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放下畫筆時，窗外已是一片濃稠的墨黑。電腦屏幕右下角顯示著02:17，
又一天在畫筆與數(shù)位板的摩擦中悄然溜走。她伸展酸痛的肩頸，關(guān)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脆響，
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這是她接下的第五個緊急插畫委托，連續(xù)三周睡眠不足，
咖啡因成了維持生命的必需品。編輯的催稿郵件塞滿了郵箱，語氣一封比一封急切。
林薇揉了揉干澀的眼睛，視線有些模糊。她知道自己該睡了，
盡管睡眠早已不再是恢復精力的方式，而成了又一場需要咬牙堅持的戰(zhàn)斗。
她的公寓位于一棟老式居民樓的六層，面積不大，一室一廳的布局顯得有些逼仄。
房子是租的，房東急于出國而低價出租，她圖便宜就簽了合同。
搬進來后才從鄰居只言片語中得知，前任客沒住滿租期就匆忙搬走了，原因不明。
臥室里最顯眼的是一面落地全身鏡，據(jù)房東說是前任租客留下的，
因為太大不便搬運就留了下來。鏡子邊框是暗紅色的木質(zhì)雕刻，花紋繁復卻有些磨損，
鏡面有一處不易察覺的瑕疵，在右下角形成一小片模糊區(qū)域。林薇曾想過把它挪走或蓋起來，
但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它的存在。洗漱完畢，林薇一頭栽進床鋪。疲憊如潮水般涌來，
迅速將她卷入無夢的沉睡。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尖銳的心悸將她猛地拽出睡眠。林薇睜開眼，
臥室里一片死寂。那種感覺很奇怪，不像是被聲音或動作驚醒，
而是某種來自體內(nèi)的警報突然拉響，硬生生把她的意識從沉睡中扯到表面。
她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仿佛剛剛跑完一場馬拉松。她屏住呼吸傾聽。什么也沒有。
沒有鄰居的吵鬧，沒有街道的車聲，甚至連風聲都聽不見。這座城市很少如此安靜，
靜得讓人不安。只有床頭柜上的電子鬧鐘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答聲，在萬籟俱寂中顯得格外響亮。
她瞥了一眼時間：3:04?！坝謥砹恕！绷洲睙o聲地嘆了口氣。
近期她總是莫名其妙在這個時間段醒來，毫無緣由。醫(yī)生說是壓力過大導致的睡眠障礙，
開了些安眠藥，但她討厭服藥后第二天早上的昏沉感，很少服用。喉嚨干得發(fā)痛。
今晚那壺咖啡果然過量了。她需要水。林薇不情愿地從被窩里坐起來，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
月光被薄云過濾后微弱地灑入室內(nèi)，給所有物品蒙上一層灰藍色的朦朧光暈。
家具的輪廓在陰影中顯得陌生而扭曲，仿佛她不是躺在自己的臥室，
而是某個相似卻不同的空間。她下意識地望向房間那頭的全身鏡。鏡子立在墻邊，正對著床。
在昏暗中，它更像是一扇通往另一個世界的窗戶，而非反射現(xiàn)實的平面。
鏡中的房間與真實的房間構(gòu)成一幅完美的對稱圖像，連她坐在床上的身影都分毫不差。
林薇瞇起眼睛，某種難以言喻的不安感悄然爬上脊背。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她凝視著鏡中的自己，鏡中的那個林薇也回望著她。一樣的睡袍，一樣凌亂的頭發(fā)，
一樣因睡眠不足而略顯浮腫的臉龐。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但那種異樣感揮之不去。
林薇搖搖頭，把這歸因于剛醒來的迷糊狀態(tài)。她掀開被子，雙腳觸到冰涼的木地板，
不禁打了個寒顫。她站起來，向門口走去，打算去廚房倒杯水。經(jīng)過鏡子時，
她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就這一眼，讓她猛地停住了腳步。鏡中的影像似乎...慢了半拍。
不，那不可能。一定是錯覺。她眨眨眼，湊近鏡子仔細觀察。鏡中的她也做出同樣動作，
分毫不差。林薇嘗試慢慢抬起右手。鏡中的右手同步抬起。她做了個鬼臉。
鏡中的臉也扭曲成相同的表情。“真是自己嚇自己。”她小聲嘟囔，
聲音在寂靜中顯得異常響亮。正當她準備轉(zhuǎn)身離開時，眼角余光捕捉到一絲異常。
鏡中影像的嘴角似乎還殘留著一絲笑意——那種她剛才做的鬼臉留下的扭曲表情的余跡。
但現(xiàn)實中的她早已恢復了平靜的表情。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死死盯住鏡中的自己，
試圖找出更多異常。但此刻一切正常，鏡中人完美復制著她的每個細微動作和表情。
“壓力太大了，”她安慰自己，“該減少接稿量了。”她轉(zhuǎn)身走向房門，手剛握住門把，
卻聽到身后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像是布料摩擦的聲音。林薇猛地回頭。臥室里空無一人。
只有那面鏡子靜靜地立在原地，映照著整個房間。鏡中的她正回頭望著自己，表情驚恐。
等等——表情驚恐？現(xiàn)實中的她此刻應該是困惑而非驚恐。但鏡中的那個林薇，
眼睛睜得異常之大，嘴唇微微張開，明顯是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林薇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她一步步走回鏡子前，幾乎把臉貼到冰涼的鏡面上。
“這是什么惡作劇嗎？”她低聲問，聲音顫抖。鏡中的她只是回望著，
表情逐漸變得與現(xiàn)實中的她一致——困惑而恐懼。林薇突然注意到鏡中背景的細節(jié)。
她身后的衣柜在現(xiàn)實中緊閉著，但在鏡中卻微微開了一條縫，
黑暗的縫隙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動。她猛地回頭。真實的衣柜緊閉著，嚴絲合縫。
再轉(zhuǎn)回鏡子，鏡中的衣柜也恢復了緊閉狀態(tài)。林薇倒退幾步，心臟狂跳不止。
理性告訴她這不可能發(fā)生，一定是睡眠不足導致的幻覺。但那種真實感讓她毛骨悚然。
她決定采取行動。走到衣柜前，她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柜門。
里面只有掛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和疊放整齊的毛衣。沒有任何異常。林薇長舒一口氣，
幾乎要笑出聲來。果然是自己的想象力在搗鬼。她重新關(guān)好衣柜，
決心去喝點水然后回來繼續(xù)睡，明天一定要預約心理醫(yī)生。她再次經(jīng)過鏡子，這次沒有停留。
但就在她即將走出臥室時，鏡中的影像突然靜止了?，F(xiàn)實中的林薇仍在移動，
但鏡中的那個她卻定格在了前一秒的姿勢，像一張照片般一動不動。
林薇從眼角余光發(fā)現(xiàn)了這駭人的異常。她僵在原地，不敢轉(zhuǎn)頭直視。通過側(cè)面視角，
她能清晰地看到鏡中的自己如同被按了暫停鍵，而現(xiàn)實中的自己卻在微微顫抖。
這違背了一切物理規(guī)律。終于，她鼓起勇氣慢慢轉(zhuǎn)過頭，直面那面鏡子。四目相對。
一個是活生生的、充滿恐懼的人；另一個是靜止的、如同人偶的鏡像。
時間仿佛過去了一分鐘，又或許只有幾秒。林薇無法移開視線，被這超現(xiàn)實的場景震懾住了。
然后，更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靜止的鏡中影像開始自行活動。它的頭微微傾斜，
嘴角上揚成一個現(xiàn)實中的林薇絕對沒有做出的詭異微笑。它的眼睛似乎變得更加黑暗，
深不見底?，F(xiàn)實中的林薇發(fā)出一聲哽咽般的驚喘，倒退著撞在墻上。
鏡中的那個“她”卻向前走了一步，脫離了現(xiàn)實中的她的動作。它抬起一只手，
輕輕貼在鏡面內(nèi)側(cè)，仿佛在撫摸一扇窗戶的玻璃，而不是鏡子的表面。
林薇感到一陣惡心和眩暈。她閉上眼睛，用力搖頭。“這不是真的，這是幻覺，
是幻覺...”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鏡中的影像恢復了正常。那個“她”也靠在“墻”上，
表情驚恐，完美復制著現(xiàn)實中的她的每個細微動作和表情。就好像剛才的一切從未發(fā)生過。
但林薇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幻覺。那種真實的恐懼感已經(jīng)深深烙在她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中。
她顫抖著走向鏡子，極度謹慎地伸出手指，觸碰鏡面。冰冷的、堅硬的玻璃。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鏡中的手指與她的指尖相觸，完全同步。林薇稍稍放松了一些。
也許剛才真的是幻覺，極度疲勞導致的短暫精神錯亂。她長舒一口氣，決定立刻去喝水，
然后吃一片安眠藥，無論如何都要睡到天亮。就在她準備轉(zhuǎn)身時，她注意到了最后一個細節(jié)。
鏡中影像的右手指尖上，沾著一點難以察覺的紅色痕跡，像是顏料或者...血跡。
林薇猛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干凈無比，什么也沒有。與此同時，
鏡中的那個“她”露出了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得逞般的詭異微笑，
速度快得讓林薇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不！”林薇尖叫一聲，
發(fā)瘋似的抓起旁邊椅背上搭著的毛衣，猛地扔向鏡子，將它完全蓋住。
她跌跌撞撞地沖出臥室，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那被覆蓋的鏡子是否還在正常反射現(xiàn)實。
在廚房里，她雙手顫抖地接了一杯水，大口灌下。冰冷的水暫時平息了她的恐慌，
但無法消除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感。她在客廳沙發(fā)上坐了不知多久，心跳才逐漸恢復正常。
理智慢慢回歸大腦?！耙欢ㄊ翘哿耍彼龑ψ约赫f，“連續(xù)熬夜的后果。明天就去看醫(yī)生。
”她猶豫著是否要回臥室。那面被蓋住的鏡子似乎不再構(gòu)成直接威脅，
但一想到要再次進入那個空間，她就感到窒息。最終，疲倦戰(zhàn)勝了恐懼。她需要睡眠，
而臥室是唯一有床的地方。林薇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臥室。那面鏡子被毛衣完全覆蓋，
不再反射任何東西，看起來就像一塊普通的布掛在墻上。這讓她安心了不少。她快速爬上床，
背對著鏡子的方向躺下，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盡管努力保持清醒，
但極度的疲憊還是很快將她拖入淺睡狀態(tài)。在半夢半醒間，她仿佛聽到細微的刮擦聲，
像是布料被輕輕拉扯的聲音。但她太累了，無法醒來確認。就在林薇完全沉入睡眠之前，
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閃過她的腦?！绻w住鏡子并不是解決之道，
而是為那個東西提供了更好的藏身之處呢？在這個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中，
她終于陷入了不安的睡眠，不知道那面被覆蓋的鏡子后面，
是否真的有什么東西正在等待著下一次她午夜醒來。窗外的月亮被烏云完全吞沒，
臥室陷入一片漆黑。在絕對的寂靜中，那面被覆蓋的鏡子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后面呼吸。林薇是在一陣尖銳的生理需求逼迫下再次醒來的。
并非自然的蘇醒，而是小腹的脹痛和喉嚨深處灼燒般的干渴，
聯(lián)手將她從混亂而短暫的淺眠中粗暴地拽出。意識回籠的瞬間，
臥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先于一切感覺包裹了她，沉重得令人窒息。然后，
記憶如同冰錐般刺入腦?！敲骁R子。她猛地睜開眼，心臟尚未開始狂跳，
身體卻先一步僵硬。她依然保持著入睡時的姿勢，背對著房間，面朝墻壁，
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一個繭。黑暗中，聽覺變得異常敏銳，卻捕捉不到任何聲響，
連先前鬧鐘的滴答聲也消失了，仿佛時間本身已經(jīng)停滯。
唯一的聲響來自她自己過于鼓噪的心跳和血液沖上頭頂?shù)奈锁Q。她不敢轉(zhuǎn)身。
背后的空間傳來無形的壓力，尤其是那面被深紅色毛衣覆蓋的鏡子所在的方向。
她努力集中精神，試圖感知那后面是否真的藏匿了什么東西，卻只聽到一片虛無的死寂。
毛衣是否還好好地掛著？后面那光滑的鏡面是平靜的，還是……正映照著什么別的東西？
喉嚨的干痛和小腹的不適越來越難以忽略。她迫切需要去衛(wèi)生間，更需要喝一大杯水。
理性微弱地掙扎著：這只是正常的生理需求，與之前的恐怖無關(guān)。但另一個聲音，
那個被鏡中詭笑嚇得魂飛魄散的聲音在尖叫：不要離開床！不要背對那被覆蓋的鏡子！
不要走進黑暗的走廊！“只是太累了，都是幻覺，
”她再次低聲重復這句已然蒼白無力的咒語，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
“必須去喝水……”僵持不知持續(xù)了多久，最終身體的需求戰(zhàn)勝了心靈的恐懼。
她極其緩慢地，一寸寸地轉(zhuǎn)過身來。房間依舊沉浸在濃墨般的黑暗中。窗外無月，
連星光也吝嗇。那面鏡子被毛衣蓋著，在黑暗中呈現(xiàn)為一團更深的、不規(guī)則的黑影，
靜靜地倚在墻邊，仿佛沒有任何異常。這短暫的平靜給了她一絲虛弱的勇氣。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來，雙腳落地時，地板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激靈。
目光死死鎖定那團黑影，她摸索著抓起床頭柜上的手機，點亮屏幕。
冰冷的電子光芒驅(qū)散了身邊一小片黑暗，卻讓更遠處的陰影顯得更加深邃難測。
她深吸一口氣，將手機當做手電筒，光束謹慎地掃過房間——空的衣柜門緊閉著，
椅子靜靜地擺著，那面被蓋住的鏡子也毫無動靜。也許……真的只是幻覺？
極度疲勞下的精神錯亂？她躡手躡腳地走向臥室門，每一步都輕得像貓，
生怕驚醒這屋子里可能存在的任何東西。握住冰涼的門把手時，她再次回頭看了一眼。
一切如常。輕輕擰動門把，
門軸發(fā)出一聲極其輕微、但在絕對寂靜中卻如同呻吟般的“吱呀”聲。這聲音讓她頭皮發(fā)麻。
她側(cè)身擠出門縫，立刻反手輕輕將臥室門帶上，
卻沒有完全關(guān)死——她給自己留了一條逃回來的縫隙，盡管那臥室此刻也未必安全?，F(xiàn)在，
她站在了黑暗的走廊上。手機光束在這狹長的空間里顯得微弱無力。
走廊連接著臥室、衛(wèi)生間和客廳廚房，此刻，每一扇門都隱藏在陰影里，像是沉默的巨口。
老舊的木地板在她腳下輕微作響，每一聲“嘎吱”都像是踩碎了某種寧靜的假象，
也像是在向黑暗中的什么東西宣告她的位置。她感覺脊背發(fā)涼，
總覺得身后那扇未關(guān)嚴的臥室門縫里，有什么東西正在窺視著她的背影。她不敢回頭，
強迫自己向幾步之外的衛(wèi)生間走去。衛(wèi)生間的門虛掩著。她記得睡前是關(guān)上的。
一絲疑慮閃過，但迫切的需求壓倒了它。她伸手推開門。里面的空間更小，更壓抑。
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著清潔劑殘留的化學香氣涌入鼻腔。她摸索著墻上的開關(guān)?！芭距?。
”燈沒有亮。又按了幾下，依舊一片黑暗。“該死……”她低聲咒罵。
這盞燈接觸不良是老毛病了，房東一直沒來修。她只能依靠手機照明。
光束掃過洗手池、馬桶、以及淋浴區(qū)拉上的浴簾——那是一條印著淡藍色花紋的塑料浴簾，
有些舊了，底部邊緣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霉點。她先解決了迫切的生理需求，
沖水的聲音在這小空間里顯得格外轟鳴，幾乎震耳欲聾。然后她快步走到洗手池前，
擰開水龍頭。水流嘩嘩地沖出，她迫不及待地用手接水，大口灌下。
冰涼的液體暫時緩解了喉嚨的灼痛，卻無法溫暖她內(nèi)心的寒意。關(guān)掉水龍頭后，
狹小的空間瞬間被寂靜重新吞噬。而在這寂靜中，一個聲音開始變得清晰。滴答。滴答。
緩慢而規(guī)律，像是某種冰冷的計時。是水龍頭沒關(guān)緊？林薇皺起眉，湊近洗手池仔細檢查。
兩個水龍頭都擰得死死的，池子里也是干的。滴答。聲音還在繼續(xù)。
似乎……來自浴缸的方向。她的心跳又開始加速。
手機光束顫抖著移向那個被浴簾遮蔽的區(qū)域。白色的浴缸輪廓在簾子后面若隱若現(xiàn)。滴答。
聲音更清晰了，就是從浴簾后面?zhèn)鱽淼?。是花灑漏水了？她記得上次使用后明明檢查過的。
理性告訴她這很常見，老舊的管道，松動的水閥。但在這個剛剛經(jīng)歷過鏡中詭影的深夜，
任何細微的異常都足以繃斷她脆弱的神經(jīng)。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屏息傾聽。
滴答…滴答…滴答…聲音穩(wěn)定地持續(xù)著，節(jié)奏單一，在絕對的安靜中反復敲打她的鼓膜。
她試圖告訴自己這只是正常的水管問題，
但潛意識里卻覺得這節(jié)奏帶著某種令人不安的刻意感。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她隱約覺得，
除了滴水聲，似乎還有別的什么……極其微弱的……她屏住呼吸，側(cè)耳傾聽。是的，
在那規(guī)律的滴水聲間隔里，夾雜著另一種聲音。極其輕微，
像是……極其緩慢而小心翼翼的呼吸聲。濕漉漉的，帶著氣泡音，
仿佛有人（或者什么東西）正站在浴簾后面，緊貼著濕冷的瓷磚墻面，極力抑制著喘息，
卻又無法完全掩飾。林薇的血液幾乎要凝固了。手機光束死死釘在那片藍白相間的浴簾上，
簾子上的花紋在光線下扭曲出怪異的圖案。是錯覺嗎？還是水管氣流的聲音？滴答。
聲音突然變快了，仿佛在催促。她想起大綱里提示的“聽覺恐怖”和“幽閉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