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茶花定情大理國上德元年的暮春,蒼山十九峰的積雪尚未完全消融,
鎮(zhèn)南王府的后花園里,十八株“抓破美人臉”茶花已開得潑潑灑灑。
殷紅的花瓣鑲著一圈雪白的邊,像極了白族少女被胭脂染透的指尖,沾著晨露,
在廊下雕花的陰影里灼灼生輝。24歲的段正淳身著銀線繡蟒的親王錦袍,腰懸鑲玉青鋼劍,
負手立在朱紅廊柱下。廊外的青石路上,
擺夷部族的代表團正魚貫而入——為首的是部族長老刀博,身后跟著的少女一身月白長裙,
裙裾上繡著細密的蝴蝶紋,滿頭銀飾隨著步履輕響,叮當作答。她便是刀博的孫女,
擺夷部族最受敬重的“白鳳公主”,年方22的刀白鳳。
彼時大理剛與吐蕃在金沙江邊劃定邊界,擺夷部族的三千騎兵是鎮(zhèn)守南境的中堅力量,
這場聯(lián)姻早在半年前便由大理皇帝與部族長老定下。
段正淳原以為對方不過是個嬌怯的異族女子,卻見刀白鳳走到王府屬官面前,
指著沙盤上標記的牧場邊界,
用流利卻帶著幾分生硬的漢文道:“這片‘黑松林’是我部族冬春放牧的關(guān)鍵,
王府文書上劃給屯田戶,斷不可行?!彼佳畚Ⅴ?,長睫如蝶翼般扇動,語氣卻斬釘截鐵,
全無半分女兒家的柔媚。段正淳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緩步上前道:“刀姑娘所言有理,
此事可再議。”刀白鳳抬眸看來,日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眸里,像融了蒼山的雪水。
她認出這便是鎮(zhèn)南王,卻未行跪拜之禮,只微微頷首:“王爺明事理,擺夷部族必不負大理。
”那股不卑不亢的剛烈,竟讓見慣了宮廷溫婉女子的段正淳心頭一動。三日后的定親宴上,
王府張燈結(jié)彩,大理文武百官與擺夷部族的首領(lǐng)齊聚一堂。按白族習(xí)俗,
刀白鳳需向未婚夫敬上自釀的米酒。她捧著雕花銀碗走到段正淳面前,
碗沿沾著幾粒殷紅的茶花籽?!岸瓮鯛敚彼曇羟辶?,足以讓滿堂賓客聽見,“此酒為證,
你若負我擺夷部族,負我刀白鳳,我必提刀上殿,剖心明志?!倍握窘舆^銀碗,
指腹觸到她微涼的指尖,仰頭飲盡米酒,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留下暖意。他將空碗遞還,
伸手為她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鳳妹放心,我段正淳此生,定護你與擺夷周全,
若違此誓,有如此碗?!闭f罷,他指節(jié)微用力,那只純銀酒碗竟被捏得凹陷變形,滿堂皆驚。
刀白鳳眼中閃過一絲異彩,低頭避開他的目光,耳尖卻悄悄泛紅?;楹蟮陌肽辏?/p>
是兩人最相得的時光。段正淳不喜王府的繁文縟節(jié),常帶著刀白鳳騎馬出府,
去蝴蝶泉邊巡查擺夷的村落。刀白鳳熟悉蒼山的草木,在林間隨手摘下一片狹長的葉子,
便能辨認出是止血的“接骨草”還是有毒的“見血封喉”。她教他用擺夷的方法熬制草藥膏,
涂在騎射磨破的掌心;他則拔出青鋼劍,在泉邊的空地上舞起段家劍法——劍花如雪,
映著泉中翻飛的蝴蝶,看得刀白鳳目不轉(zhuǎn)睛?!斑@招‘流云逐月’太過剛猛,
”刀白鳳忽然開口,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我們擺夷的短刀講究‘避實擊虛’,若遇強敵,
可如此拆解?!彼滞筝p轉(zhuǎn),樹枝如靈蛇般點向段正淳持劍的手腕,角度刁鉆。
段正淳心中一奇,順勢收劍,與她以樹枝對拆起來。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兩人身上,
刀白鳳的銀飾與他的劍穗相碰,發(fā)出細碎的聲響,泉邊的茶花落在她的發(fā)間,他伸手摘下,
別在她的鬢角:“這花配得上我大理的巾幗?!钡栋坐P望著他含笑的眼眸,心頭微暖,
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繡著茶花的劍穗,系在他的青鋼劍上:“下次出巡,帶著它,
就當我陪著你?!笨赏醺囊?guī)矩終究像一張細密的網(wǎng),漸漸縛住了兩人的棱角。
段正淳身為鎮(zhèn)南王,需每日處理王府政務(wù),參加宮廷宴席,再難像從前那樣日日陪她出府。
刀白鳳在王府中無事可做,只能對著滿院茶花發(fā)呆——那些被園丁精心修剪過的花枝,
規(guī)矩得失去了野趣,像極了她自己。她曾試著向段正淳提起想回部族看看騎兵操練,
卻被他以“王府王妃當守內(nèi)宅規(guī)矩”駁回。那日傍晚,段正淳穿著沾著酒氣的朝服回來,
告訴她自己明日要以“安撫邊境部族”為由離府一月。
刀白鳳看著他疲憊卻帶著幾分興奮的臉,忽然問道:“是真的安撫邊境,
還是又要去會什么江湖朋友?”段正淳一怔,隨即笑道:“鳳妹多心了,皆是為了大理政務(wù)。
”他伸手想抱她,卻被她側(cè)身避開。刀白鳳走到鏡前,看著鏡中一身華貴卻略顯呆滯的自己,
再想起初遇時那個在沙盤前據(jù)理力爭的少女,只覺得陌生。她摘下頭上的銀飾,
擲在妝臺上:“段正淳,你護的是大理的江山,不是我刀白鳳。”段正淳看著她決絕的背影,
張了張嘴,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他知道,有些東西,從他點頭答應(yīng)這門聯(lián)姻開始,
就已經(jīng)注定要失去了。第二日清晨,他帶著護衛(wèi)離府,青鋼劍上的茶花劍穗在風(fēng)中搖晃,
卻再也沒人為他細細整理。## 二、幽谷論刀離開王府的段正淳,仿佛掙脫了枷鎖的鳥,
一身便裝,帶著兩名護衛(wèi),沿著無量山的山道緩緩而行。此時的他26歲,
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段家劍法已得七八分真?zhèn)?,心中對江湖的快意恩仇?/p>
始終存著一份向往。這日午后,行至一處名為“落霞瀑”的瀑布前,
忽聞兵刃相擊的“叮叮當當”聲,夾雜著男子的怒喝與女子的叱咤。段正淳示意護衛(wèi)噤聲,
悄悄繞到瀑布旁的巨石后觀望——只見三名黑衣漢子圍攻一名紅衣女子,
那女子手持兩柄短刀,刀身狹長,泛著冷光,正是江湖上頗有名氣的“修羅刀”。
女子約莫23歲,梳著簡單的發(fā)髻,額前幾縷碎發(fā)被汗水浸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
她的身法極快,修羅刀在手中舞成一片紅影,時而如疾風(fēng)驟雨,時而如毒蛇出洞,
正是“修羅刀法”中的精髓“三陰破膽式”??赡侨谝聺h子顯然是慣犯,配合默契,
一人使刀纏住她的攻勢,一人用槍偷襲下盤,第三人則在一旁伺機而動,女子雖刀法精妙,
卻漸漸左支右絀,肩頭已被刀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染紅了紅衣?!盁o量三煞,你們作惡多端,
今日我秦紅棉定要為民除害!”女子怒喝一聲,不顧肩頭傷痛,
雙刀直取為首那名漢子的咽喉。段正淳心中一動——他早聽過“修羅刀秦紅棉”的傳聞,
說她自幼隨師父在無量山深處的“靜心谷”練刀,師父去世后便獨自闖蕩江湖,專殺惡賊,
在滇西一帶頗有俠名。今日見她以一敵三,雖身處險境卻毫無懼色,心中頓時生出敬佩之意。
“姑娘莫慌,段某來助你!”他大喝一聲,拔出青鋼劍,縱身躍出。劍光如練,
直刺那名用槍偷襲的漢子后心。那漢子猝不及防,被劍風(fēng)掃中肩頭,慘叫一聲,槍桿脫手。
秦紅棉見有人相助,精神一振,修羅刀順勢遞出,正中另一漢子的手腕,短刀“當啷”落地。
為首的漢子見勢不妙,虛晃一刀便想逃,段正淳豈容他走?腳尖點地,身形如箭,
青鋼劍“唰”地一聲,挑飛了他的刀,劍尖直指他的咽喉:“還不快滾!再敢作惡,
定取你性命!”那漢子連滾帶爬地跑了,另外兩人也緊隨其后逃之夭夭。秦紅棉收刀入鞘,
走到段正淳面前,雖面帶感激,語氣卻帶著幾分戒備:“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但我秦紅棉從不欠人情,改日定當奉還。
”她目光落在他腰間的劍穗上——那是個繡著茶花的白族樣式劍穗,心中微微一動。
段正淳笑道:“姑娘不必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分內(nèi)之事。
況且姑娘的修羅刀法精妙絕倫,段某早就久仰,今日能得見,實乃幸事,若姑娘不嫌棄,
不如借這瀑布邊的石桌,我們切磋幾招?”秦紅棉見他言辭懇切,
且劍法顯然也是名門正派的路數(shù),戒備之心稍減,點頭道:“也好,我正有幾處刀法困惑,
想向公子請教。”兩人在石桌旁相對而立,秦紅棉拔出修羅刀,段正淳橫握青鋼劍。
“我這‘修羅刀’講究快、狠、準,但遇到硬橋硬馬的劍法時,總覺得后勁不足,
”秦紅棉說著,一刀劈出,刀風(fēng)凌厲,“就像剛才那名使刀的漢子,
我連劈三刀都沒能破他的防御。”段正淳舉劍相迎,“當”的一聲,兩人各自后退一步。
“姑娘的刀法太過追求速度,以至于內(nèi)力分散,”他指著她的手腕,
“你試試將內(nèi)力聚于刀尖,劈砍時稍頓片刻,借反作用力再發(fā)力,這樣后勁會更足。
”他說著,演示了一遍段家劍法中的“力劈華山”,劍落時石桌上竟留下一道淺淺的劍痕。
秦紅棉依言嘗試,果然覺得刀勢沉穩(wěn)了許多。她眼睛一亮,
又問道:“那若是遇到多名敵人圍攻,如何既能護住自身,又能反擊?
”“這便要講究身法與刀法的配合了,”段正淳微微一笑,
“我段家的‘凌波微步’雖不及逍遙派的精妙,卻也能在亂戰(zhàn)中閃避騰挪,
你看——”他身形一動,在石桌旁繞了一圈,留下幾道殘影,“若你能將刀法與身法結(jié)合,
敵人便難近你身?!苯酉聛淼奈迦?,兩人便在落霞瀑邊切磋武學(xué)。
秦紅棉教段正淳修羅刀的刁鉆招式,比如“流星趕月”“分筋錯骨”,
讓他的劍法多了幾分靈動;段正淳則教她段家劍法的內(nèi)力運用之法,
還指點她如何用一陽指的基礎(chǔ)點穴功夫輔助刀法,比如在刀柄上暗藏點穴錐,
出刀時可順勢點中敵人穴位。每日傍晚,秦紅棉會在瀑布下的水潭邊生火,
烤上幾只從山林里打來的山雞。火光映著她的側(cè)臉,褪去了江湖俠女的冷硬,多了幾分柔和。
段正淳會給她講大理的趣事,講蒼山的雪、洱海的月,講王府里那些開得如火如荼的茶花。
“你說的‘抓破美人臉’,真的有那么好看嗎?”秦紅棉咬著烤雞,眼中滿是向往。
“等將來,我?guī)闳ネ醺?,”段正淳脫口而出,見秦紅棉抬頭看來,又補充道,“或者,
我移栽幾株到這幽谷里,讓你日日都能看見。”秦紅棉的臉頰微微泛紅,低頭避開他的目光,
從懷中取出一柄小巧的短刀——刀身只有七寸長,刀柄上纏著紅色的絲繩,
刀鞘上刻著一朵紅棉?!斑@柄‘紅棉刀’是我?guī)煾噶艚o我的,淬了麻藥,見血封喉倒不至于,
但能讓敵人半個時辰內(nèi)動彈不得,”她將短刀塞到段正淳手中,“你常在外行走,帶著它,
能防宵小?!倍握疚兆《痰?,刀柄的溫度傳來,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在她掌心輕輕寫下“紅棉”二字?!按一馗仓猛桩?,最多一月,便來這落霞瀑尋你,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到時候,我們一起在這幽谷里種茶花,一起切磋武學(xué),
再也不管那些俗事?!鼻丶t棉望著他真摯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用力點了點頭。
那夜的月光格外明亮,灑在瀑布上,化作一片銀輝,兩人并肩坐在石桌旁,聽著瀑布的水聲,
說著彼此的心事,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離別那日,秦紅棉送了他三里路,直到山道的拐角。
“我在這里等你,”她站在樹下,紅衣在風(fēng)中飄動,像一朵盛開的紅棉,“你一定要來。
”段正淳回頭揮手,“放心,我不會騙你?!笨伤K究還是食言了?;氐酵醺?,
大理皇帝突然召見,說吐蕃有異動,命他即刻前往北境安撫部族。
他想派人去落霞瀑告知秦紅棉,卻被皇帝以“軍情緊急,不可泄露行蹤”為由阻止。
等他在北境奔波了三個月,終于得以脫身時,再趕到落霞瀑,
卻只見到石桌上那柄他曾用過的青鋼劍,
劍旁放著一個空的刀鞘——正是秦紅棉那柄修羅刀的刀鞘。他四處打聽,
才從附近的山民口中得知,半月前,有幾個江湖人路過這里,說鎮(zhèn)南王已在王府納了側(cè)妃,
再也不會來這幽谷了。秦紅棉聽后,將刀鞘留下,帶著修羅刀離開了無量山,不知去向。
段正淳握著那個冰冷的刀鞘,心中像被巨石堵住,痛得喘不過氣。他知道,
那幾句在月光下許下的諾言,終究被王府的責(zé)任與身不由己,碾成了粉末。
## 三、茅舍療愈失去秦紅棉的消息后,段正淳整日心神不寧。他以“巡查南境”為由,
再次離開了王府,獨自一人來到無量山——他想找到秦紅棉,解釋清楚那場誤會,
可無量山連綿數(shù)百里,峰巒疊嶂,哪里有她的蹤跡?這日午后,天空突然陰沉下來,
狂風(fēng)卷起落葉,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下來。段正淳狼狽地在山林里奔跑,尋找避雨之處,
忽然看到前方林間有一間簡陋的茅舍,屋頂蓋著茅草,門前掛著一串曬干的草藥。
他大喜過望,快步奔了過去,用力敲門:“有人嗎?可否容我避避雨?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穿著淺綠色布裙的少女探出頭來。她約莫22歲,梳著雙丫髻,
臉上帶著些許驚訝,手中還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藥碗?!肮涌煺堖M吧,
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彼曇魷厝?,像山間的清泉。段正淳走進茅舍,
只見屋內(nèi)陳設(shè)簡單,一張木桌,兩把椅子,墻角堆著許多草藥,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少女將藥碗放在桌上,又給他遞過一塊干布:“公子擦擦吧,別著涼了?!倍握窘舆^干布,
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踝隱隱作痛——剛才奔跑時不小心崴到了。
少女見他皺眉,關(guān)切地問道:“公子是不是傷著了?我看看?!彼紫律?,
輕輕卷起他的褲腳,只見腳踝已經(jīng)腫得像個饅頭?!斑€好我剛熬了消腫的草藥膏,
”少女說著,從墻角的陶罐里取出一點墨綠色的藥膏,用指尖輕輕涂在他的腳踝上,
動作輕柔,“這是我爹留下的方子,治跌打損傷很有效。”段正淳看著她認真的側(cè)臉,
心中忽然一暖。這幾日他四處奔波,滿心焦慮,此刻在這小小的茅舍里,聽著外面的雨聲,
感受著腳踝上傳來的微涼藥膏觸感,竟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寧?!岸嘀x姑娘,”他輕聲道,
“不知姑娘芳名?”“我叫甘寶寶,”少女抬起頭,對他笑了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我爹是這一帶的郎中,去年去世了,我就守著這茅舍,幫附近的山民看看病。
”“原來是甘姑娘,”段正淳點點頭,“我叫段郎,從大理城來,想在無量山找一位朋友,
卻不慎迷路了?!彼桓艺f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怕又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甘寶寶端起桌上的藥碗,遞給他:“這是安神的湯藥,公子喝了吧,看你神色憔悴,
定是有心事。我爹常說,心病還需心藥醫(yī),若是公子不嫌棄,不妨說出來聽聽,
或許我能幫你出出主意。”段正淳看著她清澈的眼眸,那些積壓在心底的煩惱與愧疚,
竟忍不住說了出來——他講了與秦紅棉的相遇,講了瀑布邊的切磋,講了那個未兌現(xiàn)的承諾,
也講了那場該死的誤會。甘寶寶靜靜地聽著,時不時遞過一杯熱茶,從不打斷他。
“我知道是我不好,”段正淳嘆了口氣,“若不是我身份特殊,若不是我沒能及時解釋,
她也不會走?!薄肮硬槐靥^自責(zé),”甘寶寶輕聲道,“感情的事,本就講究緣分。
或許秦姑娘只是暫時生氣,等她消了氣,你們總會再見面的。再說,你心里有她,這就夠了,
不是嗎?”她的話像一縷春風(fēng),吹散了段正淳心中的陰霾。接下來的幾日,雨一直沒停,
段正淳便在茅舍里住了下來。每日清晨,
甘寶寶會帶著他去山間采藥——她教他辨認哪些是“當歸”,哪些是“黃芪”,
哪些草藥要在露水未干時采摘才最有效。他則幫她劈柴、擔(dān)水,修補漏雨的屋頂。
午后無事時,兩人會在屋前的石凳上坐著,甘寶寶做針線活,段正淳則練劍。有一次,
他練劍時因為心緒不寧,內(nèi)力岔了氣,咳嗽不止。甘寶寶連忙跑過來,
伸手點了他胸前的“膻中穴”,又給他遞過一杯溫水:“練劍最忌心浮氣躁,
你試試跟著我的呼吸節(jié)奏運氣。”她坐在他對面,緩緩吸氣,再緩緩呼氣。
段正淳跟著她的節(jié)奏,果然覺得內(nèi)力順暢了許多?!岸嘀x寶寶,”他笑著說,
第一次叫她的小名。甘寶寶臉頰微紅,卻沒有反駁。
兩人還常常一起研究“醫(yī)武結(jié)合”——甘寶寶知道許多穴位的奧秘,她告訴段正淳,
若在打斗中點中敵人的“曲池穴”,可使對方手臂無力;點中“足三里”,
則能讓對方雙腿發(fā)軟。段正淳則教她一些基礎(chǔ)的防身術(shù),比如如何在遇到壞人時,
用最簡單的招式脫身。“你一個姑娘家在這里,太危險了,”他認真地說,“學(xué)會這些,
我也能放心些?!庇晖5那耙蝗?,甘寶寶拿著一個繡好的荷包,走到段正淳面前。
荷包是淡粉色的,上面繡著一朵小小的山茶花,針腳細密?!斑@個給你,
”她把荷包塞到他手里,“里面裝了‘安神草’,你要是再心煩,聞一聞就好了。
”段正淳接過荷包,放在鼻尖輕嗅,一股淡淡的清香傳來,心中暖意更甚。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那是一塊羊脂白玉,上面雕刻著一只展翅的鳳凰,
是他母親留下的遺物?!皩殞?,這個給你,”他把玉佩放在她手中,“它能辟邪,你帶著它,
就像我在你身邊保護你一樣。等我回到大理,處理完手上的事,一定來接你,
帶你去看蒼山的雪,洱海的月?!备蕦殞毼罩鴾貪櫟挠衽澹壑袧M是期待,用力點了點頭。
第二日清晨,天放晴了。段正淳不得不離開,甘寶寶送他到山口?!拔业饶悖彼驹跇湎?,
像一朵柔弱卻堅韌的小草,“不管多久,我都等你。”段正淳心中一痛,想抱抱她,
卻終究只是揮了揮手:“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笨擅\再次捉弄了他。回到大理后,
交趾突然派兵侵擾邊境,擺夷部族騎兵出征,刀白鳳親自去了前線督戰(zhàn)。
皇帝命段正淳留在大理城主持政務(wù),調(diào)配糧草,他根本抽不開身。
他多次想派人去無量山接甘寶寶,卻都因為戰(zhàn)事緊急而擱置。這一拖,便是半年。
等邊境戰(zhàn)事平息,他終于得以派人前往無量山時,
卻從山民口中得知了一個讓他如遭雷擊的消息——一個月前,