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前的慘叫聲仍在耳畔回蕩, 李巖睜開眼竟回到被騙入園區(qū)的那輛大巴。
這一次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興奮的豬仔們, 暗中記下每個守衛(wèi)的配槍數(shù)量和巡邏間隔。
當兇悍的打手再次拽出那個哭泣的女孩時,
李巖突然起身用鋼筆刺穿了打手的頸動脈—— “別怕,”他甩掉血跡拉起女孩,
“這地方我屠過一遍?!?--車廂像個巨大的、搖晃的鐵皮罐頭,悶熱,
渾濁的空氣里塞滿了汗酸、劣質煙草,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廉價香水的甜膩,
幾種味道絞在一起,沉甸甸壓在每個人的肺葉上。窗外是不斷向后飛掠的異國密林,
濃綠得發(fā)黑,層層疊疊,幾乎透不進光,偶爾顛簸時,能看見下方渾濁奔騰的河水。
一條看不見盡頭的土路,把這輛破舊大巴不斷地、執(zhí)拗地往那片令人不安的綠色深處拖拽。
李巖猛地睜開眼。劇烈的嗆咳卡在喉嚨口,被他死死咽了回去。瞳孔有瞬間的渙散,
隨即驟然收縮。眼前不是冰冷的手術臺,沒有無影燈刺目的光,
沒有戴著口罩、眼神麻木的“醫(yī)生”,也沒有……那把即將切開他腰腹的冰冷手術刀。
更沒有那最終吞噬一切的、震耳欲聾的爆炸和烈焰。耳畔……耳畔是嗡嗡的交談聲,
帶著天南地北的口音,興奮,忐忑,交織著對高薪工作的憧憬。
一個嗓門特別大的男人正揮舞著手臂,吹噓著過去在國內干工程如何賺錢,
唾沫星子幾乎濺到前排人的后腦勺?;糜X?不。指尖觸碰到的,是磨損起毛的化纖座椅套。
鼻尖縈繞的,是這車廂里特有的、令人作嘔的氣味混合物。甚至舌根都能回憶起,
幾個小時前在那個邊境小鎮(zhèn)吃下的那碗油膩膩的、加了肉臊的米線的味道。每一個細節(jié),
都尖銳得剮蹭著他的神經(jīng)。重生。這個詞像燒紅的鐵釬,狠狠烙進他的腦海。他……回來了。
回到了這輛地獄直通車上?;氐搅艘磺卸忌形窗l(fā)生,或者說,即將再次發(fā)生的起點。
劇烈的情緒——驚恐、狂喜、怨毒、不敢置信——如同沸騰的巖漿在他胸腔里猛烈沖撞,
尋找著一個爆發(fā)的出口。但他的臉,像是瞬間戴上了一張冰冷的面具,
所有翻騰的波瀾被死死壓在那雙驟然幽深下去的眸子里,表面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麻木。
他極其緩慢地,幾乎一寸寸地,轉過頭。
目光掠過旁邊座位那個滿臉青春痘、還在笨拙地嘗試和他套近乎的年輕男孩——小張,
他后來被賣去了另一家電詐公司,因為業(yè)績太差,三個月后被摘光了器官。
掠過前排那個穿著嶄新白襯衫、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人——老王,
總以為自己是個管理人才,進去后想當小組長,最后因為試圖用工作電話報警,
被活活打成了殘廢,扔在水牢里泡爛了。
掠過過道另一邊那個穿著花裙子、一路上都在自拍發(fā)朋友圈的女孩——阿麗,她長得不錯,
進去第三天就被帶上了四樓,再后來,聽說被當成了“禮物”送來送去,最后不堪受辱,
從園區(qū)頂樓跳了下來,像朵迅速凋零衰敗的花。一張張鮮活又即將枯萎的面孔,
興奮地討論著“月入過萬不是夢”、“包吃包住”、“年底分紅”。他們還不知道,
前方等待他們的不是什么海外淘金的天堂,而是榨干血肉骨髓的地獄。
李巖的視線沒有任何停留,像最冷靜的掃描儀,無聲地記錄著車廂內的一切。
靠車門那個叼著煙、眼神兇悍的瘦高個,后腰別著一把黑色的手槍,槍柄隱約凸出衣料。
他記得這家伙,外號“毒蛇”,手法狠辣,最喜歡用煙頭燙人。車廂最后排,
歪靠著兩個穿著迷彩服、抱著AK步槍的打手,帽檐壓得很低,似乎在打盹,
但其中一人的手指始終搭在扳機護圈上。駕駛座后面,那個領頭的,
臉上有道疤的壯漢——“刀疤”,腰間皮帶上插著一個彈夾包,鼓鼓囊囊。一支手槍,
兩支AK。和記憶里完全一致。他默記著他們的位置,武器的型號和大概數(shù)量,
甚至估算著他們每一次因顛簸而晃動的頻率,眼神冷靜得沒有一絲溫度。大巴猛地一個顛簸,
車內響起幾聲低低的驚呼。“操!會不會開車!”刀疤罵了一句,渾濁的眼睛掃過車廂,
像打量籠子里的牲口。就是這陣騷動中,靠近后排的一個角落,
突然響起壓抑不住的、低低的啜泣聲。是個看起來剛二十出頭的女孩,扎著簡單的馬尾,
皮膚很白,此刻肩膀微微顫抖,雙手緊緊捂著臉,眼淚從指縫里不斷滲出來。她試圖控制,
但恐懼顯然已經(jīng)攫住了她,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翱奘裁纯?!”刀疤不耐煩地吼了一聲,
“號喪呢?再哭現(xiàn)在就把你扔下去!”女孩嚇得猛地一哆嗦,拼命咬住嘴唇,試圖止住哭聲,
身體卻抖得更厲害了。車內瞬間安靜下來,
只剩下引擎的轟鳴和女孩極力壓抑的、破碎的抽氣聲。其他人紛紛低下頭,不敢朝那邊看,
氣氛陡然變得緊繃。李巖的心跳,在那一剎那,漏跳了一拍。這個場景……分毫不差!
在他的上一世,就是這個女孩的哭聲,引來了打手的注意,然后……果然,
坐在最后排的一個打手被吵醒了,罵罵咧咧地站起身,晃著高大的身軀,
撥開過道上伸著的腿,朝女孩走去?!皨尩?,晦氣!讓你哭!
”滿車的“豬仔”們像鵪鶉一樣縮著脖子,連呼吸都放輕了。李巖的右手,
無聲地滑進了自己舊夾克的內側口袋。指尖觸碰到了一樣冰冷而堅硬的物體。一支鋼筆。
很老式的英雄牌鋼筆,金屬筆身,是他父親留下的遺物,
也是他離開老家時身上唯一值錢、且?guī)в屑o念意義的東西。前世,
這支筆進入園區(qū)后就被搜走了,不知所蹤?,F(xiàn)在,它冰涼地躺在他的掌心,
像一截沉睡的寒鐵。打手已經(jīng)走到了女孩座位旁,粗魯?shù)匾话丫咀∷鸟R尾,迫使她抬起頭。
“臭婊子,給你臉不要臉是吧?非要老子給你緊緊皮?”女孩痛呼一聲,臉上血色盡失,
淚水淌了滿臉,眼睛里充滿了絕望的恐懼。就是現(xiàn)在!李巖動了。毫無征兆,
像一頭蟄伏已久的獵豹,驟然暴起!他的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瞬間掠過短短幾米的過道。車內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甚至連那揪著女孩頭發(fā)的打手,
也只來得及感覺到身后襲來一股冷風。沒有警告,沒有廢話。李巖的左手閃電般伸出,
猛地扣住打手揪頭發(fā)的那只手腕,向外狠狠一掰!同時,身體借力旋近,
右手中的鋼筆劃出一道決絕的冷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精準無比地、狠狠地刺入了打手暴露出來的脖頸側方!
噗嗤——一聲極其輕微又令人毛骨悚然的鈍響。不是扎進肉里的聲音,
更像是刺破了一層堅韌的皮革,筆尖艱難地穿透了肌肉組織,切開了頸動脈管壁。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打手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轉化為極致的錯愕和難以置信。
他凸出的眼球機械地轉動,似乎想看清襲擊者的樣子。
他的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溫熱的鮮血順著筆桿飆射出來,
濺了幾滴在李巖冰冷的下頜和衣領上。濃重的、甜腥的血腥味猛地彌漫開來。
女孩的哭聲戛然而止,嚇得徹底失了聲,瞳孔放大到極致,呆呆地看著眼前這恐怖的一幕。
整個車廂死寂一片,落針可聞。所有人都驚呆了,像被瞬間凍結的雕像。李巖面無表情,
手腕猛地一擰,徹底絞碎了對方的生機,然后干脆利落地拔出了鋼筆。更多的鮮血噴涌而出,
打手龐大的身軀像一截被砍倒的木樁,重重砸倒在過道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四肢還在無意識地抽搐。李巖甩了甩鋼筆上溫熱的血珠,幾滴殷紅落在灰塵撲撲的地板上。
他看都沒看腳下的尸體,而是向著嚇傻的女孩伸出手。他的聲音不高,
甚至因為長久的沉默和緊繃而帶著一絲微啞,卻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平靜?!皠e怕。
”“這地方我屠過一遍?!蹦蔷叱林氐能|體砸在過道地板上,發(fā)出悶響,
血腥味猛地濃烈起來,鐵銹似的嗆人。死寂。車廂里只剩下老舊引擎茍延殘喘的轟鳴,
和一種幾乎要繃斷神經(jīng)的、集體屏息的安靜。每一張臉上都凝固著極致的驚恐和茫然,
像被瞬間速凍的魚。李巖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岸旧?!”他低喝一聲,聲音不大,
卻像冰冷的刀片劃開凝固的空氣,精準地刺向車門口那個正下意識去摸后腰槍柄的瘦高打手。
幾乎是同時,李巖動了。他根本沒去撿打手掉落的AK,那太慢,也太顯眼。
他的身體如同壓緊的彈簧驟然釋放,撲向“毒蛇”的同時,
右手那支還在滴血的鋼筆再次化作致命的兇器,直刺對方咽喉,逼其格擋。
“毒蛇”的反應不慢,驚怒交加地后撤抬手。但這正中李巖下懷。他的真正目標是槍!
左手如電探出,一扣一扭,精準地奪過了“毒蛇”剛抽出一半的手槍,
槍口順勢狠狠向前一頂!“砰!”一聲短促尖銳的槍響撕裂了車廂的頂棚。
碎屑和灰塵簌簌落下。所有被驚呆的“豬仔”們猛地一顫,幾個女人發(fā)出壓抑的尖叫。
“都趴下!低頭!”李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命令卻清晰無比,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他握著槍,手臂穩(wěn)定得可怕,槍口還冒著縷縷青煙。幸存的那個迷彩服打手剛從后排站起身,
槍口才抬起一半,就看到同伴腦袋開花的慘狀,
以及那個煞星般的男人手中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自己。他僵住了,臉色慘白,
手指僵在扳機旁,不敢動彈。“扔掉槍,踢過來。”李巖的槍口微晃,點了點他,“慢一點。
”那打手喉結滾動,額頭上冷汗涔涔,猶豫了一秒。李巖的眼神驟然一寒,
扣著扳機的手指微微壓下?!皠e!別開槍!”打手崩潰了,慌忙把手中的AK扔在過道上,
用腳尖哆哆嗦嗦地踢向前方?!斑€有你,”李巖的槍口移向駕駛座后面,
那個臉上帶疤的領頭壯漢——“刀疤”?!把蟮膹棅A,還有你藏在小腿上的匕首,
慢慢拿出來,扔地上?!钡栋痰哪樕珮O其難看,眼神陰鷙地盯著李巖,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
但他看著對方那雙冰冷得不像活人的眼睛,以及穩(wěn)穩(wěn)指向自己的槍口,最終還是咬著牙,
照做了。彈夾包和一把軍用匕首被扔在腳邊?!八緳C!”李巖再次開口,“繼續(xù)開,
保持這個速度。敢亂動,第一個死?!彼緳C早已嚇癱,雙手死死抓著方向盤,連連點頭,
幾乎要把臉貼到擋風玻璃上。控制住局面,只在短短十幾秒內。李巖迅速彎腰,
撿起迷彩服打手踢過來的那支AK,挎在肩上,又將自己奪來的手槍插在后腰,用衣擺蓋住。
動作流暢,沒有一絲多余。直到這時,他才像是終于有空隙,
看了一眼那個還癱軟在座位上、滿臉是淚和濺射血點的女孩?!澳苷酒饋韱幔俊彼麊?,
語氣依舊沒什么溫度,但之前的殺意收斂了些。女孩像是受驚的兔子,猛地一哆嗦,
眼神渙散地看著他,嘴唇翕動,卻發(fā)不出聲音。她試圖撐起身體,但手臂軟得不像話。
李巖不再多問,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將她一把從座位上拽了起來,半扶半拖地拉到自己身后。
“跟著我,別掉隊?!彼哪抗膺@才掃過車廂里那些驚魂未定、如同待宰羔羊般的面孔。
一張張臉上寫著恐懼、茫然,還有一絲劫后余生的微弱希冀,
混雜著對他這個突然暴起的殺神的畏懼?!跋牖畹模犖抑笓]?!崩顜r的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朵,“這不是什么好地方,前面是緬北的詐騙園區(qū),
進去就是挨打、被榨干、等死。”他頓了頓,看著一些人眼中閃過的懷疑和不愿相信。
“信不信由你們。現(xiàn)在,愿意拼一把的,跟上。想留下等‘公司’來接的,我也不攔著。
”他沒時間做戰(zhàn)前動員,更沒心思拯救每一個靈魂。重生不是來做慈善的,活下去,
并讓某些人付出代價,才是唯一的目標。他拽著那個幾乎站不穩(wěn)的女孩,
邁過地上還在淌血的尸體,走向車廂前部。腳步踩在粘稠的血泊里,發(fā)出輕微的吧嗒聲。
沒有人動。所有人都還沉浸在巨大的沖擊和恐懼中。李巖走到刀疤面前停下。
這個之前的兇徒此刻肌肉緊繃,眼神里交織著憤怒和忌憚。“園區(qū)還有多遠?
前面有幾個哨卡?具體幾個人,什么裝備?”李巖的槍口微微抬起,對準他的膝蓋,
“想清楚再回答。一句謊話,廢你一條腿?!钡栋棠橆a肌肉抽搐,死死瞪著李巖,
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虛張聲勢的痕跡,但只看到一片冰冷的、深不見底的殺意。他毫不懷疑,
自己只要稍有異動,或者回答慢了點,對方真的會開槍?!啊€有,大概五公里。
”刀疤從牙縫里擠出聲音,極其不情愿,“第一個哨卡……就在前面拐彎后不遠,兩個人,
usually…通常只有老套筒(指老舊步槍),有時候有把AK…”“崗哨位置?
有沒有掩體?”“左邊…左邊有個木頭崗亭,右邊是沙袋壘的……”刀疤的聲音越來越低,
帶著屈辱。李巖仔細聽著,大腦飛速運轉,與前世的記憶相互印證。細節(jié)基本吻合。“司機,
減速,快到拐彎的時候告訴我。”他頭也不回地命令?!昂谩谩彼緳C的聲音帶著哭腔。
李巖不再看刀疤,目光投向窗外。密林越來越深,路況也更差。他知道,拐過那個彎,
所謂的“天堂”入口就在眼前,那也是第一道鬼門關。他握緊了手中的槍,
冰冷的金屬觸感傳來,稍稍壓下了胸腔里那顆正因為殺戮和緊迫感而劇烈跳動的心臟。
這一次,他不會再被推進那個地獄。這一次,他要從門口開始,就殺出一條血路!車廂內,
死一般的寂靜中,只有引擎聲和輪胎壓過土路的聲響。有人開始低聲哭泣,
有人絕望地閉上眼睛,也有人,像那個最早和李巖搭話的年輕男孩小張,眼神劇烈掙扎后,
慢慢握緊了顫抖的拳頭。女孩緊緊抓著李巖身后的衣角,指節(jié)泛白,
溫熱的淚水浸濕了他后背的衣服。
她能感受到前方這個男人身上散發(fā)出的、令人戰(zhàn)栗的冰冷和決絕,但奇異的是,
這竟成了眼下唯一能抓住的浮木。破舊大巴,拖著滿車的恐懼、血腥和一絲微弱的生機,
搖搖晃晃地,駛向那個林木掩映的拐彎。李巖瞇起眼,
瞳孔深處掠過一絲前世烈焰燃燒的影子。殺戮,才剛剛開始。
破舊大巴喘息著碾過土路最后一個彎道,車輪卷起的塵土像一條昏黃的尾巴。
林木驟然向兩側退開,前方景象撞入眼簾——一道粗糙的原木路障橫亙路中,
旁邊歪斜立著個“XX科技園區(qū)”的褪色招牌。左側有個簡陋的木頭崗亭,漆皮剝落。
右側堆著幾個沙袋壘起的掩體,后面蹲著個人影,似乎正無聊地打著哈欠。
另一個穿著松垮綠色軍褲、挎著老舊步槍的守衛(wèi)正從崗亭里探出身,
懶洋洋地朝來車方向張望。和刀疤說的一樣。兩個哨卡,松散,懈怠。
但對一車手無寸鐵的“豬仔”來說,已是難以逾越的鐵柵?!皽p速,別停。
”李巖的聲音壓在引擎的轟鳴下,槍口不著痕跡地頂了頂司機的椅背。司機渾身一僵,
幾乎把剎車踩成油門,大巴猛地一頓,又惶恐地繼續(xù)往前蠕行。
崗亭邊的守衛(wèi)注意到了這輛熟悉的大巴,
但也注意到了它異常緩慢的速度和有些歪斜的行進路線。他皺了皺眉,抬手示意停車,
另一只手按上了挎著的步槍槍托。沙袋后的另一個守衛(wèi)也站起身,睡眼惺忪地望過來。
距離在快速縮短。一百米。五十米。守衛(wèi)臉上的疑惑變成了警惕,他大聲用緬語喊著什么,
大概是讓停車檢查?!暗皖^!”李巖猛地低吼一聲,不僅是警告車廂里那些嚇傻的人,
也是命令。幾乎在同一瞬間,他動了。一直半藏在車窗下的AK步槍驟然探出,
槍口噴吐出短促致命的火舌!“噠噠噠!噠噠!”兩個點射,精準得駭人。
崗亭邊的守衛(wèi)胸口爆開兩團血花,臉上的驚愕凝固,仰面倒下。
沙袋后的那個守衛(wèi)剛把槍抬起一半,額角瞬間被掀開一塊,一聲未發(fā)便重重砸回沙袋后,
只有一條胳膊軟軟垂在外面,手指還勾著扳機。槍聲在寂靜的山路上炸開,
驚起林間一片飛鳥。車廂內死寂一瞬,隨即爆發(fā)出幾聲壓抑到極致的抽泣和嗚咽,
迅速又被自己死死捂住。大巴終于顫抖著在路障前幾米處停穩(wěn),車頭幾乎要撞上那些粗原木。
“你!”李巖的槍口猛地轉向刀疤,“下去,搬開路障!”刀疤臉色鐵青,肌肉繃緊,
眼神里全是兇光和不甘,但在那支剛剛輕易奪走兩條人命的AK槍口下,他咬著后槽牙,
慢吞吞地起身?!翱禳c!”李巖的聲音里沒有一絲耐性。刀疤磨蹭著下車,動作遲緩,
眼神卻像毒蛇一樣不斷掃視著四周,尤其是李巖所在的窗口。
李巖的槍口隨著他的移動而微調,眼神冰冷專注。他深知這種亡命徒絕不會老實。果然,
就在刀疤假裝彎腰去搬動一根原木時,他身體猛地一矮,不是去搬木頭,
而是企圖翻滾到路障的另一側,尋找掩體!但李巖的反應更快!
幾乎在刀疤肩膀肌肉收縮的剎那,槍口已然微調。“噠!”又是一個精準的單發(fā)點射。
刀疤甚至沒能完成半個翻滾動作,子彈直接鉆透了他的肩胛,帶出一蓬血霧。他慘嚎一聲,
重重摔倒在塵土里,抱著肩膀痛苦蜷縮?!皬U物?!崩顜r的聲音透過車窗傳來,毫無波瀾,
“下一個,下去搬。”他的目光掃過車廂里那些瑟瑟發(fā)抖的男人。短暫的死寂。
那個之前和李巖搭過話的年輕男孩小張,臉色慘白得像紙,嘴唇不住哆嗦,
但看著窗外倒在血泊里呻吟的刀疤,又看看車內那兩具打手的尸體,
以及手持步槍、如同殺神般的李巖,他眼中掙扎片刻,猛地一咬牙!“我…我去!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下車,腿軟得差點跪倒,踉蹌著跑到路障邊,
用盡全身力氣去拖拽那些沉重的原木??謶肿屗l(fā)出了平時沒有的氣力,
木頭被一根根拖開。另一個稍壯實些的中年男人見狀,也深吸一口氣,跟著跳下車幫忙。
李巖的槍口始終警戒著窗外和車內,尤其是那個倒在車下的刀疤和唯一剩下的迷彩服打手。
那打手早已面無人色,縮在座位里一動不敢動。路障被迅速清理開一條通道。“上車!
”李巖命令。小張和那中年男人如蒙大赦,慌忙爬回車上,癱在座位里大口喘氣,
渾身都在抖。“開車!”李巖槍口敲了敲司機椅背。司機如夢初醒,顫抖著掛擋,油門一踩,
大巴發(fā)出嘶啞的咆哮,顛簸著駛過路障,將崗亭、尸體和呻吟的刀疤甩在身后。
車內無人說話,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壓抑的哽咽。他們闖過了第一關。用最血腥直接的方式。
但每個人都知道,這僅僅是開始。槍聲必然已經(jīng)驚動了園區(qū)。前方的土路稍微寬闊了些,
甚至能看到遠處隱約的幾棟灰白色樓房和鐵絲網(wǎng)的輪廓。地獄的大門,已經(jīng)肉眼可見。
李巖換上一個新的彈夾,動作熟練冷靜。他看了一眼后視鏡,鏡子里映出幾張慘白絕望的臉,
還有那個緊緊抓著他衣角、指甲幾乎掐進他肉里的女孩。她的身體不再那么劇烈顫抖,
但依舊冰冷?!奥犞?,”李巖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猛地一顫,抬眼看他,
“園區(qū)就在前面。里面的人很快會出來。”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一張張失魂落魄的臉。
“想活,就不能再指望別人。拿起能拿的東西,跟著我沖?;蛘?,留在這里等他們過來,
把你們一個個抓回去,后果你們自己想?!彼吡颂吣_邊打手尸體旁掉落的一根金屬撬棍,
又指了指消防斧的玻璃柜?!白约哼x?!睕]有人動。恐懼依舊牢牢攥著他們。只有那個女孩,
抓著他衣角的手更緊了,聲音細若游絲,
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顫栗:“我…我跟你……”李巖沒再看她,
目光投向越來越近的園區(qū)大門。那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騷動,
幾個拿著棍棒的人影正從門口的小房子里沖出來,遠遠地朝大巴張望、叫喊。更遠處,
似乎還有摩托車引擎的聲音傳來。時間不多了。大巴因為司機的恐懼和糟糕的路況,
速度并不快。李巖猛地抬起槍口,對準司機旁邊的車窗?!芭椋 辈A暥?!“加速!
撞過去!”他對著嚇傻的司機厲聲喝道,“對準大門!別停!
”司機發(fā)出一聲近乎崩潰的嚎叫,幾乎是閉著眼,將油門狠狠踩到了底!
破舊大巴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咆哮,像個瘋狂的鋼鐵巨獸,顛簸著,
加速沖向那扇緩緩開始關閉、卻已然來不及的鐵絲網(wǎng)大門!車內響起一片絕望的尖叫。
李巖站穩(wěn)身形,舉起了手中的AK,槍口指向窗外那些驚慌失措、試圖阻攔的守衛(wèi)。
眼神冷冽如冰。沖鋒,開始。引擎發(fā)出垂死般的嘶吼,整輛大巴像一頭被戳瞎眼睛的蠻牛,
不顧一切地撞向那扇正在合攏的鐵絲網(wǎng)大門。門內,
幾個穿著雜色制服、手持棍棒和砍刀的守衛(wèi)臉上剛剛來得及換上驚愕,
就被巨大的陰影和金屬扭曲的刺耳噪音吞沒?!稗Z——哐啷!!”劇烈的撞擊!
整個車廂猛地向前摜去,玻璃噼里啪啦碎濺,站在過道里的人尖叫著滾作一團。
鐵絲網(wǎng)大門被撞得扭曲、撕裂,半扇門軸斷裂,歪斜著掛在一旁。大巴沖進園區(qū),速度驟減,
車頭冒起陣陣白煙,徹底熄火癱在原地。死寂只持續(xù)了一秒。“呃啊……”“我的腿!
”痛苦的呻吟和哭喊立刻從車廂各個角落響起。有人頭破血流,有人抱著扭曲的胳膊哀嚎。
李巖在撞擊前就矮身用座椅靠背卸去了大部分力道,此刻迅速起身,
AK槍口第一時間指向車外。園區(qū)內的景象比門外更令人窒息。
幾棟灰撲撲的方形樓房像巨大的墓碑矗立著,窗戶大多被封死,只留下小小的透氣孔。
高墻上圍著帶刺的鐵絲網(wǎng),角落設有瞭望塔??盏厣仙y堆著廢棄的建材和垃圾。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劣質消毒水和垃圾腐爛混合的怪味。而更迫在眉睫的是,從最近的樓房里,
正涌出更多的人!不是剛才門口那些只有冷兵器的雜魚。這次出來的人手里拿著砍刀、鐵棍,
甚至還有兩三把老式的霰彈槍和手槍!他們臉上帶著驚怒和一種被闖入領地后的兇狠,
叫罵著圍攏過來,子彈上膛的咔嚓聲清晰可聞?!按嚴锞褪堑人?!”李巖的聲音斬釘截鐵,
壓過車內的混亂和哀嚎,“能動的拿東西!跟我沖!”他不再看那些嚇破膽的人,
一腳踹開扭曲變形的車門,率先跳了下去。落地瞬間,槍口已然噴出火舌!“噠噠!噠噠噠!
”點射!不是漫無目的的掃射。子彈精準地撂倒了沖在最前面、舉著霰彈槍的兩個家伙。
慘叫聲和槍聲再次撕裂園區(qū)虛假的平靜。那個女孩,不知哪來的力氣,
幾乎是跟著李巖的腳步跳下了車,踉蹌了一下,死死跟在他身后,
手里緊緊攥著不知從哪里摸來的一截斷裂的椅子腿,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皨尩模∑戳?!
”車廂里,年輕男孩小張眼睛赤紅,猛地抓起地上那根沾血的金屬撬棍,吼叫著也沖了下去。
他的動作帶動了另外兩三個還有行動能力的男人,他們有的撿起消防斧,有的空著手,
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紅著眼跟著跳車。車內剩下的人,大多帶傷或徹底癱軟,
只能絕望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李巖沒有直沖那幾棟主樓,那是自投羅網(wǎng)。
他的目標是記憶里園區(qū)側后方的一片相對低矮的雜物區(qū)和銹蝕的鐵皮棚屋。那里地形復雜,
障礙物多,更容易周旋,而且靠近園區(qū)邊緣的鐵絲網(wǎng)——前世他曾留意過,
那片區(qū)域的鐵絲網(wǎng)有一段因為常年雨水沖刷,地基有些松動,是理論上最薄弱的環(huán)節(jié)!
“這邊!”他低喝一聲,一邊移動一邊射擊,壓制著從側面繞過來的敵人。
子彈啾啾地打在車身上,濺起火星和碎屑。對方也有槍!雖然準頭差得離譜,但流彈橫飛,
極其危險。一個拿著砍刀嗷嗷叫沖來的打手被李巖一槍撂倒。另一個從鐵皮棚屋后閃出,
舉著手槍剛要瞄準,就被李巖一個急促的短射打得縮了回去,子彈在鐵皮上鑿出一串孔洞。
“??!”身后傳來女孩的驚叫。李巖猛地回身,看到一個敵人不知何時從車尾摸近,
舉著鐵棍砸向落在后面的小張!小張慌忙舉起撬棍格擋,“當”的一聲巨響,
震得他手臂發(fā)麻,連連后退。李巖調轉槍口,
但另一個方向射來的子彈逼得他先閃身躲到一堆廢棄水泥管后面。“砰!
”一聲槍響來自瞭望塔!子彈打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塵土飛揚。壓力驟增!“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