，
手指不受控制地點開了瀏覽器，輸入了裴羽的名字。他的社交媒體賬號是公開的。
最新的動態(tài)，是昨天晚上發(fā)布的。他正在為林薇薇即將舉辦的個人畫展做宣傳。照片里，
林薇薇站在一幅巨大的油畫前，笑靨如花。裴羽的配文極盡寵溺?！肮参业男∷囆g(shù)家，
你的才華，終將照亮世界?！碑嬚沟闹黝}，只有兩個字——“新生”。多么諷刺的兩個字。
林薇薇的“新生”，是用我母親的生命換來的。我的視線死死地鎖在那張照片上。
林薇薇站在畫前，脖子上戴著一條項鏈。那項鏈的設(shè)計，我熟悉到骨子里。那是我入獄前，
熬了好幾個通宵，親手為母親設(shè)計的“平安鎖”。我希望它能保佑母親平安健康。
我甚至記得，我把最終的設(shè)計圖紙，小心翼翼地裝在信封里，當(dāng)作最珍貴的禮物送給了裴羽，
告訴他這是我最重要的作品。而現(xiàn)在，它戴在了林薇薇的脖子上。
那個偷走我母親生命、偷走我人生的女人，還偷走了我對我母親最后一份心意。
這些接地氣的小事，這些具體的、瑣碎的背叛，像一根根燒紅的鋼針，
狠狠刺穿著我早已麻木的神經(jīng)。疼痛沒有讓我崩潰，反而讓我在極致的痛苦中，
生出了一股冰冷刺骨的恨意。這股恨意，是我現(xiàn)在唯一擁有的東西。也是我唯一的，
反擊的武器。我關(guān)掉手機，走到桌前，端起那碗已經(jīng)微涼的白粥，一口一口，
面無表情地全部吃了下去。我需要力氣。我需要活著?；钪拍茏屗麄冄獋獌?。
03在江澈的公寓里休整了兩天后，我主動聯(lián)系了裴羽。用的是江澈給我的新手機號。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能聽到那邊傳來的輕微的電流聲，和他略帶不耐煩的呼吸聲?！澳奈?？
”他的聲音，隔著聽筒，陌生又熟悉?！笆俏?，溫柔。”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有十幾秒。
我能想象出他此刻臉上錯愕的表情?！澳阍谀模俊彼穆曇舫亮讼聛?。
“我在你公司樓下的咖啡廳，想見你一面?！蔽覜]有多余的廢話?！拔覜]空。
”他想也不想就拒絕?！笆菃?？我以為你會想聊聊，關(guān)于林薇薇那顆新腎的話題。
”我平靜地拋出誘餌。電話那頭再次陷入死寂。過了許久，他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等我?！蔽覓炝穗娫?，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靜靜地看著窗外。這是我出獄后，
第一次主動出擊。我沒有計劃，也沒有籌碼，我只是想親眼看看，
這個男人究竟能無恥到什么地步。裴羽姍姍來遲。他比五年前更加成熟，也更加冷漠。
一身剪裁得體的名牌西裝，將他襯托得高高在上。他走到我對面坐下，
沒有問我這五年過得好不好，沒有問我出獄后有什么打算，甚至沒有正眼看我。
他只是從西裝內(nèi)袋里掏出一本支票簿，簽上一個數(shù)字，撕下來，推到我面前。“五百萬。
”他開口，姿態(tài)里全是施舍，“忘了過去，拿著這筆錢，開始你的新生活。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打發(fā)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乞丐。仿佛我五年的牢獄之災(zāi)，
我母親的一條命，在他眼里，就值這區(qū)區(qū)五百萬。我沒有去看那張支票。
我的視線落在他考究的袖扣上，那是我入獄前送他的生日禮物。他還戴著。真可笑。
我抬起頭，平靜地問他?！拔覌尩哪I，用在林薇薇身上，還習(xí)慣嗎？”裴羽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浮現(xiàn)出怒氣和一絲被戳穿的狼狽?！皽厝?！你鬧夠了沒有？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我笑了?！芭嵊?，你答應(yīng)過我什么？你說你會照顧好我媽媽。結(jié)果呢？
你讓她一個人在醫(yī)院里等死，然后像處理垃圾一樣，把她的器官挖出來，送給你心愛的女人。
現(xiàn)在你跟我說，我不可理喻？”我的聲音不大，
但咖啡廳里鄰近幾桌的人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裴羽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壓低聲音，
話語里充滿了警告?！澳悴灰f八道！當(dāng)年的事，是醫(yī)院的建議，是你母親的遺愿！
”“我的遺愿？”我冷笑，“我母親的遺愿是想見我最后一面，是想活下去！
不是把自己的腎給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裴羽，你敢摸著你的良心說，
你沒有在背后動任何手腳嗎？”他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皽厝幔揖婺?。
”他換上了一副威脅的口吻?！稗鞭钡纳眢w不好，她剛做完手術(shù)，經(jīng)不起任何刺激。
你如果敢動什么歪心思，別怪我不念舊情?！笨?，他到現(xiàn)在還在維護她。
用我母親的命換來的健康，他還要小心翼翼地呵護著，生怕受到一點點驚擾。“舊情？
”我重復(fù)著這兩個字，覺得無比諷刺?！拔覀冎g還有舊情嗎？
在你看著我媽的催繳單被退回的時候？在你簽下那份器官捐獻同意書的時候？在我們之間，
剩下的只有血債?！迸嵊鸬哪托膹氐赘骟?。他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皽厝?，
坐了五年牢，你怎么還是這么天真？”他從錢包里又抽出一張卡，扔在桌上，
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斑@里面還有一百萬。拿著錢，滾出我的世界。
我們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彼脑捳Z里，充滿對我這個“勞改犯”的輕視和不耐煩。
他甚至懶得再多看我一眼，轉(zhuǎn)身就要走。我看著他的背影，一字一句地開口?！芭嵊?，
你會后悔的?！彼_步一頓，卻沒有回頭?！昂蠡?？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認識你。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咖啡廳，留下我一個人，和桌上那張冰冷的支票和銀行卡。
它們像一個巨大的笑話，無聲地嘲諷著我可悲的過去。04我沒有動裴羽給的錢。
江澈給了我一筆啟動資金，不多，但足夠我租下一個小小的單間，勉強維持生計。
我需要一份工作，一個能讓我重新站起來的起點。我在網(wǎng)上投了無數(shù)份簡歷，珠寶設(shè)計助理，
這是我唯一擅長的領(lǐng)域。大部分都石沉大海，坐過牢的履歷，是抹不去的污點。終于，
有一家名為“璀璨之星”的公司給了我面試機會。我隱瞞了我的真實姓名和過去，
用了一個化名，只想從頭開始。我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做了充足的準備。
筆試和初試都進行得很順利，我的設(shè)計理念得到了一致好評。今天，是最后一輪面試。
我走進面試的會議室，里面坐著三位面試官。當(dāng)我看到坐在最中間的那個人時，
我全身的血液幾乎在瞬間凝固。是林薇薇。她穿著一身香奈兒的白色套裝，妝容精致，
笑得溫婉動人。她怎么會在這里？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她就先開了口，聲音甜美又無辜。
“這位應(yīng)聘者，我看你的簡歷上寫著叫‘林柔’，是嗎？這個名字，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呢。
”我明白了。這一切，從我接到面試通知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個精心設(shè)計的圈套。璀璨之星，
是裴羽旗下的珠寶公司。他們把我引到這里，就是為了看我的笑話，
為了把我最后一點尊嚴踩在腳下。其他的面試官看向我，
林薇薇繼續(xù)用她那副悲天憫人的口吻說?！皽厝?，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會來這里應(yīng)聘？
我聽說你……出來了?！彼选俺鰜怼眱蓚€字咬得特別重，
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充滿探究和鄙夷?！拔迥瓴灰?，你變化真大。
”她惋惜地搖搖頭?！拔抑滥悻F(xiàn)在肯定很困難。也是，坐過牢，哪個正經(jīng)公司敢要你呢？
你的設(shè)計才華，可惜了?！彼D了頓，裝作一副為我著想的樣子。“這樣吧，
看在我和阿羽的面子上，我不能讓你白跑一趟。我們公司正好缺一個清潔工，打掃打掃衛(wèi)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