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當(dāng)我的靈魂輕飄飄地浮在半空,看著殯儀館里那張巨大的黑白照片時,
我才后知后覺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照片上的我,笑得像個傻子。靈堂里,哭聲震天。我爸,
那個一手建立起龐大商業(yè)帝國的男人,此刻正用手帕擦拭著他那不存在的眼淚。
他身邊的顧言,我名義上最好的兄弟,則恰到好處地露著悲痛的表情,攙扶著他。
他們演得真像。但我沒看他們。我的目光,死死地鎖在角落里那個瘦削的身影上。蘇錦。
我的女朋友……不,是前女友。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裙,安靜地站在那里,
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最刺眼的,是她那一頭及腰的、雪一樣的白發(fā)。三天前,
我出車禍的消息傳來,這個堅強得像冰山一樣的女孩,一夜白頭。
所有人都被這超越生死的愛情所感動。他們竊竊私語,說沈澈這窮小子何德何能,
能讓蘇錦這樣的天之驕女愛得如此之深。他們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更不知道,
就在我出車禍的前一天,蘇錦親口對我說了分手?!吧虺?,”她當(dāng)時看著我,
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流,“我累了,我不想再過這種一眼望得到頭的窮日子了。
我們分手吧?!蔽矣浀梦耶?dāng)時氣得發(fā)瘋,口不擇言地罵她拜金。而現(xiàn)在,
這個“拜金”的女孩,為我一夜白頭,成了全網(wǎng)最深情的女人。諷刺嗎?更諷刺的還在后面。
葬禮結(jié)束后的第七天,我的“頭七”。蘇錦,這個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吃不喝,
仿佛隨時會隨我而去的女孩,突然,開了一場全網(wǎng)直播。直播間的名字,簡單粗暴,
像一把刀,插進所有人的心臟?!杜馁u沈澈的遺物》。一瞬間,全網(wǎng)炸裂!“瘋了吧?
男朋友尸骨未寒,她就要賣遺物?”“虧我還為她哭了三天三夜,一夜白頭是染的吧!
”“人設(shè)崩塌!我就說嘛,哪有什么至死不渝的愛情,都是演的!”我飄在她的出租屋里,
看著她面無表情地調(diào)試著鏡頭。她瘦得不成樣子,那頭白發(fā)襯得她的小臉,
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破碎感。直播開始。她沒有解釋,沒有理會彈幕里排山倒海的謾罵。
她只是默默地,從我那個破舊的行李箱里,拿出了第一件拍賣品。一支被我用得有些掉漆的,
英雄牌鋼筆?!暗谝患钠?,”她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磨過,“沈澈用過的鋼筆。起拍價,
一百塊?!睆椖化偭恕!跋脲X想瘋了?這破鋼筆白送我都不要!”“取關(guān)了取關(guān)了,惡心!
”我看著那支鋼-筆,心口一陣抽痛。那是我拿到第一筆獎學(xué)金時,花三十塊錢買的,
我最珍視的東西。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會是一場鬧劇時,一個ID名為“S”的用戶,
直接出價?!耙话偃f?!闭麄€直播間,死寂了三秒鐘。緊接著,彈幕像火山一樣噴發(fā)!
“我眼花了嗎?一百萬買一支破鋼筆?”“是哪個富豪在跟我們開玩笑?”蘇錦的臉上,
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她只是淡淡地開口。“一百萬一次,
一百萬兩次……”就在她即將落錘的時候,一個新的ID,加入了競價。那個ID,
我化成灰都認(rèn)得——“顧盼生輝”。是顧言。他出價:“一千萬?!?. 一塊破手表,
一個億?全網(wǎng)都瘋了!“一千萬!”當(dāng)顧言的ID和那個刺眼的數(shù)字出現(xiàn)在屏幕上時,
整個直播間徹底沸騰了。如果說一百萬還可以被當(dāng)成是富豪無聊的惡作劇,那一千萬,
就徹底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疇?!疤彀。∵@支筆是金子做的嗎?”“‘顧盼生輝’?
這不是那個新晉的科技新貴顧言嗎?他怎么也來了?”“我懂了!
他肯定是看不慣這個女人的嘴臉,故意抬價,想讓她難堪!”彈幕里的猜測,
似乎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出口。是啊,正義的使者來了。顧言,我生前最好的兄弟,
他一定是來揭穿這個薄情寡義的女人的真面目。我飄在半空,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兄弟?
如果不是他約我出去,在我的車上動了手腳,我怎么會出車禍?蘇錦看著顧言的ID,
那雙死水般的眸子里,第一次,閃過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波瀾?!耙磺f?!彼貜?fù)道,
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鬧劇會以顧言的“正義出價”結(jié)束時,
那個神秘的ID“S”,再次出手?!拔迩f?!陛p描淡寫的三個字,像一顆核彈,
在直播間里炸開。全網(wǎng)的服務(wù)器,都因為瞬間涌入的巨大流量,而出現(xiàn)了短暫的卡頓。
所有人都瘋了,他們想知道這個“S”到底是誰,竟然敢跟顧言叫板。顧言顯然也被激怒了。
“六千萬?!薄癝”:“八千萬?!薄邦櫯紊x”:“九千萬?!薄癝”:“一個億。
”當(dāng)“一個億”這個數(shù)字,像一座金山一樣砸在屏幕上時,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彈幕消失了,謾罵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一個億,買一支破鋼筆。這不是拍賣,
這是戰(zhàn)爭。顧言沉默了。他沒有再加價。他或許可以為了羞辱蘇錦,或者說,
為了抹去我存在過的痕跡,花上一千萬。但一個億,已經(jīng)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圍?!耙粋€億,
成交。”蘇錦敲下了虛擬的拍賣槌,聲音平靜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她抬頭,
對著鏡頭,那雙空洞的眼睛里,似乎穿透了屏幕,看到了某個地方?!跋乱患钠贰?/p>
”她從箱子里,拿出了第二件東西。一塊卡西歐的電子手表。塑料表帶,
最普通的那種學(xué)生款,市價不超過兩百塊。這是我省吃儉用一個月,
買給她的第一份生日禮物。當(dāng)時她收到的時候,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戴上了。
后來我們吵架,她說她最討厭的就是這塊廉價的手表?!翱ㄎ鳉W電子表。
沈澈送我的第一份禮物?!碧K錦的聲音,依舊聽不出任何情緒,“起拍價,一塊錢。
”彈幕再次爆炸,但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謾罵,而是充滿了困惑和荒誕感。“我看不懂了,
但我大受震撼!”“這個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她是在報復(fù)嗎?報復(fù)那個叫沈澈的窮小子,
用這種方式告訴全世界,他送的東西有多廉價?”“可那個‘S’又是誰?
為什么愿意花一個億,去買那個窮小子的破爛?”就在眾人不解之時,顧言的ID再次亮起。
“顧盼生輝”:“我替沈澈,把它買回來。免得你再拿出來惡心人。一千萬。
”他似乎想用這種方式,挽回剛才的顏面,
并再次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深情形象。然而,那個“S”,
根本不給他表演的機會?!癝”:“十個億?!悲偭?。所有人都覺得,這個世界,
一定是瘋了。如果說一個億是戰(zhàn)爭,那十個億,
就是一場無法理解的、來自另一個維度的神之游戲。顧言的ID,徹底灰了下去。
他像一個小丑,被那個神秘的“S”,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反復(fù)地、公開地羞辱。
我飄在蘇錦的身邊,看著她那張沒有任何血色的臉。我的心,痛得無法呼吸。
我當(dāng)然知道那個“S”是誰。那是“Stark”的縮寫,是我一手創(chuàng)立的,
從未對任何人公開的,秘密投資公司的代號。能動用這個賬戶的,
只有一個人——我最信任的副手,陳助理。蘇錦不認(rèn)識陳助理。她是怎么聯(lián)系上他的?
她拍賣我的這些“遺物”,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她真的只是為了錢,
她大可以直接聯(lián)系陳助理,告訴他我的死訊,她能得到的,將是比這十個億多得多的財富。
但她沒有。她選擇了這樣一種最極端、最引人注目的方式。她到底,想告訴誰?或者說,
她在逼誰?就在這時,我看到蘇錦放在桌子下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條短信。發(fā)信人,
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加密號碼。短信內(nèi)容很短,只有一句話?!疤K小姐,
董事長請您立刻停止這場鬧劇?!?. 那個跟我搶女人的男人,也來了。“董事長”。
當(dāng)我看到這三個字時,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從我的靈魂深處涌起。是我父親,沈天雄。
他終于坐不住了。我原以為,他會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
冷漠地看著這場由他一手導(dǎo)演的悲劇??粗摇八馈比ィ粗K錦心碎,
看著顧言上演拙劣的戲碼。但他顯然低估了蘇錦。他沒想到,
這個他一直看不起的、以為可以用錢輕易打發(fā)的“窮學(xué)生”,
竟然會用這樣一種玉石俱焚的方式,將所有事情,都掀到了桌面上。這場直播,
已經(jīng)不僅僅是一場拍賣。它像一個信號彈,打亂了我父親所有的計劃。
那個神秘的“S”的出現(xiàn),更是讓他感到了失控的威脅。蘇錦看著那條短信,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她只是默默地,將手機屏幕按滅,然后,拿起了第三件拍品。
那是一本破舊的、起了毛邊的《百年孤獨》。這是我和她在圖書館里,為了搶這本書,
而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書的扉頁上,
還有我當(dāng)時龍飛鳳鳳舞寫下的一句話:“送給我的馬孔多女孩”。“《百年孤獨》,精裝版。
起拍價,依然是一塊錢?!碧K錦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火燒過。
彈幕已經(jīng)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狂歡。沒有人再罵她了,所有人都變成了吃瓜群眾,
他們屏息凝神,等待著那個神秘的“S”和“正義使者”顧言的下一次交鋒。
“顧盼生輝”:“蘇錦,你鬧夠了沒有!你這樣羞辱一個死人,有意思嗎?
”顧言顯然已經(jīng)氣急敗壞。他不再偽裝,直接在公屏上打字質(zhì)問。蘇錦看都沒看那條彈幕,
仿佛那只是一只蒼蠅在嗡嗡叫。ID“S”,也懶得再用金錢去羞辱顧言。這一次,
他直接打出了一行字?!癝”:“你不配?!焙唵蔚娜齻€字,卻充滿了王者般的蔑視。
顧言徹底破防了?!邦櫯紊x”:“你到底是誰?藏頭露尾的鼠輩!有種站出來!
”“S”:“你很快就會知道?!本驮谥辈ラg的氣氛劍拔弩張,即將失控的時候,
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ID,突然出現(xiàn)在了公屏上。
那是一個金色的、帶著官方認(rèn)證V字的ID——“天雄集團董事長”。是我父親,沈天雄。
他竟然,親自下場了!“天雄集團董事長”:“蘇小姐,鬧劇該結(jié)束了。開個價吧,
沈澈所有的東西,我替他買回來。免得,再臟了別人的眼。”他的話,
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施舍和不加掩飾的威脅。他不僅要買回東西,還要用這種方式,
告訴所有人,蘇錦,不配擁有我。我看到蘇錦的身體,在看到我父親ID的瞬間,
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我以為她會憤怒,或者恐懼。但她沒有。她只是抬起頭,對著鏡頭,
那雙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簇小小的、鬼火般的火焰。她笑了。
那是我見過最悲傷,也最決絕的笑?!吧蚨麻L,”她一字一頓地說道,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網(wǎng)絡(luò),“您說笑了。這些,是沈澈的遺物,也是我的念想。念想,
是無價的。”“但是,”她話鋒一轉(zhuǎn),那簇火焰,燃燒得更旺了,“如果您真的這么有誠意,
那不如,我們換個玩法?”她沒有等我父親回答,而是直接拿起了第四件拍品。
那是一只小小的、看起來平平無奇的U盤。我看到那個U盤,我的靈魂,都仿佛被凍結(jié)了。
“第四件拍品,”蘇錦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而銳利,像一把出鞘的利劍,“一個U盤。
里面,存著沈澈大學(xué)四年,獨立開發(fā)的所有專利技術(shù),以及他一手創(chuàng)立的,
‘Stark’投資公司的,全部原始股份協(xié)議?!薄斑@個,起拍價,”她看著鏡頭,
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那個讓沈天雄和顧言,都肝膽俱裂的數(shù)字?!耙磺|。
”4. 她哭著說愛我,卻在我“死”前一天,提了分手。一千億。
當(dāng)這個數(shù)字從蘇錦口中說出時,整個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直播間里,
那數(shù)以億計的觀眾,大腦集體宕機。他們甚至無法理解這個數(shù)字背后代表的意義。
“Stark投資公司?”“專利技術(shù)?”“這個叫沈澈的,不就是個窮學(xué)生嗎?”而我,
飄在半空,看著那個小小的U盤,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她知道!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Stark”是我最大的秘密,是我為了擺脫父親的控制,
為了能和蘇錦過上普通人的生活,而秘密建立的商業(yè)帝國。這件事,除了我和陳助理,
再無第三人知曉。她是怎么知道的?而此刻,最恐慌的,莫過于我父親沈天雄和顧言。
“天雄集團董事長”:“蘇錦!你敢!”我父親的ID,第一次,露出了失態(tài)的憤怒。
他知道那個U盤里是什么。那不僅是我一手創(chuàng)立的事業(yè),
更是足以動搖他“天雄集團”根基的、無數(shù)個未來的可能性。
他處心積慮地制造我的“死亡”,就是為了將這一切,都順理成章地并入自己的版圖。
而蘇錦現(xiàn)在做的,就是要把這一切,都公之于眾?!邦櫯紊x”:“瘋子!
你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顧言也在公屏上瘋狂地咆哮。
蘇錦看著屏幕上那兩個氣急敗壞的ID,臉上的笑容,愈發(fā)冰冷?!吧蚨麻L,顧先生,
別激動。”她慢條斯理地說,“拍賣而已,價高者得。當(dāng)然,如果沒人出價,那這些東西,
我就只能把它,上交給國家了?!边@句話,是赤裸裸的威脅。那些專利技術(shù),一旦上交,
天雄集團將面臨滅頂之-災(zāi)。我父親沉默了。他知道,他被這個他從未放在眼里的小姑娘,
將死了。他現(xiàn)在只有兩個選擇:要么,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商業(yè)帝國落入他人之手,要么,
就只能自己下場,用一個天文數(shù)字,把它買回來。無論哪種選擇,他都輸了。輸?shù)靡粩⊥康亍?/p>
我看著蘇錦,這個在我“死”后,一夜白頭,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商業(yè)帝國的女孩。
我的心中,第一次,對那天我們分手的場景,產(chǎn)生了動搖。那是一個雨天。
我剛剛因為一個創(chuàng)業(yè)項目,和我父親大吵了一架。他凍結(jié)了我所有的卡,并放下狠話,
如果我再不和蘇錦分手,滾回公司上班,他就會讓我和蘇錦,都一無所有。
我當(dāng)時心情糟透了?;氐轿液吞K錦租住的那個小小的出租屋時,她正坐在桌前,
看著一本金融類的書籍?!拔野謨鼋Y(jié)我所有的卡了?!蔽覠┰甑貙λf。她沒有抬頭,
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她的冷漠,瞬間點燃了我所有的怒火?!疤K錦,你到底有沒有心?
我們可能馬上就要流落街頭了!”她終于抬起了頭,合上了書。她看著我,
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疲憊?!吧虺海彼f,“我累了?!薄澳闶裁匆馑??
”“我不想再過這種沒錢的日子了。每天都要為了省幾塊錢的菜錢而算計,
看到喜歡的東西永遠都買不起。我受夠了?!彼酒鹕?,走到我面前,“我們分手吧。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在我最需要她支持的時候,她給了我最致命的一刀?!八?,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口不擇言,“你之前說的那些愛我,都是假的?你愛的,只是我的錢?
”她看著我,沉默了很久。然后,她點了點頭?!笆?。”那一個字,像一把刀,將我的世界,
劈成了兩半。我永遠都忘不了她當(dāng)時的眼神,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像一個宣判我死刑的、高高在上的神。我摔門而出。第二天,
我就“死”在了那場精心策劃的車禍里。我一直以為,她是真的拜金,真的無情。可是現(xiàn)在,
我看著直播間里,那個為了守護我的“遺產(chǎn)”,而向全世界宣戰(zhàn)的她。
我看著她那頭刺眼的白發(fā),和那雙燃著復(fù)仇火焰的眼睛。我開始懷疑。那天,
她看著我的那雙冰冷的眼睛里,藏著的,到底是什么?5. 我送她的第一份禮物,
原來藏著這個秘密。“十個億,買一塊破手表,這件事你怎么解釋?”我父親沈天雄的聲音,
通過加密電話,從蘇錦的手機聽筒里傳來,帶著壓抑的、雷霆萬鈞的怒火。在U盤事件之后,
他沒有再在公屏上發(fā)言,而是選擇了私下聯(lián)系。我知道,他已經(jīng)徹底陷入了被動。
“我不需要解釋。”蘇錦的聲音,依舊平靜,“那是沈澈送我的東西,它值這個價。
”“蘇錦,不要跟我耍花樣!”我父親的聲音里充滿了威脅,“那個‘S’到底是誰?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碧K-錦沉默了片刻,然后,輕輕地笑了一聲。
“沈董事長,您與其關(guān)心我是誰,不如關(guān)心一下,天雄集團最近在歐洲的一筆并購案。
我聽說,因為一筆關(guān)鍵的保證金沒有到位,項目已經(jīng)快要黃了?!彪娫捘穷^,我父親的呼吸,
猛地一滯。我也愣住了。天雄集團在歐洲的并購案,是集團的最高機密,
除了董事會核心的幾個人,根本不可能有外人知道。蘇錦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意思?
”我父親的聲音,已經(jīng)帶上了一絲不易察探的恐慌?!皼]什么意思。
”蘇錦慢悠悠地擦拭著那塊剛剛以十億天價成交的卡西歐手表,“我只是想提醒您,
那筆‘不到位’的保證金,不多不少,正好十個億。而現(xiàn)在,這筆錢,在我的賬上。
”“是你!”我父親終于明白了過來。那個神秘的“S”,
那個在拍賣會上用十億美金砸暈了所有人的“神豪”,根本不是別人,就是蘇錦自己!
她用我留給“Stark”公司的備用金,通過陳助理的手,自己拍下了自己的東西。
她根本不是在拍賣,她是在“洗錢”!不,比洗錢更高級,
她是在進行一場合法的、在全世界的注視下的“資產(chǎn)轉(zhuǎn)移”!她用這種方式,
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我父親即將吞并的、我的秘密公司里,抽走了最關(guān)鍵的一筆流動資金,
直接導(dǎo)致了我父親在歐洲的商業(yè)布局,陷入了癱瘓。好狠!好一招釜底抽薪!
我看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孩,第一次,感到了一種發(fā)自靈魂的戰(zhàn)栗。她的智慧,她的膽識,
她對商業(yè)和人性的洞察,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一直以為,是我在保護她,
是我在用我“首富之子”的身份,給她一個安穩(wěn)的未來。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
我才是那個活在童話里的傻子。而她,才是那個在黑暗中,獨自前行的騎士?!疤K錦,
”我父親的聲音,已經(jīng)徹底冷靜了下來,那是一種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給不起?!碧K錦打斷了他,“我只要一樣?xùn)|西——屬于沈澈的,
我都會親手,一件一件地,拿回來?!闭f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沒有再看屏幕上那些瘋狂滾動的彈幕,而是拿起了第五件拍品。
那是一只小小的、用貝殼做的,有些粗糙的風(fēng)鈴。這是我大一那年暑假,去海邊打工時,
親手撿來貝殼,磨了整整一個月,做出來送給她的。當(dāng)時她收到的時候,
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幼稚?!比缓螅碗S手掛在了窗邊。我一直以為,她根本不在意。
“貝殼風(fēng)鈴,沈澈親手做的?!碧K-錦舉著那串風(fēng)鈴,對著鏡頭,“這件東西,不拍賣。
”全網(wǎng)觀眾都愣住了?!安慌馁u?那她拿出來干什么?”“這個女人,越來越看不懂了。
”蘇錦沒有理會眾人的疑惑。她只是輕輕地晃了晃那串風(fēng)鈴,清脆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簦?/p>
在安靜的房間里響起。“沈澈,”她看著鏡頭,那雙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絲水光,
“你聽,起風(fēng)了?!蔽业撵`魂,在那一瞬間,被狠狠地?fù)糁辛?。這是我們之間的暗號。
大二那年,我們?nèi)タ匆粓雎短祀娪埃蝗幌缕鹆吮┯?。我們躲在同一個屋檐下,
她凍得瑟瑟發(fā)抖。我把我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風(fēng)吹過,屋檐下的風(fēng)鈴,叮當(dāng)作響。
她看著我,輕聲說:“沈澈,你聽,起風(fēng)了?!蔽耶?dāng)時問她是什么意思。她說,
這是一部老電影里的臺詞,意思是:我愛你。從那以后,這就成了我們之間,
心照不宣的秘密。而現(xiàn)在,她當(dāng)著全世界的面,晃響了這串風(fēng)鈴,對“死去”的我,
說出了這句暗號。她不是在懷念。她是在告訴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愛我。
而也就在這時,我突然發(fā)現(xiàn),那串風(fēng)鈴上,掛著的十幾個貝殼,其中有一個,顏色和其他的,
略有不同。那不是貝殼。那是一枚偽裝成貝殼的,微型竊聽器。是我送給她的時候,
就裝在上面的。6. 直播間里,她第一次露出了馬腳。
我死死地盯著那枚偽裝成貝殼的竊聽器,大腦一片混亂。這個竊聽器,是我裝的。
那是在我們交往的第二年。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顧言在背地里,一直在調(diào)查蘇錦的背景。
出于一種現(xiàn)在想來極其可笑的“保護欲”,我找人做了一個微型竊-聽器,
藏在了我送給她的風(fēng)鈴里。我只是想知道,顧言到底想對她做什么。但我什么都沒有聽到。
蘇錦的生活,簡單得像一張白紙。上課,去圖書館,去食堂,偶爾去做家教。她的世界里,
除了我,似乎再無旁人。漸漸地,我也就忘了這件事??涩F(xiàn)在,這個被我遺忘的竊聽器,
成了我心中最大的謎團。蘇錦,她知道這個竊-聽器的存在嗎?如果她知道,
那她剛才那句“起風(fēng)了”,就不是說給我聽的,而是說給那個正在監(jiān)聽的人聽的。那個人,
會是誰?我父親?還是顧言?如果她不知道……那一切,就更加恐怖了。這意味著,
我們之間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私語,都可能早就被第三方,聽得一清二楚。
我們那場慘烈的分手,會不會,也和這個竊聽器有關(guān)?直播還在繼續(xù)。在展示完風(fēng)鈴之后,
蘇錦的情緒,似乎出現(xiàn)了一絲波動。她的手,在拿起下一件拍品時,
有了一個極其輕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停頓。她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
她還是將那件東西,拿了出來。那是一個小小的、看起來很廉價的絲絨盒子。
我看到那個盒子,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暗诹钠?,”蘇錦的聲音,比之前,
更低沉了一些,“一個……空的戒指盒?!薄捌鹋膬r,一塊錢?!睆椖徽恕!翱盏??
這次玩得更花了?”“我懂了,她在內(nèi)涵!內(nèi)涵那個沈澈,給了她一個空的承諾!
”“這個女人,太狠了!殺人誅心啊!”全網(wǎng)的輿論,再次被點燃。所有人都認(rèn)為,
這是蘇錦對“死去”的我,最惡毒的、最公開的羞辱。連我父親的ID,都忍不住再次發(fā)言。
“天雄集團董事長”:“蘇錦,做人,要留一線?!鳖櫻愿窍褡サ搅司让静?,
瘋狂地在公屏上帶節(jié)奏?!邦櫯紊x”:“看到了嗎?大家!這就是這個女人的真面目!
沈澈到死,可能都不知道,他愛上的是一個什么樣的蛇蝎毒婦!”我飄在半空,
看著那個絲絨盒子,心中五味雜陳。那里面,本來,應(yīng)該有一枚戒指的。
那是我用我“Stark”公司的第一筆盈利,匿名委托歐洲最頂級的珠寶設(shè)計師,
為她量身定做的。那枚戒指,叫“唯一的星辰”。我準(zhǔn)備在拿到畢業(yè)證的那天,向她求婚。
可是,就在我準(zhǔn)備求婚的前一天,我們分手了。那個盒子,我甚至都沒來得及打開,
就被她連同我所有的東西,一起扔出了那個小小的出租屋。她現(xiàn)在拿出這個空的戒指盒,
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在羞辱我嗎?不。不對。以她剛才表現(xiàn)出的、那種運籌帷幄的智謀,
她絕不會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做出這么不理智的、單純?yōu)榱诵箲嵉呐e動。她拿出這個盒子,
一定有她的目的。這個目的,到底是什么?就在這時,那個神秘的“S”,再次出現(xiàn)了。
這一次,他沒有出價。他只是打出了一句話?!癝”:“戒指,在我這里。
”7. 我爸派來的律師函,和她冰冷的笑?!敖渲福谖疫@里。
”當(dāng)陳助理用“S”的ID打出這句話時,整個直播間陷入了長達一分鐘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神一樣的情節(jié)轉(zhuǎn)折給搞蒙了?!笆裁辞闆r?戒指為什么會在‘S’那里?
”“難道……這個‘S’才是沈澈的真愛?蘇錦只是個幌子?”“年度最強NTR事件!
我前排吃瓜!”而我,在看到這句話的瞬間,卻如遭雷擊。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戒指,
是我讓陳助理去定做的。但是,取戒指的,是我自己。在我出車禍的時候,
那個裝著戒指的盒子,就在我的貼身口袋里。如果我死了,戒指應(yīng)該會作為我的遺物,
被我父親收走。它絕不可能,會到陳助理的手里!除非……除非,在我出車禍之后,
在我陷入昏迷、不省人事的時候,是陳助理,第一個趕到了現(xiàn)場!是他,從我的口袋里,
拿走了那枚戒指!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提前通知了他!有人告訴他,
我會出車禍,讓他第一時間趕去,取走最重要的東西!而那個通知他的人……我的目光,
緩緩地落在了蘇錦的身上。是她。一切都說得通了。我們分手的那天,她之所以那么冰冷,
那么決絕,不是因為她不愛我,而恰恰是因為她太愛我!她一定是通過某種渠道,比如,
那個該死的竊聽器,提前知道了,我父親和顧言,要對我下手!她知道自己無法阻止這一切。
所以,她只能用最極端、最傷人的方式,和我“分手”。她要讓我對我、對這段感情,
徹底死心。這樣,在我“死”后,我才不會因為對她的牽掛,而失去求生的意志。
她要讓我恨她!然后,她獨自一人,背負(fù)著所有的罵名,為我布下了這個驚天動地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