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陛下賞的壓驚茶送到了?!鼻绱ǘ酥粋€朱漆托盤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憂色。
我瞥了一眼那杯還冒著熱氣的“壓驚茶”,又癱回軟墊里,有氣無力地揮揮手:“拿去澆花,或者你倆分著喝了吧。我怕里面加了料。”
甜棗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被晴川一巴掌拍開。
“娘娘!”晴川哭笑不得,“這是御賜之物,怎能如此怠慢?何況……送茶來的小太監(jiān)說,陛下還額外問了一句,說‘玉才人可還安好?’”
我像被針扎了一樣猛地坐起來:“他還特意問了?!完了完了,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他肯定是記恨我差點讓他的秋獵見紅,琢磨著怎么秋后算賬呢!”
晴川嘆了口氣,將茶盞放在小幾上:“奴婢倒覺得……陛下或許只是關(guān)心。畢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的事?!?/p>
“關(guān)心?”我抱著枕頭,一臉悲憤,“姐們兒,你太天真了!那是皇帝!皇帝的心思能跟你我一樣單純嗎?他肯定是覺得我礙眼,琢磨著怎么把我打發(fā)到更遠的冷宮去,免得再給他添堵!”
我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頓時覺得人生灰暗,前途無光。
“不行!”我猛地站起來,在帳篷里來回踱步,“我得想辦法挽回!讓他徹底厭惡我,覺得我無可救藥,懶得多看一眼才行!”
晴川和甜棗對視一眼,都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娘娘,您又想干嘛?”
“從明天起!”我停下腳步,目光炯炯,“不!從今天晚飯起!我要開始我的‘自毀形象’大計!”
于是,當(dāng)晚的妃嬪聚餐(我本來想稱病不去,但被晴川以“陛下可能更會注意”為由強行拖去),我成功驚艷(嚇)了全場。
我不僅“不小心”把湯汁灑在了裙子上(其實是我故意蹭的),還在如貴妃故作親切地問話時,裝作緊張過度,結(jié)結(jié)巴巴語無倫次,最后甚至“慌亂”地打了一個響亮的嗝。
全場寂靜。
我能感覺到溫樓的視線在我身上停頓了一下。
如貴妃嫌棄地用帕子掩住鼻子,嬌聲道:“陛下您看,玉才人怕是上次落水,還沒好利索呢,這般失儀……”
我心中暗喜:快!快嫌棄我!快讓我滾回帳篷別出來丟人現(xiàn)眼了!
溫樓放下酒杯,淡淡開口:“既然身子不適,就早些回去歇著吧。傳太醫(yī)看看?!?/p>
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但我如愿以償?shù)靥崆巴藞隽耍?/p>
回到帳篷,我簡直想仰天長嘯:“計劃通!”
晴川卻眉頭緊鎖:“娘娘,您不覺得……陛下對您,似乎……過于寬容了些?”
我:“……哈?”
“當(dāng)眾失儀,按律可是要受罰的。陛下卻只是讓您回來休息,還傳太醫(yī)。”晴川分析道,“這不合常理。”
我愣住了。
對哦……按照封建王朝的規(guī)矩,我剛才那表現(xiàn),夠被打入冷宮或者罰俸禁足了吧?
他就這么輕飄飄放過了?
難道……他真的對我產(chǎn)生了那么一丟丟該死的、莫名其妙的興趣?!
就因為我暈了?我投湖了?我差點被箭射中?我當(dāng)眾打嗝?!
這皇帝的癖好也太奇怪了吧?!
我癱倒在地毯上,發(fā)出了絕望的呻吟:“蒼天啊!大地啊!我只想當(dāng)條咸魚,為什么這么難??!”
秋獵第二天,我堅決執(zhí)行“帳篷蹲”政策,打死不出門。
任憑外面號角齊鳴,馬蹄聲震天,歡聲笑語不斷,我自巋然不動,抱著話本子,啃著甜棗偷渡來的醬肘子,兩耳不聞帳外事。
然而,下午時分,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緊接著是太監(jiān)尖細的通傳聲:“陛下駕到——!”
“噗——”我一口肘子肉全噴在了話本子上。
溫樓?!他他來我這兒干嘛?!
我手忙腳亂地擦嘴,擦手,想把肘子藏起來,卻發(fā)現(xiàn)無處可藏。晴川和甜棗也嚇得臉色發(fā)白,趕緊跪地迎接。
帳篷簾子被掀開,一身戎裝、更顯英挺的溫樓大步走了進來,帶來一股外面的肅殺涼氣。
我趕緊跪下行禮:“參、參見陛下!”聲音都在發(fā)抖。
他目光掃過帳篷——小幾上攤著油汪汪的話本子和啃了一半的醬肘子,空氣里還彌漫著一股肉香和果香(我還在吃葡萄)。
他的眉頭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玉才人倒是……很會享受。”他語氣莫測。
我頭皮發(fā)麻:“臣妾……臣妾身子不適,只能、只能吃點東西緩解……”
“哦?”他走近兩步,拿起小幾上那本沾了油漬的話本子,翻了兩頁,“《冷面王爺?shù)男募鈱欏??玉才人喜歡看這些?”
我恨不得原地去世!“隨、隨便看看,解解悶……”
他放下話本,又看向那盤醬肘子:“胃口也不錯?!?/p>
我:“……”救命!
就在我以為他要治我一個大不敬之罪時,他卻忽然轉(zhuǎn)了話題:“今日圍獵,收獲頗豐。朕得了一頭白狐,皮毛倒是不錯?!?/p>
我懵懵地點頭:“啊……恭喜陛下……”
“高公公?!彼麊镜馈?/p>
總管太監(jiān)端著一個托盤上前,上面放著一塊潔白無瑕、油光水滑的狐貍皮。
“賞你了。”溫樓淡淡道,“做個圍脖或者手套,省得總說身子不適,吹不得風(fēng)。”
我:“?。?!”
我震驚地抬頭,第一次大著膽子直視他——俊美無儔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但那雙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藏著一絲極淡的……調(diào)侃?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肯定知道我在裝病!他在諷刺我!
而且!白狐皮!這么珍貴的東西!說賞就賞了?!還是賞給我這個“失儀”、“受驚”、“病弱”的才人?!
這不符合宮斗邏輯!
如貴妃她們知道了,還不得生吞了我?!
我嚇得趕緊磕頭:“陛下!這太珍貴了!臣妾無功不受祿!實在不敢……”
“朕賞的,就是你的?!彼恼Z氣不容拒絕,“收著吧。”
說完,他竟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就走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我和一帳篷的肉香、果香,還有那塊閃瞎人眼的白狐皮。
我跪在原地,看著那白狐皮,仿佛看到了一道催命符。
晴川和甜棗也傻眼了。
“娘娘……陛下這……是什么意思?。俊碧饤棿舸舻貑?。
我欲哭無淚,抱住腦袋:“我不知道!但我感覺我的咸魚生活,真的要徹底泡湯了!”
溫樓!你到底想干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