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巴黎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倉庫把它找出來。這些年，無論搬到哪兒，他都帶著它。

有一次畫框在運輸中磕了一個角，他發(fā)了很大的火，那是我唯一一次見他失態(tài)。”我閉上眼，

仿佛能看見那個場景?？匆娝绾涡⌒囊硪淼厥刈o著那幅畫，

如何在那抹夕陽和那個回眸的少女身影里，尋找一點虛幻的慰藉。暮色共我。他題的字，

原來是寫給他自己的讖語。第二天，我辭掉了畫廊的工作。老板很驚訝，也很惋惜，

但我去意已決。沒有什么，比剩下的時間更重要。我在醫(yī)院附近租了一個小公寓，

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病房。陸沉的治療開始了，過程痛苦而折磨。化療讓他迅速消瘦，

頭發(fā)大把脫落，食欲不振，時常嘔吐。但他總是很安靜，很少呻吟，最多只是緊緊攥著床單，

指節(jié)泛白。我學著煲湯，根據(jù)營養(yǎng)師的建議，變著花樣做那些清淡卻滋補的食物。他吃不下，

我就一點點喂，耐心地哄，像對待一個任性的孩子?！巴硗恚瑒e忙了?！彼３＿@樣說，

眼神里滿是歉疚，“看著我這樣，很難受吧?！蔽覔u搖頭，握住他枯瘦的手：“難受的是你。

我唯一難受的，是沒能更早一點知道，沒能…更早一點回來?！彼次兆∥业氖?，力道很輕，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執(zhí)拗。“不要知道更好。你應該擁有更明亮的人生，

而不是被困在這里，困在我身邊…”“沒有你的人生，算什么明亮？”我打斷他，聲音哽咽，

“陸沉，你總是自作主張。十年前是，現(xiàn)在也是。你問過我想要什么嗎？”他怔住，

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一個午后，陽光很好，我扶著他到窗邊的沙發(fā)坐下。

他精神稍好一些，目光落在窗外斑駁的樹影上?！斑€記得美院附中那棵老槐樹嗎？

”他忽然問?！坝浀谩Ｄ憧傁矚g在樹下畫畫?！薄班?。有一次，你坐在樹下睡著了，

頭發(fā)上落了一片槐花?！彼穆曇艉茌p，帶著回憶的悠遠，“我偷偷畫了你，

那張速寫…后來夾在一本舊畫冊里，不知道還在不在?！彼拿枋龉雌鹆宋业挠洃洝?/p>

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